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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牙乐

【瓶邪】刺杀张起灵(一)

*民国谍战背景

*窗户纸文学

*瓶邪√,铁三角√,黑花花秀自由心证,不虐


第一章:第一次刺杀张起灵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初一,上海。

距离吴邪第一次遇见张起灵,还有三天。


吴邪一整天都在为晚上的“约会”而心神不宁。他写废了三张毛笔字,画毁了他三叔的两幅扇面,还失手摔碎了二叔一块玉扳指,这才等到了夜幕降临。

白妈妈从正堂过来:“少爷,正屋传饭啦,三爷问您过不过去吃?”

吴邪猛地惊醒一般,问道:“白妈妈,几点了?”

“六点,”白妈妈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吴邪,“家里不都是六点传晚饭吗?”

吴邪猛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披上一件薄衣,往外面冲出去:“白妈妈,劳烦跟长辈们说一声,...

*民国谍战背景

*窗户纸文学

*瓶邪√,铁三角√,黑花花秀自由心证,不虐


第一章:第一次刺杀张起灵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初一,上海。

距离吴邪第一次遇见张起灵,还有三天。


吴邪一整天都在为晚上的“约会”而心神不宁。他写废了三张毛笔字,画毁了他三叔的两幅扇面,还失手摔碎了二叔一块玉扳指,这才等到了夜幕降临。

白妈妈从正堂过来:“少爷,正屋传饭啦,三爷问您过不过去吃?”

吴邪猛地惊醒一般,问道:“白妈妈,几点了?”

“六点,”白妈妈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吴邪,“家里不都是六点传晚饭吗?”

吴邪猛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披上一件薄衣,往外面冲出去:“白妈妈,劳烦跟长辈们说一声,我今儿有约,不吃饭啦!”

白妈妈忙在他身后嘱咐:“别走远我的哥儿!外面正乱着!打仗呢!可别出租界!”

“知道了!知道了!”吴邪一路说,一路往屋外跑,脚步惊起了院里卧着的小满哥,小满哥好奇地抬起头,支棱起耳朵,目送他脚步飞快地出了门。

“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我的小少爷。”白妈妈叹了口气,和小满哥一起摇了摇头。


法租界,万国咖啡馆。门前车马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吴邪下了车,咖啡馆的门童眼尖,认出了吴邪的车标,忙上前来寒暄:“小三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门童是个生面孔,吴邪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以往相熟的门童,便问他:“小刘呢,怎么不在?”

门童笑嘻嘻地答道:“小刘前儿个死啦,以后您叫我也是一样的,我姓徐,您以后来直接找小徐就是。”

吴邪瞳孔一缩:“死了?”

门童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死了,就前儿,打起仗的时候,他没挤进法租界,留在外面了。后来炮弹在他们家炸了,全家都死了。”

“我……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吴邪喉咙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小徐给他打开门:“嗨,您这样的贵人,能记住他叫小刘,就是他的造化了。哪天我要是死了,还有贵人问一句小徐在哪儿,我就是死了,都值。——您慢着,里面请。”

吴邪混混沌沌地走进咖啡馆,一时改不过口,照例还是说了一句:“谢谢你啊,小刘。”


直到坐在咖啡馆里,面前摆上了点心和咖啡,吴邪都还没能从小刘的死亡中缓过神来。

他坐在窗边,往窗外看了一眼。法租界里打不进大炮和流弹,不仅打不进炮弹,甚至连战争的阴霾都没有遮蔽这里。法租界的电影院里,甚至还照常放着电影。

夜幕之下,窗外的女人们穿着轻薄的旗袍和丝绸洋装,步履轻盈。妖童媛女,十里洋场,舞照跳,歌照唱。

然而再往远看,江对面的上海老区,却浸在一大片浓重的墨色里,沉沉的暗夜中,远处交火的炮弹和枪口闪烁的火光,映衬着租界里的鬓影和繁灯。


“先生一个人呀?介不介意添杯咖啡?”一个甜甜的女声在吴邪耳边响起,把他从思绪中惊醒。

吴邪闻言抬头看去,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皮肤雪白雪白的,穿着嫩绿色的旗袍,头发被一根玉簪子挽在脑后,年龄很小,很清纯,但隐约又带一丝媚意,像一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

女孩儿见他看呆了,眼中带笑,促狭道:“我说,你这儿能坐人吗?”

“这……”吴邪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忙推脱道,“我,我约了人……”

女孩儿径直坐在了吴邪对面:“约了人有什么大不了,大上海这么多人,被你约到就能见你?”

吴邪一下子就愣住了,竟然忘了约定好的暗号,只嚅嚅道:“我……我确实约了人……”

“你啊……”女孩无奈地摇了摇头,替他接上了下一句,“你应该说,青天白日下,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儿:“你就是老鹰?!”

对面的女孩儿笑意一敛:“0817号,我仅代表军统上海联络站海猴子分站,欢迎你的加入。你的代号为‘芙蓉’,我是你的上线老鹰。”

“芙蓉?!”吴邪一口咖啡险些没喷出来,“为,为什么呀?芙蓉?我哪里像芙蓉了?就没有什么威武雄壮点的代号了吗?!”

“啧,”老鹰对他的天真无邪彻底无语了,“取代号的规则就是这样,越不像,越安全。我哪里像老鹰?”

这倒也是,吴邪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说正事,”老鹰正色,从脚下提起一个乐器箱子,目测是一个大提琴箱,从她提起的动作来看,颇有些重量。老鹰把这口箱子推给吴邪,“现在,你可以开始你的任务了。”

吴邪接过这口沉甸甸的箱子:“我的任务?是什么?”

“三天后,亥时整,法租界大门口。你要刺杀一个人。”老鹰紧紧地盯着吴邪的眼睛。

“刺杀谁?”吴邪还没有太进入角色,有一些搞不清楚状况。

老鹰从怀里掏出一块怀表,递给吴邪。那块怀表里夹着一张照片,上面画着一个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孔的男人。

老鹰沉声道:“他叫,张起灵。”


八月初四,夜。

吴邪换了一身暗色西装,提着那口箱子,攀上了法租界门口,基督教会公学的四层小楼。

战事已起,公学早被废弃,这座四层小楼沉浸在暗夜里,无人注意。然而这里,却是四处的高点,能遥遥望见租界口的大桥。——那是难民进入法租界的唯一通道。

淞沪会战开始后,除了几处洋人的租界,上海这座东方小巴黎,已经沦为一座血肉磨坊。租界外,四处是残垣火光。

法租界的铁门被开了一小扇,十来个洋鬼子架着机枪炮弹,把守着这扇小铁门。穿着各色衣裳的中国难民,往狭窄的铁门前推搡着,人人都提着行李细软,另一只手远远地举出来,将租界通行凭证往洋鬼子眼前递。更远处,还有成千上百的人,正往租界的大门处涌来。

吴邪打开大提琴盒,从里面掏出一支狙击枪来。

他打开怀表,再次看了一眼怀表里的照片——那个模糊的人影。然后他合上怀表,装上了倍镜。

无数人在他的狙击镜下略过,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右手上缠满金链子的,腰里别着枪的,没有通行证,被拦在门外苦苦哀求的老人,握着枪神情倨傲不可一世的洋鬼子们……

吴邪纹丝不动。


——直到那个人出现在他的镜头下。

那个戴着兜帽的年轻人。

他没有带任何金银细软和家当箱子,只背着一柄古朴的长刀,立在人群中央,面孔都藏在黑色兜帽下。

这是吴邪第一次见到张起灵,隔着人海和夜色,隔着一个倍镜的距离,然而那个人出现的那一刻,吴邪不知怎么万分笃定。就是他,他就是张起灵。

吴邪扣紧了扳机。


张起灵身边倏忽又多了一个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人戴着漆黑的墨镜,勾住了张起灵的肩膀。张起灵微微侧头,似乎在听他说着什么。两人走近门口,给洋鬼子们检查自己的证件,短短地停下片刻。

就是现在,吴邪在心里说,就是现在!吴邪手指轻轻发力,扣响了扳机。


电光火石的一瞬,张起灵倏然抬头,目光直射倍镜后的吴邪,隔着倍镜,两人目光一碰。那道目光锋锐,有如实质,刺得吴邪浑身一颤。

“不应当,”吴邪心道,“邪了门了,这么远,我用倍镜能看到他,他怎么可能看到我?”

就是这心神一颤的功夫,黑眼镜已经通过了检查,走进了门里。

倍镜下,张起灵手指微动,一柄匕首刺破夜空,携着万钧风声,刺向吴邪。

“咻——啪”,吴邪眼看着那匕首冲着自己的眼睛破空而来,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狙击枪的倍镜应声破碎,枪口也被撞歪,枪膛射出的子弹脱离了原先的轨道,在一旁的树上爆开。

枪口的火光一闪而过。


位置暴露了。


四处都是尖叫声,有人高声大喊:“有人开枪了!”“鬼子打过来了!!!”“快跑!!!”

铁门前,人群如同锅里滚沸的水,四面八方地奔逃而出。

几个洋鬼子慌了,连忙退回租界铁门里,落锁栓链,将那个小小的求生通道紧锁住。

任务失败,位置暴露,理智告诉吴邪,他应当迅速撤离。然而鬼使神差般,吴邪想起那道刺人心魄的目光。


他扔下狙击枪,凭目力看向租界口。

租界的大吊灯下,那个年轻人,背对着他,逆着拼命涌向租界的逃难的人流,走进了那片不详的浓重墨色里,融入黑夜,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他的四周断壁残垣,偶尔火花四射,天上都是蒙蒙的灰尘,那是还未散去的硝烟,遮住了月亮。

牙牙乐

【瓶邪】刺杀张起灵(二)

*民国谍战背景

*窗户纸文学

*瓶邪√,铁三角√,黑花花秀自由心证


第二章:从天而降的张起灵

谁都没有料到,上海这场仗,竟然打了3个多月。

这个号称远东小巴黎的繁华城市,除了外国租界和日侨区,几乎全城化为废墟,废墟中,还酝酿出一个血肉磨坊,有四十多万人,永远留在了上海这片焦土中。

刚打起仗的那几天,吴邪还能跑去万国咖啡馆找老鹰,后来战事越来越不乐观,就被他三叔关在了家里。显然,战事的凶险程度远远超过了吴三省的预期,他也怕吴邪脑子一热学那些进步青年,冲上战场上去送死,于是干脆下令,整个吴公馆闭门落锁,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放吴邪外出。


刺杀张起灵的任务失败了,吴邪又出不去...

*民国谍战背景

*窗户纸文学

*瓶邪√,铁三角√,黑花花秀自由心证


第二章:从天而降的张起灵

谁都没有料到,上海这场仗,竟然打了3个多月。

这个号称远东小巴黎的繁华城市,除了外国租界和日侨区,几乎全城化为废墟,废墟中,还酝酿出一个血肉磨坊,有四十多万人,永远留在了上海这片焦土中。

刚打起仗的那几天,吴邪还能跑去万国咖啡馆找老鹰,后来战事越来越不乐观,就被他三叔关在了家里。显然,战事的凶险程度远远超过了吴三省的预期,他也怕吴邪脑子一热学那些进步青年,冲上战场上去送死,于是干脆下令,整个吴公馆闭门落锁,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放吴邪外出。


刺杀张起灵的任务失败了,吴邪又出不去家门,整整两个多月联系不上老鹰,屋里还有个烫手山芋藏在大提琴盒子里,搞得他焦躁无比,每天在屋里团团乱转。

“老板啊,你不要怄气,那三爷也是为了你好,”书桌后面,王萌一边给吴邪磨墨,一边安慰道,“你要实在不想写字,你就画画,要不……看画册解闷儿也成,嗨,那不还有个大提琴嘛,不行你拉大提琴?”

“哎呀我说你烦不烦,你来我家干什么啊!”他不提大提琴还好,越提吴邪越烦躁。

王萌被他吼得委屈:“那是我想来的吗?我在铺子里睡得好好的,三爷的人把我绑来的!老板你竟然怨我,上个月工资都你都没给我发,那可都是我的卖命钱……”

吴邪一个头被他烦的两个大,堵住耳朵转过身,气哼哼地坐在窗台上,拔月季的花瓣撒气。


两人正拌着嘴,白妈妈敲了敲门。

“少爷,万国咖啡馆遣人来家里要账,说你赊了八块一毛七的茶钱。怎么打发呢?”白妈妈走进来。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吴邪也没仔细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给白妈妈:“都给他们吧,打发走得了。”

王萌在一边酸唧唧地抱怨:“工资也欠人家的,茶钱也欠人家的,我看您这是存心赖账,老赖。”

吴邪瞪了他一眼:“你够了啊!我出去吃饭都给了钱的,我什么时候欠过别……”

对啊,吴邪愣住了,他大少爷当惯了,出去吃饭喝茶从来都是多给几块钱当小费的,什么时候赊过别人茶钱?

“说我欠他们多少?”吴邪拉住了白妈妈。

“八块一毛七。”白妈妈记性好得很。

八块一毛七,0817,老鹰?吴邪眼睛一亮:“万国咖啡馆是遣谁来要的账?”

“要说是谁,我倒不认识,是一个小女孩儿,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学生妹,特别白。”白妈妈回忆。

吴邪豁地从窗台上跳下来,蹬上鞋,夺门而出:“她在哪儿呢?!”

“在前厅等着呢,你别着急,”白妈妈对他的冒冒失失见怪不怪,只叹了口气,多余地加了句唠叨:“你穿好鞋再走,别摔了,我的哥儿。”


前厅里等着的果然是老鹰,她今天换了一身阴丹士林蓝色的旗袍,头发扎成两根麻花辫,手里还挎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几本书。潘子带着吴三省的几个伙计在一旁盯着她,生怕是来带坏自家小三爷的。

当着别人的面,吴邪从外面着急忙慌进来,老鹰连忙站起来,在吴邪开口之前,先堵住了他的话:“吴老板,不好意思呀,我们老板本来也没想催您的,只是现在是战时,资金紧张,请您不要介意。”

吴邪反应过来,忙顺着她的话接道:“应该的,我这就把钱给您。”

老鹰矜持地点了点头,接过钱,放在随身的小篮子里,又拿出一个玻璃瓶装的英式牛乳红茶,瓶身上缠着牛皮纸拧成的绳子,她把瓶子寄给吴邪,眼睛垂了一下,看向瓶子:“这是送您的赠品,正宗的英吉利牛乳红茶,您早点喝,别放坏了。”

吴邪心脏砰砰砰直跳,他瞥了旁边的伙计们一眼,收敛表情,状似无意地点了点头。

老鹰蹦蹦跳跳地走了,像一个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真正的小姑娘一样,带着些娇俏和天真。


“小三爷,”潘子叫住了他,“牛奶给我看看。”

吴邪后背一紧:“不至于吧,一瓶奶茶而已!”

“特殊时期,”潘子一脸严肃,“万一里面有毒呢?”不等吴邪反应,潘子拿过瓶子,三下两下扯开了牛皮纸绳。

吴邪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但是老鹰特意给送的,但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一杯单纯的奶茶,吴邪后脊梁骨沁出一层冷汗。

潘子拔出木塞,晃了晃奶茶,又凑近鼻子闻了闻。

“没问题吧?”吴邪催促。

“不好说。”潘子一脸严肃,将一旁茶盏里的水泼在地上,把奶茶倒进茶盏里。

吴邪提心吊胆,一颗心脏没着没落地飘在胸腔里,生怕潘子倒到一半,里面藏着张字条。

结果一杯奶茶倒完,并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吴邪松了口气。

“没什么问题,小三爷还喝吗?”潘子把茶盏递过来。

“算了,谨慎点好,我不喝了,”吴邪连忙摇了摇头,“不过,这个瓶子长得不错,我拿走插月季了。”

吴邪说着,把桌面上的瓶子和牛皮纸绳一起卷走了。


“十月二十三,新月大饭店,和平舞会。”

吴邪搓开牛皮纸绳,果然在纸张里侧窥见了这么句话,他闭了闭眼,一颗心终于暂得安稳妥放。


转眼就是十月二十三,吴邪这三个月来表现良好,在家里安安分分地呆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比闺阁小姐还听话。吴三省也放松了警惕。

吴邪正想寻个什么理由偷溜出去,不想这日吴三省竟主动差人来叫他,让吴邪准备一身正式的衣服,今晚陪他去参加新月饭店的舞会。

这下正好,正中下怀,吴邪换了身薄羊毛的三件套西装,怀表眼镜手帕领带一应搭配俱全,他早早换好了衣服,摩拳擦掌,万分期待。


华灯初上。

三辆林肯低调地开出了吴公馆。

打头的是吴三省的座驾,吴三省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马褂,内套藏蓝色长衫,还戴了一顶圆礼帽,很正式,显得这个土匪头子也没有那么江湖匪气了,吴邪看见他旁边还坐了一个身材高挑,穿红底旗袍的女人,并不是他的老情人陈文锦。

老色鬼,吴邪翻了个白眼,不愿意跟他们挤,于是坐上了第二辆车上,潘子见状,也上了第二辆车,亲自开车送他。

第三辆压阵的是辆空车,开车的是三叔的另一个伙计王八邱,吴邪有些奇怪,去趟舞会,怎么开了这么多辆车?


租界外战事还没有停,但是据外媒报道,日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国军伤亡惨重,蒋公连夜将上海的工厂、仓库和大量物资撤离了出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海已经成了一座弃城。新月饭店在这个当口,开所谓“和平舞会”,就显得格外离谱。

车停稳了。

吴邪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正准备迈进新月饭店,却被吴三省悄悄拉住了袖子。

吴邪有点纳闷儿,瞅了三叔一眼。

借着车子的遮挡,吴三省将一柄冷冰冰的东西塞进了吴邪的后腰,他眼神郑重,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吴邪的脊背,替他抻了抻西装褶皱,便带着女伴,率先往里面走去。而吴邪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隔着衬衣,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吴三省塞在他后腰的那样物件——那是一柄手枪。

看来今天的舞会,没有那么简单。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吴三省走进了灯火盛张的新月饭店里。


“三爷,别来无恙!”刚进饭店大门,一个人便远远地迎了上来,也是一身藏蓝长袍配黑色马褂,那人拍了拍吴三省的肩膀,状似熟络。

“汪兄,”吴三省做作地攀上了对方的肩膀,挂着一丝假笑,“别来无恙,别来无恙。”

两个中年老男人挂着“和善”、“亲热”的面具寒暄应酬,生动地表演着什么叫“虚与委蛇”,吴邪快要吐了。

偏吴三省自己作秀也就算了,还要强拉吴邪入局,他拍了拍吴邪,介绍道:“汪兄,这是我侄子,吴邪,刚从国外留洋回来,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以后啊,还得仰仗藏海兄。”

“好说好说,”汪藏海微微一笑,“你们叔侄感情可真好。”

吴三省也微微一笑:“吴邪是我们吴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我和大哥一母同胞,您和兆铭兄也是兄弟,当能体会这份我们这份,血脉深情。”

汪藏海是汪精卫的兄弟?吴邪还来不及恶心老狐狸的用词,心里便先是一惊,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个“和平舞会”的真实意义。


“我有点正事儿,你自己去玩吧,二楼是舞厅,有酒有女人,年轻人们都在那玩。你也大了,该有些分寸,多结交结交朋友。”吴三省端着酒杯,训话。

汪藏海在一边笑眯眯地看:“嗨,小三爷仪表堂堂,前途无量。”

吴邪笑着点头致意,乐得早点脱身去找老鹰。走之前,吴三省却再次拉住了吴邪,低声嘱咐道:“多吃饭,少说话,不该听见的东西,不要凑近去听。”

汪藏海也不好奇他们叔侄说什么小话,端着个酒杯,就只笑,笑得眼都眯起来像只狐狸一般,带着一股邪气,打量着吴邪。


直到吴邪走上通往二楼的旋转扶梯,还能感受到背后汪藏海试探般的打量目光,他紧张极了,汗毛直竖,意识到了这个舞会衣香鬓影背后的深渊薄冰。


二楼的舞厅。

吴邪不忙着跟那些公子舞女们跳舞应酬,先找了间厕所,躲在马桶上抽烟。

他在心里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上海的战争,老鹰,军统,蒋公,汪兆铭,日本人,三叔,琢磨所谓的“和平”。

琢磨着琢磨着,不知怎么,吴邪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法租界门口,那场失败的刺杀,想起了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新月饭店的厕所都是单间,墙壁和地面上都贴着好看的小花砖,新式马桶,黄铜梳妆台,角落里还燃着悠悠的檀香,那股香味让吴邪有些头晕,他便走到窗前,想开窗透透气。

就在这时,吴邪突听外面一声尖锐的枪响,继而是一阵骚动,走廊上脚步声凌乱,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吴邪一惊,正要拉开门出去,突听身后刷啦一声,吴邪仓皇转身,只见卫生间那扇画着各色彩绘的玻璃窗,应声而碎。

吴邪忙抬手挡住脸,余光一瞥间,只见身周泼出的无数玻璃碎片之中,一双长腿从窗外荡了进来,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携着风声和玻璃碎裂声,从屋外飞身而入,撞进屋里来,皮鞋踩着一地碎片,稳稳落地。

吴邪放下手臂,竟看到了那双他梦魇里想了许久的淡然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立在他身前,在卫生间小小的空间里,平静无波地凝视着他。

“是你?”吴邪一惊,右手反射性地往后腰摸去。

张起灵平静地盯着他,眼神波澜不惊,问道:“你见过我?”

坏了,吴邪突然意识到,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Tethys

【花田喜事】异坤丨亲爱的小孩

八字信鸡丨  @雪饼 

※ 现实向AU
※ 破镜重圆 / 双明星育儿
※ 3.9w一发完



01


蔡徐坤有了一个孩子。

不,准确地说,是有人趁他回从前旧住宅拿吉他的时候,在他家门口留下了一个小婴儿。

蔡徐坤其实有点无法描述,当他好不容易把沾了灰的吉他拿纸擦干净扛上肩,再拉开门就看见一个小孩子躺在育婴篮里朝自己眨眼睛时的那种心情。

蔡徐坤深吸了一口气,佯装幻觉地将门关上并重新打开——

但很不如他所期望那般,那个小宝贝仍然躺在那里,甚至还扭头换了姿势朝他抛wink。


“……你是谁,你的爸爸妈...

八字信鸡丨  @雪饼 

※ 现实向AU
※ 破镜重圆 / 双明星育儿
※ 3.9w一发完



01


蔡徐坤有了一个孩子。

不,准确地说,是有人趁他回从前旧住宅拿吉他的时候,在他家门口留下了一个小婴儿。

蔡徐坤其实有点无法描述,当他好不容易把沾了灰的吉他拿纸擦干净扛上肩,再拉开门就看见一个小孩子躺在育婴篮里朝自己眨眼睛时的那种心情。

蔡徐坤深吸了一口气,佯装幻觉地将门关上并重新打开——

但很不如他所期望那般,那个小宝贝仍然躺在那里,甚至还扭头换了姿势朝他抛wink。

 

“……你是谁,你的爸爸妈妈呢?”

蔡徐坤只好蹲下身,用指尖点了点小宝宝柔软的胖脸蛋且无奈地问,“你是怎么在这的?”

小婴儿好像还不会说话,小婴儿只会傻笑和叽里呱啦地吐口水泡泡,小婴儿除了胡乱捏着胸前的小鸟胸针玩,什么都没法回答他。

在把育婴篮几近翻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出有关于这位意外来客的丝毫信息后,蔡徐坤右手环着孩子坐在楼梯,左手拿出电话准备找助理帮忙报个警。

怎知通话还未拨出两秒,小家伙就伸出小手拽了拽蔡徐坤衣袖,叭地将原本吃得喷香的安抚奶嘴吐掉了。

“Ba,”小婴儿非常开心地笑眯了眼,奶声奶气的讨好声十分洪亮,“BaBa!”

蔡徐坤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把正在拨通中的手机扔了出去。

 

“乱叫啥呢,我怎么可能是你爸爸?”

一面惊魂未定地把孩子放回育婴篮里塞上奶嘴,一面苦大仇深地捡起手机,眼见助理那边已经接通道“喂喂喂怎么啦”,蔡徐坤这边赶紧哑着喉咙挂了电话。

明明他今天回旧家只是想来拿走储藏室里被忘记的那把吉他,居然还能摊上这种事?

保姆车就等在小区外,按平时的经验来看,周围至少跟着两队狗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旦抱着孩子的蔡徐坤走出去被他们拍到,微博会瞬间瘫痪不说,热搜夹杂爆点能让他在三天内上满十个头条——当红唱作人隐婚缘何故,瓜熟蒂落方知道?绝密内情独家奉献,旷世绝恋即将为您揭晓!

倘若以上设想成真,他和经纪人至少得被激动的吃瓜群众们狠扒十层皮吧?蔡徐坤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敢再往下细想了。

这到底是谁的孩子?为什么会被放在这里来整蛊他?明明这大半年来他都很低调啊?

 

院子里吹过阵小风,蔡徐坤也切切实实地头疼了半晌。

估摸着春末气温还稍低,青年把小家伙探出来抓弄的胳膊塞回裹着的襁褓中,再瞟一眼天边,黑灰色的积云越浮越多了。

十有八九晚上会下雨,蔡徐坤想,旧房子处地又很湿潮,他断然是不能把这小婴儿留在原地不管的。

“你乖乖的不许哭,我先把你带回家想想办法,懂?”

蔡徐坤开门放吉他回去,又把小宝宝从育婴篮里抱出来沿着衣襟口围了围,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他裹进吉他包。

“委屈一下,”蔡徐坤低头用鼻尖蹭蹭小婴儿前额,“我暂时只能这么带你走哦。”

小家伙好像听懂了他说的话,紧紧地咬住了奶嘴不再咕哝,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很圆连眨都不敢眨。

“哎,”蔡徐坤扑哧笑了,“也不用这么紧张啦。”

 

那天蔡徐坤助理的心情也十分郁闷。

他特意跑去买了自家艺人想吃的炸鸡,还用车上的保温桶焖得热乎,就等着蔡徐坤回来看见能夸他呢,却被人一条无情的短信告知临时有事要处理,要先打出租车走了。

小助理认为自己不仅仅是郁闷了,他甚至觉得非常沮丧。

 

 

02

 

本以为能成功演出“英雄救小宝”,但蔡徐坤或许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照顾孩子的能力。

他家冰箱里各种国内外品牌的、进口的脱脂奶,用小锅加热了再放凉,无论拿吸管还是小勺,这位“新房客”一口不喝;蔡徐坤把他抱上沙发,垫了一圈软垫且拿糖罐里的费列罗逗了又逗,小家伙仍然没有任何兴趣,继续傻乎乎地玩手指吐泡泡。

蔡徐坤没了辙,只得放下手中的牛奶和巧克力,从衣柜里摸了条厚围巾把孩子捆在胸前,继续满房满屋找他能吃的东西。

 

“薯片不行,太脆会卡住喉咙……”

“面包软的……这什么时候过期了……”

“有熏肉欸!我微波炉打一下,给你绞肉泥吃行吗?”

蔡徐坤才乐颠颠地把熏肉切片装盘放进微波炉,立马就被手机搜索引擎所显示的结果搅得偃旗息鼓了。此类食品有添加防腐剂及含盐量过高不宜给儿童食用,没搞错吧?

“你等等,”蔡徐坤咬牙切齿地努力保持微笑,“我,我闪送一罐婴儿米糊过来吧。”

在等待食物送来的过程中,怕小宝宝哭闹也是自己闲得无聊,蔡徐坤便拿出iPad同他玩游戏。依旧同初始印象一般铁憨憨,他整整蹲在地毯上教了小家伙十分钟的方形圆形,小娃儿却迷迷糊糊地总是弄错。

在第十一次游戏失败之后,蔡徐坤无可奈何地放下了iPad。

“看着也不傻啊,怎么连这么简单的游戏都不会?”

“嘿嘿嘿,”蔡徐坤绷着脸佯作张牙舞爪地凶他,“只会傻傻地嘿嘿嘿,学点有用的不行吗?”

嘿嘿嘿,只见小婴儿也学着他的模样露了两颗豁豁牙,却丁点都不怕他,嘿嘿嘿嘿嘿嘿嘿。

蔡徐坤捏捏小宝贝软软的小耳朵无奈地笑了,“给你厉害的,再挑衅就收拾你哦。”

 

“欸?”

本来还正与他嬉闹的小婴儿,却对被蔡徐坤胳膊肘无意间触亮的iPad锁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小家伙哒哒哒地爬过去,嘴巴涟涟地淌着口水,小手指着屏幕眼睛忽闪,BaBa!

蔡徐坤也循着他的方向伸脖子看,“我都说了我不是你爸,好久之前拍的海报有那么好看吗?”

等等,好像不对,这平板电脑的壁纸不是他本人;蔡徐坤腾地从地毯上坐起来,方才想起这是他某天临时起意设置的壁纸,用的是曾经他们男团用来留念的毕业照。这小孩现在是只认识他没错,但有没有另一个可能性存在……

比如眼前这位“小笨蛋”,会是自己曾经某一个队友的孩子呢?

蔡徐坤眼睛一亮,先前的忧愁顿时拨云散雾。

“宝贝快过来,”他赶忙把小娃儿拢进怀里一张张翻起iPad相册照片,“我帮你找亲爸!”

 

陈立农还在组里拍戏,蔡徐坤飞快地滑过他的剧照,片场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还没杀青他肯定回不来。

范丞丞和黄明昊一个有常驻综艺一个去时装周,蔡徐坤咬着嘴唇,当爹也太年轻了点?

林彦俊……听说他最近结婚了,不过都没怎么给人发请帖,提起这茬蔡徐坤还有点生气;但圈里有小道消息说他的伴侣是位歌手,蔡徐坤想,不太可能先上船后补票吧。

朱正廷开了家餐厅,蔡徐坤瞥眼扫过自家橱柜,里面摆满了他送的拌饭酱;他的店里网红菜式卖得又多又好又叫座,没可能捉襟见肘到把孩子送给自己养啊。

王琳凯,想到他蔡徐坤就立马给小婴儿放了一段Rap,可小宝宝压根提不起兴趣,况且王琳凯热衷丁克,所以这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孩子。

尤长靖确实很久没消息了。没写歌没演出没上综艺,且他的社交软件几个月都没更新过,按这几个人的近来行程一一做排除的话,小宝宝的亲爹应该就是他了吧?

 

蔡徐坤心脏怦怦地跳,忐忑地拨通了尤长靖先前留给他的备用号码。

边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蔡徐坤边做好了他可能不会正面回应自己的心理建设。一日是队友一世是队友,蔡徐坤很大义凛然地安慰自己道,作为队长,他怎么能不心胸宽广,怎么能不帮己方队友分担力拔万钧之责呢?

对面的电话接通了,应的那位却不是印象中vocal软绵绵的嗓音:“这么晚了还打骚扰电话,谁找我家小面包啊?”

原先宽容且欣慰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蔡徐坤是真的很想回复对方“记得你帮我拿过外卖吗”,想想却又作罢,只得闭了眼睛咬着牙挂断通话。

这俩人有能耐,蔡徐坤把下巴抵在小婴儿薄薄茸茸的发顶上,莫名其妙就喂了自己一嘴狗粮。

 

还剩最后一个选项了。

是之前蔡徐坤最不愿意去猜,也是他最不想知道的选项——是他的前队友,也是他的前男友王子异。

选秀节目一起出道之后,成团才两年,蔡徐坤就已经跟他秘密地谈了三年恋爱。

他们曾是被队友艳羡的神仙眷侣,每个人都认为蔡徐坤和王子异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蔡徐坤自己也相信,他们会在二十五岁结婚公开,在三十岁那年拥有小孩,最好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再到三十五岁的时候,他们可以带着全家周游世界……

诚然理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却很骨感,蔡徐坤与他最爱的这个男人连七年之痒的一半都没熬到,心中的热忱就渐渐消失没影了。两个人亦很平静地相谈分手,把所有能接触到的联系都避免掉,只做点头之交的普通朋友。

今年二十五岁的蔡徐坤,他站在耀眼的舞台中央,他的每一根手指都戴戒指,却没有属于王子异亲自为他推上的那枚。

 

而除了最例行的新年祝福,蔡徐坤已有两年没有跟王子异正经说过话了。

他的手机相簿有组合专属的分辑,里面却没有一张王子异的照片。蔡徐坤怕自己想起他,怕自己挂念他,以及最害怕的是,他怕自己忘不了他。

 

但本着一个都不落下的原则,即便心中漾起再多的意难平,蔡徐坤还是忍着情绪找到王子异的微博,再随便点开一张照片让小婴儿看。

别是他不要是他千万不会是他,蔡徐坤用指缝挡住眼在心里反复默念,之前我助理都说他没女朋友的啊……但蔡徐坤只猜对了一半。

小家伙眨眨眼抬头看照片,没有同他一般一见如故地喊“BaBa”。但他也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迅速地失去兴趣,蔡徐坤悬起的心才稍稍落下,即看见小婴儿指着照片里的男人兴奋地嘲他嚷嚷,“BaBa,Yi!”

蔡徐坤傻眼了,全身上下的血液都仿佛在此刻朝着大脑的方向急速倒流,他不想要这个答案。

与此同时门铃响起,手机即时提示之前点单的那罐婴儿米糊已经送达。蔡徐坤起身想去取,却没留神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毯上扭了脚,稍一使劲想站,脚腕就钻了心地疼。

小娃儿望着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的蔡徐坤,又被不断按响的门铃所惊吓,顿时红了眼张开嘴巴,呜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03

 

王子异赶到蔡徐坤家门口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

男人风尘仆仆地背了包坐电梯上去,再从鞋柜下方的第二个鞋盒里摸出一把备用钥匙。

果然还是在同样的位置,王子异摘掉口罩哑然失笑,和从前一样习惯成自然的蔡徐坤,连地方根本都不多换的。

 

接到前男友电话的那一刻,他本还在健身。

王子异放下手中的哑铃,看着电话屏幕上在这两年来几乎从不曾出现“蔡徐坤”的来电,难免会感到有些意外。

但出于一些难言的恻隐和礼貌,他还是接了。

蔡徐坤支支吾吾地跟他说的话王子异没能完全弄明白,好像是让帮忙带什么东西。但能听得出那边环境很嘈杂,蔡徐坤言语间喘息难掩痛苦,加之还伴有婴儿的啼哭声……王子异自觉事态不对便没有多问,赶紧抓件外套立马出门了。

王子异也没法准确描述,当他顺道拿了外卖袋进门后看见蔡徐坤抱着孩子,窘迫地坐在地毯上抬头看他的眼神。蔡徐坤的鼻尖隐隐发红,头发也有点乱,一只手还拢在小婴儿的后背轻拍安抚:不是都说给你买米糊了吗,你别再哭啦。

 

“……怎么会这样?”

王子异收了伞,把外卖袋和背包放下,他先接过小婴儿抱住,再架着肩弯将蔡徐坤安置回沙发上。王子异本想问一句“这是谁的孩子”,但考虑到蔡徐坤一向不喜欢被人过问私生活,便默默地憋了回去。

“那个尿不湿,”王子异拿来背包并从里掏出两大袋,“我买到了。”

蔡徐坤抿了抿唇,胳膊支棱在沙发扶手上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这直接又严肃的目光打量得王子异浑身无所适从,他意欲再换个话题,却也不知道现在的蔡徐坤喜欢谈论什么,房间里的气氛尴尬而压抑,如同掉下根最细的银针都能被瞬间听见。

 

“如果你不急着走的话,麻烦先帮他换一下尿布吧?”

蔡徐坤没多说什么,指了指身旁满脸泪痕的小婴儿。

“之前我垫过块手帕,”蔡徐坤脸色有点尴尬,“可看样子行不通……”

王子异点点头,也就着沙发的另一端坐下来,开始解裹着小娃儿被子的纽扣。他心中憋着一万个问题想问蔡徐坤,可临到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讲不出来。

蔡徐坤怕冷,家中的空调常年维持在二十六七度;王子异今天穿了蛮厚的运动服,有汗顺着脖颈淌下,他便停下手顺了顺拉链。

 

“你没有必要害羞,”蔡徐坤瓮瓮地开口,“是男孩子,我垫手帕的时候看过了。”

王子异刚刚收紧婴儿尿不湿的贴拉带,即见蔡徐坤撑身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连忙问他干什么去?

“儿子饿坏了,我得给他冲米糊吃。”蔡徐坤没好气地往烧水壶里灌水,眉眼亦不太高兴地皱着,“不对,应该是你儿子。”

怎么又关他的事了?明明直到接到电话前,他都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宝宝啊?

王子异不想和蔡徐坤吵,但归根结底也想说明自己的清白。“我又没结婚,”王子异很认真地跟他前男友辩解,“是能跟谁生孩子去啊?”

 

“那在全团所有人的照片中宝宝只认得你,你准备怎么解释?”

“当然也有可能他确实不是你的孩子,”蔡徐坤拿木勺倒水搅拌,“但退一万步说,哪怕你真把儿子给我养也没所谓。我只是单纯觉得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不像一个男人能干出来的事,你认为呢?”

如同那枚不曾变换过位置的备用钥匙,果然亦是脾性丝毫不改从前的恋人,他又来了。

王子异不是没想过直接关门就走:但眼前依然脚腕红肿的蔡徐坤,还有扁着嘴随时要哭的小婴儿,加之窗外雨似瓢泼越下越大,令他实在无法放心将他们弃置不顾留在这里。

没有重复之前试探性地温柔问句,王子异径直走到冰箱跟前,他用胳膊肘撞撞蔡徐坤的后背,问你吃晚饭了吗?

“就喜欢饿着,”蔡徐坤方才搅拌好碗里的米糊,“我的事需要你管吗?”

“如果真觉得这一切与我无关的话,也劳烦你管住自己,别打刚才那通电话。”

“我说过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王子异眼眸中的情绪深不见底,“我只是在遵守承诺而已。”

 

蔡徐坤走得不远,他其实离得很近,因此王子异的这番话他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应着此刻窗外冰冷的大雨,每一个字仿佛像是每一滴掺杂了痛苦的水珠将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浇得湿透。蔡徐坤腿一软,手中的瓷碗骤然倾覆,淡黄色的米糊洒了一地,黏在他的裤脚脚趾满都是。

“……那就连朋友都不要做。”

“你可以现在就走,”蔡徐坤抬起头望向王子异,“以后也不用再联系我了。”

 

 

04

 

眼见给小宝宝的第三碗米糊又要喂空下去,蔡徐坤却还是沉默地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想要再和王子异说话的意思。

“对不起,”王子异顿了顿思绪,停下给孩子喂食的手并看着他道歉,“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蔡徐坤仍没有答话,甚至没朝他这边多看一眼。他的前男友正非常专心致志地玩着消消乐,仿佛与王子异自成两个世界,完全无法感知到对方一丝一毫的言语动作。

“欸咿,”没能继续顺利进食的小娃儿可不乐意了,就着男人抱他的左手贴了人胸口就往上攀,小嘴啊呜啊呜地往小勺跟前凑,“Yi!饭饭!”

这下轮到王子异傻眼了。

蔡徐坤没说谎,事实上蔡徐坤几乎从来不跟他说谎,之前蔡徐坤才说过这孩子认识他,转瞬小宝宝就真的叫出了他的名字——王子异在三秒之内就迅速红了脸,耳廓烧得连同拿着小碗的手都在抖。

 

“碗放桌子上,孩子我来喂吧。”

“刚好雨也小了些,”蔡徐坤把手机锁了屏丢在一旁,“你回你家吧,晚点我把尿不湿的钱转账到你微信上,辛苦了。”

“不用,”王子异用木勺刮了刮碗底,把最后一点米糊喂进小婴儿嘴里,“很便宜别在意。”

怕是好不容易开了金口的蔡徐坤又不理人,王子异立马循着话尾补了一句,“这宝宝有名字吗?他叫什么?”

“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蔡徐坤走过来把小肚子吃圆的小宝宝接进怀里,“反正也找不着爹妈,他现在只有我。”

“我以为你结婚了,”王子异把碗勺拿到厨房的水槽冲洗,“我还在想你的另一半是谁呢。”

“你巴不得我早结婚吧,”蔡徐坤伏在客厅地毯上坐下,把孩子拎到膝头陪他玩,“然后你就可以放心地开展人生第二春,从此高枕无忧喽。”

“蔡徐坤我是认真的,”王子异用微波炉叮了带来饭盒里的三明治,“我不想吵架,也不想我们之间在分手后还存在那么多矛盾,可以吗?”

“我也认真过,”蔡徐坤眨眨眼,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小婴儿额头,“在我还想跟你结婚的时候。”

 

他曾以为他们也能有一个家,就像现在这般模样的一个家。

陪子女玩耍的自己,晚归但会记得带夜宵回来的另一半,空调开得热烘烘的,鲜美的三明治与甘甜的晚安牛奶,傍晚他们会手拉着手一起入睡。

只可惜现实并非如此,只有蔡徐坤自己略显笨拙地抚养着这个不明来路的孩子,连同这个小婴儿亦成为他无法与外人言说最大的秘密。没有经验也无从探索,就像两株盘根错节的树,蔡徐坤尚不清楚自己将如何在风雨之中立足,又能给予他怀下这株幼苗多少的荫庇呢?

只可惜他所幻想过的美梦都是假的。

 

“既然这么喜欢吃米糊,那就叫小米糊好不好?”

王子异把热好的三明治放在茶几叮嘱蔡徐坤去吃,再在他身旁并排坐下来。

“如果米糊不嫌弃的话,”王子异边笑边用手掌抚摸小娃儿肉圆圆的脸颊,“我可以做你另一个爸爸。”

蔡徐坤本还在忧伤地感怀过去,闻言立马把小宝贝拢在胸前离人挪出半米远,“这是我儿子!”

“好好好我不过去,”王子异举起双手同蔡徐坤求和,“那我当干爹行吗?这不过分吧?”

“不能当干爹,”他的提议当即就被蔡徐坤拒绝了,“咱俩关系很好吗?我不接受!”

“你真的,”蔡徐坤皱着眉头不给半分好脸色,“王子异你最多……你充其量是他隔壁王叔叔。”

“叔叔也好陌生人也罢,”王子异仍然冥顽不灵地凑到他跟前把孩子抱走,“都等吃饱了再跟我争吧。”

“晚饭不能不吃,”王子异又说,“哪怕减肥也先拿三明治垫垫,看你现在瘦的,工作一辛苦起来你都顶不住。”

 

“我也知道你在介意什么,”王子异与蔡徐坤四目相对,“但那对我而言并不是困扰。”

“但凡你有需要都可以找我——无论它们是快乐的、痛苦的、焦灼的、恐惧的、迷惘的……”

“我很开心你能够信任我,我从来没有因为咱们不再是恋人关系而对此厌烦过。”

王子异补充说,这一点我也是认真的。

 

 

05

 

蔡徐坤拎着一个巨大无比的保温杯去了某档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

果不其然,自他进休息室乃至化妆间,再换好衣服进棚,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对他随身带着的巨型保温杯发出惊讶的感叹。

“喝热水好,”蔡徐坤记不清他究竟是有和多少人解释了多少遍,“天气干燥多护喉咙,养生嘛。”

而且那个保温杯实在是太大了,录一上午节目他都没能喝掉半壶;眼见导播那边做出继续录制的手势,蔡徐坤连忙将杯盖里剩的水喝完,再十分愤怒地将它拧好放置脚边——他的前男友王子异,就是造成这一切的首恶元凶。

 

许是临到夜晚自己的情绪变得更加感性,许是被那块美味的三明治所贿赂蒙了心眼,其实蔡徐坤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同意与王子异对小米糊进行“协议共养”这一提议的。

“周一和周三我要参加剧本研讨会,”王子异还拿来A4纸对各自行程进行了划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签的那档综艺是周二和周四录?”

“那就周二、四米糊我带走,周一和周三回你家,周末两天看具体情况,你觉得怎么样?”

蔡徐坤脸颊蹭着小娃儿的胳膊,望着墙上指向午夜两点的挂钟昏昏欲睡。

“可以试试,”蔡徐坤满眼疲倦地答,“我暂时没意见。”

“不过有一点我得提前说,”蔡徐坤补充,“给他换衣服可以,但换完一定要记得把那只傻鸟胸针别上……”

“不然宝宝立马就会哭,分贝高到能让你耳膜瞬间穿孔的那种。”

 

于是在另一个周二出工前的清晨,王子异十分准时地出现在了蔡徐坤家门口。

婴儿背带、小披风、防风帽,这位“代理爸爸”身上的装备比蔡徐坤预先料想中要更齐全。

“喏,”王子异在把小米糊裹严实之后,很出其不意地从身后摸出一个保温杯,“这是给你的,记得带上。”

“……我是去录棚内节目又不是进行沙漠探险,有必要带一口井吗?”

“你是不是拍戏拍坏了脑子啊,”蔡徐坤瞅着那硕大的保温杯就没有想接的意思,“现在棚里到处都是饮水机!”

“喝煮开的水比纯净水对身体好,”王子异一本正经地把保温杯按进蔡徐坤怀里,“而且这款杯子的内胆很不错,你搁背包里就行,水放里面一整天都是热的。”

“如果没别的要嘱咐的话,”王子异把墨镜又带上,“那我先带着孩子走了?”

“……等等,这个也一起带走!”

蔡徐坤抱着保温杯就追了出去,眼见男人就要迈步走进电梯,他连忙抬手挡住了感应门。

“把你这口井也带走,”蔡徐坤的脸上写满了拒绝,“我不可能带它进棚,绝不!”

王子异墨镜下的眼瞳转了转,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真不带?

蔡徐坤几乎是用鼻孔就回答出了“No”。

王子异的性格他还不了解,蔡徐坤对此嗤之以鼻;他俩谈恋爱几年来有过数次矛盾争驳,眼前的这个人可曾赢过一次?还威胁他呢!

 

“那等我到家就开全天24小时直播,再跟大家宣布米糊是咱们的孩子。”

王子异边笑眯眯地说边把蔡徐坤的手臂从金属门前扳开,并重新按下电梯关合按钮。

“还有下次别挡在这,”王子异亦很温柔地告诫道,“很危险会夹到手哦。”

蔡徐坤愣愣地望着他前男友把小婴儿带走了,再凝着目光看电梯一层层下行……

王子异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

蔡徐坤苦着脸揽了保温杯往回走,顺手抽开隔边可以用来背的肩带——一包跌打扭伤的膏药贴顺着杯套掉了出来,上面还黏着王子异提前写好的便利贴。

“一天三次,记得喝水就记得换药,用之前拿手心焐一焐才能贴得牢。”

蔡徐坤心底突然漾起一波莫名其妙的涟漪,似是温暖且不可捉摸的春风拂过,却又触不可及,却也杳无踪迹。

 

节目录制结束比预计晚了近一个半小时,待到蔡徐坤去化妆间卸妆时,已是夕阳如丹。

蔡徐坤仰在靠背椅上给王子异发微信,抬手扔掉了最后一块化妆棉。

“今天有一场表演重录所以晚了些,”蔡徐坤说,“二十分钟后我过去接他,真对不住。”

王子异传了个小视频过来,米糊在里面边吃手指边看着壁挂电视上《猫和老鼠》咯咯地笑。

“他很乖的,”王子异接着打字回复,“我没关系,你也不要急。”

那只是个很普通的手机视频,但王子异的拍摄角度却很巧妙:余晖把小婴儿蓬茸的短发映成浅金色,像是戴了顶云朵做的小皇冠;米糊的眼睛又大又亮,一瞬转脸过来好奇地与镜头对望,纯真的目光如同最甘醇的蜜糖流淌,将蔡徐坤的心畔也搅得更柔软了。

蔡徐坤把这段录像重复看了五六遍,直到助理收拾好带来的东西问他是否可以离开才作罢。

 

“蔡PD这期也录完啦?”

走过楼梯拐角他们遇到了节目的摄影师,一个性格豪爽的前辈,平日与蔡徐坤交情也还不错。

“对啊,”蔡徐坤亦笑笑指他手里抱着的快递纸箱,“哥这次又买了什么?”

“辅食机,”摄影师掀开纸箱盖给蔡徐坤看,“我家不是添了二胎吗,是个姑娘嗓子眼细。”可天天吃婴儿米糊之类也没啥营养,摄影师耸耸肩道,干脆买个高科技机器自己做啰!

蔡徐坤的眼睛唰地就亮了。

“那个,就是哥,”蔡徐坤假装攀谈实则打探地问,“自家用的榨汁机不行吗?”

“当然不了,”摄影师一个劲摆手,“那可不行!”

“婴儿专用的那种滤网更密,滤出来的果汁和菜泥才不会卡到孩子喉咙,而且上面的部件也更好拆洗……”

“蔡PD,”摄影师给他罗列解释了一大堆方才察觉有哪里不对劲,“你不是还没结婚吗,问这个做什么?”

“我之后可能会参加一档亲子节目当实习家长,”蔡徐坤相当镇定地胡扯乱侃,“多积攒点经验,才能更好地做准备嘛。”

“厉害,”摄影师边知会地点头边朝他比出大拇指,“你可太敬业了!钦佩!”

 

不得不说的谎在上了保姆车之后即被蔡徐坤随意地抛去爪哇国——却可惜了小助理,循着蔡徐坤本月的行程表一路看到年底,都没能找到他先前所言“薛定谔的亲子节目”。

“坤哥,”副驾驶的小助理战战兢兢地推了推眼镜,“咱们真的有接触过这种节目吗?”

那不重要,蔡徐坤幽幽地从后座探身过来;就这个辅食机,蔡徐坤贴过手机屏幕给助理看,你知道哪家店有现货吗?

 

砂锅小火慢煨煮着香甜的粥,王子异才陪米糊玩了一小会恐龙积木,门铃就响了。

一打开门,蔡徐坤捧着个四四方方的大纸箱站在面前;那人累得鸭舌帽下满额头汗,当然,这或许也有他肩侧仍然背着那个巨型保温杯的缘故。

“……分手归分手,都不请我喝口水啊?”

“我跑了三家店才买到的辅食机,”蔡徐坤推开王子异自顾自地走进屋里,“据说是国内最好的牌子,连西瓜都能直接榨!没什么它不能榨的!”

王子异从他手里接过纸箱就在憋笑。“蔡徐坤,”王子异捂着脸都没看他,“有空我发你一篇公众号短文,这么大的小孩是不能吃西瓜的。”

“我没劲跟你吵了,”蔡徐坤直接瘫倒在前男友家的按摩椅上,“我先休息一会,一个人搬好多我快累死啦……”

“米糊和我都感激你的细心,确实辛苦你了。”

王子异叠了张纸巾过来,轻轻地帮蔡徐坤蹭拭潮湿的额头与鬓角。一如二人初识时掀起衣袖为他涂抹过敏药膏时的妥帖与温柔,蔡徐坤的眼睫仿佛也被这疲惫的水汽所沾染,直将眼前熟悉的身影望得愈加朦胧了。

“我好累”、“你帮我吧”、“你和我一起”,“我们以后”……

恰逢这一瞬间的怅惘与彷徨,蔡徐坤不无遗憾地想,他到底是没办法把那些话再像从前一般同王子异说出来了。

 

 

06

 

“宝贝宝贝,今天有没有想爸爸?”

王子异亦无法知晓为何他只是友好地帮蔡徐坤擦了一次汗,他的前男友就如同受了莫大刺激般惊恐地从按摩椅上跳起来,再迅速地冲过去抱住了正在沙发上搭积木的小米糊。

可能蔡徐坤还是很介意自己碰他,王子异将纸团丢进废物筒后暗暗地想,那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再有身体接触了吧。

“天快黑了,”见蔡徐坤已给小婴儿穿好外衣罩上披风即刻整装待发,王子异还是试探性地挽留一句,“要不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不了吧,”蔡徐坤抱着孩子站在玄关边穿鞋边摆手,“再晚我怕米糊会在你家睡着,到时我就没法带他回家了。”

“还有那个辅食机,”蔡徐坤面露难色地说,“我今天实在拿不了了。能不能先放……”

“下次我接宝宝的时候帮你带过去,”王子异干脆地帮他道出难言之隐,“尽管放心。”

“那我走了,”蔡徐坤关门前朝王子异挥挥手,“后天再见!”

这间公寓的门又厚又重,关起来声音也很沉,因此蔡徐坤并没有能够清楚听见王子异是否也和自己说了再见。算了,蔡徐坤抱着米糊默默地往电梯那边走,也都不重要了。

 

无独有偶,以往一贯熙来攘往的小区门口居然打不到车。在等了十多分钟未果后蔡徐坤叹了口气,只得在约车软件上高价下单,从别区调了一辆回程车过来。

可能是因为肚饿,也可能是因为被婴儿绑带长时间缠着不舒服,向来乖巧的米糊突然趴在蔡徐坤胸前哭起来;起初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几分钟后变成烦躁临界的暴风骤雨,蔡徐坤才往远调订来的网约车里迈进一只脚,米糊就张着嘴哭得撕心裂肺——

“走不走啊?”如此僵持几回后网约车司机彻底没了耐性,“半大点事都搞不定还约什么车!”

蔡徐坤无奈地给人道了歉,再悻悻地抱着孩子离开了。米糊仍然不断地哭着,蔡徐坤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哄好他,亦只能漫无目的地地在小区周围反复散步绕圈了。

绕完第十圈之后,蔡徐坤精疲力尽地坐在了小区外花园的石阶边。

他工作一整天只吃了一顿饭,蔡徐坤眼睛和鼻子不由得发酸起来;再低头看看怀里依旧撇嘴的小宝宝,蔡徐坤更感觉难过了。

你其实也不喜欢我对吧,他伤心地想着,可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给我多一点的喜欢呢?

 

“冷不冷,先跟我回家吧?”

很突然地,一件风衣外套罩在了蔡徐坤身上;蔡徐坤抬眼去望,不知何时王子异已站在他的面前。

“刚才我朋友打电话讲周围有交通管制,”王子异说,“我怕你们打不到车,就赶紧出来看看。”

“先跟我回家吃饭,”王子异把外套给蔡徐坤裹紧了些,“一会看看能走了,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蔡徐坤一直都没有说话,却在王子异伸手要帮他抱孩子时猝不及防地流下眼泪。

那滴泪打湿了米糊的脸颊,小婴儿抬头看他,王子异亦凝望着他。蔡徐坤的眼眶发红,他紧紧地咬着牙,蔡徐坤心里憋了很多种情绪,但在此刻他却没有任何方式可以用来表达——

王子异心头一软,所谓禁忌规礼的理智与顾虑在那一瞬之间皆都瓦解冰泮了。

“小坤,”王子异手掌抚上他后颈,“我还是子异啊。”

 

 

07

 

王子异把他的前男友领进屋,但蔡徐坤的心情却还是很低落。

诚然王子异用一个拥抱暂时止住了他的崩溃与眼泪,无形之间却让蔡徐坤变得更局促了。

拢着保温杯独自坐在单另的布艺沙发,就像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蔡徐坤不时地抬眼看看王子异再迅速低下头,像是想要接触那人却又无法卸下防备。

 

“发什么呆呢?”

王子异把蔡徐坤怀里的保温杯拽出来,再给他换了个小抱枕填进去。

“刚才我用开水把辅食机烫了,”王子异说,“小孩子不耐饿,我就先做米糊的饭了。”

“咱俩喝点粥吧,”王子异又问,“还是你有别的想吃的菜吗?”

“我都可以,”蔡徐坤支支吾吾地把脸埋进抱枕,“都好啦。”

“那你就先陪米糊玩一会吧,”王子异笑着拍拍蔡徐坤的手臂道,“他下午可想你了。”

“我偷偷教了好几次爸爸,”男人耸耸肩作无奈状,“但米糊怎么都不叫我。”

“只有看着你照片的时候,他才会用小手一直摸,不停地念叨爸爸,爸爸……”

“蔡徐坤,”王子异把围裙套上脖颈,“我多羡慕你呢。”

 

王子异有网购很多画本,米糊玩积木也玩累了,蔡徐坤便把小娃儿窝进肩弯给他讲故事。

“第一只小猪是用茅草盖的房子,大灰狼扬着爪子跑过去,一口气就把茅草屋吹翻了。”

“第二只小猪是用木板盖的房子,大灰狼又去了;这次有点困难,但它用了两口气也吹翻了。”

“第三只小猪是用石块盖的房子……”

“不过米糊,你知道茅草和木板、还有石块是什么吗?”

蔡徐坤耐心地跟有点蒙圈的小婴儿解释:“前两种都是重量很轻的东西,但砖头很重哦。”

小米糊睁大眼睛歪了头,欸?

蔡徐坤皱了皱鼻子,你说你不懂重量啊……

“比如宝贝你是很轻的,”蔡徐坤用双手把米糊举起再放下,“你看爸爸就能抱得起你来哦。”

“嘿嘿嘿,”米糊咧开嘴笑,又指指蔡徐坤,“BaBa?”

 

起初蔡徐坤没能完全懂得他的意思,以为小宝宝是在问自己重不重。

“我还好吧,”蔡徐坤用虎口掐摸自己腰围一圈道,“一百二十多斤这样,不瘦也没有很胖。”

欸,小米糊却一个劲地摇头,似是在表示蔡徐坤给出了错误的意会跟答案。

“Yi,”米糊扬起小胳膊朝厨房王子异的方向挥抓,并将另一只手按在蔡徐坤大腿上,“BaBa!”

蔡徐坤背脊发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他的大脑中枢产生,继而以极快的速度分散到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你的意思,”蔡徐坤指着米糊,再重复小宝宝先前的动作指向王子异,“不会是叫他也这么来抱我吧?”

小婴儿乐得脸颊胖嘟嘟的肉都在抖,嗯嗯嗯!

“那就连故事都别听了,”蔡徐坤啪地合上没讲完结局的画本,“吃完饭就给我早点睡,你做梦!”

 

若是时间能够再次回到半小时以前,蔡徐坤是绝对不会想到它竟能发展成现在这样。

三十分钟前他说过一句话,想要米糊放弃那异想天开的想法;如果同样的问题能够给机会让他再次作答,蔡徐坤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是自己在做梦。

王子异正满脸通红地抱着自己在一下下做标准蹲起,伴随着《鲨鱼宝宝》嘟嘟嘟的背景音。

白白胖胖的小婴儿舒服地窝在婴儿篮里,小肉手攥着满满一瓶果蔬泥滋溜滋溜地吸着,嘴角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用来彰显他有多愉悦——

他终于不哭了,蔡徐坤半是欣慰且半是绝望地想,可这小混蛋准备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套尴尬的双人艺术体操来源于蔡徐坤对于米糊一而再而的拒绝。

从他说完“你做梦”开始,米糊就立马张嘴哭了起来;蔡徐坤赶快再翻开画本给他读,可惜小宝宝既不听也不看。

蔡徐坤连忙把地板上的恐龙积木和小车也捡给他,“那要不你玩这个?”

米糊小胖腿一蹬就把玩具踹到沙发下面,哭声也变得比之前更响亮了。

“……怎么了?”

王子异闻着声从流理台那边探头问道,是米糊摔跤了吗?

“没摔,”蔡徐坤铁青着脸与小娃儿四目相怒,“你别管,是他太任性了!让他哭!”

“你最好能有跟我坚定一样的决心,”蔡徐坤故意掏出手机刷新闻不理他,“我倒要看看你能闹多久!”

 

米糊哭到五分钟时,蔡徐坤已经把头条新闻上所有社会热点和边角娱乐八卦都看了两遍。

米糊哭到十分钟时,蔡徐坤的心思已经无法聚焦在手机屏幕前,连一行完整的字都读不完。

米糊哭到十五分钟时,他的小嗓子哑了,而与之相对,蔡徐坤的手机也被扔在了一旁。蔡徐坤无可奈何地认输了,他实在是拗不过他,他完全且彻底地被这个小孩子的固执所打败了。

“王子异,”蔡徐坤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到最平静,再起身唤来厨房里的前男友,“先停一下吧,你能过来吗?”

“当然,”王子异放下手中碾碎了一半的土豆泥,“我这边再加点黄油调调味应该就能拿给他吃了。”

“怎么啦,”王子异把洗净的双手抹在围裙擦干,“需要我帮什么忙?”

“那个,”蔡徐坤声音小得就像蚊子在叫,“你,你抱我一下行不行?”

“呃,”王子异犹豫了两秒,却还是张开双臂拥抱了蔡徐坤,“这样可以吗?”

“不是,”蔡徐坤喉咙烫得就像有团火在燃烧,他尴尬地抬了抬脚,“是公主抱……”

 

王子异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进行了多么艰难的心理建设之后,方能应承下如此无理的要求;他才抱着蔡徐坤做了一次蹲起,脸就从眼下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蔡徐坤瞥一眼还在冒着鼻涕泡的小婴儿,难得地环上手臂搂紧了男人的脖颈。

“王子异,”蔡徐坤埋着脸羞愧道,“我得先和你道个歉。”

尚且压下疯狂心跳的王子异闻言满头雾水,啊?

“不是一下,”蔡徐坤咬着手背一个个字地艰难向外吐露,“是很多下。”

 

在很开心地吃完两瓶水果泥后,米糊终于香甜地睡着了。

王子异上身穿着的灰T恤早已在蹲起运动的过程中就被汗湿了大半,但没来得及去换。他又趁着蔡徐坤哄孩子睡觉的工夫把辅食瓶洗干净放好,再顺手多削了个土豆,盛了煮得黏稠的粥出来。

“先吃这些将就将就吧,”王子异把简单的饭菜端上餐桌,“只炒了一盘土豆丝。如果不是时间太晚了,我还能再煎块牛排的。”

“有啥就吃啥,”蔡徐坤从男人手里接过筷子,“反正我不挑。”

“还有别给我加饭,”蔡徐坤把盛得更多的那碗饭推到王子异面前,“今天累到的是你,你才应该多吃点。”

“而且你厨艺不还是很好吗?”蔡徐坤夹一筷菜放进嘴里,“怎么天天还在朋友圈里发健身餐啊。”

“咱俩没分手那会我尝过,”蔡徐坤又吐槽,“那是人能吃的东西吗?那还不如饲料!”

“我都一个人在家也没养宠物,”王子异揽勺晾粥,“每天都一个人吃饭的话,久而久之就没有心情做了。”

蔡徐坤笑了,那你可不得感谢我为你带来了如此忙碌且有趣的美好生活?

王子异也笑,那必须从头到脚地感激涕零啊。

 

这亦是二人两年来第一次能够如此和谐地同桌共食——白粥,小菜,两只简单素雅的碗,两双头抵着头的竹筷,在都市主流爱情片的场景里,这样的画面一般能够直接被定义为幸福。这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对现在的蔡徐坤和王子异来说,却是胜过攀登天梯般难以拥有。

蔡徐坤每天临睡前都会顺手刷一刷他前男友的朋友圈和微博,如果那晚失眠,他甚至还会去再翻一翻他的INS账号,却不留下任何痕迹。蔡徐坤相信王子异也有这么做,只是他们都不会与对方言说罢了——或许这亦是另一种程度的般配,两个人连不再联系的方式都同出一辙。

 

“你家里有酒吗?”

蔡徐坤想方设法地打破王子异无言的沉默,他抬眼看着他,说我想喝一点。

“冰箱里的啤酒好像还有两罐,”王子异答道,“但我担心你的胃会受不了,还是别喝了吧。”

“就算已经分手了,你至少还算我的好哥们吧?”蔡徐坤眨眨眼苦笑,“连你也跟我经纪人一样管我啊?”

“就喝一点,”蔡徐坤咬着嘴唇目光无辜地望向王子异,他贯使这一招,“拜托啦就一点点。”

果不其然王子异见状立刻拿自己没了辙,却起身道我还是温红酒给你喝吧。

王子异站在橱柜前捣鼓了一会,待到蔡徐坤转头去看时,那人已经在炉火上架起了一口小锅。

“只有橙子和八角了,”王子异说,“明天我去多买些桂皮柠檬,可能不会很好喝。”

 

蔡徐坤喝着水晶碗里热腾腾的煮红酒,王子异坐在他对面继续保持沉默。

蔡徐坤推碗过去想要王子异也喝一些,却被他的前男友拒绝了。

“你暖暖身子就好,”王子异摆手道,“晚上就在这里住吧,我还要照顾孩子。”

“米糊还太小了……咱俩不能都不清醒,总得留下一个看着他起夜。”

“好,”蔡徐坤把水晶碗收回去,“是我欠考虑了。”

“想过结婚吗,”蔡徐坤手指尖点在餐桌慢旋,他可能有一点点醉了,“子异?”

“别误会,”他的手指轻巧地跳完一支半圆舞,“我是指另一半不是我的那种。”

王子异亦踌躇地望了蔡徐坤一小会,继而开始新一轮的无言以对。

“坤,”良久过后王子异开口答道,“你希望我怎么说呢?”

蔡徐坤没能再与他招架第二轮,拿起水晶碗将其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好困啊,”蔡徐坤作势打了个哈欠并站起身,“先去睡了,晚安。”

 

一步一步往卧室走着,蔡徐坤的步伐却越迈越沉重。

在小花园被王子异温柔安抚时难掩的委屈,在米糊注视下被王子异抱进怀里的羞悸——尽管蔡徐坤不想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丝毫不足挂齿短短的几个小时里,自己仿佛每一秒都在感受来自那人千倍万倍的心动。他的感情像是一颗乖张而又暴戾的种子,居无定处且又流离失所,但凡匍匐到安全区湿润的沃土,就会加速涅槃般地发芽重生了。

 

 

08

 

王子异在剧本研讨会上少见地走了神。

在昨晚他的家里,他其实明白蔡徐坤可能还想再对他说点什么;王子异亦很想叫住蔡徐坤,但终究也什么都没有问。

入行至今已是第七个年头,王子异并不能够完全地想通自己究竟是不是适合做明星。

一举一动都会被关注,爱恨情仇仿佛隐蔽拍摄的即时剧本,哪怕是发生在身边微尘大小的一件事,都会在隔天被放上网络供人嬉笑怒骂地讨论。王子异自觉他是勇敢的,他逐渐迫使自己接受了这种生活,却亦发现心中原本满满当当的安全感,竟也随之一天天地淡漠下去了。

二十一岁的王子异敢于付出所有、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

他陪他笑,他陪他闹,他陪他练习,他陪他一起出道。

他在演唱会上将最重要的皇冠送给最爱的人,他在他的心中为他建起一座比永无乡更美好的孤岛。只是那时候的王子异并不会想到,后来的他们会有那么多次无止境的争吵。

 

他的蔡徐坤是那么美丽又高傲,和他说“我爱你”的次数在近两千五百天里屈指可数;但他的恋人却是那么别扭又可爱,每次和好之后亦总会缠着他,叫他给予各种各样的拥抱。

蔡徐坤会突然地跳到王子异背上,也会搂着他脖颈亲吻他的鼻尖,蔡徐坤将耳朵贴在王子异胸口,让他爱他的心脏蓬勃而有力地怦怦跳——但在他们分手的那天,蔡徐坤却把王子异推开了。

“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蔡徐坤说,“祝我们遇到的人都越来越好。”

王子异面色平静地听他前男友说完了这番话。他亦十分得体理智,甚至还告知蔡徐坤要赶的下个行程时间马上要到,而最便捷的直梯在左转拐角。

他总是在做那个看着他背影的人,王子异当时也很感慨,只是蔡徐坤再也不会转身回抱住他了。他把他能够给予最好的爱都给了蔡徐坤,此后的王子异极少与人拥抱。

他再也遇不到被他所祝福的更好。

 

“子异,”编剧在间隙休息时坐在了王子异身边,“刚才我们讨论剧本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有点好奇,”编剧笑道,“毕竟你一贯都很认真。”

王子异耸耸肩作无谓状:“没什么,只是一些得不到答案的难题罢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编剧继续讲,“这应该是你拍的第十部戏了?台词和演技也越来越好,后生可畏啊!”

王子异摇摇头,知会地说谢谢。

“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是在一个摄影棚里,”编剧说,“我在朋友的推荐下过去看你,现在想想也挺有趣。”

“当时我到门口那会你还没有结束拍摄,我就在那等。”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有人居然会和我一起等。”

“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编剧继续说,“应该也是个艺人。”

“他好像没吃饭,只拎着袋炸鸡啃,旁边还放了一瓶可乐。我问他你干吗来?他就指了指你,说也是为你来的,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

“我干这行这么久,见过业内人追星也不少,但像这么认真兢业的,实在是头一回遇到。”

“我突然灵机一现,”编剧又说,“我想这应该会是很好的写作素材,就问他喜欢你多久了?”

“他说他是你的第一个粉丝,他还和我说,他不仅仅是喜欢,他还很爱你。”

“接着炸鸡袋吃空了,我再看他掏了包纸巾,很认真地把手指一根根擦干净。子异不爱吃快餐食品,他边心虚地擦手边问我,没味道了哦?不会让子异闻出来了吧?”

 

“那孩子还真蛮可爱的,”编剧再抿一口茶问道,“你们现在也还是朋友吗?”

“嗯,”王子异意外地挑了挑眉,“算是吧。”

 

他当然记得那天他是在拍彩妆广告,而蔡徐坤上午才练完歌舞下午就来探他班了。

摄影棚内休息室里,蔡徐坤很是得意地捧出个奇怪的乐扣饭盒给王子异看:“你坤哥今天可是带着干货来关爱你的喔!”

王子异拿起塑料勺试探性地尝了一口,立马面如土色。

“有点咸小坤,”王子异艰难地咀嚼完蛋炒饭再咽进肚里,“胡萝卜没有熟,米也是生的呀。”

“你也太挑了!”蔡徐坤一把抢走饭盒,还皱着眉头委屈得不行。

“我都没舍得吃,”蔡徐坤小小声郁闷地说道,“还自个点的炸鸡外卖……”

蔡徐坤说,我以后再也不做胡萝卜蛋炒饭了!

王子异说,那以后胡萝卜蛋炒饭就是我最爱的菜啦。

胡扯!蔡徐坤又跳到他背上撒娇来了。

“王子异你听好,”蔡徐坤凶巴巴地给他颁布禁令,“你最爱的菜只能是我!只能有我一个!”

他很想念那一年的蔡徐坤,他也很想念那一年的自己。

 

“想过结婚吗子异?”编剧在闲谈之时问向王子异的第二道问题很奇妙,居然会和他昨晚未能解答蔡徐坤的那道难题如此相似。

“想给他一个家,想做他孩子的爸爸……”

王子异抬眸,瞳孔渐渐生出明亮的辉光。

王子异说,可能这就是我的答案吧。

 

 

09

 

陪米糊看过动画片也玩过玩具之后,百无聊赖的蔡徐坤决定开始教他说话。

……王子异是怎么能够陪这孩子一玩玩一整天的?

蔡徐坤真的很费解,因为米糊甚至能让他把一个同样的积木城堡重复搭五十遍。在搭到第五十一遍的时候蔡徐坤停了手,用指节刮着米糊的小耳朵:“你不能总沉迷享乐,也得稍微学习学习吧?”

“你好”、“再见”、“开心”对他这个阶段的小宝宝来说可能还有点困难,蔡徐坤便决定从米糊身边的词语来入手了。

“爸爸”和他最爱的“饭饭”已经说得很好了,那就还剩王子异的名字——总是“Yi”来“Yi”去的也不行,蔡徐坤想,怎么都得给米糊教一个更正统些的说法。

“你听好,”蔡徐坤有板有眼地让米糊在小木凳上坐端正,“我现在教你说干爹的名字。”

“不也不能是干爹,”蔡徐坤才说完就自觉不对地改口道,“嗯,是隔壁王叔叔的名字。”

“子——异——”

蔡徐坤拉长了语调:“米糊跟我重复一遍,子,异?”

米糊抬起头,黑葡萄眼认真地看着他:“Ze?”

“不是Ze,”蔡徐坤摇摇头再说一遍,“是子——异——”

米糊继续乐颠颠地跟着重复,只可惜还是学习错误了,“Ze,Yi?”

“不对不对,”蔡徐坤皱着眉头第三次教学,“不是Ze,是Zi……”

“ZeYi,”米糊勇往直前自信抢答,“BaBa,ZeYi!”

蔡徐坤听罢便捂住了眼。没天赋,蔡徐坤决定放弃,他不要教了。

 

米糊摇着小木马骑,蔡徐坤在旁边用玩具喵喵琴给他弹《小星星》。但弹着弹着,这熟悉的旋律却让蔡徐坤想到了某些尘封已久的事情。

“你知道吗米糊,”蔡徐坤一支棒棒糖塞娃儿嘴里一支给自己,“我差点就和他结婚了。”

“还记得我们感情最好的那阵,”蔡徐坤抿抿唇道,“我们还去登记了一个什么来着……”

米糊舔着糖咂吧嘴,“ZeYi?”

“嗯,”蔡徐坤点点头,“啊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同性情侣也可以拥有孩子的梦想计划。”

“如果那时候的一切都能成真,”蔡徐坤说,“我们的儿子或者女儿,应该也比你大一些啰。”

“就之前咱俩遇到的那所公寓,”蔡徐坤讲道,“那是我和他曾经的家。”

“在登记完那个计划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俩都很兴奋,我们还一起布置了婴儿房……”

“我当时还跟王子异说啊,如果第一个孩子是女孩,我们就把房顶漆成粉红色;如果是跟你一样的小男孩呢,我们就漆成粉蓝色。”

“每天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阳光就会照在屋顶上,那样看起来一定非常漂亮,对不对?”

“如果你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见到我和他,”蔡徐坤眼睛眨眨,“你就会永远记得这里是你们的家,永远记得你有两个很爱你的爸爸。”

 

蔡徐坤再从电视旁的木抽屉里摸出一只手机,打开一张张翻起照片。

“后来可能是我太任性,”蔡徐坤指着其中一张合照给米糊看,“渐渐他也就不再包容我了。”

“他从不和我吵架,但是当他真正生气以后,他也不会回家。”

“他从不为他自己辩解一句话,王子异永远只给我一种答案,就是他认输,他错了……”

“后来我们就真的分手了,”蔡徐坤的眼圈微微发红,“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爱他了。”

“只是王子异好像早就看穿了我的想法,他没有再挽留我,他说‘好的’。”

“从那以后,”蔡徐坤吸吸鼻子很勉强地笑,“那以后他就变成你王叔叔啦。”

以往他一笑也跟着笑的米糊,这回却扁起了小嘴巴。

 

米糊从小木马上下来,就着地毯一扭一扭地爬到蔡徐坤腿边,扬起胖胖的小手摸上他的脸颊。

“BaBa,”米糊仰着脸奶声奶气地咕哝,“Ze——Ze——Ze Yi——”

小婴儿的心思比这世界上任何一朵无暇的白云都要单纯。

米糊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玩就是看动画,他连尿布都不能自己换,他也不会说很多安慰的话。

米糊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蔡徐坤不快乐,但他知道当他念出那个人的名字时蔡徐坤会笑,所以米糊就那么做了——喊了很多声之后米糊的小嗓子都变哑,他搂着蔡徐坤的脖子乖拗拗地撒娇,连鼻涕都蹭了蔡徐坤一领口。

“以后谁都不能把你带走啦,”蔡徐坤泪乎乎的脸和米糊蹭在一起,“我就是你亲爸。”

 

王子异没想到,自己带着刚出炉热腾腾的炸鸡去前男友家接孩子明明是一片好心,反倒还是被蔡徐坤数落了。

蔡徐坤瞪着眼睛看他:“你是不知道小朋友吃这种脆皮会不消化吗?”

王子异挑挑眉毛勉强冷静作答:“按我这么多年健身的经验,婴儿能或不能吃的食物我全知道呀。”

“那,”王子异的脸迅速地红了一秒,“那你不想吃吗?”

“你觉得我现在还不够胖吗?”

蔡徐坤掐着自己脸部几乎没有的、他自我认为的“丰腴部分”,不是每个人都有跟你一样的怪癖,喜欢把人当猪喂!

王子异当真地很是无奈了,只好揽过包装袋重新把炸鸡放了进去。

“你俩都不吃也别浪费,”王子异低头试探着闻了一下便给辣椒粉呛得咳嗽,“那留给我吃吧。”

“你之前不才接了一个健身器的广告,”蔡徐坤的乌云脸又幽幽地挡在男人面前,“是想让我现在就给甲方打小报告?”

“OK,”王子异举起双手示意他作罢,“那等一会我带米糊下楼时找地方扔掉,这样可以吗?”

“不过今天我确实得早点回去,”王子异说,“品牌要我多拍一个反馈做推广,那边催得挺急的。”

然后我的经纪人讲,王子异学得有板有眼:“不管你今天去不去蔡徐坤家,如果你忘记拍反馈的话,我立马就提桶花园土来当着你的面把你鞋柜里每一双白鞋都踩脏——”

王子异长叹一口气,真那样我得多疯啊。

“嘁,”蔡徐坤摇摇头,“那是你心理素质不行。”

“我经纪人也给我打了电话,”蔡徐坤说,“问我总窝家里干什么?王子异最近是不是常来你家?”

“然后我跟他讲对啊没错,我天天宅家里忙着和王子异鬼混呢。”

 

在喂完米糊满满一小碗蛋花粥后,王子异匆匆忙忙地刷了碗,看眼手表就预备往回赶。

要交拍片反馈的限时快到了,且他还带着孩子不能从小区正门走,走后门要多绕十多分钟的路程,一趟下来也是满打满算挤裕得够呛。

“这就走啊,”蔡徐坤看王子异拿起婴儿背带就往身上缠,“你来之前吃过饭了?”

“还没,”王子异把腰间和胸前的插扣按上,“等我回去拍完照再随便煮碗面就行,不碍事。”

“留下来吃吧,照片可以在我家拍。”

“一会你到二楼的衣帽间去拍,”蔡徐坤把手里端着的盘子放到餐桌上,“我之前买了个大镜子,拍出来效果还蛮不错的。”

“记者采访我都不让他们来,”蔡徐坤补充说,“没人知道的。”

王子异望一眼蔡徐坤,见那人满脸写着“如果你不在这吃咱俩就原地割袍断义”,不由得停下了继续捆婴儿背带的手。

“呃,”王子异点点头拉出把椅子在蔡徐坤对面坐下,“好吧。”

 

 

10

 

蔡徐坤做了满满一盆胡萝卜蛋炒饭,这让王子异理所当然地感觉到略微的尴尬。

其实卖相比起几年前他探他班的那次要好很多,王子异边绝望地拿瓷勺往碗里盛饭边想,或许味道也有变好一点点?

算了,男人咬咬牙把碗里的饭拱成坚实的小山;他不能一而再而打击蔡徐坤的积极性,大不了一会吃完再多喝点水吧。

“……你是吃饭还是搁那慷慨就义呢?”

“没那么难吃好吗?”蔡徐坤夹了两筷榨菜到王子异碗里,“我自己平时都做多少次了!”

“但研究腌咸菜是真的没时间,”蔡徐坤自己也拿起碗,“这是工作室同事送的还不错,尝尝看。”

王子异多扒了几口饭,继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碗里的炒饭虽然称不上顶级美味,但较普通的家常饭菜来说,这已经是口感调味都很好的那种了。

“你自己在家的时候,”于是王子异问他,“都是这么做着吃的吗?”

“什么我自己在家?”蔡徐坤手指捋了捋筷子,“我自己一个人什么都不干的。”

“准确来说在我遇到米糊之前,我很少在家吃饭,我也不做饭,大多是工作室外包餐厅或者自己点外卖。”

“所以最好的手艺也就这了,”蔡徐坤耸耸肩道,“不许笑我哦。”

“炒饭很好吃,”王子异向他比出大拇指,“以后有空也可以学学别的菜式。”

“他才丁点大,”蔡徐坤瞥一眼转情新欢正聚精会神看小猪佩奇的米糊,“我学那么多菜做给谁吃?”

王子异放下碗冲蔡徐坤笑了,我啊。

 

在他们分手之后,蔡徐坤曾试着做了很多次胡萝卜炒饭——过咸的,过淡的,好像失败的概率总会比成功的机遇更大。

他搬了新家,所有厨具都是工作室帮忙置办的。助理们搞不清楚他的喜好,买来的锅碗瓢盆总是二人或者三人份;但他们却忽略了,蔡徐坤的家里很久以来只有他一个人。

煮自己永远喝不完的粥,炒自己永远吃不完的饭,渐渐蔡徐坤便也不做菜了。

他很讨厌但凡他拉开冰箱,前一天放进去的保鲜盒还安静地放在那里保持原样,如同他的心意亦永远被自己独自吞食,再无人与他分享。

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蔡徐坤很感谢米糊,感谢他让他家中又重新充满了热腾腾的烟火气。这个小婴儿还带回了自己从前的恋人,此刻他正坐在自己对面。

“如果你以后天天都能过来吃饭,”蔡徐坤拧巴地说,“那我可以考虑多学一些试试看。”

“傻傻的,”王子异挑了饭盆里最大的虾仁夹给他,“我现在不就在这里么?”

蔡徐坤的脸颊在悄然间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吃那么多都堵不住你的嘴吗,蔡徐坤说。

 

饭饱酒足之后,王子异稍稍整理了头发,便换套衣服预备立刻开始广告反馈的拍摄。

蔡徐坤可是太不喜欢这件由品牌提供的浴袍了:蛋青色貌似棉麻的质地,左右敞开的衣襟,上身效果倒还行,整件上衣却是连一根系带和拢衣的扣子都没有——但凡男人稍稍转身,练得漂亮的胸肌和腹肌就能被慷慨地一览无余。

多有伤风化啊,蔡徐坤抱着米糊倚在衣帽间门框边看边默默地想,也太浪荡了。

“坤,你觉得这样拍行吗?”

偏偏他的前男友还非敞胸露怀不知死活地往他枪口上撞,王子异问:“那我直接拍啰?”

“我怎么没遇到过要拿这么露骨的照片来做宣传的甲方,”蔡徐坤言语间的酸味就像刚喝完一罐山西老陈醋,“这用得了吗,不会是他们PR有私心自己想看吧?”

“你右手边第二个抽屉里全是腰带,”蔡徐坤努努嘴扮时尚热心肠,“混搭一下可能效果还蛮不错。”

 

“哎,”似是终于明白多半他语中深意后王子异笑了,“品牌那边确实需要我展示部分健身成果,我也没办法啊。”

“你拍,那你尽管拍——”

蔡徐坤几乎是瞬间内就变了脸,对着王子异再开猛烈地嘲讽。

“最好发满十八张照片一张都别落下,”蔡徐坤皱着眉头加强火力,“然后让小姑娘们追着你赞美,说哥哥我馋你的身子……”

“有一说一,”王子异边强忍住笑边调整好手机镜头,“我本人都这么站在你面前了,怎么没见你有多激动呢?”

蔡徐坤握了米糊的小胳膊去捶他,小拳头在王子异胸前砸得拳拳响。

“开什么国际玩笑,”蔡徐坤斜着眼很不屑,“我还见过你不穿衣服的模样呢,难道这值得我骄傲吗?”

“米糊,”言罢蔡徐坤墩墩怀里的小宝宝意欲拉拢己方势力,“你王叔叔可真是个花心大混蛋,对吧?”

“Hua,”米糊窝在蔡徐坤臂弯里兴奋地手舞足蹈,“Dan!”

 

于是最终发送给品牌的反馈自拍图里,王子异只露了腹肌和一点点少得可怜的胸肌。

但就这样的程度都还让蔡徐坤不甚满意,抱着米糊玩着手机,他连正眼都不给王子异。

“以后再让我见到你接这种工作唔,”蔡徐坤嘴唇还被米糊用手指摸着玩,“就再不留你吃……吃晚饭了……”

“好,”王子异拢好浴袍拍拍蔡徐坤肩头道,“先下楼再说,楼上太冷我怕你们一会着凉了。”

蔡徐坤抱着米糊走在前,王子异收尾拍摄道具走在后。到楼梯处蔡徐坤转身,刚想跟他前男友说别忘把衣帽间的灯全关掉,即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刺啦的电流声,继而整所房屋瞬间陷入了黑暗。

……停电了?!

蔡徐坤站在原地默数三秒,依然是瞧不见前后左右的睁眼瞎。

敢情每年交那么多物业费,无奈中他亦咬牙切齿地想,换来的就是这种服务吗?退钱!

 

“坤,你还在楼梯边吗?”

“是的话先站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就过来!”

不过须臾的时间,王子异开了自带电筒举着手机朝他们走来。男人顺手从蔡徐坤怀里接过眼睛睁得老大的米糊,“吓坏了吧?”

“小坤,”王子异抬抬自己右边肩头道,“你扶着我,这样下楼梯会有点陡,小心点哦。”

蔡徐坤迟疑了一会,犹犹豫豫地把手掌搭上了王子异的肩膀;那里很宽也很厚,摸着手感温温热热的。

“一会我说‘一’,‘二’,咱俩就一起走,好不好?”

“我会保护好米糊,也不会让你摔跤,”王子异朝他眨眨眼笑,“我慢慢的。”

 

蔡徐坤跟在王子异身后走,米糊亦刚好能把脑袋从男人左边肩侧探出来,对这从未见识过的一切好奇地东张西望。

王子异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还因顾虑着尾随的蔡徐坤,他每起迈步,都在轻声地重复“一”、“二”。

短短的两段折行楼梯,他们大概走了五六分钟。

就这样攀着走着,让蔡徐坤不由得想到他和王子异还在那档选秀节目的时候。

是在一个同样漆黑的楼梯间里,房顶的灯泡也不知坏了有多久,王子异拥抱着蔡徐坤,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时他们并没有很熟,也谈不上至交,更贴切地说,他们像是同一战壕里互相扶持的战友。

由于前一场表演评分略显失利,蔡徐坤的心情很是低落;但他亦太过锋芒毕露,训练生们都不太敢跟他讲话,只有王子异发现他在楼梯口待太久不放心,于是出来找到他。

许是身体过敏的不适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脆弱,蔡徐坤没能听清楚王子异到底劝了他些什么,但他实在压力太大,他就趴在他肩头哭了。

“……如果我再拿不到第一名该怎么办?”蔡徐坤说,“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公司的冷漠对待,父母的不支持,个人训练的欠款,如同压在那年十九岁的蔡徐坤身上三座沉重险峻的山脉,让他步履维艰到喘不过气,他也就快承担不了了。

大哥哥一样的王子异,亦是他唯一朋友的王子异,那个人用手掌拍着蔡徐坤后背一下下给哭泣的他顺气;王子异还把手按在蔡徐坤的后颈上,像在安抚某只心碎的小动物。

当时王子异那温柔的语气可能蔡徐坤一辈子都没法忘掉:王子异说怎么会呢,还有我的好运分给你啊,你就能一直都是第一名啦。

蔡徐坤傻乎乎地吸着鼻子问,那你怎么办?

“我不还有你余下的另一半吗?”王子异眼睛笑得弯弯,“坤坤你怎么总傻傻的。”

或许是对这段回忆印象太过深刻,抑或是在他人面前王子异很少提起,这段本是用来逗蔡徐坤开心的俏皮话,却被蔡徐坤拿来反复地形容王子异——

“那个人啊,”蔡徐坤在后来的很多个采访中都这么说,“他傻傻的。”

 

 

11

 

米糊在两个人给他逗弄了一阵电筒手影后睡着了,客厅里又剩下蔡徐坤和王子异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而因为停电的缘故,王子异甚至连身上那件前男友嘴里“很露骨”的浴袍都没能及时换掉。

“小坤,”王子异努力拢紧衣襟结结巴巴地说,“我现在可、可能暂时回不了家。很晚了要不你先去睡?”

“我才不睡,”蔡徐坤心不在焉地玩着只剩百分之十电量的手机,“卧室太大又还没来电,我睡不舒坦。”

“那你坐这,”王子异先一步起身道,“我进去看看米糊?”

“万一他从小床里爬出来,”王子异补充说,“外面那么黑他会害怕的……”

“好啊王叔叔,我也很害怕,你顺便也把我带进去睡觉吧。”蔡徐坤把手机丢进沙发跟着王子异起身,还把胳膊伸进男人臂弯里揽住了他。

“愣什么呢,”蔡徐坤轻轻推他一下,“王叔叔你还不走啊?”

趁着没有灯王子异偷偷白蔡徐坤一眼后声厉内荏道,“带是可以带,但你不许这么叫我了!”

“好好好,”蔡徐坤亦掩着嘴偷笑,“谢谢你啊帅哥哥王子异,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确认完米糊仍然乖乖地睡在小木床里后,两个人你一眼我一眼只对看不言语地沉默了几十秒,终究还是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蔡徐坤还算心大,尚且还能正常地躺平,但另一边的王子异可就不了。他本来体型就比蔡徐坤要大一号且肩膀又宽,却自愿挤在另一端很窄的床边愣神,不仅丝毫不挪腿脚,他甚至还连大气都不敢怎么出。

蔡徐坤见这情况心生恼火,却亦很鬼灵精地冒出个念头想要整蛊他一下。

“王子异,”蔡徐坤清了清喉咙道,“你刚才给米糊掖被子了吗?”

“掖好了,”王子异老实地答,“他还穿了睡袋应该冻不着。”

蔡徐坤突然话锋一转,那你能也来给我掖一下被子吗?

我的脚好冷哦,蔡徐坤可怜兮兮地卖惨,而且我还有夜盲症,不开灯我什么都看不到。

“好,”王子异抻了抻手臂往大床另一侧挪,“怪不得你现在喜欢吃胡萝卜……”

蔡徐坤无言地用手掌捂住脸,为着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成功地用套路骗走了王子异的单纯。

 

心思简单如王子异,断然想不到自己会在帮忙掖完被角之后就被蔡徐坤捉住了手。

“我还冷,”蔡徐坤恬不知耻地与他十指紧扣,“你得抓着我。”

“你家立柜里好像还有一床毛毯吧,”王子异额头开始冒汗,“我可以帮你拿……”

“扔了,”蔡徐坤没好气地说,“之前下雨潮湿长毛,什么毛毯绒毯我全都扔了!”

王子异的心脏咚咚地越跳越快了。为了避免进一步的生理反应,他连忙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并认真地思考起在北京春夏交接如此干燥的气候下,一床毛毯是否会因为下雨而被受潮发霉的可能性。

 

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但两只手却还互相牵着。

王子异手掌心里出满了汗,蔡徐坤也不撒开,仍旧紧紧地握着他。

蔡徐坤太在乎他,也太怕失去他——在很久以前王子异就明白,他是他的猎物,他一直被这只狮子用极强的占有欲所豢养着。

所有人都认为狮子是可怕的万兽之王,动一动獠牙就能咬断他们的脖子;但他却知晓他并不是他人所想那般凶恶,他很可怜也很孤独,他善良到不会多啃噬一块不属于自己的食物,那只狮子所需求的血肉来源于外界对他的认可——

接受我吧,他抱着他的狮子,他听见他的狮子说,哪怕能给我多一点点的喜欢都好,来爱我吧。

 

蔡徐坤下颌贴着王子异坚实的臂膊倚上去,使得那人一低头,就能清楚地看见他凑得很近的整张脸孔了。

屋内很安静,有小风轻轻地吹撩过纱帘,静籁间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遥远的车鸣。

王子异慢慢地移下眼。没有光的卧室里,蔡徐坤正很认真地盯着自己望,一双眸子被窗外的月色映得发亮。

“欸,”蔡徐坤抬起右手抚弄王子异耳垂,“你变帅了。”

王子异的心脏差点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想他的脸现在一定很红,亦是多亏先前恰如其时的跳闸,方才帮他在蔡徐坤面前稍略缓解这蔽无可蔽的万分心动。

“可能是瘦了吧,”王子异转脸想要躲掉前男友已经蹭到他下巴的拇指,“你也很好看。”

 

自己一定是被王子异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迷晕了头脑,蔡徐坤想,他可能已经无法再将这场整蛊游戏停止下来了。

依偎在男人的肩头,他的手还与他十指交握,蔡徐坤本来在脑海中计划了数十种能让前度恋人感到尴尬的方式用来挑拨,临到嘴边却一句话都吐露不出了。

“你还喜欢我么?”

蔡徐坤说出来就后悔了,但这却是此刻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因此倒也硬着头皮承认下来。“如果你在心里已经对我翻篇了的话,”蔡徐坤咬着嘴唇继续说,“我这样赖上你是不是挺过分的?”

王子异能感觉得到蔡徐坤正在从他的指缝里默默抽出手指,却暗中使劲把它们攥住了。

“你可能真的不太了解我,”王子异接着蔡徐坤的话说,“因为你总是在误解我。”

“蔡徐坤,”王子异小臂一挽把人掳进怀里,“我其实……”

他的答案还没能说出口,骤然整座房间光线大亮了。屋内各台电器重新启动的提示声此起彼伏,让大床上正欲互诉衷情的两个人再度陷回各自无言的寂寞——居然这时候来电,蔡徐坤连冲出门和物业电工干一架的心思都有了。

 

王子异抬了下胳膊,再拍了拍蔡徐坤的手背:“我出去把不需要的灯关掉吧,别等一会米糊再醒了。”

“好,”蔡徐坤臊着脸跟着从床上起身,“我刚好也想去喝口水。”

带着心中若有似无默契的遗憾,二人分别忙了一通。

待到再次回到卧室,王子异刚想开口拿一床被褥去客厅睡,屋内的吸顶灯却再逢染黑,顶级小区物业保证千分之一的停电概率在这一晚被他们经历了两次,这间别墅的电路系统第二次跳闸了。

蔡徐坤这次离王子异站得很近,他迅速地伸手去找他,却不慎拉住了王子异浴袍衣襟的边角,一使劲把男人整件上衣都扯掉——王子异赤着胸膛肩膊,像是只全身不断散发荷尔蒙的野兽,他直接揽住蔡徐坤的腰,没有任何犹豫地把人按在了墙上。

“我说过你不够了解我,”鼻尖抵着鼻尖,王子异炽热的喘息灼在蔡徐坤脸侧,“那你现在知道不知道?”

蔡徐坤腿一软,眼里涌出生理性的泪花,继而王子异的吻顺着自己的喉结一路向下。

那是湿润的,绵密的,凶狠的……

“子异,”起初蔡徐坤还保有基本的理智,用棉花一样的掌劲想要推开他,“米糊还在睡,不要……”

王子异仓皇地停下动作,他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蔡徐坤,眼圈泛红的速度似是暗溯的汐潮。

“我爱你爱得快要疯了,”王子异喃喃道,“我想你想到也要疯了……”

蔡徐坤用胳膊揽上王子异的脖颈,再仰头叼住男人的嘴唇。

“只有你才能这么对我,”他暧昧地说,“傻不傻啊。”

 

蔡徐坤咬着指腹,喘息间轻声问王子异道:“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留你住下来吗?”

“因为今天是五月二十号……要和喜欢的人,做点浪漫的事情。”

 

 

12

 

王子异坐在保姆车里,有些担心地望着怀中的小婴儿。

今天蔡徐坤有一整天很重要的杂志拍摄,不得已把孩子托付给了自己;但蔡徐坤临走前也担忧,因为米糊从前一晚开始就没怎么吃饭,总是用小手捂着肚子哭,还有点腹泻,希望王子异能够抽空带他去找医生看看。

“宝宝,”王子异见着往日闹腾小娃儿此时无精打采的模样,心疼地蜷起手指捂了捂他的小手,“再等一会到医院,我们就不难受了哦。”

“……这就是蔡徐坤的孩子?”

经纪人坐在王子异旁边的座位,颇为无奈地把他推后的行程从今日表格上划掉。

“我没别的意思啊,”经纪人拍拍王子异肩膀道,“但你怎么天天都在帮他看孩子?你俩什么时候复合的?”

王子异冷淡地他瞥一眼:“你没必要对我的私人生活都清楚得面面俱到,我无可奉告。”

“先说一句我可没兴趣管你恋爱那档子事,”经纪人揶揄王子异,“但如果你真想跟他复合的话,我看这大半年还得走地下恋情嘞。”

“蔡徐坤居然能连孩子都有了,”经纪人探头望一眼米糊,“是嫌最近的头条不够爆吗……”

 

“虽然你肯定不想听,”经纪人掰了转身过去不理他的自家艺人回来,“但有些事情我必须得提前让你知道。”

“蔡徐坤快换新东家啦,就这个月底,板上钉钉的事。”

“那边资源给的不错但要求也苛刻,”经纪人滑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他们不可能同意蔡徐坤和你公开的,我打包票。”

“如果你打算再来三五年的爱情长跑当我没说,”经纪人知会地与王子异目光相对,“但如果撑不下去,你俩还是讲讲明白好聚好散吧。”

“对了,”经纪人最后又补一句,“你妈昨天还跟我找你来着,别忘了下下周的家宴哈。”

王子异无奈地叹气,你这会怎么不说我没时间了?

“适当去相相亲对你也没啥不好,”经纪人耸耸肩,“况且倘若你能结婚咱们也就顺道转型,我还能帮你多谈两个婴儿奶粉的广告……”

“但跟蔡徐坤,”经纪人苦笑,“怕是等我退休了都收不到你俩婚礼的喜帖噢。”

王子异被这一番话怼得无言,干脆继续保持沉默不再理会经纪人了。

 

只是王子异的心中到底还是泛起涟漪,那个公开的位置对他而言究竟重不重要,他想不想和蔡徐坤结婚呢?

答案是肯定的,没有人能够免俗:王子异是多么希望他们以后能够再无顾虑地提起对方,也能在众人面前互相给予相亲相爱的拥抱啊。

“宝宝,”王子异用手摸摸米糊的小脸,“我还是太贪心了,对不对?”

“Yi……”

即便不舒服,小米糊亦咧开笑脸同王子异吐泡泡:“YiYi,BaBa!”

横亘在男人心中有如冰川般的隐忧,却在霎时间被眼前这小太阳温暖地照耀融化了。

王子异不由得想,如果米糊真的是他和蔡徐坤的孩子该有多好。

 

在这一整天的拍摄中,镜头前的蔡徐坤都很难做到开怀地笑。

他的眼下被涂了好几层遮瑕膏:米糊半夜腹泻肚子痛使得他完全没了招,抱着孩子又哄又安抚,心疼难过一晚上小宝贝都没好,天亮想要带孩子去医院,却临时收到了杂志拍摄再次提前的消息。

蔡徐坤只得匆匆把王子异找来,局促不安地把孩子交给了他。

“放心,”王子异回到自己的保姆车后给蔡徐坤发短信,“我直接带他去看医生,没事的。”

在赶去摄影棚的路上,蔡徐坤焦灼地把头发揉得凌乱。接下来未知的每分每秒,都让他担心得不得了。

 

“坤坤,”摄影师抬起单反相机示意换了新服装的蔡徐坤再摆动作,“笑一笑!”

蔡徐坤勉强抿起唇角,却由着摄影师单反相机背带上的小鸟图案再度想到在自己怀里因为难受哭了一夜的米糊,不由得眼角慢慢泛红了。

“抱歉先停一下,”蔡徐坤双手做出中止手势道,“我今天状态不太好,对不起。”

“我也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太好,”摄影师摇摇头笑,“没事,先缓一下吧。”

“来,”摄影师抱起带来棚里一同加班的小女儿,“去找坤坤哥哥玩一玩,逗他开开心!”

小姑娘闻言还当真从小书包里掏出两支棒棒糖,蹦蹦跳跳地朝蔡徐坤跑来了。

 

蔡徐坤对她支出一个略显灿烂的笑,问你今年几岁?

小姑娘比着手指跟他介绍:“我今年三岁半啦!”

“你经常跟爸爸来加班吗?”蔡徐坤眨眨眼,“片场比家里好玩吧。”

“才不是,”小姑娘噘起嘴装生气,“爸爸好忙才没有时间陪我,我都在家里和妈妈玩呀。”

蔡徐坤似是被这句话触到刺痛心里一颤,“你怪你爸爸吗?”

“我是说,”蔡徐坤低头帮忙剥糖纸,他的担忧再次涌上心头,“你会不会因为他没陪你玩,你就不喜欢他了?”

“哎我在说什么,”蔡徐坤郁闷地捂住了脸,“你又听不懂……”

“爸爸就是爸爸呀,是大坏蛋也是爸爸呀。”

小姑娘把蔡徐坤剥好的棒棒糖塞进嘴里,再把另一支递到他手里。

“哥哥你乖,”摄影师的小女儿踮起脚尖亲一下蔡徐坤脸颊,“吃了糖就不要再哭哭了喔!”

小姑娘背起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回摄影师跟前,并骄傲地昂头要他表扬:“爸爸你看我把哥哥哄好啦!”

蔡徐坤冲他们笑了笑,把那支棒棒糖小心地塞进口袋里,却在转身那一刹那被更加强烈的内疚感迫得鼻眼发酸。

米糊,爸爸的糖都给你吃……

米糊,千万别讨厌爸爸,好不好?

 

来到医院经过儿科医生细心的检查和诊断,米糊只是因着换季气候转变受了凉,打一组吊针再吃点药就能康复。

王子异抱着孩子一路排队交款拿单据,临到输液室要给孩子打针,他却犯了难。

王子异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米糊居然会跟自己一样怕打针——说起来他因为这事还总被蔡徐坤提在嘴边揶揄,讲他又高又壮一个大男人,生病不到走不动路绝对只吃药不打针,传出去多让人觉得可笑。

但凡护士拿针管稍微靠近,米糊就立马扯着嗓子大哭,嚷得既凄厉又可怜,让王子异怎么都没能忍下心把他按住方便护士打针,只得暂时道歉作罢。

“真不好意思,我先把他抱出去哄一哄,过会再来吧。”

王子异抱着米糊来到输液室过道,一下下掂着哄弄。

“宝宝,”王子异轻声说,“如果你不打针肚子就一直都会痛,你爸爸会很担心你,干爹也会很心疼的。”

米糊含着眼泪包包拼命摆手:“欸欸唔,BaBa!”

王子异又拿只要他能乖乖打针明天就去给他买玩具买零食的条件来哄他,依旧被不断抽泣着的小米糊拒绝了。

“那宝宝咱们这样,”王子异摸摸米糊的脑袋,“你不知道干爹也怕打针吧?”

“那如果干爹能变勇敢,你也就乖乖去打针,好不好?”

米糊还当真停止了哭泣,他好奇地望着王子异,欸?

我也去抽个血吧,王子异笑了。

“宝宝不怕,”王子异说,“我陪你一起打针。”

 

蔡徐坤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米糊的那组吊针还有最后一瓶,正悬在输液架上慢慢点滴。王子异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鸭舌帽也早已摘掉,小娃儿正伸着另一只手在摸他下巴玩。

“扎不扎,”王子异亲昵地把脸靠近方便他摸,“干爹早晨刮过胡子啦。”

“我忙完啦,”蔡徐坤悄悄走到他们旁边,再弯下腰拍拍王子异后背,“辛苦你了。”

“没事,”王子异把身体稍微侧侧让蔡徐坤也坐下,“今天的拍摄顺利吗?你吃过晚饭了?”

“还没,”蔡徐坤摇头,“说是要和杂志那边一起吃自助,我实在没法等就先过来了。”

“你看你还是不听话。再瘦下去要怎么养他,米糊垮完你再垮啊?”

将一个劲冲蔡徐坤笑的米糊抱转了方向,王子异对蔡徐坤说等这最后一瓶打完去我家吧,离这里近,咱们也都吃点。

蔡徐坤手指捻着米糊的指尖忖摸,嗯。

“不过你以后带他要多注意些,”王子异补充说,“这孩子居然也怕打针,很奇怪呢。”

蔡徐坤睁大了眼:“不是吧,和你一样怕的那种?”

“可能我还好一些?”王子异讲着就笑了,“论恐针的程度,你家宝宝只增不减。”

“天哪子异我真服气你,”蔡徐坤朝王子异比了个赞,“你居然还能把他哄好了!”

“我没把他哄好,”王子异红了脸再耸耸肩道,“我就只能当着他的面,自己去挨了一针——”

男人撸起袖子给蔡徐坤看他手臂上的针孔,周围还有一圈浅浅的瘀青。

“但我现在心理建设还蛮不错,”王子异挑挑眉,“在米糊面前,我可是把淡定装得太成功啦。”

 

蔡徐坤听着听着就笑了,却既是心酸又是感动。

他们还在选秀节目里等出道那会,王子异也有过一次感冒,还是他陪着去医务室打的针。明明王子异比他还大两岁,蔡徐坤却当了一回哥哥,在扎针的时候让那人把脸埋在自己怀里,蔡徐坤甚至还感觉到他身体有一点发抖……

此后王子异向蔡徐坤道谢,亦专门请他吃饭说麻烦你啦。

“没事,”蔡徐坤捏捏他肩膀,“你能健健康康的就好。”

“那坤坤你答应我,”王子异很不好意思地开口,“你能不能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蔡徐坤当时很果断,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只是他没想到在这么久之后,王子异会毅然决然地主动面对自我恐惧——却是为了他,也是为了他的孩子。

蔡徐坤拢上王子异胳膊,用手轻轻地抚摸那片瘀青未散的皮肤。

“怎么这么傻,”蔡徐坤问王子异,“你疼不疼啊?”

王子异摇头,继而他开怀地笑了:“当然不疼,我已经不怕了啊。”

 

蔡徐坤坐在输液室抬头望了一会,天花板上明亮的白炽灯照得他眼睛发疼。

交班的医生护士们已经陆陆续续下班了,整个大厅里空荡荡的,除了壁挂电视还在不停地放着连续剧,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从前蔡徐坤没有“家”的概念,但现在他好像拥有了。

米糊在等着他,王子异在陪着他,这促使蔡徐坤变成了一个责任与依靠相互交织的矛盾体,却也被其中产生的爱与诚、光与热所浓浓包围着。

“子异,你能一直这样陪着我吗?”

蔡徐坤拉着米糊的手,他也攥着王子异的手;再多给我一点爱吧,他说。蔡徐坤很认真地望着王子异,我不想再去遇见别人了。

王子异抬起蔡徐坤的手腕,并低头轻轻吻上他的手背。

“小坤,”王子异的吻又落在蔡徐坤的无名指,“我也想亲手给你戴戒指……”

 

“很快,很快。”

像是给王子异的答案,也像是对自己说,蔡徐坤把头倚在王子异肩膀上。

“会很快的,”蔡徐坤说,“你相信我。”

王子异点点头,刮了刮正在打着哈欠米糊的小鼻子:“嗯,我相信你。”

 

 

13

 

同预想中一样,与新公司加盟签约前的和谈很不顺利。

蔡徐坤已经坐在会议室里和公司负责艺人统筹的副总裁反复商量了一个多小时,却都未能在关于同意蔡徐坤先结婚再加入这件事上达成一致的意见。

“蔡先生我想你应该明白,”副总裁说,“在我们主动抛出橄榄枝接洽贵方的时候,您可是没有表露过任何想要结婚的意向。”

“如果我司现在答应了您的要求,”副总裁补充道,“那因您结婚这件事随之而来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我们还要与您共担,这是否不太合适呢?”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蔡徐坤亦认真地答他,“所以我在签约之前告诉你,如果担心之后的连带损失,我们可以放弃合作。”

“以及之前我看过合同上的违约金,”蔡徐坤直眼望着副总裁并干脆地说,“我愿意一次性付清。”

 

“不不不蔡先生,我仍旧认为我们是朋友,不必如此僵持相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副总裁话锋一转,“您这次想要结婚的伴侣,应该是与您传过绯闻的演员王子异?”

“既然都是行内人,”副总裁笑了,“你还顾虑什么?”

“婚姻关系只是一张纸的道理圈内人尽皆知,”副总裁说,“有或没有,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差别?”

“你的伴侣可以是别人的伴侣,你的孩子可以是别人的孩子,只要我们的公关手段够完美,就没有人会知道真相……”

“况且你与王子异也未必能过得了七年之痒,”副总裁讳莫如深道,“与其留下把柄给对方,不如一开始就把隐患避免掉啊。”

 

关于现今娱乐圈的常态,副总裁口中描述的并没有错,这点蔡徐坤无法辩驳。

他见过很多人,乃至他身边很多同行都这么做——富裕的家境,理想的家人,金牌名校出身,优雅的谈吐优渥的生活。量产出现的明星们像是一颗颗倒模而出的糖果,被经纪公司包以闪耀漂亮的糖纸,再被逐个投进市场供观众们娱乐品尝。

像是永远不曾停歇的情景剧,也像一个个提线木偶,不知摄影机何时终结,也不知何时才能摆脱水晶线的掌缚……

他们也是普通人,他们也有正常的喜怒哀乐,这不是原本该属于他们的生活,这个圈子里已有太多人穷尽一生的时间去演一场并不值得的戏。

换在从前蔡徐坤也会这么做,但遇到米糊后他逐渐改观,而在王子异又回到自己身边后,他已经完全不再会这么想了。

现在的蔡徐坤,终于想要把被尘封心中已久普通且简单的生活还给自己了。

 

“我不同意,”蔡徐坤沉默过后摇摇头道,“那就别签约了吧,我接受所有后果。”

“不如这样,”副总裁眼眸一转接着劝慰他,“你也可以先录一个保证视频,至于董事会那边,或许我能帮你再去说说情?”

蔡徐坤疑惑了,什么保证视频?

“就是您现在录给我一个保证,”副总裁解释道,“保证您在与我司合约期间内不会恋爱,不会结婚,唯独专注工作等类似的视频。”

“我们会把日期改到意向签约之前,”副总裁说,“这样即使董事会决议失败,您也可以少赔偿一些违约金。”

蔡徐坤没能听得很明白,亦也不知其深意:“真的吗?”

“当然,”副总裁笑眯眯的,“我们追求的是双方共赢嘛。”

本想暂停沟通与王子异大致探讨下可行性,怎知蔡徐坤才刚刚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日历的提醒事件便骤然跳出来,显示今天要带米糊去医院儿科做复查了。

“那就录吧,”蔡徐坤见下班时刻快到,匆忙间只得先擅自决定了,“但是你得快点,我赶时间。”

 

王子异被经纪人围追堵截到无奈了,干脆无论如何都不下保姆车。

“哥,我的哥,”经纪人站在车旁一个劲和他作揖,“你就去露个脸,咱们十分钟就走好吗?”

“我已经跟我爸妈说过我不会去相亲了,”王子异摆手,“我讲得还不够清楚?”

经纪人叹口气抹把汗:“我跟伯父伯母解释过,但他们说这次邀约的是很重要的大长辈,帮过你家很大忙的那种——”

“伯母说要么把王子异绑着来,要么他俩没你这儿子,”经纪人满脸生无可恋,“你觉得呢?”

“那我也不去,”王子异仍然坚定地拒绝,“他们只是说说罢了,不可能这么对我。”

 

“行吧,”经纪人瞥一眼王子异道,“那你给蔡徐坤打个电话,问问咱们现在过去合适不?”

“这还行,”王子异笑了,“我问问小坤。”

很奇怪地,王子异连着打了三四次过去,蔡徐坤那边均是无人接听。待到拨线第六次电话终于通了,蔡徐坤的声音听起来却很疲惫,问道你有什么事啊?

“小坤,”王子异赶忙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不,”蔡徐坤淡淡地答,“就有点累了。”

“我买了块很好的牛排,”王子异继续讲,“我想带去你家做给你和米糊吃……”

 

“子异你先别这么关心我,让我一个人静静,行么?”

蔡徐坤平复了一会情绪接着说:“抱歉我真的没什么心情,可能讲话也不中听……”

“没事,”王子异抿抿唇安慰他,“那我明天再过去也行,只是一顿饭而已不打紧的。”

“如果没别的事,”蔡徐坤吸了吸鼻子,“我先挂了哦。”

王子异才说完再见就听着对面变成了忙音,当重新把手机塞回兜里时,他看见了经纪人对自己投来饱含同情的眼神。

“就说让你去吧,你还不听?”

“人蔡徐坤不乐意搭理你都算了,”经纪人跳上保姆车驾驶座,“别等你爹妈再来一起上家法,混合双打可比什么都酸爽……”

王子异从座位上直起身,没好气地捶了经纪人一拳,就你话多!

“那说好了,”王子异坐回去打开小半扇车窗透气,“只吃十五分钟,然后你来接我?”

“可以,”经纪人点点头应允,“指不定人相亲对象也和你一个想法呢。”

 

在家憋闷抑郁一天之后,临到夜晚降临时,蔡徐坤终于决定还是带米糊下去转转。

帽子、背带、婴儿水壶,蔡徐坤肩上挂得满满当当,胸前还搂着个长胖了不少的小娃儿。

他走出小区,先是抱着孩子数了会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再一起去附近的小公园逛了逛。无意中发现一间新的婴儿家居用品店,蔡徐坤便身体不受控制地走进去了。

“不能给你再买玩具了,”蔡徐坤拿起一个长颈鹿摇铃逗怀里的小婴儿,“家里都堆那么多,我还想要怎么和子异解释来着……”

“你说他知道了吗?”蔡徐坤悻悻地把摇铃放下,“我下午都还没敢告诉他呢。”

“欸,”米糊突然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一个劲指着不远处货架上的小圆罐子叫唤,“BaBa!”

“婴儿饼干咱家里可是有一整箱,”蔡徐坤好奇地循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不能再给你买……”

“呃,”蔡徐坤在走近之后发现了端倪,“油漆?”

“对,这款是纯天然无添加的婴儿房专用油漆,可以净化甲醛,给小朋友房间装修用最好了。”

“对于您家这么大的小宝宝,”店员热心推荐道,“这款也是很适合的。”

“那,”蔡徐坤也有点心动了,“可以拿来漆房顶吗?”

售货员哑然失笑:“您要愿意的话,当然也是可以的!”

“那就要他挑的这个粉蓝色吧,”蔡徐坤手指触过米糊正摸着的那只小圆桶,“等到天气好一些,我就和我先生一起漆房顶。”

“好的,”店员拿起那罐儿童油漆,“我带您去结账。”

 

蔡徐坤抱着米糊往外走。店里顾客不多,另几个店员便随意地聚拢在收银台前,似是在围观讨论着什么。

“哎,”领他去收银的店员见状赶忙催促驱赶道,“快散了散了!”

“我没心情工作,”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一脸沮丧地走过来,“我男神被拍到恋情了……”

“王子异啊王子异,”小姑娘边拿扫描枪给蔡徐坤扫码边跺脚,“你怎么能找女朋友呢!”

蔡徐坤眨了眨眼睛;似是只过去了一秒钟的时间,他的心脏即刻顺着喉管宕至脚底。

蔡徐坤再试着迈了迈步,咔嚓,咔嚓,一片片地散落,他听见它碎了。

 

坐在王子异家小区外花园的长椅上,米糊拢着小圆罐玩,蔡徐坤抬眼望着面前的王子异。

“你还有什么话说,”蔡徐坤眼睛红了,“你还能再骗我什么?”

王子异想要伸手帮他擦眼泪,却被蔡徐坤躲开了。

“我早就该让你滚,”蔡徐坤嘶哑着喉咙质问男人,“你是不是觉得之前一次恋爱你吃亏了,所以还要再来一次,让我也付出代价吗?”

“王子异,”蔡徐坤一拳狠狠打在那人肩侧,“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王子异吃痛地后退了一步,面庞上原本温暖柔软的表情也悄然黯淡了。

“蔡徐坤,”王子异眼瞳里渐渐涌入前所未见的冷漠,“你闹够了吗?”

“如果我们两个里面非得要一个人出来解释清楚的话……应该是你吧?”

 

 

14

 

“讲真的……”

“在你捡到米糊,给我打电话的前一秒,”王子异说,“我都在想要不要放弃你。”

“我想我真的是很没用,不然为什么每次你都已经走出很远,我还始终待在原地忘不了你。”

王子异咬了咬嘴唇:“知道当你再联系我时我的心情吗?”

“我太开心了啊,”王子异惨淡一笑,“开心到我一开始甚至都没能注意你说的是什么。”

“当我终于听清楚你找我的目的不是你还爱我,而是你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去帮你照顾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我当时就对自己说,”王子异继续讲,“我说哪怕这个孩子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都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去对待。”

“米糊太讨人喜欢了,”王子异说,“多少次和他相处的时候我都恍惚……”

“觉得可能这就是我的孩子,觉得可能你就是我的伴侣,觉得我们之间从没有过任何隔阂,觉得我们始终在相亲相爱。”

 

王子异喉音嘶哑地哽咽了:“你想知道我今天去做什么了,是不是?”

“对我爸妈有过厚重恩情的世伯来北京,我家人做东为他接风。对,他们是想撮合我和他的女儿,这点我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在敬了恩人酒后直白地和他挑明我快结婚了,我说我有很相爱的恋人,我不能娶他的女儿……”

“随后我爸打了我,我妈也让我滚,那个女孩子出于礼貌送我下楼,却被记者拍到了。”

“我在保姆车里一直想,”王子异说,“我想该怎么解释才不会让你生气,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要相信那些媒体乱写的东西……”

“但恰巧就是等红灯那会,”王子异望向蔡徐坤,“我看见了你新经纪公司官方微博发的,有关你未来几年的工作计划——”

“你说你不会再恋爱,你也说你不考虑结婚和孩子,你说你一直都会专注着工作。”

王子异眼里满是失望和难过:“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选择,但我才看完视频你就打电话过来,你说你在我家楼下等我,为的是和我讨个说法再分手。”

“你甚至都没有一点想要弄清楚事实的耐心。我爱你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但直到现在你却还是不能够完全地相信我……”

“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王子异眼角落下泪来,“但你可能都不愿意去试一试。”

“我多想你能试一试啊……来试试看觉得我其实还不错,来试试看放下你的心防,毫无保留地爱我。”

“是我看错了你,”王子异绝望地说,“你做不到的,我死心了。”

 

米糊拍玩着儿童油漆的小圆罐,突然发现他两位父亲今天的相处似乎是有些异样,便嗯嗯唔唔地在长椅上嚷唤起来。

蔡徐坤转头示意他安静,却是在转身的瞬间也涌出了泪。

此刻的蔡徐坤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他也太敏感,也太缺乏安全感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争吵,在因为米糊复合前他们就已经争吵过很多次,几乎每一次矛盾过后王子异都会带着礼物主动来找他,再跟蔡徐坤道歉说都是他的错。

在收了许多道歉礼物后蔡徐坤觉得很累,他不想再亏欠王子异,就主动把他推开了。

但令蔡徐坤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却在分开之后才慢慢察觉出了王子异的重要。

比如他总唠叨自己不喜欢喝的热水,比如他一年四季都帮怕冷的自己开空调,比如他会因为他的皮肤很敏感,去一床一床耐心地挑选昂贵的蚕丝被。

蔡徐坤总觉得自己亏欠王子异,却亦一次又一次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亏欠——他太怕了,怕到但凡某一天他看不见爱人的付出,都会怀疑自己被放弃了。他也太爱逃避,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仓皇失措,让他迫使着情绪蛮横地站在王子异的对立面,再眼看着王子异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伤害到千疮百孔……

他不该再束缚他的爱了。

王子异本该拥有更好的爱人和生活,又怎么能和一个满身是刺的蔡徐坤遇见呢。

 

良久后蔡徐坤抬起头,故意摆出一副不甚在意的轻佻模样。

“你才看出来啊?”蔡徐坤红着眼笑了,“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爱你什么?爱你的懦弱还是爱你的优柔寡断?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确实只爱我的孩子,”蔡徐坤说,“我再找你也是想你能帮我照顾他,我明白你爱我啊,你绝对不会把我的秘密告诉给其他人,所以我才会找你的。”

“没有米糊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听清楚了吗王子异,你什么都不是。”

“如果你听清楚了就带着你的东西滚,”蔡徐坤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砸在男人身上,“再也不要和我见面了。”

“从今以后大家各过各的生活,我自己也能把他照顾得很好,我们没必要再做假惺惺的普通朋友了。”

 

米糊在王子异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号啕大哭起来。

原本他还傻乎乎地坐在小花园的长椅上;不满两周岁的小婴儿,他连路都不会走,却挥舞着短短的小胳膊,一个劲蹬腿要往下跳。

“ZeYi……ZeYi……”

米糊朝蔡徐坤一个劲地重复被他教过的名字,想要蔡徐坤把王子异挽留下来,他不断地用哭喊来唤他,“BaBa,BaBa!”

王子异停下脚步,转身问蔡徐坤道:“我能不能最后抱一下米糊?”

蔡徐坤低着头没讲话,淡淡地“嗯”了一声。

王子异走到长椅前,再蹲下身抬起手掌,用拇指一点点拭去小婴儿脸上哭得脏兮兮的泪痕。

 

“宝宝会记得干爹吗?干爹还记得宝宝打针那天哦。”

“你吃不下东西没力气在我怀里东倒西歪的,”王子异哄着米糊自己却再度落泪,“看起来好可怜,却也好可爱。”

“那天你吃了好多苦……”

“可是医院的医生,还有护士姐姐都跟干爹夸宝宝喔。”

“大家都夸你很乖,打针都不闹,”王子异手指轻抚米糊蓬软的顶发,“都说你又漂亮又听话。”

“以后也要这样知道吗?”王子异把唇凑在小宝宝耳边,“不要调皮,少惹你爸爸生气。”

“你爸爸只是脾气暴躁了些,”王子异说,“但爸爸还是爸爸,他很辛苦,你要多体谅他。”

“不能继续陪你玩我也很难过,但宝宝别怪你爸爸,是干爹没有足够的好运和缘分能一直一直陪着你们,是干爹没用,你也不许笑话干爹哦。”

“如果以后你有了另外的爸爸或妈妈,”王子异捏捏小婴儿的手再起身,“干爹不生气,干爹会诚心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开心快乐,祝福你们平安健康……”

王子异挥了挥手臂向着小花园出口走,他说那么真的再见啦。

再见了他的小坤,再见了他的米糊。

 

王子异曾爱过蔡徐坤两次,原谅了自己两次,也谅解了对方两次。

是在那个碰巧停电的深夜,也是那晚医院旷静的输液室,蔡徐坤都有握着他的手,都有靠在他的肩头。

能不能再多爱我一点啊,蔡徐坤总说,如果你多爱我一点的话,就给我一个家吧。

他准备了两次,亦被拒绝了两次;王子异总是愈挫败就愈勇敢,愈勇敢却也愈挫败。

如果每一次能对他说出“我爱你”的都是蔡徐坤——那么现在站在这里,一次又一次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的人又是谁?

王子异想不明白,也不想再去探究了。

 

 

15

 

王子异退出蔡徐坤的生活已经一个多月了,一切与之前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蔡徐坤突然变得成熟了许多:不敢接行程太过密集的工作,超过晚上九点的拍摄也一律拒绝,他开始像每一位认真的新手家长一样耐心探究各种奶粉辅食来应对孩子的成长周期,他再没有喝过一次酒,也再不会熬夜写歌……

从颇为朋克的随性肆意再过渡到认真细致的育儿养生,有时候连蔡徐坤都觉得,自己竟然会越来越朝着王子异的生活模式发展了。

 

米糊也越来越乖巧,调皮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不再任性地挑食,也不单单只吃自己喜欢的水果拌米糊,蔡徐坤喂什么他吃什么;偶有蔡徐坤需要新发创作曲闷在屋里写歌,小婴儿亦不哭不闹,他会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安静地玩之前王子异买给他的玩具小车。

连蔡徐坤的助理都夸他。“坤哥家的小朋友简直了,”助理赞不绝口,“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就能这么听话的宝宝哦!”

外人眼里米糊令人欣慰的成长,却好像一根反向倒刺深深地扎进了蔡徐坤的心里。

因为他曾是那样的孩子,蔡徐坤想,年少成名被迫着长大,又被迫懂得许多;蔡徐坤已经无法再回头弥补自己的童年,但他不想要米糊也不快乐。

“真棒,”所以每当米糊饱饱地吃完一整碗饭后,蔡徐坤都会奖励他说,“我们可以再买一件玩具喔!”

渐渐家里的婴儿玩具越堆越多,但情况却并没有得到缓解,他的孩子依旧日复一日地保持长时间的沉默。唯一一次蔡徐坤见到米糊敞怀开心,是在他看见一个外形很像王子异的塑胶小人的时候。

 

当时蔡徐坤正拿着他已经选好的玩具结账,稍一侧脸即看见米糊面朝某处货架傻乎乎地边流口水边笑;可当小婴儿察觉出蔡徐坤的目光也与他交织在一处时,却立马收敛了笑容再扁着嘴,亮闪闪的葡萄眼里满是畏惧与委屈。

……是怕自己会责怪他吗?还是怕自己不给他买那个玩具?

 

蔡徐坤无言地苦笑,觉得自己依旧还是之前那个不合格的父亲,居然会让不足两岁的米糊都能变得如此察言观色了。

“宝贝,你想要这个娃娃吗?”蔡徐坤拿起那个小小的塑胶玩偶塞进米糊手中,“没关系不怕,爸爸都给你买。”

米糊抱着娃娃,非常爱惜地用小手来回摸,也是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他搂着蔡徐坤的脖子亲了他一下——三分钟后蔡徐坤重新戴上了墨镜,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变得太过湿润的眼睛。

 

相对闲暇的两周过完,工作室给蔡徐坤安排了新歌MV的制作,需要进行一整天的棚录。

公司租的场地几近算是北京要价最贵的室内景,道具租赁按时计费,连收入镜头的平方数都要逐一测算,使得这支歌曲视频的造价比先前出过的所有MV都高出近一倍。

看来米糊是没法带进去了,蔡徐坤提前一天就开始发愁,那他一拍一整天,小家伙在保姆车里肯定也待不住啊。

王子异那边也闹掰了,蔡徐坤望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号码反复拨了又挂。蔡徐坤亦晓得王子异有在试水一部新话剧,而这对一个演员来说无疑是迈向更高台阶的金羊毛与月桂枝,万万不可以再去麻烦他了。

蔡徐坤踌来躇去半个多小时,最终把电话打给了自己的助理。

“明天我把奶粉和午饭都提前放在背包里,”蔡徐坤说,“你记得到点了就喂他。如果米糊闹的话,就拿手机给他看小猪佩奇,或者猫和老鼠也可以,他都能很认真地看完,不会哭也不会闹的。”

“吃过饭如果周围人不多,可以带他散散步,那孩子最近不常出门,之前他很喜欢看看小花小草的。”

一一跟助理嘱咐确认完,蔡徐坤挂了电话,搂着米糊的腰就把他抱在膝盖上:“宝贝明天想带什么玩具?”

米糊扬了扬手中的塑胶小人,又指指放在矮柜边蔡徐坤的专辑照,他啊呜一口叼住小鸟胸针的翅膀,继而表情变得可怜巴巴。

“欸,”米糊还特意讨好地用脑袋拱着蔡徐坤颈弯撒娇,“BaBa……”

“行,”蔡徐坤拥着小婴儿叹气,“你喜欢就行,全都带上吧。”

 

MV正式开拍进棚前,蔡徐坤在保姆车里反复叮嘱助理有关照顾米糊的注意事项,直到那人能够把每一条都准确无误地背出来给他,才稍稍安心地进去拍摄了。

小助理亦很负责尽心地陪着米糊:热了给吹,凉了给暖,连同他老板要求的早午饭时间,都给这小娃儿保证得分秒不差。

跟着小宝宝在车上看了一上午的动画片,助理忖摸着可能对眼睛不太好,即又从保姆车后座拿出来折叠婴儿车,掰好推试成功后便把米糊墩进去坐着了。

 

“我带你逛逛哦,”小助理边说边捋下遮阳棚,再把米糊带来的玩具都放进车篮里,“这周围的风景可美了呢。”

婴儿车被吱吱扭扭地推远了,米糊眨着眼好奇地东张西望。

只是有一点被助理忽略了,也是蔡徐坤忘记和他提起的盲区:在坐进婴儿车的那一刹那,别在米糊胸前的小鸟胸针被车把刮到,随即便掉在了地上。午后的阳光又暖又亮,因此没有人能够注意到,那看似构造简单的小胸针居然闪烁着发出了红光……

“编号071,目标位置已锁定,系统判定本次认养失效,为保障其安全,请速带回。”

 

仅仅是帮米糊去摘朵花不过两分钟的工夫,小助理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之前朝着自己咿呀叫唤讨要小花的小婴儿连同那架醒目的婴儿车,居然会在自己转过身的一刹那消失地杳无踪影。

小助理害怕极了,他来回地在周边呼唤寻找,连巴掌大的草皮都没有放过,却连半抹小宝宝的踪影都寻不到;他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接着情绪彻底崩溃,小助理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蔡徐坤交代了。

 

MV拍至中场休息,蔡徐坤从工作室的同事手里接过工作餐,才刚刚吃了一口,他的心脏就像骤然感应到什么似的,疯狂且不安地急速跳动起来。

“帮我拿一下谢谢,”蔡徐坤唤来另一个同事道,“这边信号不好,我有事出去打个电话。”

来到靠近幕墙另一侧的过道,蔡徐坤赶忙拨了小助理的号码,想说哪怕听到米糊在那边叫嚷一句他都能安心,但对方的手机却一直没能接通,始终应答都是忙音。

蔡徐坤的心情随着一通通未接的电话变得越来越焦躁,他没法再继续保持镇定了。新歌的MV和棚内的录制工作他都不管了,他现在就要看到他的孩子!

 

蔡徐坤向着录影棚出口的方向拔腿跑了过去,一路奔忙才找到自己的保姆车,却看见小助理攥着那枚小鸟胸针哭成了泪人。

“对不起坤哥,”小助理哆哆嗦嗦地边哭边解释,“米糊被我弄丢了……”

蔡徐坤眼前一黑,耳边也嗡嗡作响。

他的喉咙喑哑着,想责怪却说不出一句,想哭却啕不出一声。命运像是副无法预知的多米诺骨牌,只轻轻一推,就把他视若珍宝的、仅有的小世界,瞬间内摧枯拉朽了。

 

 

16

 

“百年难得一见啊,”经纪人收起手机后专程来敲王子异休息室的门,“猜猜谁给我打的电话?”

王子异边背台词边扭开瓶矿泉水:“你都晓得接下来小半年空不出档期,况且我也没兴趣知道。”

怎知经纪人反而还上前抽走了男人的台词本,不不不这个你必须得知道。

王子异皱着眉捶了他一把,搞什么啊?

“是你最爱的蔡徐坤,”经纪人没好气地白自家艺人一眼,“不过是他工作室打来的。”

王子异立马挺直了背脊,怎么回事?

“电话里说好像就你之前帮他带过的那个孩子,蛮可爱那小宝宝,在上周蔡徐坤拍MV的时候莫名其妙地丢了……”

“我估计也是他新东家不做人不让他报警,所以至今都没找到。”

“他工作室的同事说蔡徐坤现在天天把自己锁在家里关禁闭,”经纪人叹口气道,“得是一个多星期没出门了吧?”

“也不愿意说话,也不愿意让人进去……”

“所以呢,”经纪人欲言又止,“所以他们想找你去看看情况,顺便再劝劝他。”

 

王子异手中的矿泉水瓶掉落了,流出的水哗哗洒了一地:“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跟我说?”

经纪人弯腰帮他去捡,那边口风捂那么紧又没找警察,谁能提前知道啊!

“但我帮你跟话剧老师请好假了,”经纪人说,“你这两天就好好陪一陪蔡徐坤吧。”

“我理解他,我也有孩子,就跟自己的心肺命尖似的,他现在一定很不好过。”

“他们拍摄的取景地那边偏僻,我寻思整不好就是业内苟合想敲诈,”经纪人补充说,“所以能找则找,细心地查一查线索,孩子肯定能找回来的。”

经纪人接着扔给王子异一把车钥匙:“你开我的私人车去,现在风声紧别让媒体再添油加醋把事情闹得更大,于人于己都不好处理……”

王子异点点头直接推门离开,说我知道了。

 

王子异很少见到这样的蔡徐坤,甚至他可能根本都没有见过。

蔡徐坤卧躺在沙发上,身旁摆满了各色各异的酒瓶,长长的发丝凌乱地盖住了眼睛;蔡徐坤唇边还有酒渍,明明他听见了响动,却也不愿转颈多看王子异一眼。

他的腿弯挂在沙发扶手上,匀着睡袍露出白皙修长的一段;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看起来像是尊美丽又易碎的陶器。而或许在某种程度来说,蔡徐坤已经碎了。

“小坤,”王子异小心地越过地上的酒瓶走到他身边坐下,“你还好吗?”

“不好,”蔡徐坤答着话即又想伸手拿桌上的酒杯,“我可太不好了——”

“别喝了,”王子异攥着他手腕将酒杯夺下,“你不能再喝了!”

“王子异……”

蔡徐坤按着手臂努力撑起上半身,他的黑眼圈很重,眼里也全是红血丝,问你怎么在我家啊?

“你走啊,”蔡徐坤双手按着男人后背想要把他推开,“这里不欢迎你!”

“小坤,”王子异抬手拢过蔡徐坤,他担忧地望着他,“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蔡徐坤想挣脱开那人的怀抱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只得软恹恹地趴在王子异怀里。

“我把孩子弄丢了欸。我把孩子弄丢了,我要怎么睡得着啊?”

“他们不让我出去找他……那我的孩子呢?他们有帮我找他回来吗?他们没有他们是一群废物他们全是混蛋!”

“你之前讲的全都没有错,”蔡徐坤边流泪边笑,“我这么坏,我理应得到这样的报应,我比你想得还十恶不赦……”

“你早就知道我会把这一切都搞砸的,对不对?”

“可你就站在原地看着我啊王子异,”蔡徐坤用手背抹一把泪痕,“看我的下场有多凄惨,看我会不会丢掉尊严求你帮我,是不是?”

 

王子异沉默了一小会,脸庞却是没有半点愤怒或生气的模样;他只是紧紧地把蔡徐坤拥在怀里,把他冰凉的脸颊和耳廓用自己的手掌温暖地包裹上。

“你一点也不坏,”王子异说,“你那么可爱那么善良又那么漂亮,你是我心里最喜欢的人。”

“我说过会把自己的好运都分一半给你,所以你怎么能这么小气,你不能把你的不开心全都揽在自己那里……”

“你怎么会有报应呢?”王子异有点哽咽了,“你的报应已经分给我啦,它们以后就都在我身上。”

“米糊不止是你的孩子,他还是我的小天使,你不可以把宝宝独占掉,我们要一起去找到他。”

“等我们找到他以后啊,米糊会很开心地跟你回家……而我也会。”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王子异大手扣住蔡徐坤的手指,“以后无论再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公开、名分还有认可我都不要了,”王子异认真说,“我只想跟你、跟米糊,我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

“王子异对你而言是什么那不重要,”男人浅笑,“但蔡徐坤对王子异来说却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不要难过了小笨蛋,”王子异捏了捏被他攥着恋人的手掌,“你还有子异在啊,子异永远在你身边。”

蔡徐坤定定地望着王子异,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奔涌而出。

昼夜不分噩梦般的日子,终于在他甘愿向他敞开心扉的一刹那得见光明——蔡徐坤埋在王子异肩头放声大哭起来,他的眼泪深深浸透在他心里。

 

趁着蔡徐坤疲惫睡下的一小会工夫,王子异来到厨房给他煮面。

他的恋人肯定有很多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王子异收拾地板上的包装袋和酒瓶时他就在想,仅仅几块面包,还喝了那么多的酒,他怎么能把身体撑住呢?

王子异略微开大火候等面煮熟,再从冰箱里拿了蔬菜和鸡蛋想要给蔡徐坤配上。

也不对,男人将蔬菜洗净切完,突然想到其中或许有某种配调料容易致使过敏,便顺手拿出手机查询。王子异刚刚在搜索引擎里输完菜名那一瞬间,一条即时社会新闻推送在了他的手机屏幕上。

 

#送子鸟中心将于近日暂停孕育舱领养计划#

 

送子鸟?王子异喃喃地念着这个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的名字,不由得将那条新闻点入并放大图片查看。

新闻配图几秒后即清晰地加载出来,当那栋建筑的标识清楚地被展现在自己面前时,王子异切切实实地震惊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蔡徐坤工作室助理给他的,米糊失踪那天留下的小鸟胸针——弯弯的翅膀,翘起的尾巴与月牙一样的小爪子,那枚胸针上的图案竟然和送子鸟中心的代表标识一模一样!

 

王子异愣愣地回望一眼沙发上睡着的蔡徐坤,突然想起了一件尘封已久的事。

大概是在五年前,也是在一切都还万分美好的最初,作为情侣的蔡徐坤与王子异曾收到过一份秘密的邀请——初心是守望爱情与坚守责任,邀请函里写着,倘若您能悉数做到,敬请前来参与测试,并在未来的某一天与我们一同期盼,迎来专属爱与忠诚的小天使。

 

蔡徐坤很快便醒了,情绪却依旧十分低落。

煮好的面他也没吃多少,蔡徐坤焦急地拉着王子异手臂一个劲地央求他:“我们现在就去找米糊吧,我身体真的没问题了……”

“冷静,冷静,小坤你先吃点饭,然后我带你去找他。”

“我想我知道米糊现在在哪,”王子异说着眼鼻却变得愈加感慨酸楚,“我想我也知道他是谁了。”

 

 

17

 

时隔五年后,二人再一次来到了送子鸟中心。

相较五年前的平凡简陋,这边的场地扩充了不少,连同中心大楼也进行了翻新设计,自之前的四方变成了白色的翅膀形状,从远处看上去好似一片大隐隐于世的云朵,亦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儿。

王子异停好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再朝蔡徐坤伸出手。

蔡徐坤看起来仍然是十分犹疑担忧的模样;如果这里也找不到米糊怎么办,蔡徐坤忐忑地走下车,迈出的步子却很慢,如果这里也没有的话,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找他呢?

“那我们就回家拿了行李装在车上,我们开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去,我们一直找,直到找到米糊为止。”

“不要怕小坤,”王子异拥着蔡徐坤走进大楼,“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走入中心大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很大的即时触摸屏幕。

“您好,”系统的智能AI感应到有人走进,“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如果您有预约,请输入您与伴侣身份证尾号四位数字的编码,前后顺序以您当初的登记顺序为准。”

蔡徐坤没能听得很清楚,他扭头问王子异,“什么码来着?”

王子异站在触摸屏幕前已经输入完毕并按下了确认键:“咱俩身份证后四位的尾数。”

蔡徐坤有点惊异于王子异为什么能够如此迅速地默背出自己身份证的尾号;但他自行忖摸一会后也没问,蔡徐坤想,毕竟他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王子异不知道的。

 

“经系统查询,您与伴侣的编码尾号确认为已登记,但因未逐年进行注册暂变更为锁定状态,接下来将由工作人员为您进行人工接洽与处理,请稍候。”

在等待了约莫五分钟过后,有身着标识制服的工作人员从触摸屏后原本紧闭着的玻璃门内走出来,她向王子异与蔡徐坤微微鞠躬致意,您好!

“……米糊,请问米糊在这里吗?”

蔡徐坤的情绪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求你把孩子还给我们!

工作人员稍稍皱起眉头,米糊是谁?

“我叫王子异,这是我的伴侣蔡徐坤,这次来是想要咨询一些情况,是有关于我们丢失的孩子。”

“五年前我们曾在您这里做过登记,”王子异认真地望着工作人员亦诚恳地讲道,“如果您这里有线索的话,烦请务必抽出些时间帮我们查一查孩子的下落,拜托了!”

“啊,”工作人员听罢似是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那问您一个隐私问题,二位现在的职业都是明星吗?”

“对,”蔡徐坤点点头道,“我是歌手,子异是演员。”

“那你们跟我来,”工作人员引导他们进入那扇玻璃门,“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帮助你们了。”

 

“送子鸟中心的研究方向是通过高科技的孕育舱技术来满足无法生育的异性夫妇以及同性伴侣间想要拥有孩子的梦想,在获批之后我们亦进行了十多年的研究,而中心正式建立是在五年前。”

“因为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到来需要非常谨慎的考虑,”工作人员带着二人来到一个半封闭的工作区域,“所以在邀约之后,我们亦对第一批已提供双方基因的伴侣进行了极其严格的筛选,仅在一千对伴侣中选择了三对应允要求,其中有一对很特殊,确实是双明星职业。”

“孕育舱的培养工作很繁琐,”工作人员接着说,“虽然已经甄选完毕,但我们亦会在计划完全启动前与伴侣双方进行反复的确认,要他们提供婚姻证明及有能力抚养的财产证明,并在每年均会进行回访,确保他们能够陪伴孩子顺利成长。”

“但中心的配比系统在两年前的某次维护时出了问题,”工作人员示意二人坐下,再掏出一本记录簿,“那年本该只有两对伴侣配比,但系统意外多调取一对锁定库中的伴侣基因注入了孕育舱,当工程师将漏洞完全修复时,胚胎已在舱中成形……”

“于是在认真地商量过后,”工作人员讲道,“我们一致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这个编号为71号的孩子,我们决定将他留在送子鸟中心里,由我们共同抚养长大。”

 

“那,”蔡徐坤很是惊讶,“那米糊不会就是……”

“是在您之前留下的旧地址那边遇到的吧?”

“71号宝宝很聪明的,”工作人员笑了,“所以我刚才才问您与伴侣是否都还是明星,就是为了确认这个。”

“可能是在我某个同事那里看到过你们的照片,可能是在某个小视频里听到过你们的声音,十指尚且连心,作为二位血脉的71号宝宝,又怎么会感知不到你们的存在呢。”

“他在中心里待了一年多,每隔几个月就会看见身边别的小朋友被他们的父母接走。但整整一年过去了,你们谁都没有来过。”

“就在几个月前某次午休的时候,”工作人员耸耸肩道,“趁着我们育婴师打盹的工夫,71号宝宝偷偷爬进了回访结束本该送回各家的那批婴儿篮里。每个孩子的家庭地址都是根据孩子的胸针编号扫码即显,当班的新同事不知道他的故事,就按着扫码结果把他送到了你家……”

“所以你才会遇见71号宝宝,”工作人员指了指蔡徐坤,“所以他亦会第一眼看见时就认识你,这不奇怪的。”

 

“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把孩子带走,”工作人员继续解释,“您还记得孩子身上有一个小鸟胸针吗?”

“那不仅仅是身份标识,也是跟踪报警器,”工作人员从抽屉里拿了个一模一样的胸针出来,“为避免父母虐待或弃养行为的产生,所有从中心里出生的孩子都会随身带着这个。”

“我们也会在宝宝离开中心之前教给他们,”工作人员把胸针别在王子异胸前再拽下来,“像是这样——”

在被拽下来的那一刻,胸针骤然在工作人员掌中闪烁起红光,与此同时工作间大屏幕显示出房间内的即时影像,坐标与情绪监测赫然在目。

 

“71号宝宝那段时间的情绪很不好,加之系统判定他当时正在与陌生人相处有危险,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就把他接回来了。”

“本来我们是想要联系二位,”工作人员欲言又止,“但二位没有实际的婚姻关系,且在伴侣系统中仍处于锁定状态,便暂时搁置下来了。”

“最近我们一直在反思,暂停孕育舱计划的目的也在此。”

“我们的初衷是利用科技将爱延续下去,而不是将伴侣之间的血脉作为彼此博弈的筹码,甚至无心细致照顾这些小生命,乃至毫不负责地将他们忽略抛弃。”

“婚姻不是游戏,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也并非轻而易举,需要不可或缺的责任感,也需要足够的坚持与勇气。”

工作人员看着蔡徐坤,紧接着看向王子异,问道二位确定能够做到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将屏幕镜头切换到了另一处,“那么当两位的婚姻确定之时,就是71号宝宝回家的日子。”

 

王子异同蔡徐坤一起望向大屏幕,画面上的米糊正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玩耍。

他手上仍然拿着蔡徐坤买给他的、长得很像王子异的塑胶小人,小婴儿怀里还抱着正方形蔡徐坤的专辑照。

“BaBa,ZeYi,”米糊捏着小人的身体,让它脑袋侧倾在专辑封面蔡徐坤的脸庞前:“Mua!”

蔡徐坤与王子异相视一笑,却是都湿润了眼睛。

 

 

18

 

米糊刚学会走路的那天很疯狂,满屋子地追着蔡徐坤亲。

蔡徐坤坐在地毯上会被他偷袭,爬上沙发他会跺脚哭闹,躲进卫生间不出两分钟小宝宝就来敲门,只能头疼地到处窜着跑。

半小时后蔡徐坤跑不动了,认命地在餐桌跟前拉了把椅子坐下。米糊随即赶来顺着他的膝盖爬到他肩角,搂着蔡徐坤的脖子又是一阵猛亲。

“王子异你都不管管吗,”蔡徐坤生无可恋地望着厨房里正在切菜的,看起来悠然自得的丈夫道,“你怎么给咱儿子下蛊了?”

“如果你出差回来他能亲满一百次,”王子异居然能把这么欠揍的话说得如此无辜且正直,“我晚上就给他买冰淇淋吃。”

王子异挑了挑眉,我是这样说的啊,怎么他还没满一百次?

蔡徐坤闻言怒极,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什么坏心眼的混蛋啊你!

 

“咱们公开恋情那天把微博整瘫痪了八个小时,婚礼那天把直播软件整崩溃了五个小时,算起来多少损失,我都卖了新房子住回来旧家,不得可劲赚奶粉钱哪?”

“反正下个月就轮到你去赚,”蔡徐坤抱起小婴儿揶揄王子异,“到时你就知道有多辛苦!我赚钱养家可不容易了我!”

“我们小坤确实不容易,”王子异左手端着瓷盘,右手拿只新鲜出锅的蛋卷吹凉塞进蔡徐坤嘴里,“你刚才说数到多少个?”

“九十九,”蔡徐坤口中塞着蛋卷支支吾吾,“你下次再这样哦唔——”

王子异低头咬住另一半蛋卷,他十分温柔地笑,那最后一个就给我啦。

 

一个浓情蜜意的吻过后王子异拍拍蔡徐坤的肩膀,问明天你有时间吗?

“当然有,”蔡徐坤答他,“我休假了啊。”

“我查过明天天气好像不错,”王子异神秘兮兮的,“所以我打算也去做一件浪漫的事情。”

蔡徐坤红着脸傻了眼,光天化日的不太好吧……

王子异摇摇头再给他指,蔡徐坤即看见米糊抱着个熟悉的小圆罐子,东摇西摆地边笑边朝他们跑来了。

“明天的太阳很好,”王子异说,“我们漆房顶吧。”

 

 

END

 


下一棒: @好想吃老坛酸菜牛肉面 

 @71号站台 





LullabyBay

塞壬 [上]

* HP paro,私设多

* ooc,都是我瞎编的,cp只有豆眼一对

* 本来是某人的生贺(生日快乐!我爱你!),拖着拖着连情人节都过了,我觉得我还能拖到我生日(x


楔子


不绝于耳。

似乎是被熊熊不灭的地狱火灼烧的厉鬼发出凄厉的叫声,无孔不入,万支利箭刺破耳膜穿透脑髓。他太阳穴附近青筋暴起,眉头皱得死紧,睫毛上的水珠由于眼部肌肉的紧张而滴落下来,在湿漉漉的脸庞上再划出水痕,看起来像是流泪了一般。

咬着牙关,拼命地呼吸。刚经历了长时间闭气的肺部贪婪汲取着空气,然而作为交换的代价,耳畔的尖叫没有一刻停息。呼吸,或者是剧烈的头疼,二者择其一,他没有别的选项...

* HP paro,私设多

* ooc,都是我瞎编的,cp只有豆眼一对

* 本来是某人的生贺(生日快乐!我爱你!),拖着拖着连情人节都过了,我觉得我还能拖到我生日(x





楔子


不绝于耳。

似乎是被熊熊不灭的地狱火灼烧的厉鬼发出凄厉的叫声,无孔不入,万支利箭刺破耳膜穿透脑髓。他太阳穴附近青筋暴起,眉头皱得死紧,睫毛上的水珠由于眼部肌肉的紧张而滴落下来,在湿漉漉的脸庞上再划出水痕,看起来像是流泪了一般。

咬着牙关,拼命地呼吸。刚经历了长时间闭气的肺部贪婪汲取着空气,然而作为交换的代价,耳畔的尖叫没有一刻停息。呼吸,或者是剧烈的头疼,二者择其一,他没有别的选项。

于是他恋恋不舍地吸入一大口空气,再次把头埋进水中。


噪声被水体包裹着,棉花糖一般融化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空灵轻柔的女声。她们互相唱和着,用陌生而奇异的语言。黑发在水中柔弱地舒展开,歌声渐渐越来越密,缠绕着他直至氧气耗尽。

他无意识地张嘴,一串气泡从喉咙里奔跑出来。水流涌入,塞住了他的咽喉。

天上乌云迅疾移动,上弦月本就可怜地半阖着眼,那点光亮很快被盖住,天空离他越来越远。

再一秒钟,他就要被那温柔而怜爱的歌声拖进无底深渊。


他用尽全力向上挣扎。

终于,魔杖尖端逸出一段银线,冲破水体禁锢直冲到空中,将他拽出坟墓。

他浮在水面上轻轻地喘气。那挂银钩又撕破乌云,只是变得晦暗不明,像害羞的少女,或是看不真切的幽灵。巫师袍浸在水中,在寂静中浮动,如同一朵黑色的莲花。

黑湖是他的摇篮,又湿又冷,他蜷缩在其中,终于在饱受折磨之后享有了片刻的安宁。





“你不是表志勋。”

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一个小时之前表志勋给他灌下去的复方汤剂都变作冷汗从毛孔里给逼出来。其实他并不严厉,语气也没有居高临下,倒很平和,但是带着洞悉一切的肯定,不容反驳。

宋旻浩早就不是会因为撒谎而慌乱的小孩子了。十岁那年大家还在麻瓜世界疯玩,他和表志勋翘课翻墙出去买热狗吃,下午上课的时候镇定地向老师扯谎说是因为表志勋肚子疼才送他去医院。要不是因为心地单纯的朋友红得过于明显的脸,或许他们根本不用抄那五十遍校规。

此刻,宋旻浩却感觉到耳朵开始发烫,他心下暗骂表志勋的薄脸皮子,然而迟疑和拖延也不是解决的办法。那双美丽眼睛的主人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咬咬牙,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秦禹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是PO啊……”


赫奇帕奇的级长皱起了眉头,又上下扫视了他几眼。宋旻浩双手捏住袍子的边线,祈祷这位漂亮的学长能快点问完话让他离开。复方汤剂的药效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的胃里翻江倒海,奇袭而来的是久违的由于撒谎传导的内疚。那双眼睛的眼神是潮湿的,他却感觉自己的眼球无比干涩,好像水分都被对方吸光。宋旻浩只能眨了眨眼,又咬住嘴唇。

“你不舒服吗?”

金秦禹看到面前的学弟耳朵上的红晕并没有消退,反而有蔓延到脸颊的趋势。表志勋的皮肤很白,但并不显得病弱,而是被保护得很好的那种健康的白皙。他的额角开始沁出汗来,任谁看都是非常不自然的状态。可是宋旻浩自己知道,为了保持现在还能体面地站在金秦禹面前的模样,他的袍子已经被攥出了皱褶。他瞥见金秦禹的表情渐渐掺杂上了担忧,干脆将计就计:“秦禹哥,我中午没吃饭……有点头晕……”

他尽力用了虚弱的语气,妄图换得他的一点怜悯。金秦禹的狐疑并未简单消除干净,眼神上上下下,还在观察他。

但对方已经示弱,他思忖了一会儿,终于觉得眼前的情况还是不适宜再继续追究。

他挥了挥手,“好吧,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宋旻浩摇摇晃晃地转过身,脚步虚浮,绕过金秦禹的桌子时甚至被桌腿绊了个趔趄。金秦禹站起来,伸手去扶他。

“要不要我送你回寝室?”

宋旻浩一惊,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獾院黄黑相间的围巾,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不不,不用麻烦秦禹哥了,我自己能行!”

金秦禹被这急促的拒绝弄得一愣,一只手僵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缩回来。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当口,宋旻浩已经迅速地消失不见了。


不过,要是宋旻浩本人在这里,倒是很愿意让你送一程。


马上要到晚餐时间,霍格沃茨的走廊里人头攒动,墙上的灯火因为人流卷起的风闪烁着,较平时更昏暗了一半。这是开学第一周,学生们或下了晚课,或刚结束社团活动,抱着书本三三两两地要去交谊厅安抚一下空瘪的肚肠。宋旻浩低着头,把袍子拉高,半张脸藏在领子的阴影里。要是有人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这个脚步匆匆的高个子男孩身上正在发生一些流动的变化。压在贝雷帽下面的黑发渐渐褪浅,三五步路以后变成完全的淡金色。身型被跳动的光削得更瘦了些。他又走了十来步,身上的巫师袍已经换了内衬颜色,黄黑相间的围巾也消失了。到达走廊的第二个拐角,他解开巫师袍的扣子,露出银绿条纹布的领带,歪斜地塞在灰色毛衣的领口里。

迎面走来几个三年级的女生,视线马上被吸引住。他走路的动作使宽大袍袖鼓起,衣摆翻飞像一对翅膀,翻出里面深绿色的布料。回归自己的本来面目果然自在许多,宋旻浩深吸一口气,摘下贝雷帽,把略长的金发往后撸了一把,露出耳廓上挂着的黑色细链。侧脸的影子打在墙壁上,好像美术书上用来解析人脸的标准图样。三年级的女生们捂着嘴小声地叫着,宋旻浩从口袋里摸出金丝眼镜戴上,面无表情地往女生那边看了一眼,窸窸窣窣一下被自发地掐断。他收回注意力,手指缓缓张开,细长的蛇头手杖从虚空中幻化出来,黑色杖身上缠绕着银色流光,如同无尽的手掌沿着深渊中攀援而上。地面被敲击出不疾不徐的笃笃声,宋旻浩享受着别人刻意从他身上飘过的目光,嘴角挂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左边胸襟上盘踞着的斯莱特林蛇形图腾,在前行的光影里一明一暗。


他走进交谊厅,长桌边上已经坐了不少人。蛇头手杖继续为他吸引来各种各样的注目,夹在脚步声里的节奏把沿路的讨论声都踩下去了一点,匍匐低头,等他过去,才又重新升起。宋旻浩并不在意这些,寻了个对坐的空位,随手就把手杖往长桌的另一边掷去。蛇头手杖落在对面空位的瞬间变成一叠书本,砸在木质的长椅上造成一阵震动。宋旻浩把巫师袍的衣角拉好,抬眼就看到斜前方一个人在看他,细长的眼睛十分冷淡,好像在对他的这种占位行为表达不满。

啧,又是这个哥,领带永远打得像要勒死自己一样板正。宋旻浩不想惹自己学院的级长,于是先投去了一个礼貌性的假笑。李昇勋还是冷着脸,但没再瞪他,而是把视线重新转回了自己面前的格兰芬多。姜昇润棕色的头发好久没剪了,发尾蜷缩在领子和帽子之间,偶尔跟随他讲话的动作挪动一下。他前倾着身子,兴奋地跟李昇勋讨论着什么。又或许只是他自己在热烈地说话,李昇勋不过是一座长了耳朵的冰山罢了。


食物的香气顺着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传到长桌上,晚餐时间正式开始。宋旻浩抬头望望交谊厅的穹顶,天色已经很黑,繁星镶在天幕上却还不如穹顶那些带着魔法的星象图闪亮。鸡腿肉上撒了香料,烤得很嫩,他叉了一块儿放到嘴里咀嚼着,对面的座位上还是只有那叠书本。

表志勋怎么回事?明明说好只离开社团活动的时间,晚餐之前就会回来。宋旻浩盯着长椅上的书本,周围所有人都在谈话,只有他的位置在嘈杂中安静地沉默着。

宋旻浩快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干净了,一个人影才猫着腰悄悄地溜进来。其他大多数学生已经完成了进食,交谊厅里人来人往,刻意躲闪反而更引人注目。宋旻浩只用余光瞟一眼就知道是自己那个傻愣愣学不会隐瞒的发小,他放下叉子,右手伸到桌子底下一张,对面椅子上的书本又变作手杖飞回到他手里。他把手杖放在自己身边倚靠好,然后无奈地看着表志勋在人群中终于发现了自己和自己对面的空位。


“泰欥哥给你的!”

表志勋刚坐下,餐盘出现的瞬间他推过来一个盒子,包装纸因为被他塞在袍子口袋里已经有些皱了。

“什么东西?泰欥哥回家了?”宋旻浩拿着那个盒子,上面细细的麻绳打了个粗糙的结。

“嗯……说是终于找到工作了唔……”表志勋看起来饿坏了,一嘴的食物把他的脸颊塞得鼓鼓的,好像一只仓鼠。宋旻浩忽然感觉斜前方那道视线又来了,直盯着那个礼物盒子。

于是他很快地把盒子揣到兜里,那道视线也同时撤走了。李昇勋站起来,对姜昇润扬了扬下巴,姜昇润听话地收拾好自己的餐盘。两个人绕到长桌的另一头走到一起,李昇勋抬起胳膊搭在姜昇润的肩膀上。

“作业写完了吗?嫌格兰芬多公共室吵的话,哥带你去湖底?”

“不用了昇勋哥,”姜昇润不喜欢湖底的阴冷,但他没有直说,“魔药学还有一瓶药剂在实验室里熬着,明天去看看就行了……”

直到两人走远,对话的内容再也听不到,宋旻浩才把心神放回面前的表志勋身上。


“……所以你那么急急忙忙地跑回去,就是为了见泰欥哥?”

表志勋好不容易把食物咽下,接连着用力点了几下头:“当然了!我都多久没见他了!”

晚餐结束的钟声敲响,交谊厅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表志勋胡乱扯着餐巾抹着嘴巴,“泰欥哥还是很可爱,唱歌还是很好听!”他的眼睛又在宋旻浩身上转了几圈,颇有些看不上地:“他人真的很好,连你喜欢什么,他都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宋旻浩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李泰欥是他这个发小的人生死穴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十多年,每次却还是忍不住在他情绪激昂的时候想给他来一句“无声无息!”那个下午表志勋收到了他妈妈的信,得知李泰欥回家的消息之后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好容易下了最后一节黑魔法防御课,表志勋悄悄把宋旻浩拉到楼梯转角,郑重其事地向他拜托。

“……你就帮我一个忙,开学的第一次例会不去就太失礼了,我求了秦禹哥好久才能进戏剧社……”

“那你不自己去?你妈到底跟你说了什……”

“这是从我爸那里顺来的复方汤剂!质量特别好的,你替我去吧求求你,就一个小时,晚餐之前我一定回来!”

宋旻浩看着他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放在那个小瓶里,瓶中液体从浓稠的泥浆质地变得清澈起来。表志勋催着他快些,他也就稀里糊涂地灌下了那瓶药。五官移位的感觉有点奇怪,他就那么顶着表志勋的脸在戏剧社的活动室坐了一个小时。

他并没有什么越距的行动,所以到底也没想明白那双聪敏的眼睛是怎么发现他的。


交谊厅到宿舍的路就短短的几百米,表志勋一路上痛快地抒发完了自己的快乐之后,终于想起了还走在身边的宋旻浩,抬头一看,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塔楼的分岔路口也就在面前。

“你没被人看出来吧?”表志勋停下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旻浩的表情,对方的眉眼显然不是那么轻松。

“秦禹哥……知道了?”表志勋随着宋旻浩越皱越深的眉头慌张起来。

“噗嗤。”宋旻浩总算是受不了表志勋如临大敌的模样,一下子破功笑了出来。

“当然没有啦,你还不相信兄弟我吗?”


那双眼睛在他的脑海里出现,静默而深邃,又蒙着些散不去的疑窦。


“完全,没有,破绽。”宋旻浩信誓旦旦地吐出这三个词,仿佛这样做就能使那双眼睛不再看他似的。

“真的吗?”表志勋松了一口气,又开心起来。“要对那位学长撒谎并不是容易的事呀!他那双眼睛……”

“的确不是。”没等表志勋把话说完,宋旻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低低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就没办法对他说谎,不能骗他,不能让他受伤。”

“什么?”表志勋没听清楚,宋旻浩最后的话音弱下去,变成喃喃自语。

“啊……没什么。”宋旻浩突然醒悟过来,又换上嬉皮笑脸,随口乱扯,“你们社长说,让你当开学新剧的男一号,记得背剧本,下周他要抽查你!”

他甩下表志勋的一脸震惊,自顾自地往斯莱特林的塔楼走。月亮隐没在乌云背后,塔楼外墙上的爬藤变得异常阴翳。在一天快要结束的这个时刻,宋旻浩终于有时间仔细地去想一想那双眼睛,慢慢地连同那张面容也清晰起来。

除了眼睛,别的地方也不遑多让,鼻梁嘴唇起伏的线条嶙峋,丰盈脸颊却把这些都柔和地包容起来,圈成一泓小小的美艳。他笑起来一定非常好看,而如果他流泪,就好像能看见伏尔加河流过山川,黑色翅膀的蝴蝶扑闪着,留下微弱的天真无辜。


宋旻浩一边想着一边慢腾腾地推开大门,迈向楼梯,一双鞋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抬头一看,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的斯莱特林级长。

“怎么又是你最晚?吃完晚餐之后十五分钟内要马上回到寝室不知道吗?”李昇勋一手拿着登记名字的羊皮纸卷,语气冷淡。

“跟表志勋说了会儿话。”

宋旻浩从来对这个学长都是避之不及。他们两人都出身著名的纯血巫师家族,非要往上追溯,还能有一条遥远的亲缘在隐约牵扯。在斯莱特林是课业和能力都拔尖的年轻人,无论双方是否有意,他们总是被人拿来做各种各样的比较。宋旻浩的家族对血统并不怎么看重,认为是旧时遗留下的思想禁锢,而李昇勋的家族一直都是纯血至上主义的坚决拥护者。实际上两个人之间并没有过什么冲突,至多是偶尔幼稚的暗暗较劲。宋旻浩总是单方面地逃避和李昇勋的直接接触,譬如费尽心思地避免在课表上排到任何一节和李昇勋一起的课。

“怎么办呢?这样是要扣学院分的。”李昇勋挑眉,语气嘲讽又冷漠,“斯莱特林的旗帜要是挂不上交谊厅的穹顶,那一定有你的贡献。”

一阵剧烈烦躁从宋旻浩的脚尖升起。他不想听李昇勋那些尖刻的威胁,这个人总是拿分数,规矩,甚至是血统来逼迫和压制他,试图把他也框进那个名为“优越”的围城里。但宋旻浩天生是条自由的龙,不愿也不会受旁人牵制。他扭头就走,撂下李昇勋一个人站在原地表情僵硬,又逐渐因为宋旻浩的态度而恼羞成怒起来。

“宋旻浩!你已经迟到了!你再不立刻回到你的宿舍,梅林也救不了你!”

然而宋旻浩的黑色巫师袍迅速融于夜色中,李昇勋的怒吼被他的耳朵排挤在外,一句也懒得听。


他需要一些不被打扰的空气。

霍格沃茨的灯火黯淡下来,肃穆的城堡抖露出白日里不曾显现的阴森。宋旻浩吹着口哨使自己漫无目的的脚步声显得不那么孤单。离开熟悉的建筑,从石板走廊踩到中庭的草地,草叶已经泛起夜晚的潮气,连带着把他的脚步声也吞掉。万籁俱寂,宋旻浩顺着月光慢慢走着,等到他意识到脚下已经没有再多一步的土地可供站立时,黑湖在他面前,静静地泛着波澜。

霍格沃茨离他已经有一段距离,看上去像座遥远的孤岛。宋旻浩被夜风吹着,感到皮肤上一阵足以引起瑟缩的凉意。他干脆坐下来,双手抱膝,用袍子把自己裹得紧些。口袋里的小礼物盒硌到他的小腿,他才想起来掏出来看一看。

扯掉稀松的蝴蝶结,盒子里装着一台小小的mp3。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朋友的哥哥眼里,他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他对音乐的喜爱成为长久以来被记住的特征。或许由于麻瓜无法拥有摄神取念的能力,他们不得不拥有更为细心的观察力;因为没有冥想盆来保存记忆,所有能留在大脑中的回忆都显得格外珍贵。

霍格沃茨里并不通行电磁波,宋旻浩只能等到放假回家时才能往这个小小的机器里填充音乐。但这并不妨碍他尝试着开机,然后把附带的耳机也插上。窄细的屏幕发出荧光。尽管知道里面还没有歌曲,宋旻浩还是把耳机仔细地塞进耳朵,只是想体验一下这份礼物的新鲜感。


然而他竟然真的听到了什么。

先是些微水的波澜,接着,涟漪的声音加剧,越来越快,最后急切的水声变作了某种奋力的挣扎。宋旻浩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水声的来源并非手中空无一物的小型机器,而是面前沉默的湖泊。他站起身,抽出魔杖。

“Lumos.”

魔杖尖端燃起一小团亮光,宋旻浩的视线在其引导之下,接触到了黑湖近岸处那片异常活跃的水域,气泡成串成串地往上拱。宋旻浩将照明咒抛到水里,巨大水体亮了一瞬。

“梅林啊!”他在心里兀自惊呼。


被照亮的黑湖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一朵黑色的莲花漂在中央。围绕着莲花有数以千计的人鱼,她们被突如其来的光明吓住,惊恐地四散逃开。而那莲花没有知觉,只静静地漂浮着,少年身形薄得像张纸片。

来不及多想,宋旻浩纵身跃入黑湖,向那朵莲花游去。人鱼被他拨开的水流赶得更远,她们犹犹豫豫,害怕着又不敢离开,一步三回头中,看见金发的少年终于紧紧搂住莲花孱弱的腰。

宋旻浩游回岸边,少年躯体是不重的,但湿淋淋的衣物平白增添了阻力,黑湖的湖水似乎并不想让他离开。他费了些力气才把他搬到岸上,重新点燃照明咒。

从校服领子里延伸出的脖颈好似一条雪径,纯白且脆弱,宋旻浩伸手撩开他被过长的刘海遮住的眼睛,蝴蝶的翅膀被打湿了,无力地憩息在他的眼睑下面。

“金秦禹……?”

宋旻浩心中一窒。那双眼睛合上了,并不能够再释放出令人臣服的云雾,但他就毫无防备地躺在那儿。宋旻浩有点手足无措,想伸手去触摸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为体温过低金秦禹的嘴唇发白,微微地颤抖着。显然眼前的状况并非宋旻浩一个人所能理解,他得赶紧让他醒过来。宋旻浩回忆着很久以前在麻瓜世界学过的急救知识,双手交叠按压对方的胸膛,俯下身来凑近他的口鼻。

近在咫尺。宋旻浩又停下了。

一开始他还搞不清楚到底是尴尬,还是另一种不可言说的微妙心情作祟,但很快他就发现,金秦禹颤抖的嘴唇并非无意义的痉挛。

他忍不住凑得更近。字词的碎片以极小的声音通过金秦禹的嘴唇,敲进宋旻浩的耳朵,茫茫然却点燃另外一重引线。

他不是溺水,而是昏迷,许是被其他的咒语击中。他残存的一小部分意识还在维持着他不断重复着那些词句,音节奇特,像是从喉咙里挤出微弱嘶哑的尖叫。宋旻浩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直起身子的动作大了些,一直保持着蹲姿而酸麻的腿不堪重负,使他跌坐到地上,手掌才按到刚刚由于匆忙入水而被他丢弃在草地上的魔杖。


魔法。他怎么能忘记了魔法呢?

宋旻浩抓住自己的魔杖,定了定神。

“Rennervate.” (①)

一道红光向着金秦禹的胸口游去,要钻进那颗柔软的心脏重新唤醒象征生命的起伏。黑蝴蝶终于汲取到复苏的力量,振动了第一下翅膀。



黑色天幕是进入金秦禹视野的第一个意象,而由于太过遥远了,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沉在了湖底。直到再次燃起的照明咒飘到他的头上,他才感知到生人的气息,和陆地上熟悉的空气。这令他紧张得立刻撑起身体,想要从袍子里抽出魔杖。然而昏迷过后带来的晕眩并不允许他这样做,只不过一秒,他就软绵绵地又要倒下去。

后脑勺并没有预料中撞击的疼痛,他摔到一个同样潮湿的怀抱里。那人早预料到他过激的动作可能带来的隐患,及时伸手把他拉近,用自己的胸膛承接了他。金秦禹的意识仍然不甚清明,但隔着几层衣服,他感受到了搂抱着他的人似乎在他头顶上低笑了一声,随后身上的水汽随着另一根魔杖的指挥脱离织物的束缚。湿冷褪去,随后充盈上来的是干燥和温暖,令他放松,甚至昏昏欲睡,几乎忘却了那根生在他的耳道和血液里,总是折磨着他的噪音。

他太累了,而这个怀抱又如此地令人安心,对他来说几乎等同于某种诱哄。他只想钻进去,然后永远地寄生在里面,不用再想其他事,也不用再经受不知缘由的痛苦。金秦禹努力地用手指去触摸,指纹替他依稀辨认出蛇形的图腾,蜿蜒盘旋着化装成温柔的危险。

“你是谁……”他模糊地说着。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抚过,有道低沉的声线在对他耳语,那种令他恐惧的嘶厉音节很熟悉,但在嗓音的包容下,它温柔了许多,他好像被当成一个孩子那样来安慰着。金秦禹听不懂那到底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那人在对他说,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

他竟然也就真的放下心来,脸颊在对方的衣襟上蹭着。校服上有淡淡的檀木气味,金秦禹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惊惶和不安被缓缓地安抚下去。


他最后记得的,是眼前打得不太规整的领带,系好之后又被人为地扯松了些。校服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他顺着那缝隙看进去,锁骨和胸膛构成看不真切的山峦,有颗心埋在下面,震震跳动。




①:复苏咒


TBC

我也不知道下一更是啥时候哈哈哈)



Tethys

【异坤】独家订制

※ 现实向校园AU

※ 一发完

※ 体院院草×中文系写手

※ 送给 @小王子的小玫瑰 


01


蔡徐坤对着空空如也的电脑屏幕愣神。

或者说他正在对着整屏雪白雪白、光标一闪一闪的word软件愣神。

他拉开左手边的抽屉往下掏,掏出一盒古铜金圆盒的可乐味糖果。蔡徐坤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嚼吧两下努力往行文里敲了两段;他的眼角在颤抖,他口中的糖也在颤抖,他又狠狠心往里再输一句,却不慎触到了word的键盘关闭快捷键,那一小段灵感还没来得及保存就跟他说再见。

蔡徐坤眉毛不悦地挑了一下,他是真的很想放弃了。

就...

※ 现实向校园AU

※ 一发完

※ 体院院草×中文系写手

※ 送给 @小王子的小玫瑰 


01


蔡徐坤对着空空如也的电脑屏幕愣神。

或者说他正在对着整屏雪白雪白、光标一闪一闪的word软件愣神。

他拉开左手边的抽屉往下掏,掏出一盒古铜金圆盒的可乐味糖果。蔡徐坤剥了一颗塞进嘴里,嚼吧两下努力往行文里敲了两段;他的眼角在颤抖,他口中的糖也在颤抖,他又狠狠心往里再输一句,却不慎触到了word的键盘关闭快捷键,那一小段灵感还没来得及保存就跟他说再见。

蔡徐坤眉毛不悦地挑了一下,他是真的很想放弃了。

就像鸥大可能没多少人知道中文系大三的蔡徐坤一样,奇点网也没多少读者不知道知名写手August。著名的八月大大,文笔优美流畅剧情新奇有趣,虽不说本本大卖可拥趸甚众;而且大家皆知August最大的优点故事流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你为他的脑洞折服之余有一多半可能都想不起他文章里姓名可有可无的女主角 ——

也就这样一个八月的天才,一个创造性的天赋者,居然会来写他最不擅长的耽美,还是主恋爱向 …

蔡徐坤嘎嘣就把嘴里的糖咬碎了,他的眼角还卑微地抽抽,他连正常男女恋爱都很少写,居然赶着这茬资金短缺,居然要下笔写两个男人搞感情事业。而蔡徐坤的思路有多堵塞,亦证明他对于写这种他从来就甚少涉猎的领域有多拒绝。

写作软件是被重新打开了,让那光标继续很遗憾地又闪了半小时,蔡徐坤终于忍不了了。

他打开QQ犹豫了不到两分钟,然后叹口气坚决地戳向编辑李希侃的聊天窗口。

【August】:我能退定金吗?我不想写了。或者转十篇公众号都行,我真的不会写。

【Saykan】:… 我在你确定接单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不能退啊,你这不打我们工作室脸呢么。

【August】:但我真的没经验你又不是不了解,硬写的稿他们也不会喜欢的。

【Saykan】:那谁叫你去搞投资理财把之前那本的收益都花光的?王子异生日还剩几天你拍着心口问?蔡徐坤你能送得起礼物吗你确定你送完礼物不会直接喝西北风吗?

【August】:那是我妈又不是 … 好吧,他生日还有两个星期,之前吃饭说过了。

【Saykan】:(微笑)你最好能在那之前攒够钱,哦不,还有交了稿。不写这种话别说,没门,人挑你的时候夸一堆你的彩虹屁你咋不拒绝,现在想起来退钱,我都不接受!

【August】:… 好吧好吧我再想想,你就当我没说。

蔡徐坤面色沉重心情凝重地在吃了瘪之后关掉QQ,一股苦水不住地涌上心头,他觉得李希侃真的是太坏了。蔡徐坤的好哥们,也就是体院的院草王子异就快要过生日,好巧不巧地赶着这空他被他妈妈拉着去买定期基金掏空了小金库,甚至原先存着给王子异买生日礼物的球鞋钱都一分没留。

赶着这郁闷的空档无暇再开新文,可短文多篇结钱又不实际,蔡徐坤只得去求助他们隔壁寝室的兼职编辑李希侃。

但李希侃多贼精贼精的,蔡徐坤只知道他俩不在一个网站写文,他可能连李希侃在写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找上李希侃的时候那家伙可劲儿得意兮兮阴恻恻地笑,就好像蔡徐坤能日接万稿单一般打了包票:

可不得不说李希侃的人脉还真的挺牛,不到一天就帮蔡徐坤找好了买主,价钱还是够买球鞋可能再多一点儿的刚刚好。

就是这个题材有点特殊,小腐男李希侃一本正经,但人金主可喜欢你了,说蹲你奇点文好久呐。

但这价钱给的也太高了些,蔡徐坤对着“千字七百”的标准目瞪口呆,他问你确定他不是来逗我们玩儿的吗?

人家定金都直接给了一半,李希侃眼都不眨地就给蔡徐坤转了三千五,不要错过良缘难寻啊。

那行吧你叫他把题材和想要的基本情节发过来,蔡徐坤觉着自己可真是太幸运了;有基本纲最好,蔡徐坤又补充道,没有也行,你顺便替我谢谢人家!

“不用谢啊August老师,倒是我得感谢您老的舍身付出 …”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的来着,李希侃发了个很是暧昧的飞吻表情过来,坤你可真是帮我大忙了!

没吃错药吧李希侃,蔡徐坤见着他编辑的得意样儿也笑,我在奇点都待好久了,这些都不算事啊。

小葵,小丸,蔡徐坤刚打开李希侃发过来的基本要求;这名字真起的挺随意,蔡徐坤接着把文档往下拉,不过不重要,我基本也不会对人物做过多描述 ——

不是啊李希侃你过来,蔡徐坤睁大眼睛弹了李希侃的狐狸头像三个震窗,他俩都是男的?!

“小葵?还有这个小丸?女主角呢?”

钱都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李希侃特别镇定自若地“正在输入”,轻描淡写道当然都是男的咯。

你又没说啥啥不写我就没帮你挑,李希侃顺手就截图了蔡徐坤一张“我无所谓啊”的聊天记录当证据;再说耽美不也挺好的,小编辑说话都带温柔的波浪线,刚好帮你拓宽视野。

于是就在这么个坑爹的机缘巧合下,蔡徐坤以绝交相逼终能保留自己隐藏笔名的权利,却还是无可奈何地接下了这份报酬丰厚、立意新奇的耽美文稿 ——

以及自此,走上了一条被越掰越弯,可能根本直不回来的不归路。



02


隔天王子异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蔡徐坤还在写这篇让人头疼的耽美稿。

当然不卡文也是不可能的,蔡徐坤都把男男两位主角相遇那条小路上的石子材质乃至小花园里的狗尾巴草形容了五六遍,都没能描绘出两位主角命定且缘分的开场;而且王子异的电话在旁边一响断了他本就不多的思路,蔡徐坤惊得连鼠标都扔出去老远,以至于接通通话后还抒着气沉默了好一会儿。

“坤坤你干嘛呢?”

最近老是神出鬼没的,他的知名老友大众情人院草在电话里笑,又有新的大作在忙?

才没有,蔡徐坤没好气地用耳朵夹住手机再把鼠标捡回来,他说我最近没状态得休息休息来着。

那怎么都不联系我,王子异在对面咳了咳,刚好你有空和我出去走走呗,多锻炼锻炼身体也是好的?

这个只知道健身的死脑筋;蔡徐坤听罢以后摇摇头都不打算再叹气,我也没什么特别多的空呢,蔡徐坤半是实话半是敷衍地回答王子异,我最近在帮同学顺几篇文章来着。

“你同学?也是中文系的吗?感觉好深奥 …”

如果不是特别难懂的题材你也可以发给我看看,王子异又笑了,搞不好我能帮你俩启发启发新思路呢!

还新思路,蔡徐坤撇撇嘴喝口水就想,要不是为了给你买生日礼物我能找这罪受;相当高深,蔡徐坤故意加重语气唬王子异,他讲你绝对不感兴趣也完全不想懂。

好吧好吧,王子异见蔡徐坤刻意遮遮掩掩便也循了他不再问,却又补了句之前买的保温杯你拿到了吗?

“早拿到了啊,好大一个 … 哎王子异不是我故意怼你,你那哪是杯子啊简直大的像一口移动井!”

蔡徐坤说着又用手指弹了弹保温杯的杯身,而且我喜欢喝饮料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乐和果汁是好喝没错,王子异明明一个倜傥的体院大男孩儿逢着他好友总跟个老学究似的,絮絮叨叨地扯一大堆“但坤坤你肠胃都不太好养一养没错的”…

蔡徐坤揉揉鼻子把听筒的音量调小了些,诶诶诶我都清楚你烦不烦呢。

烦倒不会多烦你,王子异那头的声音刺刺拉拉的,他说我马上要去训练了。

“也没别的事儿了坤,但是我下周的生日你记得去的吧?”

少期待我给你的礼物了大少爷,蔡徐坤转了转眼瞳作刻薄状,你看得上的我都买不起!

咱俩认识那么久你懂我不要求那个,王子异哈哈哈地笑开来,毕竟咱们古人有句老话“礼轻情意重”嘛。

懂懂懂我肯定相当懂,蔡徐坤半是笑半是没好气地还冲他,大佬您还是多分点热情给你的啦啦队赶紧挂电话吧:

而说是自己想先挂掉,但往往他俩的通话蔡徐坤都会等到王子异主动挂了再放下手机;他总对王子异有一种很莫名的好感,也对自身强行解释为“兄弟情”——

毕竟都是一块儿玩得很好的男孩子,蔡徐坤觉得这很正常,也觉得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体育系的王子异和中文系的蔡徐坤玩得好人尽皆知,但却鲜少有人晓得他俩如何认识却是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是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混热火的蔡徐坤寝室和隔壁李希侃寝室某个周末凑份子一起去吃火锅;蔡徐坤这个热爱辣味的人喜欢吃火锅没错,但也完全没能顾忌自己吃不得爆辣的清瘦身板,跟着同学们一顿胡吃海喝后,大半夜的吐的那叫个三餐尽废。

我去,我,蔡徐坤脸色比墙漆更白地攥着床铺的白栏杆,我感觉我一会儿连胃都能给吐出来 …

中文系的寝室在山腰上,最邻近学区的医院都在山脚,楼道里各个寝室借一圈儿药都试过可蔡徐坤还是吐个不停。李希侃哪见过他病成这样的阵仗啊,当即就吓得不得了,可左问又问都找不来足够帮忙的人,给急的脸颊都憋红了。

坤坤,李希侃咬着牙在蔡徐坤面前翻来覆去地绕了三圈,又讲你等等我再去楼下找找人 ——

而他这么一找,也是特别偶然特别概率性优秀地就在一楼大厅里遇见了刚来送完老乡学弟准备回体院的王子异。哎同学同学能不能先别走,李希侃过去拍他肩膀的时候就认出了眼前这位就是上过校际电视台的那 位篮球联赛“MVP”;但蔡徐坤还在楼上难受着,李希侃也顾不得再多跟这位红人搭讪,他连忙抬起头很诚恳地问王子异能不能帮忙把他好友背到就近的医院去?

没问题,王子异一听就停下脚步同意了,然后说我现在就跟你上楼去。

蔡徐坤打小长这么大也就趴过他爸和他哥的背,如今再被同性背真是头一回。他伏在那人宽厚的背脊上,实际当时蔡徐坤也并不清楚王子异到底有没有喷香水,身上却有一股很清淡又有点苦的果香味。也不能怪蔡徐坤,他的胃一个劲儿痉挛实在太难受,在抵达医院还有不到一百米的时候趴在王子异肩头张口就又开始吐 …

于是王子异新买的、还没有穿过三次的限量版名牌白T恤,就这样报废了。

当然蔡徐坤还苦兮兮地窝在病床上打针的时候浅淡地表示过自己要赔,却被李希侃甩了极其警告颜色的白眼。王子异去药房帮他们拿药李希侃才偷偷凑过来跟蔡徐坤叨叨,就那哥们一件短袖顶咱一年学费呢。

蔡徐坤当时还郁闷一阵等他好了得使劲儿写多少文才能赔回来,但瞅着王子异不仅同时拿着药和温水进来却抚了他的意难平:

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药,这位俊朗的黑头发哥们笑得温柔极了,他说别担心衣服了我还有很多件呢。

被这厚待情谊感动的稀里哗啦的蔡徐坤咕嘟咕嘟不要命似的喝温水吃冲剂,就恨不得拉着王子异的手说以后你就是我认定一辈子的兄弟。

而后的许多天,也是而后的一年继而两年里,他们的关系也真的如二人所承诺般越来越好,在文化人李希侃的形容来说就是这位体院院草难得能给谁类似蔡徐坤这般的“如胶似漆”。

想到这蔡徐坤拿过王子异之前送他硕大的保温瓶堵怀里,莫名觉着能与这样的好人相识还是蛮幸福。



03


为了感谢这份一年一度即将伴随着学期末来临的“兄弟情”,蔡徐坤可谓是卯着劲儿十足地努力。

对于这份他根本不擅长的耽美稿,August大大硬逼着自己坐了四天冷板凳往外迫了三千五百字:

其中三千字是有关风景的环境描写,四百五十字是形形色色没啥用的配角,而至于金主要求的两个男主小葵和小丸,似乎只有可怜出场介绍姓名的五十个字。

蔡徐坤本着好死不如赖活的心情把初稿发给李希侃,然后即听见他的编辑在隔壁寝室相当惨烈的怒嚎声。

“这啥玩意!蔡徐坤你还想不想好好赚钱啦!”

我当然想啊,蔡徐坤见着李希侃满脸怒色地踹开自己寝室门不禁心虚地把靠背椅往后拖了拖,可我真不会!

消消气消消气,蔡徐坤从大保温瓶里给李希侃倒了杯水递过去,又商量道实在不行你代笔吧。

“人金主就指名要你,你现在跟我说叫我代笔?”

哎你就想可劲儿为难人是吗,李希侃喝水也不怕呛到还骂骂咧咧的,就你那风格我怎么模仿的来!不代!

那我这也没办法,蔡徐坤叹口气往书桌连床铺的爬梯上一靠;我从来都没写过也不了解模式,蔡徐坤说,甭提两个星期,就算你给我两年我都没法让买主满意啊。

“其实不怪你,也就怪咱们中文系男生少,能参考的形象都不多 …”

哎你这么一提醒我想起来了,李希侃愁着愁着突然就眼冒金光,那我们可以找男生多的地方不就好了吗!

就你去找王子异,李希侃笑得眼睛都眯眯弯弯的,我听他篮球队友提过他们班女生可少了,才三个!

蔡徐坤听完这话噗哧一声就乐了,甚至会想在下次王子异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对他表示一下心疼。

那也不是体院的男孩儿就都不找别系的妹子啊,蔡徐坤摇摇头不置可否,也不一定就关系好吧?

“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要是你这两天还没灵感,我觉着那双球鞋的补款就很悬。”

你是已经买了吧坤坤,李希侃把杯子放下抬头望着他,等卖家能发货了你还得再补一半?

其实我也真挺佩服你的,李希侃见着蔡徐坤“对啊”的口型摆摆手又说,拿咱们贫苦码字工的消费水平去给人体院知名白马王子送生日礼物,真的佩服。

“毕竟我之前毁了他一件T恤,虽然他这两年一直都说不用但到底也要还啊。”

算了你也别催,蔡徐坤把靠背椅扯过来又重新在笔记本电脑跟前坐下,我再努努力看能不能交稿吧。

实在不行你听听我的建议呗,李希侃站在好友身后帮他“松松骨”;体院真的还蛮多男生的,李希侃不停跟蔡徐坤吹耳边风,就算爱情不行你也可以找找灵感来友情向嘛。

好啦好啦,蔡徐坤也是真给李希侃折腾的没办法了:

我现在给子异打电话问问,蔡徐坤拿起手机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尴尬,我看看他能不能帮帮忙。


老好人王子异一般不会拒绝任何人的合理要求,当然也不会拒绝和他关系很好的蔡徐坤。

在他俩结识的两年多来,王子异似是介绍家人似的带蔡徐坤见过他们篮球队每一位队友,还带他参加过他们拿冠军聚餐的庆功宴。而即便王子异住的是宽敞的单间没有室友,可他们宿管都对蔡徐坤是八分面熟七分心善了。

“你说是要来找 … 素材?”

我们这儿每天都一堆学长学弟挥汗如雨的,王子异在宿舍楼下接到蔡徐坤还说着,我想你可能在写体育新闻呢。哪有的事,蔡徐坤戴着帽子挤挤眼又摇摇头,他说你知道我在写小说呀。

呵呵我好像还看过一点,王子异把帽子给蔡徐坤掰掰正,那这次是啥题材?

然后院草眼见着蔡徐坤怒吼一声“尼玛李希侃我跟你绝交了”,然后脸红红地嘟囔一句“兄弟情”。

兄弟情啊,王子异手肘撑在下巴想了想答道,必须亲兄弟吗?两个都在我们学校上课的那种?

也不是,蔡徐坤完全不想给王子异解释这个隐晦词汇的内涵深意,只说差不多关系好的就行。

那好像我们老师在大一新招的培训生里有那么两个学弟关系挺好,王子异语速顿了顿却也接着说道,那你现在有空的话我带你见见?

蔡徐坤满脑袋都给愁的七晕八素地打浆糊,忙不迭地答道好好好。


黄昏后的体院专用篮球场人并不多,因此王子异带着蔡徐坤很快就找到了那两个学弟。

就他们俩,王子异指着不远处投球的一高一矮两个小男孩儿跟蔡徐坤介绍;高一点那个是范丞丞,王子异又指指他旁边,矮一点那个是黄明昊。他俩都跟我挺熟的,王子异又笑了,我叫他俩过来跟你聊聊?

不用,蔡徐坤从书包里掏出IPAD把记事本打开,说咱们就坐这儿看看取材真实就蛮好的:

可能也不是蛮好,蔡徐坤坐在篮球场的台阶边才码了一行字就又停下,他觉得可能也有点 … 不太好。

矮一点的黄明昊在转身的时候望见了王子异,忙挥着手说子异哥来啦!

子异哥我跟你说你今天必须帮我揍丞丞,黄明昊苦着脸背过身给王子异看他白色运动服上被篮球砸过的脏印子,我才买的他就给我弄这样!

呵,高一点的范丞丞丝毫不为所动地挑挑眉再冲王子异眨眨眼,哥你看Justin多娇气赶紧淘汰了吧。

黄明昊鬼马地跟范丞丞吐吐舌头又躲到王子异背后去,讲范丞丞你也就比我高几公分而已论技术还是我虐你!

那你最好永远别从异哥背后出来,范丞丞单手转着篮球狠狠剜一眼黄明昊,不然我随时让你晓得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略略略,黄明昊还搁王子异身后可劲给范丞丞翻白眼,你来呀来呀我就不信子异哥在你敢揍我。

“坤坤你有灵感了吗?”

王子异一手护着黄明昊一边转身问蔡徐坤,他说这能不能给你点启发素材啥的?

不仅不能,蔡徐坤绝望地合上IPAD保护套再捂住眼,我还觉着我之前想好的都崩裂了:

小葵和小丸是一对相知相爱的同性情侣,这是金主要求的,还限制他们是“成熟的灵魂伴侣式爱情”;但跟前这两位小朋友关系虽然确实很好没错,但瞅着这十八九岁间玩闹的打趣,蔡徐坤想若是真的这样写搞不好在金主拿到之前就会被李希侃毙掉第二稿。

唉,蔡徐坤把书包背上又站起身来,他跟王子异说你别帮忙了,我自个再别处体会体会吧。

“哇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哦。”

子异哥,黄明昊从王子异的肩膀旁边探个头看蔡徐坤,这位就是咱们队里经常说的“小玫瑰”吗?

啥小玫瑰,蔡徐坤才转身又转了回来,呃小朋友你这个 …

“就是你不是有段时间会穿粉色的卫衣来找子异哥吗,所以队里就都这么叫你啦。”

我们没啥恶意,黄明昊笑了,就是大家也会说你俩的友情真的蛮“soulmate”的喔,很让人羡慕!

Soulmate?灵魂伴侣?他和王子异?

那啥,蔡徐坤扯扯唇角也笑,我们关系确实蛮好来着 ——

也对啊,蔡徐坤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他何必因为这耽美稿件的金主奇奇怪怪的要求到处烦恼地找灵感呢,要成熟的感情,要友谊向的感情,这不就很像他和王子异的相处模式吗?况且稿件要求也没提说要什么肢体接触,他多走友情向再给随意润润色,搞不好金主一个开心就让他通过了呢。

谢谢你,蔡徐坤就差眼含热泪地握紧黄明昊双手感激了:

赶紧的,蔡徐坤又瞥一眼也愣在那不说话的王子异,快给两个学弟发红包!

王子异给他这么一嚷才如梦初醒般地连忙点头,他连忙摸出手机说哦哦好的。


天黑之后王子异没逢着晚训就边遛弯边送蔡徐坤回寝室,夏夜向山腰学生公寓行进的路上刮起凉风,他的运动外套自然而然地就披在了怕冷的好友身上。

王子异步子大在前面,蔡徐坤慢慢走在后面。

他发现一贯喜欢白色的王子异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T恤;蔡徐坤是搞不懂那些人喜欢追求的什么潮牌,但王子异的肩膀很宽,这会让蔡徐坤觉得他穿起来这件衣服就特别的好看。而当夏夜微凉晚风吹过的时候,他也会闻到从王子异身上隐约散发出的那股又甜又苦的味道,以及,风会勾勒布料显现出那人结实好看的臂膀曲线。

“… 你最近有在增肌?”

蔡徐坤特别没头没脑地问一句马上就后悔了,因为他觉着这句子着实跟球场边蹲守王子异的那些迷妹无甚差别。是有一点,王子异侧身点点头然后问蔡徐坤有问题吗?

没问题,蔡徐坤努力用鸭舌帽的阴影来掩饰自己莫名其妙的脸红,他说就穿衣服还挺好看的。

谢谢,王子异每次被他夸都会故作正经地咳嗽咳嗽,然后再顾左右而言他地问你冷不冷?

“不冷,我不是还穿着你的衣服 …”

那就好,王子异放慢了步伐等待蔡徐坤走到他身边,讲说那我们继续一起走吧。



04


眼见着王子异的生日越离越近,给他生日礼物那双球鞋的补款也迫在眉睫,蔡徐坤忙不迭地拉着王子异开始争分夺秒的稿件“情节演练”。

和中文系偶尔会有晚课的情况不太一样,体院的练习大多是在白天,因此他俩只能晚上边绕绕校园散散步边找找灵感;可基本大纲里明明白白要求小丸和小葵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相遇的,王子异想来想去都没得抽空找特别好的办法,就只能挑了一天太阳不是特别大的午后让蔡徐坤来等他训练了。

“嗨,坤坤这儿,就这儿!”

我寻思着这点差不多,王子异身穿篮球背心短裤运动服,还套着件宽松T恤从体育馆里出来,连背到肩头都汗湿一大片;结果我一出来真就看到你,王子异抽出脖子上搭着的小毛巾抹一把额头的汗水,他说我请了半小时假咱们走吧。

蔡徐坤见着好友训练这样辛苦还积极给自己帮忙难免心生歉疚,很不好意思地说挺热的你咋还穿两件?

习惯了吧,王子异笑笑再冲蔡徐坤眨眨眼,而且你之前不老损我说“露太多很不好”么?

我那是玩笑好吧,蔡徐坤给他这么一逗也乐了,他讲王子异你就爱翻旧账磕碜我。

二人边走边谈笑来到鸥大校区花园一片人迹罕至的小路边,刚好身旁有棵树挡出荫凉,蔡徐坤就拉着王子异站在下面边看风景边思考小说情节。王子异怕热一直倚在树旁揩汗,连温润的眼眸都好像被湮地湿漉漉的。

“小丸和小葵也是在类似的环境下相遇 … ”

蔡徐坤在记事本里速写几笔,然后再转头去看王子异;如果主角是他和王子异,那么这样的相遇场景下,自己会想些什么呢?

蔡徐坤定定地望着他的好友出神,连眼都几近忘了眨:

虽然平时总在说王子异被体院封为“院草”亏他名不副实,但凭心而论,他的皮相确实是非常好看的。倒不是眉眼雕琢那般所谓的精致,王子异的眼耳口鼻,以及他的整副高大身材组合起来,是带着一种特别且浓郁的雄性荷尔蒙,虽也温柔却在无言中带着侵略性的进攻,如同在他铠露锋芒之晓即会心悦诚服。

这样一个王子异,蔡徐坤的心好像也随着他最为熟悉的word光标一起闪动起来,谁会不为他心动呢?

灵感如潮水般纷至沓来,蔡徐坤飞速地在IPAD上敲着字,又顺畅又饱含感情的一段文字很快随之产生了。

“但第一次见面小丸牵了小葵的手 … 然后两个人都很不好意思 …”

蔡徐坤才感叹于自己写完浑然天成感情流畅的一大段,却又在看到基本大纲的第二项后卡了文;天呐,这两位主角还要拉手的吗?第一次见面就拉手,会不会有点在逻辑上说不通?

而因着真的很久没与别人有过什么特别密切的身体接触,蔡徐坤只得努力回想自己小学一年级参加学校文艺汇演时拉过小姑娘的手 ——

蔡徐坤绝望地闭上眼又睁开眼,但过去这么多年天晓得他当时是有什么感觉啊。

“我看你在那思来想去的 …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别老皱眉头,王子异在晾晾热后走近蔡徐坤再拍拍他的肩膀,他说我觉得你不皱眉头比较好看。

“那个 … 其实也 … 没有那么麻烦 …”

你能拉拉我的手吗,脸红红的蔡徐坤埋着头羞愧的声音好像蚊子叫,就,就像拉小姐姐十指紧扣那种?

王子异在听罢他这句话后一下子就愣了半天没说话,脸又红又白地憋半天吐出来个“呃”。

我就知道你接受不了,蔡徐坤摇摇头努力装作调笑又继续跟好友讲,开玩笑的我左手牵右手也一样啦 …

“… 我没有那样牵过什么小姐姐。”

王子异从运动短裤的口袋里又新掏了张纸巾把左手的手掌擦擦再叠好放回去,然后又有点儿局促地把手心又抵在T恤边缘抹了抹。我是指我手心会出很多汗,王子异抬起左臂把手掌向着蔡徐坤递出去,然后跟他说你拉着我 ——

蔡徐坤修长细瘦的指节被王子异的大手完全包裹着,脑海里延绵的触感仿佛一颗星球在伸手拥抱广袤的宇宙。明明他的心脏还好好地长在左边的胸膛,可蔡徐坤却莫名觉着它会顺着血脉的源源流淌而悄然偷渡到了他的手心,看着对面温柔湿润的小太阳,发出最由衷自然的跃动与鸣想 …

在当时那一秒,或者在他们十指紧扣的下一秒,时间的准确性变得都不太重要 ——

而拥有王子异和蔡徐坤灵魂的小丸和小葵,在写手August的笔下,在这个未至八月的盛夏,缓缓地陷入爱情。


“要我讲人院草还真是对你百依百顺,连这种不合情理的要求都能答应你?”

不过我觉着你确实有真情实感了蔡徐坤,李希侃戴着圆圆的厚眼镜把蔡徐坤“找灵感”之后交出的二稿又读了两三遍,我靠我觉着如果以后你长篇也这么写指定平步青云地飞升呢。

一百来万我要都这么写,蔡徐坤仰在躺椅上仍然面庞发烫的生无可恋,那王子异可能得搬我寝室来:

一日三餐我俩全部混一起那种,蔡徐坤又拿了本杂志盖在脸上,然后晚上在一块去打洗脚水?

给你想得美坏了,李希侃双手箍住蔡徐坤脖子绕一绕他玩,你当人学校里王子异的啦啦队是吃素的啊?

“白马王子天天为着兄弟情给你牺牲,你少说也得给迷妹们多创造看她们未来老公的机会嘛。

要是你还想进一步互动的话,李希侃再次贼兮兮地笑起来,那我去跟咱金主商量商量?”

也就什么咋样腻歪的肢体接触全给他俩来一套,李希侃作势就要拿手机发微信真的去和人合计,或者你要想得开的话,和王子异一块儿享受作为故事人物的全垒打 …

“你在想什么啊李希侃!闭嘴!”

我已经都不太想去他生日了,蔡徐坤才拿拖鞋抽完李希侃的大腿就立马叹气,我感觉都不好意思见他。

咋的就又不去,李希侃顺手改了蔡徐坤原稿件里的两个错误标点再挑挑眉,他讲你好歹把那双跟镶钻一样贵的球鞋送出去啊。

也别想太多了都是朋友间的心意,李希侃玩笑归玩笑却也正色道,但有一点我觉着你好像在混淆,我挺希望你能记住。

蔡徐坤抬起头睁大眼睛看李希侃,他问什么啊?

虽然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李希侃关掉文档并给买家邮件了试阅,你得清楚这是小丸和小葵的故事:

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把自己过多地代入进去,李希侃说,因为这不是王子异和蔡徐坤的故事 ——

蔡徐坤的眼睫毛停止眨动,手中的字符光标停顿在小丸和小葵第一次亲吻的桥段,他没有再写下去。

如果王子异能亲亲蔡徐坤会是怎样的?

他应该也会温柔地叫他闭眼,他的嘴唇一定很柔软,他会慢慢地吻他;他会从他的眉心亲到鼻尖,他会亲吻他薄薄的眼皮,他会亲吻他脸颊褐色的痣,他会抚摸他微微翘起的唇珠,他会不会孩子气般地要求,要求他给他一些口中咬碎的糖果?

这是个完美的男人,是由August亲手铸造的,在他一字一句之下所融合的温暖产物 …

他可以是任何人,但最大的不可能,就是让他成为现在在蔡徐坤身边的、被他所认识的,那个实实在在的王子异。

小丸不会是王子异,就像小葵也不会是蔡徐坤。蔡徐坤是August,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叙述者,永远没法成为决定他们命运的造物主,而即便那个幻想中的世界,就是他一手所创造的。



05


这一年王子异生日会的排场之大,简直超出了蔡徐坤以往经历的任何一次想象。

他穿着件淡黄色的短T恤,抱着硕大的鞋盒局促地站在酒店包厢门外;他的身边很拥挤,蔡徐坤从来没和这么多人一起吃过饭,熙熙攘攘都是好看的面孔,蔡徐坤又踮脚往里瞧了瞧,他看不见王子异,于是又顺着人流往里走了走。

那是这间豪华酒店里最大的包厢,一张非常宽敞的圆桌摆在房间中央:

蔡徐坤把礼物放在一旁的礼物堆里方才见着王子异,他戴着皇冠形状的生日帽坐在圆桌的主位和旁人谈笑着,看起来就像一位英俊的国王。

“这儿坤坤,来我旁边坐?”

王子异慧眼如炬,跟老鹰逮鸡仔似的一眼就把藏在人群中的蔡徐坤拨楞出来。这里坤坤,他特别热情地起身过来拉他,然后再跟身边的朋友介绍这是我好朋友蔡徐坤,对就是咱们学校中文系的。

哎王子异,蔡徐坤被王子异给朋友夸得很是羞赧,蔡徐坤说我礼物都拿来了能不能先撤啊?

撤什么撤,王子异的手掌牢牢地给他按住,又撒娇道你走了我会很不开心呢。

蔡徐坤咬咬牙努力挣了挣愈显尴尬的脸庞,好吧好吧你过生日你最大!

而为了活跃气氛,可能也是周围没啥认识人实在找不到话题,蔡徐坤就指指王子异的生日帽说好好看哦。

“我没在蛋糕店见过这么精致的生日帽,你改明儿发个链接呗我想买 …”

不用你买,怎知王子异直接抬起双手就把小皇冠取下戴在了蔡徐坤头上,我现在就能给你!

“哟哟哟子异哥,怎么我哪次见你你都在宠小玫瑰?”

黄明昊和范丞丞也提着礼物进了包厢,瞧着包装袋上的醒目LOGO即知价格不菲;真的太吃醋了子异哥,黄明昊伙着范丞丞一起啧嘴,弟弟妹妹们都要吃醋了啊。

你尽胡扯,王子异摇摇头冲两位学弟摆摆手,你俩赶紧自己找位置坐。


虽然切蛋糕和吹蜡烛都离蔡徐坤特别近,但整个过程他脑袋里却都是混混沌沌的。

比起像这样的大排场,蔡徐坤和王子异单独在一起待着的时间更多,而在他面前温柔沉稳的好友在这样的场合下也会被衬托地有些长袖善舞,虽说于他而言是好事,可也让敏感的蔡徐坤会更加没有安全感。

分给他的蛋糕很好吃,王子异特意切的水果多的部分,他总记得蔡徐坤肠胃不好,还跟蔡徐坤说吃不完奶油可以刮掉给他;但蔡徐坤不知道王子异许的什么愿望,期间也会有他根本不认识的人不断地跟他好友敬酒,每逢他想跟王子异说什么总会被打断,眼见着快吃了一个小时的饭,蔡徐坤甚至找不到机会能跟王子异说一句完整的“生日快乐”——

他开始意识到李希侃说过的那句话是对的,王子异的人缘真的很好,他的俊美潇洒也让他在这所学校里成为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可这样的人注定了稀缺性,即他不可能完整地属于任何一个人。

沉默间又见着他们体院和艺术系的一众朋友谈天说地了一会,不知是谁提了由头,起哄着要王子异当着大家面拆礼物。王子异开始不太愿意,喝了酒被他们怼多了也放松了些心性,便随着这群普遍家境殷实的二世祖玩闹。

还好这次买的贵,蔡徐坤边低头吃牛排边想他应该也不会太没底气,可心里还是有点儿失望地在计较王子异肯定下次再求他他都不来:

怎知蔡徐坤不太幸运,事情发生得还就是那般巧,在轮到他礼物的前两位时,在其中一位学妹的礼物里拆出了跟他买的一模一样的两双鞋;艺术系的小姑娘出手阔绰,直接就把这鞋有出过两个版本全都买了,还冲着王子异扮WINK打趣,她讲过生日当然学我们异哥的惯例“ALL IN”!

一圆桌大部分人听罢都笑了,他们还鼓掌,怂恿着王子异过去给那位学妹奖励个所谓感谢“爱的公主抱”。

别了吧我不能,王子异笑笑却并没有动身,王子异跟小姑娘点点头致意,说我很喜欢也谢谢你的破费了。

王子异的这群朋友们都爱玩闹也开朗,拿礼物说祝福语一个接一个推得特别快,蔡徐坤看着顺序马上就要到自己了即变得越来越紧张,因为他眼见着王子异已经拥有了相同的运动鞋,那么自己送出的这份礼物可能也就没那么必要 ——

即便王子异也看不见他辛苦认真地熬夜写稿,在临近生日会的两天前终于给买主交出了算是满意的答卷;那篇小说只剩一个结局未填,金主慷慨地给足了百分之八十的费用帮助蔡徐坤补齐了运动鞋的全款,他又特意催促了同城快递按点送到 … 蔡徐坤跟眼前的这群人不一样,可能他跟王子异也不一样,他没有办法做到对他好友喜爱的这份礼物“ALL IN”,甚至说再困难点儿,他大概都是买不起这份礼物的。

蔡徐坤的双手渐渐地发冷,他偷偷地捏了王子异的手腕一下,半是央求地问你可以叫他们停下吗?

好吧,王子异先是有些疑惑地望了蔡徐坤一会却也很快同意,他招呼着朋友们说再坐下吃点菜吧别上赶着破坏惊喜,等下我搬回去一个个自己拆。

“子异,祝你生日快乐 …”

蔡徐坤期间一直都没有喝酒,此刻却在嘈杂的饭局中把自己满置红酒的高脚杯拿起来和王子异的碰:

生日快乐,蔡徐坤其实都不知道他脸上挂着又尴尬又难过又傻乎乎的笑容是怎么装出来的,他眼瞳亮闪闪地跟王子异说你一会再跟朋友们好好玩,我真的有事要先走了。

而后蔡徐坤起身佯装着去礼物台找东西,他没有再回头望一眼,很快便随着包厢门的一掩一闪间消失。

August的故事可能不会有结局了,在踏出酒店大门的那一刹那蔡徐坤的眼角涌出了泪;等生活费到了他给买主先赔钱也好,或者是以后打工分期还他都好,蔡徐坤很难过地边往外走边决定着,连同他的小丸和小葵,也都不会再有以后了。



06


蔡徐坤也没有想到当天半夜王子异会给他打电话,这对于一贯早睡的王子异来说是不太常见的。

坤坤如果你也没睡的话,王子异的声音很低也很轻。你现在可以下楼来吗,王子异说我就在你寝室楼下。

蔡徐坤头发乱糟糟,还穿着幼稚的卡通黑白格睡衣,他的眼睛也有点肿;行吧,蔡徐坤却也没什么心情再去收拾收拾,讲真他认为在回来的路上自己已经思考的很清楚,他和王子异实在不适合继续做朋友 …

加之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蔡徐坤边下楼边轻轻踢踏着拖鞋,同样以他为生的August也还是继续走剧情流的老路吧,谈恋爱多辛苦,都别谈恋爱了。

“是我刚才让你不开心了,对吗?”

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他们玩这个,王子异在楼下瞧见蔡徐坤出来不太好意思地苦笑,他说坤坤对不起。

你别瞎猜了我没因为这个生气,蔡徐坤拍拍王子异的手臂示意他放下手里提着自己送的鞋盒礼物袋;是我想送你的东西被人提前给了,蔡徐坤带着王子异往他们宿舍楼后面一处可以谈天看风景的小山坡走,蔡徐坤解释道不过是面子上挂不住而已。

你知道我喜欢特别的,蔡徐坤叹口气坐在草地上再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不管什么东西都是。

“但其实我并不能算作你的一个 … 相对特别的朋友?”

“我们认识还是因为你帮我忙,我还毁了你的一件衣服,我总是亏欠你。”

压力太大了王子异,蔡徐坤说着说着就笑,笑着笑着眼眶又湿了,他说跟你这样的人做朋友,我一个普通人压力太大了。

要不你考虑考虑放过我,蔡徐坤故意强装的逗趣一点都不有趣,我也不用总是意难平地对着你。

“…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别说气话,王子异挨着蔡徐坤也在他旁边坐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橙色的祝福卡片,你不是这样认为的。你还挺认真地把这个塞在球鞋里面,王子异说,我摸了好几遍才看到。

映着月色,蔡徐坤在那张正方形卡片上用墨水笔写的字还是清清楚楚的:

亲爱的子异,蔡徐坤写祝你生日快乐。

感谢你在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我,蔡徐坤继续写,感谢你一点儿都不嫌弃我弄脏了你的T恤,感谢你在此之后也一直陪着我,感谢你做我最好的朋友。

希望梦想永远都能做你的盐和光,蔡徐坤还写,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的。

这是物证你知道么,王子异把有点卷边的橙色卡片放在手心里捋捋平,强调有它在坤坤你没法反悔的。

而且你也不用觉得送同样的礼物有什么困扰,王子异从另一边的衣兜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订书机,因为我有带这个哦。

“… 所以呢?”

蔡徐坤没有笑,他盯着他好友手中的订书机和祝福卡片问那又怎样?

我可以把它放上去,然后蔡徐坤看见王子异用小订书机把那枚橙色卡片牢牢地订在了球鞋左脚的鞋舌绑带上,然后笑笑又羞赧地说这样你的礼物就比任何一个人都独一无二了!

跟他们比确实独一无二,王子异不知道为什么蔡徐坤眼里的泪越涌越多,蔡徐坤说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啊坤坤,王子异想掏纸巾给好友擦擦脸颊却一时急忙没找到,却也忙不迭地用手去给他抹泪渍,王子异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呢。

你闭上眼睛,蔡徐坤紧紧地攥住王子异的手腕,你闭一会眼睛吧,我马上就告诉你。

月光下的王子异慢慢闭上了双眼,他轻轻地呼吸着,他没有再说话。蔡徐坤坐在了他的对面,探手过去用手指抚过他的眉眼鼻梁和唇角,那一切的触感,比蔡徐坤幻想里的、甚至比他那篇小说里的一切构筑都更加温柔;他身上的味道依旧是熟悉且淡淡的既苦又甜,这会让蔡徐坤再一次想起他们相遇的那个夜晚,尽管自己身体很难受地伏在王子异背上,但他从来也没有比那更近地靠近过他的心脏 …

一生一次,一期一会,蔡徐坤认为这就足够了。

也是慢慢的,他给了王子异一个吻,蔡徐坤说因为我对你是这样的喜欢啊。

王子异陡然睁开了眼,蔡徐坤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但就像是违背誓约回头凝望索多玛城即会变成盐柱,蔡徐坤知道但凡他这样做了之后,有关他和王子异的所有,也都回不去了。

“ … 没有灵感这回事。”

“是我想你握紧我,是我想你牵我的手。”

“是我幻想过很多次,是我想亲吻你的。”

子异再见,蔡徐坤起身推开王子异离开了,蔡徐坤说你不需要这样一个讨厌的朋友。

他的眉眼依旧英俊,他以后也会被更多的人爱慕青睐,他的未来光芒万丈,他想他一定不会愿意在生日这天被他最好的朋友告知出柜的消息,而对象就是他本身。

蔡徐坤从来只想让王子异开心,他想王子异永远没有烦恼永远都快乐,他不想他总是为他困扰。

我不讨厌你,王子异追过来想拽蔡徐坤的胳膊却被甩开了,王子异站在原地喃喃道蔡徐坤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

不能,蔡徐坤的眼里掬着一汪打他出生以来最苦涩的水,蔡徐坤挣脱没有再理会却在心里默默地回答了,蔡徐坤说可我讨厌我自己。


是在王子异生日那一晚,也是对蔡徐坤刻骨铭心的那一天,他回寝室后也没有再睡,彻夜写完了之前接单的那篇耽美小说。他退出了王子异的生活,对那个人所有的感情和思慕都自指尖无声无息地流淌出来,而小葵在August所创造的世界里永恒拥有小丸,他们游览世界各地,他们踏过河流山川,他们一同见证过最美的日出,他们相亲相爱,他们一生拥有彼此:

文档被关闭的那一刹那,蔡徐坤把脸埋进手掌里。他的思绪是飘荡的,他仿佛融进了故事中小葵的身体,再在那个梦一样美好的地方,永远温柔的、永远热络着的被王子异一般的小丸所深爱着。



07


一周之后,蔡徐坤比约定好的日期提前了两天将那份订制的耽美稿件发给了李希侃,但他的小编辑却只是粗略地扫了一遍;李希侃很反常地没有再挑蔡徐坤文章里的错误,而是直接关闭了文档跟蔡徐坤说最后的钱在暑假前会打到你的银行卡上,你不用再写了。

“很对啊,我也不想再写了。”

暑假我准备出去旅游一阵子,蔡徐坤也点点头释然道你也别再找活儿给我干,我以后写不写都不一定了。

写小说这么久,我可能就这么一篇的感情线最明显;但也太真情实感了,蔡徐坤说,我自己把自己摁在故事里拔不出来,但想想那本来也都不是我的人生。

至于王子异我也闹掰了,蔡徐坤清清喉咙叹口气,你以后有什么麻烦事也别找他,他会很难做的。

他不会希望跟一个同性牵扯任何友谊以外的感情,蔡徐坤的头埋得很低,是我逾越了。

“蔡徐坤,我想问你创造August这个账号是为了什么呢?”

是因为咱们学中文的你觉着有趣,李希侃难得正经地问他,或者是你觉得自己有天赋?

也都不是,蔡徐坤顿了顿思绪接着好友的话回答,可能更多的是寂寞吧。就跟周慕云需要一个洞口去隐藏秘密,我需要一个洞口去消泄情绪。

那遇见了王子异以后,李希侃接着问,你还觉得寂寞吗?

我觉得你是不再寂寞了坤坤,李希侃说,作为一个还算专业的编辑,我感觉在你写的那些小说在认识他之后就像拥有了生命;而我跟你不同,李希侃继续讲,李希侃说我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一个人才去写东西的。

“你知道我比你们晚一年高考,可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在高二的时候交换去了韩国,然后在那里遇见一个让我再也没法忘记的人 …”

我不会笑你也没资格笑你,李希侃揉了揉慢慢发红的鼻尖,笑道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人也是跟咱们一样的男孩子。

“我不知道他的家乡到底在哪里,我只知道他是东北人。”

“我们互相扶持陪伴着租屋读书,一起度过了在异国他乡最冷的一年冬天。”

然后第二年开春他家里有事得先走,李希侃的语气很轻很慢,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可我还是跟他表白了,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我,却把交换学校里有着他名字制服外套留给了我。

“韩国那边很多人不会说我俩的名字,所以我就在制服绣名牌的框框下面缝了个“Saykan”,他看到特别想要,然后我就给他外套同样的位置也缝了一个“Biiiii”。

“回来之后我没有再找到过他,我想他应该也是同样的再也找不到我。”

所以你知道我笔名“Saykan”的来由了,李希侃望向蔡徐坤的目光温温和和,那是我想和他再见一面:

但凡有一日他看到了“Saykan”,李希侃说,他会明白我没有离开也没有走,站在原地的那个始终是我。

“但现实点来讲我们应该是没结局了 … 可在我创造的世界中,我们每一次都能拥有Happy Ending。”

不过你比我幸运,李希侃拍拍蔡徐坤的手背,因为王子异可能也是喜欢你的 ——

蔡徐坤傻眼,他的呼吸仿佛凝滞,他的心脏都快不会跳动了。


“记得之前有一阵你因为赶章节进度彻夜写小说差点晕倒吗?”

也就是在那时候,李希侃笑了,他说王子异主动找上了我。

他说他很担心你,也了解你的经济状况,他不想你为了给他送礼物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

我讲你自尊心那么强,李希侃眨眨眼知会蔡徐坤,我跟他说直接讲别送礼物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然后王子异就请求我编个理由向你约稿,然后给出了业界里难有高昂水平的稿费 …”

有一点他不背锅我得和你道歉,李希侃蹙了蹙眉,他不了解小说行业,所以题材是我选的;开始是觉着你俩这种互相为对方做那么多挺好玩儿想逗逗你,但没想到你居然代入了你俩去完成它,以至于越来越真情实感到无法自拔。

所以在王子异生日的前一天,李希侃背过身去,我把你那篇缺了结局的订制小说发给他:

“我跟王子异说你得负责,因为坤坤爱上你了。”

“说实话他也挺惊讶的,但也很有担当,他说他想等你的一个结局,再让他想想怎么正视你们的感情 …”

估计他还没想清楚你就跟他说了实话,李希侃把发送完短信的手机放下,你总得给他点时间去消化吧?

“不是我的故事我不要,所以我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意见了。”

“今晚七点的球场我帮你约了他 … 有关于小丸和小葵的结局,你自己跟他去讲。”


期末理论考试最后一门完结的那个下午,王子异漫无目的地站在运动场,手中的篮球砸在地面上砰砰地响。

他心里装着的事情可太多了,多到他可能无法再正常地向身旁人保持一贯的温柔,多到他也快要藏不住了。

王子异远远地对着篮筐投一个三分球没有进,再索性来一个近投也没有进:

他不打了,王子异蹲下身把篮球拢过来放进一旁的球栏里,他实在没有心情再打球了。

望着夕阳的余晖温暖地洒在身上,见着夜幕一分一秒的逼近,球场周围的照明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也不由的加深了王子异沉淀的思虑 ——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接受蔡徐坤的这份感情,他也不明白蔡徐坤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可这并不代表那个人对他来说不重要,而相反的,蔡徐坤对他很重要。

自打认识以来,王子异总会比别人更在乎蔡徐坤的想法,他总想让蔡徐坤时时刻刻都能发自内心的高兴。

至于蔡徐坤所说那种可能会让人感到讨厌的“亲昵”,他也很想告诉蔡徐坤他不是这样想的;在蔡徐坤的手指顺着他的指缝一点一点钻进去的时候,他甚至希望时间能够变得静止,王子异不想他放开他 …

以及,在没有再说过话的这些日子里,他的心跳未有一刻真正地忘记过蔡徐坤在生日那晚给他的吻。

王子异想他应该也是喜欢蔡徐坤的,他不会反感他对他所做的每一件事;蔡徐坤很好,蔡徐坤永远不会是他讨厌的人。

“你等了多久?”

抱歉我们最后一门考试有点晚,蔡徐坤背着书包出现在体育场门口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摘眼镜,他说不好意思我已经尽量早点交卷 …

呃,王子异有些羞赧也有些难言的局促,他甚至忘记叫一下蔡徐坤的名字,王子异扬起手淡淡地打招呼说没事。

别太尴尬了兄弟,蔡徐坤径直走过去拉着他在石阶梯上坐下,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文稿塞进王子异手里,我今天不是来找你问答案的;你的稿子老板,蔡徐坤没有再看他却笑了笑,他说你看结局,再和我讲讲你满意不满意吧。

王子异点点头又翻开了那几页纸,然后在上面看到了熟悉的“小丸”和“小葵”的名字。

王子异曾经看过这个故事,这是他第二次认真地读蔡徐坤给他们俩写的故事。熟悉的有关相遇爱恋牵绊的情节流转完,王子异在最后一页看到了他们故事的结局:没有波澜壮阔的纷争,没有尔虞我诈的心斗,小丸和小葵平静而幸福地相伴一生,拥有了真正的天长地久。

“很好 … 我很满意。”

坤坤,王子异合上小说稿再把它卷成纸筒攥进手心,王子异说谢谢你,也谢谢August,我很喜欢这个结局。

“那既然任务已经完成 …”

我可以退场了吧。蔡徐坤把难言情愫的目光藏在眼镜片后面,蔡徐坤说我会调整好自己的,你放心咱们还是朋友;王子异没有及时地回答他,可是他手中的小说稿跌落了;王子异用手轻轻地摘下了蔡徐坤的眼镜,他很温柔地从他的眉心吻过眼眸吻过鼻尖再吻上他的唇角 ——

“你一点都不讨厌 …”

“因为我也想对你做同样的事,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蔡徐坤的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浸过王子异的嘴唇,它又苦又甜,如同从前伏他上背的那夜,是同他一模一样的味道。



08


眼见着暑假来临,可以往积极更新的写手August却因恋爱怠工而一再停更,这可急坏了他事业心颇强的小编辑李希侃。

蔡徐坤你到底能不能交稿了,李希侃在电话那头几乎都要吼破了喉咙,尼玛你倒是度假回来交!稿!啊!

交什么稿啊不可能交的,蔡徐坤瞅着海边硕大的日头把一旁的立式阳伞又换了换位置;哎你胳膊过来点儿,蔡徐坤丝毫不介意身边刚游完泳身上湿漉漉的王子异,他说我脖子疼你让我枕会儿吧。

“是希侃么?他暑假没有出来玩?”

他一个单身狗没心情出来玩,蔡徐坤往人院草怀里挪了挪又慢吞吞地解释道,李希侃是那种别人推了他才动的人;不过也不能这样说,蔡徐坤眨眨眼往微信某个人的对话框里输入了点什么又笑出声,他说我想他很快就不是单身了。


写手蔡徐坤不仅不交稿,他还磕碜人。

李希侃眼睁睁地看着蔡徐坤发来各种没所谓的“抽不出时间写”、“子异和我都很忙”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这家伙还好死不死地给他又推荐来一个根本没见过的漫画家,说什么帮忙李希侃“扩展工作室业务”,真是好大言不惭。

李希侃咬着牙很是冷漠地给那位新推荐来的朋友问好,李希侃说请问你是?

我是你的一个粉丝,那人卡通狞猫的头像既风趣又可爱,他说我一直记得你【Saykan】,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你的第一个故事,到以后每一个故事,我都喜欢你很久了。”


啊这个漫画家让我看看 ——

这个【Biiiii】的名字,王子异取下墨镜瞟一眼怀里蔡徐坤的手机屏幕,读起来好奇怪哦。

蔡徐坤给他这奇怪观点逗得发笑,问他那你咋不觉得“August”奇怪?

原来你们都这样给自己起英文名的,王子异吻一下蔡徐坤的发顶作失落状,他说你们都不带我玩我好难过。

我也要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字,王子异拿过蔡徐坤的手机胡乱打了一阵:

“B-O-O-G-I-E …”

蔡徐坤锤了锤王子异的胳膊再在他臂弯里笑倒,很帅,我觉得很好。


END


PS:这篇文真的拖了很久很久才给妹妹写完,每次看见妹妹留言很不好意思都想一定得赶紧写完,也感谢妹妹等了我这么久还一直留言鼓励我,希望你看完能喜欢XD。以及我老友专业作者 @糖萌蜜柿 还热心帮我顺了一下思路,大恩不言谢啦。

不三也不四

【豆眼】百万之日

土拨鼠之日au,现实背景
大概内容是,豆发现自己被困在了2019年1月13日,无论过几个1月13日,第二天都会重新回到1月13日的早晨。而在反复度过的1月13日里,他和住在隔壁的哥哥的关系也变得不太可控。

百万之日/Millions Day(一)

01

这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宋旻浩还处在在梦里,勉强用自己搅和成一团的意识想。

在宋旻浩被一个质量远超于猫咪的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闷住,然后听到同居的哥哥说“mino你该起床啦”之前,他还没有这种“生活变得蹊跷”的觉悟。

我要被我的被子闷死了。他闷闷地想,然后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到压在自己身上叫自己起床的有金秦禹,和三只猫。

算起来,就...

土拨鼠之日au,现实背景
大概内容是,豆发现自己被困在了2019年1月13日,无论过几个1月13日,第二天都会重新回到1月13日的早晨。而在反复度过的1月13日里,他和住在隔壁的哥哥的关系也变得不太可控。

百万之日/Millions Day(一)

01

这是一件很蹊跷的事情。宋旻浩还处在在梦里,勉强用自己搅和成一团的意识想。

在宋旻浩被一个质量远超于猫咪的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闷住,然后听到同居的哥哥说“mino你该起床啦”之前,他还没有这种“生活变得蹊跷”的觉悟。

我要被我的被子闷死了。他闷闷地想,然后勉强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到压在自己身上叫自己起床的有金秦禹,和三只猫。

算起来,就是四只猫正在压着我。毕竟秦禹哥也很像一只猫嘛,难怪这力道可以闷死人。他接着用糊涂的脑子想。

还的确是被我的被子闷死了啊,我之前说这哥像被子,只能说凡事都有两面性,被能暖人亦能杀人吧。

不对,不对,这件事最蹊跷的当然不是这一点。

宋旻浩在半梦半醒中思考,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哥哥每天送我三百六十五个祝福。我家有四只猫。每天早上被其中一只叫醒并祝福的几率是十分之一,被两只猫同时叫醒的几率是五十分之一,被三只猫同时叫醒的几率是一百分之一,被金秦禹,啾妮,rey,bey这四只猫同时叫醒并祝福的几率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

数学不大好的宋旻浩敏感地察觉到,这已经是连续两天,自己被这四只猫同时闷醒了。

有问题,很显然这个频率不符合数学原则。

“旻浩今天要早起,中午还得打歌呢。”金秦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一听就知道他心情很好。

“哥你为什么每天都叫上他们三个一起叫我嘛,我都快被闷死了……”宋旻浩嘟嘟囔囔地抱怨,并没有反应过来金秦禹刚刚说的话。

“咦,我没有每天都这么叫你呀,就只有今天啊。”金秦禹听着还是心情很好,整个人挤进他的被子里,抱着他的脑袋往外拉。

“昨天不是吗哥……”宋旻浩问,一边问还一边想,这哥怎么一大早都自带香香的味道。

“mino你睡糊涂了,昨天早上我一大早就出门了,是昇勋来叫醒你的呀。”

“那不是前天吗……”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宋旻浩终于意识到了这种蹊跷的感觉是哪里来的。他仿佛一个被触发机关的捕鼠夹子一样弹起来,把金秦禹吓了一跳,身上的啾妮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他站在床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金秦禹:“哥,你是不是失了一天的忆?”

“蛤?”金秦禹缩在他的被子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02

“所以你是说,昨天我就是和它们几个这样叫你起床的,然后我们在昨天已经打歌了,今天是昨天……?”

在听完宋旻浩rap语速的解释后,金秦禹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一定是mino你做梦啦!正常人都不会突然失忆,还只失一天的忆吧!”

“绝对是哥失忆了,我记得清清楚楚,昨天你也是这么扑过来叫醒我的,晚上我们还一起看电影了,看得还是我们一直没看成的蜘蛛侠平行宇宙,你还说要设定每个月的13号为猫房胜利者电影日,然后每个月这个时候都要和我看电影。”

宋旻浩和金秦禹盘腿坐在床上,面前卧着三只猫,在争辩是谁的脑子出了问题。

“正常人是不会凭空失忆一天的弟弟。”

“正常人也是不会凭空多出一天的记忆来的哥哥。”

“绝对是你的脑子多想了一天,我肯定不会干出设立猫房胜利者电影日这么幼稚的事情。”

“你绝对能干出来,你当时还穿着你那件格子睡衣,就坐在我的屋子里抖腿。对,就现在晾在客厅椅子上的那条——你明明昨晚就穿着它为什么要在今天早上把它晾出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对昨天的记忆很深刻,我才不会说这些没发生过!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可以设立猫房胜利者电影日吗!你不许说它幼稚!”

“可是我……反正我不会失忆!”金秦禹忽然产生了动摇,因为他也在内心也认为自己能干出设立猫房胜利者电影日这样幼稚的事情。

“秦禹哥你想,我一直不会骗你对不对?发生过的事情也不会消失对不对?”

很好,现在金秦禹正式开始怀疑自己了。

带着胜利者——名副其实的winner的笑容,宋旻浩决定和金秦禹打赌:“这样吧秦禹哥,如果是你的脑子出问题了,你就请我吃一个月的宵夜,如果我脑子出问题了,我就也请你吃一个月的宵夜怎么样。”

犹豫了不到两秒钟,金秦禹凭借着多年来逢赌必打的惯性接受了这一个赌局。然后一个电话把楼上的队友约了下来。

“朋友们,快到旻浩的房间来,出大事了!”

03

本着钥匙互通有无的原则,姜昇润和李昇勋不需要宋旻浩重新给他们钥匙就可以进来。而他们很快就开始后悔这一决定。

“请问这两位哥哥遇上了什么大事?你们这个架势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昨天终于厌倦了推拉游戏然后在床上为爱纠缠了一夜,在今天找我们来理论是谁上了你而你又上了谁。”

姜昇润失望透顶。他今天收到金秦禹的消息时,还以为有什么大八卦被楼下的哥哥们知道了,毕竟宋旻浩作为娱乐圈交际草总会知道些意想不到的八卦。但是下来以后看着这两个家伙在宋旻浩的床上盘腿而坐剑拔弩张,那个架势就仿佛两位修道的真人,别看他们现在正坐着,可他们的元神早就飞往上空一决胜负了。

金秦禹看了眼宋旻浩,大大的眼睛里又写满大大的困惑:“谁教这孩子这些东西的?”

“谁教你这些东西的?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然后他的脑电波被宋旻浩接收,并替他说了出来。

“哈哈哈无师自通无师自通……”姜昇润骄傲地笑着,忽然反应过来:“不会是真的吧!你们真的为爱纠缠了!”

其余三个人一起看向他,忽然忘记了刚刚想要说什么。

04

用不怎么短的时间把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后,李昇勋说:旻浩你脑子有毛病吗?你为什么能自己凭空多想出一天来?

好的,现在秦禹哥就是我和我钱包的铡刀。宋旻浩想。

行刑者是李昇勋。

李昇勋和姜昇润给他看了日历,看了日程表,看了聊天室的消息,这些信息毫无疑问证明今天就是昨天,而昨天是前天。

那凭空多出来的一天是什么?宋旻浩突然陷入了困惑。

金秦禹就没有困惑了,他高兴地在床上翻滚,为了自己未来一个月的宵夜。宵夜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带着胜利者,也就是winner才有的笑容说出“我赢了”这几个字。

“你确定不是你做了一场梦吗?毕竟今天和你以为的昨天的相同之处只有秦禹哥带着啾妮他们来找你而已,还有什么猫房胜利者电影日,也太幼稚了吧?”

在李昇勋的谆谆教诲下,宋旻浩逐渐接受了自己可能的确做了个梦的设定,开始慢慢地整理自己,然后一边思索整件事情的经过,一边吃早饭。

但是这一天越过,越觉得不对劲。

比如见到时茂哥的时候,他的第一句话是“mino今天状态不错啊”,宋旻浩一直记得昨天他也是这么说得。而且明明自己这两天的状态非常差劲,已经在差劲界取得了令人高山仰止的成就,所以刘时茂这句话让他印象深刻。比如今天的化妆师姐姐问他说唇钉要不要换一个,和记忆里的姐姐问得是一模一样的问题。再比如打歌前他记得mc在舞台下趔趄了一下,而现在她又在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时间趔趄了一下……甚至在宣布一位是谁的时候,他在内心悄悄说:是金请夏,是金请夏。紧接着mc说,是金请夏!

这绝对不是巧合!

而同时,这天回寝室的时间非常早,他的舍友——漂亮的哥哥金秦禹先生在他的房间里调出了电影,是最近上映,但是一直没有来得及看的蜘蛛侠,然后对他说,既然旻浩这么想要有电影日,甚至做梦都梦到了电影日,那我们就真的设置今天是猫房胜利者电影日好了。

宋旻浩一边碎碎念怎么还是看了蜘蛛侠呢,一边还是有点高兴地坐在了他身边。

他没有告诉金秦禹他很喜欢和他们寝室独处的时间,特别是当这个漂亮的哥哥穿着睡衣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放松地摇晃着腿,一手一只猫,并把另一只放到了肩膀上。

如果每个月都能这样,在晚上用电影理所当然地把他拖到我的房间来就好了。宋旻浩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理状态。

如果以后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而此刻,金秦禹对他做了蜘蛛侠的经典手势,然后用模仿蝙蝠侠的声音说:“I am spiderman”。

和记忆中的昨天一模一样的动作。

“不对!不对!秦禹哥我的感觉绝对没有错,昨天你对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你昨天绝对干这种学蝙蝠侠的声音模仿蜘蛛侠的幼稚事了!”

“你怎么又说我幼稚呀!”金秦禹佯装生气,作势去拍他的头,但是实际上却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开始认真地和宋旻浩讨论这件事。

“旻浩确定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以前一样吗?”

“一模一样!我在还没有宣布一位的时候心里就在念金请夏的名字了,然后真的是她。还有,哥今天吃午饭的时候不是给我喂五花肉了吗?这个也一模一样。正好我们在看蜘蛛侠,我知道电影所有的情节!不信我给你剧透!”

宋旻浩焦急地抓着金秦禹的手,指着面前的电子屏幕:“等会蜘蛛侠的叔叔就会死!”

“呃……”金秦禹脸部一阵抽搐,“你这也不算强有力的证词啊,哪个蜘蛛侠不死叔叔啊真是……”

也对哦。宋旻浩想了想,是哦,哪个蜘蛛侠能不死叔叔呢。

“那这样,这个蜘蛛侠的叔叔就是等会追他的反派,然后他叔叔死了以后,他爸妈还活着!”宋旻浩说完以后,拖着进度条往后给金秦禹看。

全程拖着进度条,宋旻浩给金秦禹剧透完了一整部蜘蛛侠平行宇宙,这个反应有点慢的哥哥才开始认真怀疑这一切。

“如果不是旻浩提前看过电影的话,做梦肯定是不能这么清楚地把蜘蛛侠电影都梦完的……”金秦禹帮他分析现状,“可是,如果旻浩过了两个今天,为什么其他人都只过了一个今天呢?”

“我不知道啊哥!”宋旻浩抱着他的腰开始假哭,然后开始走神想这哥的腰好细。

“这样,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察觉到。”最后,金秦禹抓着他的手,坚定地向他保证。如果不是金秦禹眼睛里闪着兴奋而好奇的光,宋旻浩几乎要感动哭出来了。可是这人很明显就是好奇心发作了吧!

带着很复杂的心情,宋旻浩钻到了被子里,身边鼓起一个团子,缩在被子另一侧的金秦禹摸摸他的脸,对他保证:“如果明天醒过来的时候,我还能记得今天的话,我就会跟你说,昨天打歌的一位是金请夏,而我们昨晚看了蜘蛛侠。”

05

宋旻浩是在一阵熟悉的窒息感中醒过来的。

“mino你该起床啦!”耳边是金秦禹熟悉的嗓音,而宋旻浩此刻心里想得是,啊,如果地狱是有声音的,那大概就是今天早上的秦禹哥的声音吧。

他努力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果不其然看着这四只猫又同时扑到了自己的身上。其中,最大的那一只——那个有点猫属性的叫金秦禹的漂亮哥哥,正在用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满眼都是做了件小坏事的窃喜。宋旻浩脑子糊涂得很,问他:“秦,秦禹哥,今天是……几号?”

“今天是1月13号啊,我们等会要去SBS打歌呀!”金秦禹还没说完,就被宋旻浩一双手捧住了脸,然后听见宋旻浩悲悲戚戚的声音:“哥没骗我?哥哥?爸爸?爷爷?阿伯几!我叫你什么都行,求求你告诉我你骗了我吧!”

“蛤?”

完蛋了。宋旻浩躺着床上想。秦禹哥连语气词都和昨天,哦不,今天一模一样。

我要厥过去了。宋旻浩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让我厥过去吧,让我灵魂升天吧。谁能想到,我这小半生积极乐观与人为善,努力向上奋发图强,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娱乐圈里我还坚持做个好人,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坚决不放,可就是这样连件亏心事都不做的我,却被困在了2019年1月13日!

“旻浩,旻浩怎么了!”耳边是金秦禹焦急的声音,然后宋旻浩感觉自己在被掐人中。

不,哥,放过我可怜的人中吧。我只不过是倦辽。

再次弹起来,宋旻浩对着金秦禹讲述了这两天的经过。

果不其然,金秦禹大大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大大的困惑。

06

又一个电话把楼上的两个人召唤下来,宋旻浩垂着脑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金秦禹看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就伸手挠他下巴,像是在哄一只猫咪。

“请问这两位哥哥遇上了什么大事?你们这个架势我还以为是你们两个昨天终于厌倦了推拉游戏然后在床上为爱纠缠了一夜,在今天找我们来理论是谁上了你而你又上了谁……”

姜昇润这段话还没说完,宋旻浩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鸣叫。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昇润,你这段话我已经听过一遍了,这不是你在说话,这是地狱的召唤,这是魔鬼要和我签订契约的声音!”

“啊?”

紧接着,由金秦禹向李昇勋和姜昇润传达了宋旻浩这两天的遭遇,果不其然,对面两个人小小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旻浩的意思是,他被困在了1月13号这一天?”在整个winner中担当大脑的李昇勋开始分析,“可这是个悖论啊,与其说旻浩被困在了1月13号,到不如说我们才是被困在1月13号的那个人,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记得1月13号发生的一切,可是旻浩却记得,旻浩依然在过1月14号,只不过发生的事情和13号一样,可是我们却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反复重复1月13号。”

金秦禹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姜昇润因为这段精彩的发言,微笑着看着李昇勋点头。

宋旻浩忽然感到很欣慰:照这么说,周围每个人都比我惨,我好幸福!

……

关注点不太对吧?

强行把话题扯回正事后,几个人开始让宋旻浩证实这一切。

“今天sbs的一位是金请夏。”宋旻浩垂头丧气地说。“本来晚上我是可以和秦禹哥一起看蜘蛛侠的,但是我给你们剧透好了,蜘蛛侠死了叔叔,他叔叔之前还是反派那边的人。”

姜昇润突然问宋旻浩:“说起来,有一部艺术作品和你现在的状况特别像,不知道你看过没有……”

“忌日快乐!”“魔法少女小圆!”

宋旻浩和李昇勋同时大叫。

“呃……我说得是土拨鼠之日。”

于是几个人围着手机迅速拖动了一遍土拨鼠之日。在十五分钟之内浏览了整部电影后,李昇勋皱着眉头:“这个电影怎么也没讲原理啊……”

姜昇润露出了那种看着就好像他已经什么都懂了但是宋旻浩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没懂的表情说:“你们发现了吗,最后男主角回到正常的一天是干了什么?他追求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也许这就是旻浩变回去的关键!”

“哎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哥,安慰我一下啊……”宋旻浩非常愁苦地抓抓头,听那边金秦禹说:“总之就是你怎么乐善好施助人为乐都没大有用,你要去追求真爱,然后追求成功了之后,你就可以回到正常的时间线。”

“旻浩说吧!你想追谁!哥哥我赴汤蹈火也会帮你追到的!”李昇勋拍了拍宋旻浩的肩膀,嘴上说着负责任的话,眼里却闪着八卦的光芒。

“哈哈哈哥你只是想打听旻浩喜欢谁吧……”姜昇润和李昇勋在嘎嘎大笑。而金秦禹歪着头,眼睛张得非常大,小心翼翼地问宋旻浩:“那旻浩有喜欢的人吗?”

“喂!你们几个正经一点好不好呀,这就是部电影又不是科学素材……我都快愁死了……”宋旻浩泪洒秦淮河心碎太平洋,这几个人一点都不靠谱,要不等时茂哥来了问问他吧……

显然这只是自取其辱,刘世茂来了以后对宋旻浩说得第一句话是:“mino今天状态不错啊。”

面对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谎言以及不得不重新解释一遍的现状,宋旻浩忽然不想问了。

07

总之,今天也重复了昨天的事情。化妆的时候cody姐姐问他要不要换个唇钉,mc在适当的地方趔趄了一下,然后金请夏获得了宋旻浩心里连续三天的一位。再后来,宋旻浩打歌结束以后,说要和金秦禹一起回家。这次,姜昇润和李昇勋也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几个人在猫房查了一下午的资料,一无所获。最后,金秦禹锤了锤肩膀,说,我们来定一个暗号吧。

“我们四个?”

“对,我们四个。”金秦禹抱着膝盖歪着头,靠在宋旻浩身上。他总是这样,像我养的最可爱的猫。宋旻浩又开始走神。

“如果第二天醒过来还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就第一时间来给旻浩对暗号。暗号就叫‘反正优胜是金请夏’好了,正好她今天得了一位嘛。”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给金请夏去道个歉……”李昇勋虽然这么说,但显然他非常赞同这个暗号。

“喂,你们要不要也向我道个歉,这是我的专属梗哎……”宋旻浩委屈地皱起脸,这可怎么办啊,不仅被困在同一天,还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困在同一天了。最好的朋友们都要通过暗号才能确定是不是一个时间线的人,而且每天都要解释一遍……他越想越觉得委屈,整个人坐在地板上缩成了一团。

姜昇润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不我没有哭,拿开啦。

“旻浩可以在心里记录自己今天做了什么,然后寻求变量,再找到走出1月13号的办法。肯定能走出去的。”金秦禹两只手托着宋旻浩的手,用他很常用的,坚定但是轻柔的声音说。

宋旻浩觉得他这个动作迷之很像哄小狗,但是心里却变得安心了许多。

08

宋旻浩开始在心里画时间地图。

今天是他经历的第三个2019年1月13日。做了工作时应该做得事情,和队友们讨论了解决方案,商量好了暗号,晚上还放纵自己吃了高热量食品。

然后和秦禹哥一起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电影。今天不看蜘蛛侠了,而是两个人挤在一起完整看了一遍《土拨鼠之日》。

心事重重的宋先生在手里玩着金秦禹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揉乱又梳理开,然后开始揉他的脸。这哥哥怎么逗都不生气哎。他这样想着,就萌生了一些坏心思。

“哥,我忽然想到,如果明天还是重复的,那我今天对你做什么坏事不都没关系了。”他问,带着一脸坏笑,往金秦禹那边越凑越近。

这个哥哥先是满脸疑惑:“什么坏事?你想杀我?你像拷问我的银行卡密码?你想逼我叫你阿伯几?”但是随着宋旻浩越靠越近,他似乎对这个“坏事”有了更精准的理解。

宋旻浩想,秦禹哥被称作不脸红不眨眼的男人还是有道理的。他靠得越来越近,金秦禹却没有收到什么影响,反倒是宋旻浩自己感觉到耳朵开始发烫了。不用想,那里现在一定是红透了的。他为自己冒昧的调情感到羞愧,也为自己可能终究无法完成这套调情的流程而感到羞愧。

“需要我闭上眼睛吗?”金秦禹看着他,说得话像玩笑,可表情和语气很认真,那双永远都水淋淋的眼睛看着他,他没有化妆,所以眉毛和肤色都浅浅的,像一捧水一样无害,却让宋旻浩头晕了。

然后这样的头晕驱使了他,他借着自己和金秦禹的距离,真正的把刚刚所说的“坏事”付诸实践。

第一个发现人类可以亲吻的人是个天才,后来的人类在效仿中察觉到亲密关系的美妙,于是开始用嘴唇触碰嘴唇,用以证明爱情真挚不容置疑。

但是在宋旻浩去亲吻他的哥哥的时候,爱情并不算做他目前对于他们关系的考虑范围。

而且说是亲吻,这和宋旻浩以前理解的亲吻也不一样,仅仅是用自己的嘴唇去触碰金秦禹的嘴唇而已,就连呼吸也只是平静的交叠。

他猛地站起来,对金秦禹说“哥哥我我我想去卫生间我可能拉肚子了一时半会好不了你等会就先睡觉吧……”,语无伦次地说完这一段,他快步走进了卫生间。

反锁上卫生间的门,他靠着墙。慢慢地蹲在地上。

在反复了好几天的2019年1月13日,宋旻浩终于开始审视自己刻意回避的一段记忆,故事线开始重构,在这个仿若四维时空的奇异一月,时间点与2017年夏威夷的夏天开始交叠。

秦禹哥对2017年的夏日夜晚一无所知,而如果运气好,或者说是运气不好,秦禹哥也将对今晚的事情一无所知。

其实宋旻浩知道,他和这个漂亮的哥哥的肢体接触,已经远远跳脱出正常男性交往的范畴了。他有时候会在金秦禹刷牙的时候在后面抱住他,把头埋在金秦禹的肩窝里,像猫一样蹭来蹭去。而回家以后,如果看到金秦禹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有时候会把他抱回房间——虽然他的体力不大好,但是抱起这个单薄的哥哥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会不会把他弄醒,那就两说了。

而金秦禹对这一切照单全收,当他被宋旻浩抱着弄醒的时候,他总会非常自然地歪头看着宋旻浩,对他说“旻浩你回家了呀。”

在第一次发生了这种情况,金秦禹挣扎着要下去,然后体弱力气小的虚势弟弟不让,最后两个人成功摔在了地上,大半夜互相按摩腿部这一系列操作发生以后,金秦禹放弃了挣扎,每次都安安分分待在宋旻浩怀里——为了生命安全着想。

或者是金秦禹会在叫宋旻浩起床的时候,把自己整个人塞进他的被子。每当这个时候,宋旻浩都感到一阵隐晦的幸福,他不想承认,却在哥哥钻进被子的时候抱住他,有时候还能顺利地带着金秦禹再补一个回笼觉,然后在经纪人的嘶吼中醒过来,基本上每次经纪人嘶吼的内容都是,“世风日下啊!男盗女娼啊!人心不古啊!你们不许给我搞队内恋爱听见了吗!”

“没有搞队内恋爱!你看我们还穿着衣服呢!”

听到金秦禹这样的解释,宋旻浩总是很想笑。

的确没有搞队内恋爱。只要没有一个确凿的恋人接触的证据,他就可以和金秦禹维持着这样熨帖而暧昧的氛围,这是他们交往的安全区,毕竟走进一步跨越雷池所造成的蝴蝶效应,也许会超出宋旻浩为自己划归的舒适范围。

几年前的综艺节目里,他和金秦禹尝试过亲吻,金秦禹表现得自然而妥帖,在亲他的时候发出的一声“啾”也理所当然,宋旻浩被他亲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就跳着喊着眉毛皱着,说“哥你能不能亲我的时候不发出声音呀”。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金秦禹当时表现地十分大度,但是在综艺节目结束以后,却假装生气地问他:“mino呀,你觉得和我啵啵很奇怪吗?”

“也不是说奇怪啦……但是就是觉得不太适应,毕竟以前我也没有亲过哥哥。”宋旻浩回忆了一下当时的触感,这样说道。

“什么嘛,明明你之前和昇润啵啵的时候就很适应啊。”金秦禹当时坐在车上,宋旻浩要挤进他旁边的座位,他就抱起膝盖,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给宋旻浩腾出一个宽大的通道。但是在宋旻浩挤进去坐下以后,金秦禹也没有把腿放下来,抱着个膝盖,把脸半埋进腿间,脸颊鼓鼓的仿佛一只水豚。

“mino你说,你是不是讨厌我。”金秦禹的声音因为被埋起来,而变得很闷,就像把头套进陶罐里时的混响,但是当你知道一个人能无聊到把头套进陶罐里时,你一定不会认为他是在生气,就像此刻宋旻浩也不认为他在生气一样,他太了解金秦禹了,这个哥哥在做这些小动作的时候是不会生气的——或者也可以说,他从来不会对宋旻浩生气——假装生气不算,宋旻浩更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撒娇。

“哥太冤枉我了,我们一起住了这么久,你居然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还冤枉我讨厌你?我好难过。”宋旻浩就开始装哭,也把自己在座位上缩成一团,把脸半埋进膝盖里,歪着头看他。

“这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旻浩的问题,你去亲昇润和昇勋的时候都那么自然,只有我亲你的时候你这个样子,哦!难道说,你喜欢名字里有昇的人!可我不想叫金昇禹啊……”金秦禹满嘴胡言乱语,整个人倒到宋旻浩旁边去撞他。

“谁cue我谁cue我?”姜昇润探出脑袋来,“谁喜欢名字里有昇的人?mino吗?那姜昇润李昇勋李昇基李昇俊高昇材金昇玟都得注意了!”

“你们当然要注意啦,mino就喜欢你们这些名字里有昇的人,和你们啵啵他就很喜欢,和我啵啵他就不喜欢,哎呀呀——”

“秦禹哥,你这样就太高看我们了,谁看不出来宋旻浩多喜欢你,他可以为你两肋插刀,然后也可以为你插我们两刀,大家都是兄弟,但我丝毫不怀疑他能干出这种事……”李昇勋在车子的最后一排摇头晃脑地说。

插科打诨了一阵子之后,车子里变得很昏暗。李昇勋和姜昇润平稳的呼吸显示着他们已经睡着了,刘时茂坐在司机的旁边,头一点一点,也是几乎要睡着的样子。宋旻浩关掉了亮着的手机屏幕,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哥哥,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冲动。

“秦禹哥,哥哥,你睡了吗?”他小声地问。

“没有呀旻浩,怎么了?”黑暗里,金秦禹也在小声地回答。

金秦禹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宋旻浩的手捧住了他的脸,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脸颊一侧贴上了柔软的物体,听到了很轻微的一声“啾”。

“我没有讨厌你,相反,我因为很喜欢你,所以觉得在镜头前面亲你很不好意思,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很喜欢你……”

宋旻浩在这样说的时候,还没有把捧着金秦禹的脸的手放开,他在金秦禹另一边的脸颊上又很轻柔地亲了一下,说:“如果哥哥愿意的话,我想以后可以在家这样亲你。”

宋旻浩感觉自己手下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热,黑暗里金秦禹凑上来,亲了他的脸一下,对他说,当然愿意了。

从那以后,他们有点过密的交往变得更加暧昧。宋旻浩的日程很紧凑,回家变得很疲惫的时候亲吻会化解疲惫,有时候有了不同的意见,亲吻也总能让他们迅速和解。他享受着可以亲吻的时光,并由衷地佩服自己怎么就想出了一个这么好的点子。

但是接吻就不一样了。接吻是友情与爱情之间那道分界线,此刻这个分界线在宋旻浩心里的分量就是东非大裂谷,他跌落其中,目前还没有坠落到底,但是迅速下坠的重力过载,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接吻了。

“旻浩!旻浩!你还好吗!你真病了啊!”金秦禹在卫生间外面敲门,好像刚刚被亲的人不是他一样自然。

对宋旻浩来说,金秦禹是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不会生气的哥哥。包括吻他。可是就是这样的淡然让他有点生气。

他生气的地想,自己作为一个rapper,亲吻与交往之类的事情,肯定要比金秦禹这个vocal要自然,当然他的胆小程度要远远高过金秦禹,这个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即使胆小他也是个rapper,怎么能比vocal更容易脸红呢!

推开卫生间的门以后,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走出去,金秦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像他们以前做过的一样,自然地亲了一下他的脸,对他说:“哎呀,我以为你病了呢。”

第三天就是这样自然的结束。

宋旻浩觉得不怎么开心。

09

第四天,依然是1月13日。

宋旻浩被闷醒以后,对金秦禹用自己能做到的最邪魅狷狂的表情说“嘘”,然后在金秦禹憋笑的表情中,打电话召唤了楼上的两位下来。

把这三个人聚在一起解释一遍,比分头解释要轻松许多。

花费了一点时间让这几个人相信自己,最后还是靠金请夏的一位,才让他们彻底相信自己已经过了好几个1月13。

谢谢你,金请夏。宋旻浩在后台,默默地给她鞠了个躬。

第五天,依然是在窒息感中醒过来的1月13日。

宋旻浩在昨天晚上给自己的经历写了首rap,在第五个今天,把姜昇润和李昇勋叫下楼以后,给三个队友表演了一番。

除了中途李昇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和他一起来个爱的二重唱之外,还算是顺利让其他几个人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然后这几个人人开始帮宋旻浩分析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

“我猜是因为你这个人做错了很多事情,所以上天借着这个机会让你反思自己,等你反思完,你就能走出去了。”李昇勋说。

宋旻浩觉得冤枉。

天晓得宋旻浩是多招人喜欢的一个人。他有艺术气息,热情幽默,不爱生气又尊重别人。经常犯傻这件事在他身上根本不是什么缺点,反倒成了加分项。姑娘们想和他来场动人的爱情,男孩子们愿意听他唱歌,长辈十个里面有八个愿意把女儿或孙女嫁给他。这还是在他嘴唇上有个钉子的情况下。

单凭这一点,宋旻浩认为自己就不该承受这天的死循环!

他捏着金秦禹的肩膀晃来晃去,一边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一边把头载到了金秦禹肩膀上。金秦禹也顺势载到了他身上,和他抱着一起犯愁。

宋旻浩忽然发现,在“没有明天”这个设定产生以后,他和金秦禹的肢体接触越来越近。他有点担心过火,就像前几天的那个吻,但意外的,金秦禹从来没有推开过他。

第六天,宋旻浩依然对所有人唱了这段rap,并通过金请夏和蜘蛛侠让这队友们相信了这一切。

他很庆幸winner是一个傻瓜饱和过度的团,就是因为傻瓜队友们思维跳脱又不可捉摸,才能迅速相信这一切。

并且非常激动地要给这一天起名字,还因为起名搞了个投票,在姜昇润的“败者食尘”,李昇勋的“反正优胜是宋旻浩纪念日”和金秦禹的“百万之日(Millions Day)”中,选择了金秦禹的提案。

是表演了millions的,需要反复过很多遍,说不定就是million遍的日子。

10

第七天的晚上,宋旻浩在金秦禹洗澡的时候绝望地想,这都一周了,我总不至于要把millions唱millions遍吧!他绝望地大吼一声。

早知道就让姜昇润把歌名写成one了!这样是不是就能避免陷入百万之日的死循环了呢!我爱你的理由是one个one个one个,哇我爱你的理由真的好少。等等,用one做标题很奇怪啊,会被当做是整个winner对郑帝元的告白吧,毕竟我们身边就真的有one也就是郑帝元这个人对不对,以后看见one要怎么跟人家说,嘿,我们组合的姜昇润用你的名字写了一首歌,以后你见到他,就call him by your name好了……

他胡思乱想着,就听到门外急匆匆的脚步声,而且很明显是光脚走在地板上。

“怎么了旻浩?”

在隔壁的哥哥听见他的嘶吼,跑过来看他。

住在他隔壁的漂亮哥哥,此刻刚刚洗完澡却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只是在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就着急地出来看他。

他赤着脚站在门口,身后的地板变得湿淋淋。宋旻浩忽然觉得,也许哥哥从岛上来到他的身边,也是这样的。他急匆匆地到首尔来,到自己的身边来,带着岛屿的气息,带着海风和海水,带着海边温暖的光。他摇摇欲坠如履薄冰,一路又期许又难过地走来,却每一步都踩出一朵好看的水花。

此刻,他的头发正在往下滴水,白的过分的肩膀上的水也顺着身体滑入浴巾,宋旻浩有时候会觉得他过分苍白,希望能用手帮他把皮肤捂暖焐红一点。宋旻浩还觉得,自从那个“办了坏事也不会有人记得”的想法出现以后,他看着金秦禹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

说是奇怪的念头,真的一点也没错。秦禹哥为什么这么苍白,为什么眼睛总是水淋淋的状态,为什么身上有薄薄的肌肉覆盖却依然像一张纸片,甚至可以让自己可以轻易去弯折和书写。

奇怪,以前明明都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想的。

特别是金秦禹此刻的眼里只有他自己,这个从出道以来就伴随着“过度漂亮”的争议的哥哥光脚站在地上,水顺着头发向下流动,嘴巴微微张开,不可控的露出了两颗兔牙。

那个封存在记忆角落的夏天夜晚又出现在了宋旻浩的脑海里,黏腻的酒,硕大的树叶,乱糟糟的聚会,睡着的哥哥。

宋旻浩蓦地,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啊,刚洗完澡的哥哥。

TBC

chasy2chasy

All眼|琥珀

*AU,OOC,ABO(AO,BO)。 

*masturbation,multiple-ends。


【第一个故事】

江原道束草,雪岳山进入游览淡季,暴雨临盆的阴天压沉气流,李昇勋感到胸口窒碍,攀山之路也愈发难走。

就是在杉树林陡然密集的海拔,闷雷下开始响起一声声呼救,他起初以为是某种鸟的嘶鸣,后来停下脚步,认真辨别了一会,才发现真的是求救的人声。天色彻底暗下去之前,李昇勋循着声音找到了一处坡脊后内陷山坳,他打开远光手电相里照,发现了一个被捕兽陷阱困住的人影,匍匐在地。

两小时后,山脚修车行仓库的卷帘门半开着,夜雨喧哗,李昇勋把扛在身上戴着头套的人放下。

“是个omega...

*AU,OOC,ABO(AO,BO)。 

*masturbation,multiple-ends。


【第一个故事】

江原道束草,雪岳山进入游览淡季,暴雨临盆的阴天压沉气流,李昇勋感到胸口窒碍,攀山之路也愈发难走。

就是在杉树林陡然密集的海拔,闷雷下开始响起一声声呼救,他起初以为是某种鸟的嘶鸣,后来停下脚步,认真辨别了一会,才发现真的是求救的人声。天色彻底暗下去之前,李昇勋循着声音找到了一处坡脊后内陷山坳,他打开远光手电相里照,发现了一个被捕兽陷阱困住的人影,匍匐在地。

两小时后,山脚修车行仓库的卷帘门半开着,夜雨喧哗,李昇勋把扛在身上戴着头套的人放下。

“是个omega,趁早出手了,可能有人寻仇。”

对面收拾零件的男人头也不抬,“卖不上价了,被标记过就更不值钱。”

“他是干净的,我检查过了。”李昇勋蹲下来,把地上的人扯到灯下,掀起他后颈处被头套盖住的部分,冷白的皮肤底埋着粉色的腺体,用手指抵住时会充血变深,那是纯洁的象征。

放下手中的整理袋,对面的人也走到灯下来,他躬着消瘦的背,颀长的身形塑出一道诡异的影子,光在他的眼窝和鼻侧留下暗色,让他的表情更显倨傲。他看了看地上的人影,用一把英吉沙小刀割了他脚上的绳子,让他能坐着。

“我这里只收上等的omega,哥不会忘了吧?”

所谓上等的omega,意味着要满足三种条件:美貌、贞洁、顺从。宋旻浩对着瘫在地上那团一动不动的可怜东西可怜闻了闻,微弱的信息素带着暖意,像煮沸了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比如金黄色的蜂巢化成蜜汁,再撒上一把花瓣,最后逐渐冷却成琥珀。

“我得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宋旻浩拽着头套的边缘就要掀起来。李昇勋按住他的手,“没这规矩,我还在呢。付了钱我走人,你自己慢慢看。”

地下人口黑市的omega不能看见猎人的脸,李昇勋对这些约定俗成的事情向来在意,他从宋旻浩工装裤的口袋里拿出钱夹,取走所有大额的钞票。

“放心,你不吃亏。”他用力在宋旻浩肩膀上拍了拍,转身拉起卷闸门,把雨衣兜头穿上,离开了。

宋旻浩摸出一根烟,蹲下来叼在嘴里,隔着那层厚重的纱布头套去摸地上的人的脸,他的指腹很用力,按在粗糙的布料上,把还看不到的眉弓和口鼻仔细摸了个仔细。纱布里传来几声虚弱的闷哼,宋旻浩笑了笑,在潮热的烟雾里掀开头套。

外面的风把仓库的吊灯吹得摇晃,光滑去又回来,浮尘降落,从不知所起的模糊到一个被笼罩的具体。宋旻浩看见湿乱的黑发下温驯隐忍的一张脸,想到天使最终还是要收拢翅膀,回到这个血气败坏的世界。

“好久不见了,秦禹。”

他费尽心机,日以继夜地在密不透风的山林追逐猎物,最终得以把它扑倒在地。


【第二个故事】

如果金秦禹愿意的话,他晚餐时称赞过的那朵插在长颈瓶里的玫瑰,会在第二天铺满他卧房外的整道楼梯。他踩着那些暗红色的花瓣一路跑下,迎面而来是整个夏天都欢活美丽的庄园。

夏天,漫长的黄昏中棕榈树笼罩上金色,鲜花和晚餐的菜式一样更换频繁,金秦禹在访客到来时听到的赞美比夏至燃放的烟花还要多。他在露台垫着脚向外倾身,耳后是宴会上人们纷纷的议论,关于他,刚刚分化的家族里的唯一一个omega,应该被怎样呵护,又值得多少前赴后继的追求。

但是他的注意力全部被刚刚从侧门走进来的一个身影吸引走了。那是给后厨送食材的司机的孩子,一个男孩,金秦禹听说和自己差不多同岁,个子很高,有着微微吊起的眼型,不笑的时候看着生冷,很像父亲。金秦禹第一次见到男孩时,他正坐在一摞纸箱上剥死畜皮。他是不常往后厨去的,那天金秦禹的确闻到了陌生的味道,并不是血腥气,而是有更浓烈的一股味道把它盖住了,像火把一样,很凶猛地点燃了什么东西。他还以为是厨房出了事,慌张地跑过去,结果看到男孩拿着刀剜出内脏扔在脚边,那股热烈的气味从他身上传出来,金秦禹倒吸一口气后退了几步,男孩抬头,过长的刘海下眼神淡漠,他们有一个仓促的对视,金秦禹赶紧收回了目光。

“小少爷怎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他被匆匆拉走,路上忍不住问了佣人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身为beta的佣人摇了摇头,金秦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男孩,他手起刀落,一地的血水从脚下蜿蜒四散,红色,火焰一样灼灼跳动的颜色,和火焰一样炙烈的味道,一起烧着他的神经。

后来金秦禹得知那个孩子叫宋旻浩,虽然比自己小了两岁,但是已经早早分化了。“他是个不错的孩子,如果出身好一些,会是个优秀的alpha。”管家这么评价,金秦禹看着宋旻浩跳上货车和他的父亲一起离开,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在期待他下一次到来了。

每周四晚上是宋旻浩父亲运送食材的日子,金秦禹也拿不准宋旻浩会喜欢什么,他房间的展格里有一把镶了宝石的英吉沙小刀,他在周三就把它取下来包成礼物,也就是在那天傍晚,他进入了性别分化期,从高热里再次醒来,已经是两日后了。

终于又是五天过去,金秦禹趴在露台上,看到宋旻浩的身影后就立即跑下去。他被母亲指导在分化之后要懂得矜持和内敛,从言谈到举止,谨小慎微意味着omega的美德,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那有什么要紧的,他穿过宴会的人群,想见宋旻浩的一颗心揣在怀里就要像鸟儿一样飞出去了。等他气喘吁吁拦在他面前时,才察觉到肺泡里有甜蜜的隐痛。

“宋旻浩……”他唐突地叫了他的名字。那男孩看见他的表情有些诧异,紧接着皱了下鼻子,打量金秦禹的眼神里有隐约的排斥。

“你分化了?”宋旻浩问。

金秦禹点点头,一种羞赧的情绪在心头浮起,他想宋旻浩应该是闻到他的信息素了。他还未学习好怎样去控制自己的味道,也不知道那样的气味对宋旻浩是否有吸引力。乱七八糟的想法让他双颊微红,金秦禹努力平复着一路跑来的喘息,将包好的礼物拿出来。

“这个送给你。”

“为什么送我东西?”

金秦禹一时语塞,他的玩伴如果能从他这里收到礼物,向来都是兴奋感激的,但宋旻浩拧着眉头看他,他却瞬间哑然了。

“我……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他斟酌了一句乏味的回答,递出去的双手却始终未被接收。

“我不和omega做朋友,你也不应该随便送别人东西。”金秦禹听到宋旻浩这么说,等他再抬头时,他已经绕开他走远了。


chasy2chasy

All眼|摇篮

*AU,严重OOC。

*监区设定,一切细节皆为虚构(包括涉及的小说。


金秦禹收信的时间没什么规律,犯人们放风的操场有两株梨树,三月时露出绽开的迹象,李昇勋看到邮差走过珍珠一样的花枝,把一封信交给了坐在长椅上的他。

那时,金秦禹正在阅读一本名叫《犹大的摇篮》的小说,这是李昇勋给他看的,里面有很多露骨的描写,如同从脊髓中开始噬裂身体的鸦*片盒,但到来的信冲淡了金秦禹心底难以自控的潜流。这是三月的第一封信,已经到了月末,金秦禹切实感到了来信频率的变慢,起初每月五六封,如今一月一封,但他仍然有雀跃的开心,坐的笔直把信夹在书中,打算回去再读。

太阳非常好,李昇勋的窗外可以看到杨树顶结成的穗状...

*AU,严重OOC。

*监区设定,一切细节皆为虚构(包括涉及的小说。


金秦禹收信的时间没什么规律,犯人们放风的操场有两株梨树,三月时露出绽开的迹象,李昇勋看到邮差走过珍珠一样的花枝,把一封信交给了坐在长椅上的他。

那时,金秦禹正在阅读一本名叫《犹大的摇篮》的小说,这是李昇勋给他看的,里面有很多露骨的描写,如同从脊髓中开始噬裂身体的鸦*片盒,但到来的信冲淡了金秦禹心底难以自控的潜流。这是三月的第一封信,已经到了月末,金秦禹切实感到了来信频率的变慢,起初每月五六封,如今一月一封,但他仍然有雀跃的开心,坐的笔直把信夹在书中,打算回去再读。

太阳非常好,李昇勋的窗外可以看到杨树顶结成的穗状花序,一条一条,毛虫的样子。越过那排杨树,长兴郡荒郊极目四野,金秦禹还在长椅上坐着,遥远的,整个人浸泡在阳光里,让李昇勋想到诸如自由、宽阔、广大之类的词语,然而他又无法忽视高墙电网,无法忽视自己身上的警服和金秦禹的囚衣。那件囚衣就在一个小时以前还被丢落在他脚下的地板上,此刻阳光下羸弱鲜嫩,要蓬勃伸展的生机,正坠落于湿热的阴影里,靠着草丛中花蛇般的本能缠绕在自己身上,榨取罪恶的快乐与生存的可能。

Tethys

【异坤】带刺回礼 17(完结)

※ 现实向娱乐圈AU

※ 主异坤 / 副毕侃

※ 豪门继承人×男团爱豆

※ 前文链接:01-02  03  04  05  06-07  08  09  10  11  12  13  14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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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夜晚,爱世娱乐“FOUR STARS”重温...

※ 现实向娱乐圈AU

※ 主异坤 / 副毕侃

※ 豪门继承人×男团爱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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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夜晚,爱世娱乐“FOUR STARS”重温演唱会正式拉开帷幕。

观众和粉丝们已经陆陆续续地进场了,蔡徐坤坐在后台的化妆室里由化妆师妥帖而迅速地整理胸前和肩头的饰品,可眉宇间仿佛仍然嵌着一汪雾似的愁云不展,与之前初上台和台下热闹人海互动的自己简直大相径庭。

坤哥,已经提前化好妆的毕雯珺走过来拍拍蔡徐坤的肩膀,你好了没咱们一会儿上台了?坤哥?

又咋了啊,毕雯珺见他鼓捣人半天蔡徐坤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不禁苦笑着揶揄他,你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 我刚才好像在台下看见了妞妞。”

但也不太像,蔡徐坤摇摇头又眨眨眼道,我女儿一般都扎双马尾那孩子没有 …

奇了怪了,蔡徐坤瞧着化妆师给他已经整理完饰品便站起身来推着他队友往外走;其实应该不是,蔡徐坤又说,但我冥冥中总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告诉我那就是妞妞。

幻想也要讲基本法我的哥,毕雯珺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调好的两支麦克风再递给青年一支,我还想李希侃坐在下面呢但是可能吗?那家伙指不定在温州的哪儿吃好喝好呢。

咱俩也是忒不走运,毕雯珺在临近上台很近的地方小小声跟蔡徐坤说,这像个圣诞节么?

“一会儿等演唱会完了咱们也去便利店买几双袜子,然后等明年圣诞再看看有没有人爱咱们。”

那你做梦吧,蔡徐坤叹口气用麦克风尾端戳一下男孩子背脊,梦里什么都有!

可蔡徐坤也多希望那所言所述当真是场美梦:

或许他的女儿妞妞坐在台下,或许他的伴侣王子异坐在台下,或许他的朋友李希侃坐在台下。

他们悄悄地当真观众,隐匿在人群里静静地听他们唱歌,会和所有喜欢他们的人一样为他们打拍子 …

如果可以给他们一场梦,如果可以在这夜晚允诺他们一次这样的生活 ——

如果有这样的一场梦是存在的,蔡徐坤宁愿深陷梦境,宁愿好梦不醒。


因为蔡徐坤他们组合的重温演唱会一票难求且买票的时间很迟,即便副手出尽高价也只帮王子异买到一张很靠后的座位;男人戴好帽子和口罩进场的时候演唱会已开始小半,他便循了工作人员的嘱托和地上的指示灯找到了后排的座位坐下来。

还好这座场馆不算特别大,王子异在座位上稍作休息再定定神,可因着舞美效果的缘故观众区头顶的灯除必要的几盏外都关闭了很昏暗,所以使得他一时之间找到王星壹的所在还是很有难度的。再等等吧,王子异拿了座位上放着的一支荧光棒打开就想,实在不行待到散场之前他再叫发小多找几个人守住出口,应该也是总能寻得到女儿的。

“今天来到这里的朋友你们开心吗?”

蔡徐坤在台上笑容可掬,王子异在台下很勉强地摇荧光棒,如果王星壹不跑掉的话那确实有些开心。

也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到这里和我们“FOUR STARS”一起过圣诞节,蔡徐坤拿着麦克风又走到舞台的另一端,那既然是重温音乐会,有一首歌我们必须唱给大家听的对不对?

蔡徐坤话音刚落,观众区人海沸腾着齐声喊出“我永远记得”。

“对,一首来自我们组合刚出道那年的歌《我永远记得》,献给大家。”

组合里的四人依次在舞台的中央排开,每人一支立麦,舞台后方的LED屏幕在灯光渐渐变暗之后现出一方汪洋的海;海中有一轮圆月,随着他们的歌声慢慢地自海平面升起,再在歌曲的高潮处彻底悬挂在夜幕中央给予一幅美轮美奂的倒影。

王子异低下头望着鞋尖,这是我第一首听你的歌。

“你真的不关注我哎 … 我感觉我表演的歌舞你都没看过吧?”

也是在婚后二人矛盾初现端倪的第一年里,蔡徐坤总抱怨王子异对工作的上心程度远超家庭,他也总跟他说我特意休了假好几次回来你都不在的;那我以后保证回回都有空,王子异也慢慢都记在心里了,但他改的慢,但时间也不等他,待到他终于能够学着成熟地平衡好家庭和家族公司事务关系的时候,蔡徐坤却渐渐地忙了起来,因此他们的时间好像总不对窝。

你不知道这首歌我会唱吧,王子异攥起荧光棒再抬头的时候歌曲已经临近尾声,台上四位闪闪发光的爱豆身后的那轮明月也渐渐地消弭。你总是什么也不知道,王子异抬眼很认真地去看台上某张熟悉的面庞,他说不过我不怪你,因为我也总这样。

比如一开始不够了解你,却怕你被别人抢走,于是急匆匆地去请求爸爸帮忙搭桥认识你。

比如没有足够的能力照顾你,还依旧执意给你婚姻的承诺,却没有想过两个都不够成熟的人该如何在平淡油盐酱醋茶的日子里长久地生活。

比如即便在有了孩子之后,会更贪心地想要留住你,却没有察觉到你所面临的艰难处境,会真的为想要你回归家庭这个想法而心动过,却没有考虑到你有没有你的梦想,有没有支持你人生路途上赖以生存的东西。

坤坤,王子异的眼眶涌起一抹透明的水色,你后不后悔遇见我?

“… 那肯定不后悔啊。”

王子异有些彷徨地抬起头,即见着蔡徐坤揽着其余三位队友很温柔地在朝观众席笑。

遇见你们真的很幸福,蔡徐坤很认真地用力点点头,遇见的每一个你都是。

王子异含着半滴泪在大半天的忐忑中抒怀地笑了,即便他认为那句话并不是蔡徐坤在说给他的,却也圆圆满满,却也足足够够了。


“下面是抽取幸运观众的问答时间 !”

我们的系统会随机抽出四位观众,主持人指指大屏幕上不断旋转着的幸运魔方,一会儿它会帮我们选出四位观众来和我们“FOUR STARS”的成员们互动!魔方转起来!

硕大的水晶魔方在荧幕上急速旋转起来,蔡徐坤和成员们亦盯着系统随机显示出的一个个观众席座位编码。

首先出来的是黄明昊,他表演了一段很有趣的英文脱口秀,逗地台下观众合不拢嘴。

其次出来的是毕雯珺,他应着那位粉丝要求表演了一会儿悠悠球,高超的技艺引来一片掌声。

第三个出来的是尤长靖,他清唱了一段粉丝最喜欢的某个电影配曲,勾起了不少人关于多年前“FOUR STARS”组合仍在完整合体时的美好回忆。

第四个是蔡徐坤,屏幕上的水晶魔方在转动了几圈之后,缓缓抛出了最后的幸运数字“17排0406尾号”。

十七排购票编码尾号是0406的观众,主持人瞧了一圈没人应答,请问你在吗?如果在的话请挥挥手?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直到三分钟观众席仍然处在沉默后主持人正准备宣布重新抽取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观众席中间的位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看得出这位粉丝年龄很小,也看得出她很害怕,她都要扒着前面座位的靠背才能踮起脚往台上望,她罩着的绿色连帽外套和小熊口罩仿佛长在了身上似的,她连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麦克风小手都在颤抖。

“我的天呐这位小妹妹你也太小了 …”

不过口罩方便摘掉一下吗小妹妹,主持人连着两次没听到那位观众的应答后又叹气道,你这样声音太模糊了我们没法问问题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可能机会要让给别的哥哥姐姐哦。

“不要 … 我可以摘掉 … 我要跟欧巴说话的!”

只见着小姑娘拉下帽子又把脸上戴着的嫩黄色熊熊口罩直接扯掉了,我可喜欢欧巴了!我要和他说话!

蔡徐坤原本一直在礼貌且得体地笑,可当大屏幕上显示出镜头对准的那位观众的模样时,他却再也笑不动;是他的女儿王星壹,是他和王子异的孩子,虽然她再也没有两只长长的漂亮马尾虽然她头发乱糟糟,但他从小看她一点点慢慢长大,蔡徐坤还是一眼就把女儿认出来了。

“呃 … 小妹妹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还有你说的‘欧巴’就是坤坤对吧?”

真可爱啊小朋友,主持人浑然不知地继续逗王星壹,那你喜欢蔡徐坤多久了呢?

我和爸爸来的,王星壹一紧张就跟王子异很像似的会变得结巴,爸,爸爸还在路上 …

“对呀,我的欧巴就是蔡徐坤!”

“我今年六岁,我喜欢欧巴六年了 …”

小朋友不可以乱说的哦,主持人径直捂住眼摇头,那时候你还很小很小什么都不懂呢。

蔡徐坤知道他的女儿没有说谎,王星壹是个特别特别乖的小宝贝,她在他面前从不说谎,可在此时此刻,蔡徐坤甚至无法帮她证明她并不是个坏孩子;全场给小家伙的天真童言逗地一阵哄笑,可台上蔡徐坤却不想跟着笑。他不仅不想笑,他还很想哭。

唔小妹妹,主持人在平复心绪收敛笑容后又问王星壹,那你有什么想对蔡徐坤说的呢?

我想想啊,王星壹攥紧麦克风眨眨眼又眨眨眼,我,我想说 …

“我希望我的欧巴能有好多好多人喜欢。”

“一直一直,永远永远都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

小妹妹看来真的很喜欢坤坤啊,主持人点点头又问小姑娘,那你想要蔡徐坤表演什么节目给你呢?

我不要节目,王星壹摆摆小手回答,我只希望欧巴天天开心就好了!

好吧小妹妹,主持人很感动地示意工作人员把观众席的麦克风收回来,最后问一句你会一直陪坤坤走下去吧?

当然啦,王星壹举起小胳膊把麦克风还到人手里,她用很稚嫩的声音最后答一句“我永远都爱他”——

蔡徐坤在同样颔首致意后背过身去,他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滴进胸前的玫瑰胸针里。王子异曾说过在他眼中蔡徐坤是他的星星,但在蔡徐坤眼中王子异和女儿亦是。他以为今晚没有星星,他以为今晚他的星星都不会归来,可他最柔软的那颗小星星,却出现在他最黑暗的夜空里,为着他寒冷而寂寞的心添一抹暖意,将蔡徐坤半边失落着的世界都照亮了。


王子异同样也注意到了十七排的王星壹,他几乎是在强忍住泪的情况下看完整个互动环节的。

他败了,男人的手掌捂住眼睛,他的掌心被泪水染地湿漉漉,他觉得他甚至不如自己的女儿勇敢。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老师曾教导他们说,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其实会是在童年。因为纯真,因为善良,因为没有现实中各种各样的羁绊所顾虑,因为勇敢且无畏。从王星壹自小一点点长大之后,王子异其实能从她身上看到很多曾经的品性,那个会让蔡徐坤那么疼爱的小朋友,亦是蔡徐坤最初对王子异心动的模样。

王子异也是记得女儿的那件外套的,他知道是别人买错他带回来的,他知道王星壹最喜欢粉红色。

但她却在今天穿了那件曾被她嫌弃过“糙丑”的外套,可能也是因为她的两个爸爸调笑过“这衣服这么宽松不合身的都认不出来我们宝贝了”。王星壹是不想要被人知道她的身份吗,王子异想是的,他也想到当时本来想让小宝贝试试这件外套可小人儿却头埋沙发里一个劲儿拒绝“好难看像乌龟壳”——

王星壹爱她的两位父亲,而她这种发自内心的爱甚至抵挡过了一个本该属于六岁孩子的,理所应当的任性。

想吃多少都可以,王子异抿唇极力控制情绪,爸爸给你买巧克力蛋糕,给你买珍珠奶茶 …

“… 给你找爸比回来,我们一家人一块儿开开心心的。”

在三人同样失落且低迷的难过心情中,“FOUR STARS”组合重温演唱会也接近尾声了。

本来节目安排上定好的也是一首排练过的快歌,但待到四人重新在预定的位置站好位,待到毕雯珺坐在钢琴前的那刻,他先是望了眼身旁的蔡徐坤,又望了眼观众席中的王星壹,毕雯珺不晓得王子异在哪个位置,但他觉得他一定已经来了。

毕雯珺亦想到李希侃苦笑着对他道别的“都怪我”,想到蔡徐坤在练习室里疲惫着面孔跟他说“我很想陪我女儿过圣诞节的”。男孩子手下滑过几个音符,飘扬而出的却不是之前排练过的那首歌,而是一曲很温馨的圣诞曲《JINGLE BELLS》,一首他的队长哥哥曾经跟他笑着分享过的,说是王星壹牙牙学语那阵最喜欢的早教曲。

蔡徐坤先是一怔,黄明昊和尤长靖也愣了几秒,但随即四人便和声唱起来了。

这个冬天很冷,雪下得比往些年都早,许多人没有在平安夜收到苹果,也有许多人挂好的袜子在圣诞即将结束之前仍然空空如也;他的队友们都很善良,蔡徐坤唱着唱着泪又涌出来,也是在这样一个他们能够重逢的夜晚,他们给予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圣诞祝福,也是在这份别样的祝福里,满足了一个孩子最为纯真期盼的殷切希望。


重温演唱会结束了,王子异在临近后排的出口前等着王星壹出来。

小家伙重新拉好帽子系上口罩,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台阶,一抬头就撞进男人怀里,她先是“啊呀”地说叔叔对不起,然后发现是她爸爸后干脆埋他身上可劲儿地撒娇不出来了。

夜越来越深,场馆里的人也越来越少,王子异看见本已早早离开的蔡徐坤却意外地返场;没有炫目的灯光和乐队,舞台上很安静,蔡徐坤就那样一言不发很安静地站在那里,朝着王子异和王星壹的方向望去。

不能够再多说话了,王子异先是拿出手帕蹲下身给女儿擦擦哭地脏兮兮的小脸,又对着蔡徐坤做了个手势,他的手臂先是交叉,再像是画了个心形然后收回:

“你都没有看过我的舞台!你究竟有没有在好好喜欢我?”

“… 我看过的,我真的都有看过。”

那时他还不是他的星星,那时是他一档很用心节目和导师的合作舞台,那是他分到的一个PART,那是他牢牢迫自己记住关于他的部分“不要有所顾虑,得到或者失去”——

而后王子异抱着女儿踏出大门离开,他想蔡徐坤一定看到了,他想蔡徐坤也一定能懂得。

时间很晚,王星壹已经开始困了,却仍在趴在男人肩头迷迷糊糊地抹泪;爸爸,小家伙眼睛都肿肿的,是不是以后我都不能再叫爸比了?是不是爸比不要我们了?

妞妞很喜欢欧巴,王星壹呜呜呜地又止不住,但我更想要妞妞的爸比 …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名字叫星壹吗?”

因为在爸爸心里,王子异拍拍女儿的小肩膀,在遇见你爸比的那刻就像看见了真正的星星,一颗特别亮、特别好看的星星。

“爸爸和爸比见着妞妞来到这个世界上,也像看到了星星,一颗我们共同创造的小星星。”

只要天晴的时候,王子异又说,只要夜里没有很多云,我们都在一块儿。没有一颗星星会走散,也没有一颗星星会消失,但只要你需要,星星都会把光芒再次放进妞妞的眼睛里。

“再给爸爸一点时间吧乖孩子,也给爸比一点时间 …”

就当是一场捉迷藏,王子异转过脸发现趴在他肩头的女儿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可他还是伏在小姑娘耳边把剩下的半句讲完了:

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吧,王子异亲亲王星壹的额头 ——

都给彼此多一些时间,陪妞妞等星星重新靠近。



“FOUR STARS”组合重温演唱会如期结束,亿奇控股对于爱世娱乐北京分公司的收购也随着年末的临近逐渐进入正式的收尾阶段。于同辈的某些艺人而言这或许是新生,但于蔡徐坤来讲,这可能无疑是场更大的考验。

在王星壹出现在他们组合的演唱会后,文玫及爱世娱乐的某些高层很不高兴,他们认为这显然是立异集团同亿奇控股商业竞争的恶意挑衅;但他们麾下的演员部已大部分被亿奇所接纳,且又有到位新的资金入沪并不在京城王家所能企及的范围之内,爱世娱乐便干脆阴险一刀“丢车保帅”,彻底将王子异及他们女儿所有的资料放了出来 ——

一时之间王子异抱着王星壹的照片登版各大头条,小孩子稚嫩脸庞的正脸照也不知从某个私下渠道被流通出来,甚有好事者将王星壹流出的日常照与路人拍到在蔡徐坤他们组合演唱会上拿着话筒小心翼翼讲话的模样予以对比,引得众人纷纷瞩目,却无人可知这究竟对一个尚且年幼的孩童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学校是不可能再去了,蔡徐坤也在事出之后也请求关系蛮好的朋友帮忙去打听,朋友在找到内部人同校方联系后亦惋惜的告知蔡徐坤,王星壹早在和王子异被再次登上报纸版面的一天后即迅速办理了转学手续。

一切都在以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着,蔡徐坤从亲眼目睹女儿照片再次被曝光那天便再也没有回去公司,任凭经纪人和毕雯珺及队友们打爆了他的电话,他都一言不发且自顾自地杳无踪迹 …

参加重温演唱会是蔡徐坤对于爱世娱乐最后的善意,他甚至都没有想要回报,却被文玫及诸多公司高层予以了更大的恶意。针尖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痛的,蔡徐坤从刚开始当艺人起就明白他必须要无坚不摧,可当同样的痛楚被施放在他所爱的人身上,蔡徐坤亦会质疑起他坚硬盔甲是否存在的意义。

而在家中的几天蔡徐坤也没有喝酒,大抵当心理的失望大过难过时是无药可解,他只是一晚又一晚地坐在客厅茶几边的地毯上,或者坐在长沙发上,蔡徐坤睁着眼长时间的沉默,也会深刻地自责在与王子异建立家庭后,自己不得不持续隐瞒的明星身份对于他的两个家人带来长久的伤害:

每个人遇到温暖都想要靠近,但蔡徐坤更希望的是他们能够互相拥抱取暖,而不是让那份温暖始终只属于一个人,他不想要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感觉到寒冷。

他也想要和王子异去做恋人间每一场浪漫又有趣的约会,他也想要带王星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玩,再在买饮料的时候嘱咐“小朋友在换牙麻烦珍珠少放几颗”。

蔡徐坤想要平淡而温馨的生活,很多时候他可能得不到,他会想偷偷地伸手去触摸,但未曾料想过许是因为他主动伸出的那双手,让他和王子异最疼爱宝贝的那颗小小的星星几近失去了颜色。

临近又一天清晨到来,蔡徐坤终于有了些许睡意,当他走近卧室坐在床边时,却又弯腰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正方形的小盒,并不是很扎眼蛮简朴的,里面装着七年前他们互定终身时王子异送他的婚戒。

“… 我现在赚的没有你多,所以我不想要很贵的戒指。”

“就很普通就好啦,等以后咱们能力相当的时候再慢慢换嘛。”

“一颗钻,就一颗钻就行 … 天呐你买那么大是要放进博物馆吗?”

当时的蔡徐坤和王子异耗费了蛮大的功夫才把戒指挑好,两人的戒指上亦各有小小的一颗钻,当时还约定好如果当两人以后有了下一代,还会在成人礼的那天再给小宝贝订做一个。

蔡徐坤想着想着即把婚戒从小盒中拿出来,他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指围会因为近两年的消瘦而变得有些松了,青年转动着那颗戒指,戒指上闪烁的钻石像是星星,既像王子异,也像王星壹 …

蔡徐坤无法阻止七年前他推开王子异包厢的那扇门,但他想或许现在也是时候关上了。


副手在派人叫车把王子异送走后被秘书告知蔡徐坤的预约来访,事实上他是很惊讶的,但毕竟王子异与亿奇控股的合作收购工作已基本完成,在他看来眼前别的阻碍也并不是太多,因此他还是点点头允诺秘书让青年进来了。

“你好,很抱歉打扰了。”

不像之前看到的那般精致光彩,此刻出现在副手眼前的蔡徐坤看起来十分疲惫,甚至在抬眸与他对望的时候眼里都是很勉强的笑意。王子异说他有事不在,蔡徐坤沉默一会儿以后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方盒放在桌上,那这个你帮我带给他吧,谢谢你。

“麻烦倒不麻烦 … 可你这是 …”

副手将信将疑地拿起小方盒掰开看,发现里面放着的是枚很普通的钻戒;他又用手指把那戒指勾出来大概看了下,方才望见戒指内环刻着的英文缩写是蔡徐坤的名字。

这是你们的婚戒吧,副手脸上原本还轻松着的表情消失了,他皱着眉头问蔡徐坤什么意思?你还是打算和子异离婚?这趟来是还戒指的?

嗯,蔡徐坤垂下脸眼睛转向另一边,他回答道我刚才在电话里说了,王子异在电话里讲这次的日期他去预约,然后说他在外有生意要谈东西留你这儿就行 …

“那蔡徐坤我想问问你,子异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副手咯嘣一声合了小方盒按在桌面,别的咱们暂且先不谈,你们爱世娱乐明年就要改名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你怪子异为什么瞒着你参与对爱世娱乐的收购工作,可你又知不知道亿奇根本就只打算接手演员,根本就没有给你们其余的艺人留后路?

“文玫只想借着这最后几场演出把你们炒到天价,亿奇又因着商业竞争不会同我们立异合作所以狮子大开口 …”

保下你们的入资额是你想象不到的天文数字,副手定定地望着蔡徐坤目光很复杂,为了这项单独投资子异一个月都没怎么好好吃饭睡觉,唯一一次两小时以上的外出是因为你们女儿差点跑丢,就前两天你们组合的演唱会上。

 “至于为什么不在公司等你,他给你的解释是他忙 …”

“但实际上是因为超负荷的连轴转,子异赶进度急起来总是有上顿没下顿地吃饭,他胃痛地都坐不住,在你来前十分钟我刚叫公司的司机送他回家。”

如果你不打那个电话,副手又说,他很可能今天中午就会把这个消息主动告诉给你了。

蔡徐坤的心砰砰地跳着,这个答案似乎有点在他意料之中,却也像在他意料之外。

我知道子异做了很多,蔡徐坤仍旧没有抬起头,但我不能再带给他和妞妞更大的伤害。我不清楚以后文玫还会怎么做,蔡徐坤的头越埋越低,但显然我们女儿再次被他们利用你也看见了。

“我以后做不做明星都没有关系,能不能继续和他在一起也没有关系 …”

“但是我希望子异能够平平安安的一直幸福下去,我希望妞妞也是。”

如果离开我能让他们安稳地生活,蔡徐坤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可以接受的。

不得不说有一点你猜的很对,副手叹口气继续跟蔡徐坤说,子异父母那边对星壹二次被媒体曝光这件事情很恼火,准备直接送妞妞出国读书,就跟我和子异小时候一样;但和孩子分开他不可能同意,副手苦笑,可子异直接在这周的董事会上公开对下届主理人的位置表示了弃权,董事长非常生气,如果真送他去拓展海外市场顺便给妞妞陪读,那很可能十年八年都不会回来了。

既然蔡徐坤你要把婚戒还给子异我就暂且替他收着,副手起身拉开了王子异办公桌前的一个抽屉,那子异这里有些东西我也先帮他还给你。

“这对发带,是圣诞节那天他抽空去给星壹买的,附言的卡片还写着你的名字,想妞妞能以为是你。”

“还有这支你送他的笔。因为这种金色的墨水太罕见了,子异根本就舍不得用,又怕给笔长时间放盒里会落灰,每天都要拿手帕擦一擦。”

既然你决定彻底离开他,副手把钢笔和发带拿过去递给蔡徐坤,那这两样你都拿走吧,我怕他以后看见都会不开心;很遗憾你没有勇气也辜负了子异的勇气,副手背过身去,你们本来可以重新开始的。

“… 你还有个东西没还我。”

戒指还我,蔡徐坤抬起的脸庞上早已双眼通红,他要求道你把婚戒还给我。

他要回家,蔡徐坤把这珍贵的三样至宝揉在怀里,他要去找王子异。



由着之前的头版登报事件王星壹被父母强行地带走“合理保护”,王子异便也循规蹈矩地让保姆跟着一块儿去了,因此整座偌大的公寓里空空荡荡,显得别样的寂寞孤单。

男人的面孔在吃了药后还是有点发白,他一手按着仍然不太舒服的胃部,一手在搅着锅里的白粥:

王子异其实挺难去描述在两个小时前接到蔡徐坤告知他想要离婚的电话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明明已经成功了,他其实可以把所有的内情都告知对方再跟蔡徐坤说他做到了,但听着蔡徐坤喑哑的语气,王子异动了动嘴唇却在听筒这边无法为自己多添任何一句辩驳 ——

王子异只能回答他“好啊”、“行”、“你来决定”,在那档接续他们缘分的节目中王子异觉得他也变勇敢很多了,但当蔡徐坤再把半年前同样的一句话向他开口时,王子异才察觉他好似又变回了从前最不被伴侣待见的那样寡言沉默。

他的胃很痛,王子异其实是在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接到蔡徐坤的电话的,可在挂断之后他的心却比胃更痛,他拎着胃药的袋子都有点拿不稳,差点连家门都打不开了。

算了吧,王子异亦舒口气眼眸黯淡地继续去望锅里的白粥,就权当彻彻底底地放对方自由亦不错。

王子异继续摆动手腕搅粥,却意外地听着门锁咔哒地响了。女儿和保姆都被他爸妈带走了,于是王子异探头又去看,是谁能拿着他们家的钥匙再进来的?

砂锅里的木质勺柄砰地触在陶瓷边沿,当王子异望着蔡徐坤慢慢向自己走来的那一刻。

你怎么了,男人发现青年的眼周肿肿红红的,他问你是,你是来送戒指的吗?

蔡徐坤也不答王子异,只是愈走愈近眼泪愈涌愈多。

“ … 是我发小又对你说什么不好的话了?”

别放心上我早跟他提过很多次注意些,王子异本就因胃痛而蹙起的眉头更加紧皱,他怎么总冥顽不灵 …

没有,蔡徐坤摇摇头挽着王子异的腰把他抱住了,我不是来还戒指的。

“一切我都知道了 … 我是来把自己还给你的。”


王子异躺在大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薄绒毯,瞧着蔡徐坤端着满满一碗粥过来,居然还会有些脸红。

就胃痛吗,蔡徐坤把粥碗放在旁边的矮桌再用手背去抵男人的额头,别的地方难不难受?

王子异摇了摇头,吱唔着回答也就还好感觉胃也还成。

“每次喝醉了也吃粥,每次生病了也吃粥,我真怀疑煮煮粥就是你的灵丹妙药 …”

怕你嘴里没味,蔡徐坤又起身去端来一小碟素炒油麦菜,冰箱里好像只剩这个我就随便做啦没法挑。

我不挑,王子异卷了卷薄毯挺背起来,你也去吃点儿,我等缓缓也吃。

“病了还跟我横?躺好!”

蔡徐坤从沙发的另一边又拿了个抱枕给王子异垫上,撇撇嘴道大病号我来喂你吧。

要还是之前喂炒饭那架势,王子异闻言一下子就笑开,我,我现在可能还真的吃不太消啊?

怎么可能,蔡徐坤瞪他一眼把勺子拿到唇边小心地吹吹,我哪儿有那么过分。

时间濒近下午六点,蔡徐坤特别细心地在给王子异喂粥,一勺粥一勺菜地搭配着给送到人嘴边,偶有蹭到脸颊边还拿手侧给擦擦,整个画面在王子异眼里看来就跟梦境一样美好。

哎,王子异在又咽下一口粥后和蔡徐坤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蔡徐坤抿抿嘴唇也笑,一定是“哦原来蔡徐坤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小半,王子异蹙蹙眉又继续讲,我在想原来我们也能拥有这种时间呢。我认识你的时候不是我已经上班了吗,王子异又说,虽然你是艺人但我还是幻想过我们能一起下班回家的。

“一座大房子,养一只小猫一只小狗,我们还会有一两个可爱的小孩子 …”

“然后每天我们都能坐在一桌吃晚饭,都不要山珍海味,最普通的饭菜也能够品尝地特别美味。”

但后来不真的咱们就成了一家,王子异眨眨眼摇摇头,我才发现咱俩能凑到一块儿的时间还蛮少的。

“所以今天看到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 就好像真的完成了‘我们一起回家’的愿望一样。”

那我就告诉你这不是做梦,蔡徐坤的心绪其实给王子异说得烘烘软软又有点儿感动,他说我们现在确实都在家啊;想着想着事儿蔡徐坤就分了神,眼睁睁地望着一小点粥愣是没拿稳就洒在了王子异撸起袖口的手腕皮肤上。

我真笨,蔡徐坤慌忙放下碗拿纸巾擦去粥渍再把人手腕捧到眼前看,而后有些愧疚地问我是不是烫到你了?

不烫不烫,王子异亦用被青年抓着的手点点他作安慰又调侃道,如果坤坤给呼呼就什么都不痛了?

每次跟你多扯两句就开始贫嘴,尽管嘴上仍然不依不饶可蔡徐坤还是给王子异发红的手腕皮肤吹吹气,等会儿还是要抹点药膏噢。

“那是我们的婚戒?”

吃完一碗粥和一碟菜后王子异方才看见桌上蔡徐坤带来的三样东西,不禁抬眼问他你这是还打算一个不留都来还我的呀?

大错特错,蔡徐坤把碗碟摞好预备起身,闻言即又在王子异旁边坐下来,我一个都不可能还给你。

“发带是我的,那支金色钢笔是我的,婚戒是我的 …”

“王星壹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

所以王子异你别想逃跑,蔡徐坤凶巴巴地望一眼男人却又笑,哪怕到天涯海角我都跟定你了!

讲真我幸福的有点撑不住,王子异抬手把蔡徐坤揽住,他说我真的感觉好像在做梦呢,你就这么实实在在的在我身边,你又这么爱我,我好幸福我一点都不想醒来啊。

蔡徐坤垂眸沉思片刻没答他,再抬起头时只是拿过王子异放在桌上的手机对准两个人很亲昵地拍了张照;关于私下的合照在他们婚后的第一年有许多,可在往后过去的每一年却愈来愈少,也在他们面临分离危机的第七年甚至屈指可数。但这一次的蔡徐坤却笑得特别开心,让两个人都满脸灿烂地拍了张特别好看的合照。

还觉得在做梦就多看两眼,蔡徐坤把手机塞到王子异手里很认真地跟他说,这是证据!

以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他们正在相爱的证据。


在经历了提出去书房去睡、去女儿房间睡、干脆在沙发凑合一晚都被严肃且毫无让步地拒绝后,王子异只得乖乖地走进他们的卧房再去铺好那张大床,和蔡徐坤一左一右地“盖棉被纯聊天”。

他的狮子座伴侣真的很凶,事实上王子异根本看不进去他手中拿着的那本财经周刊,他就是暂且拿那物什做个伪装,实则眼睛一直在偷偷地盯着蔡徐坤看。那人反倒没见多少害羞,比他是坦然多了,先是玩了一会儿手机,而后又跳下床在衣柜里翻来覆去地找什么东西。

“真好,原来还在呢。”

蔡徐坤手伸进衣柜去乱探一阵后拿出两套黑白格的睡衣给王子异看,脸上还带着很得意又满足的表情,是我春天那阵拍广告送的耶!质量糙棒!

看上去是不错,王子异也用手摸摸青年抛在他旁边尺码大一些的那套,不过怎么给多送的?

我就讲想帮家里的亲戚也拿一套,蔡徐坤皱皱鼻子回答道,总不能跟他直说我有家有孩子了吧。算起来咱们情侣款式的东西也不多,蔡徐坤须臾时间便已飞速地把睡衣换好了,也不能浪费总得穿穿看啊 …

你也换你也换,他瞅着王子异还穿着真丝睡衣眉头便又皱起来,别让我一个人奇奇怪怪的嘛。

两套极为登对的睡衣换好依然没能治好王子异的尴尬症,他们仍然一左一右地躺在床上沉默着。难道是他太主动了吗,蔡徐坤眼睛眨了第一次,但是已经结婚多年为啥不能主动;或者是他刚才开玩笑的方式实在太冷,蔡徐坤的眼睛眨了第二次,但那人好歹也笑了啊;肯定是王子异心里还在介意他之前误会他了,蔡徐坤的眼睛忍无可忍且认命地眨了第三次,也罢不管用什么方式今天必须把他俩间所有的误会都摆平了!

二人卧室里的那张床很大,蔡徐坤深吸一口气往王子异的身旁挪了一大段,几近抬头就能碰上他肩膀。

啥杂志啊都放下,蔡徐坤掼王子异一肘,能比我好看吗?

男人手中根本没后翻两页的财经杂志啪地被抛在地下,当,当然你比较好看!

“上次在我家你说要做心理准备,我想这么长时间你也该 … 准备好了?”

亲我,蔡徐坤咬着牙把这害臊话说出口得时候自己都整张脸红,赶紧的!

那你抬个头,王子异摇头又害羞地止不住笑,他亦用手掌按在蔡徐坤的脖颈后面说你往上再躺点儿;蔡徐坤真的按他所说往上挪些,男人一颔首,四片嘴唇便紧紧地胶着在一起了。不止是蜻蜓点水,王子异的吻很认真却也很温柔,爱人的唇间似是被涂抹了互相吸引的蜜糖,永远散发着芬芳且迷人的甘甜。

一颗扣子,两颗扣子,待到手指按上睡衣第三颗扣子时王子异蹙了下眉,他的吻和动作也随之停止下来。

你,蔡徐坤整张脸又烫又红都没好意思睁眼睛,他很小声地挠人手心一下说你不继续啊?

不是那个我,王子异的眉头接着蹙了第二下、第三下,他苦笑着解释我又有些胃疼 …

苦心一晚营造的旖旎气氛瞬间凝固,蔡徐坤的原本还带着些羞涩的笑颜也随之无可奈何地消散了些许。

等会儿你还胃痛的话咱们就去医院,蔡徐坤起身想离开男人的怀抱方便他舒服地躺着,可别再瘦了!

“坤你还说我,你也瘦好多了 …”

你就躺着吧,王子异手指按按他肩膀让他继续躺回来,他说能抱着坤坤我就安心。

“妞妞真的要出国读书吗?你也一起去?”

我不习惯,蔡徐坤干脆侧过身把手心贴在王子异胸膛,看不到你们我真的不习惯诶。

去是真的要去,王子异点点头答他,不过应该也不是特别久,总能逮着空回来的。你呢,王子异接着也问蔡徐坤,你的合约还有多久?

两年,蔡徐坤又黯淡着脸把眼睛闭上,就算被亿奇接手公司合约也还剩两年。

比我想象的好一点儿,王子异手指拂过青年长而卷翘的睫毛蹭蹭,而且咱们姑娘就算再回来读书应该也跟得上;不过具体看她,王子异又讲,真想留外边也能多独立些了。

能不能先不顾虑早教了,蔡徐坤把眼睛睁开望着王子异,他的声音也有些失落:

子异,蔡徐坤亦很认真地望着他也很清楚地跟他说,我舍不得你和妞妞 …

我们也一样,王子异又在蔡徐坤额头亲了一下,我们也舍不得坤坤。

“只是现阶段为了星壹的未来,我们暂时的分开是必要也是必须的 …”

但别害怕,王子异把蔡徐坤在怀里按地更紧,你看这天空已经慢慢地亮起来了不是吗 ——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等到它出现在天空中间的时候,我们就能永永远远都在一起。夜晚也很美,你当作照亮我的星星,我也当作你的,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共同拥有的那颗小星星 …

“她会快快乐乐地长大的,我们也会幸福的。”

我都明白,蔡徐坤的笑眼里仍旧涌了一汪泪,但你们什么时候走呢?

三天以后吧,王子异想了想后说,我秘书那边已经发过了订好的机票信息。我也听说你从演唱会后就没有再回去,男人的拇指帮青年拭眼泪,他说等到三天以后你也回归正常的生活好好去努力。

但我也跟姜小姐说好了,王子异敲敲耳廓让蔡徐坤把头再抬起来,你这三天的档期都是属于我的。

“你说过我们从前的进展太快,你很遗憾我们没有一些能够留下珍藏或者回味的恋爱历程 …”

那他就把他这三天全部都买下,用一个普通人正常而循规蹈矩的速度方式,为他创造一份专属于他们的独家记忆。



第一天王子异带蔡徐坤去了他的中学。

没有开着标志显著的豪车,没有赞助校友的雍容气派,两个人着得厚厚的羽绒服手牵着手漫步过教学楼和运动场,如同一对圆鼓鼓又可爱生机的小熊仔。我和我发小差不多上完初中就出国了,王子异把蔡徐坤的口罩给他揽揽好自己还在呼白气,他说当时还可脆弱的哭了一晚来着。

你看就那栋楼,王子异又给蔡徐坤指,我当时就在那里读书的噢。

你肯定特别乖吧,蔡徐坤跟着他慢慢一处处逛,是那种很老实的小孩儿?

“唔 … 其实也不算是 …”

我那阵挺内向的跟同学玩不太进去,王子异边笑边解释,男孩子都喜欢打球可我篮球当时打超烂的。

那你就不如我,蔡徐坤往前跑几步做了个投球的动作,他说我中学的时候可是校队呢,拿过冠军喔!

等你们回来我教你,蔡徐坤转过身倒着走朝男人笑,但教妞妞得考虑一下因为女孩子好像文静点好?

你还说呢,王子异怕路滑跘到他就伸了胳膊去把人拉着,我一直想妞妞喜欢跳街舞不是没有原因,因为我小时候也学过街舞呢,就是后来我爸妈实在不同意放弃了。

所以你不如咱姑娘坚韧,蔡徐坤紧一紧王子异的手指又道,你看我们星壹现在多优秀啊。

我还记得我学那会儿是这样,王子异停住了脚步开始傻乎乎地摆弄动作,或者是那样?

“我当时记不住动作嘛,我们老师就想了一个办法 …”

手这边的动作是做饭,王子异摆了个挥胳膊的动作,然后又接着连续抬手,这是喝水;然后吃饱喝足了旋转,男人慢慢悠悠地转了个身,然后再朝青年比了个大拇指,呓语着最后好像是自信?

蔡徐坤见着他这模样搁原地都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星壹她爸爸你也太可爱了吧。

星壹她爸比,王子异也学着蔡徐坤的语句佯装生气却又瞬间破功,笑什么笑自家人呢别笑了啊。

二人继续往前走,在临近学校后门的拐角看见前方有一对扭扭捏捏的小情侣,蔡徐坤的手还插在王子异兜里就八卦之心顿起,连忙跟他说哎你看看你快看看,你还上学那会儿有小姑娘给你写情书么?

我记得是有,王子异很没有求生欲地点点头,不过我俩倒也没发生啥来着 …

“我收到了信没错,然后我给她背面写了回信递又回去了。”

我那会儿跟她说我不太想恋爱只想好好跳舞,王子异还描述地很认真,然后人家从此以后再没理过我。

那你遇见我的时候在想啥,蔡徐坤既好笑又不满地又开始锤拳他,你咋不想你再笨一回我也不理你呢?

遇见你的时候我已经商科毕业了,王子异也跟着蔡徐坤笑,但更多的是我一眼相中你吧。

“我当时想着我最喜欢的事应该是天天上班,但自从你推开门以后我满脑子都是你 …”

然后我就想尽力把你留在身边,王子异胳膊搭在蔡徐坤肩膀上,然后你真的跟我在一起了,我们还有了星壹。啊真是感谢缘分让我遇到你,不然我肯定还在正正经经地对什么都不开窍 …

又乱扯,蔡徐坤明明心理很开心还揶揄王子异,那你意思遇见我就不正经啦?

是特别吧,王子异拢着青年缓缓地摇晃着身体很开心:

是很特别,所有的不一样和开窍都给你。


第二天他们互相带对方去吃了自己最爱吃的菜。

虽然嘴上嚷嚷着糖醋肉有点腻,可蔡徐坤还是把那道王子异最喜欢吃的糖醋丸子吃掉了一小半。原来你喜欢吃丸子,蔡徐坤边拌饭边喝男人给他倒好的水,那你还总陪我和妞妞吃排骨?

以后你还想吃丸子就丸子吧,蔡徐坤把刚吃完的空碗放下,我俩陪你一块儿吃!

没事,王子异也笑笑继续扒碗里的饭,和你俩一起我吃啥都香。

“我真的好撑 … 嗝 … 我已经很努力和你抢了 …”

你少吃点,嗝,蔡徐坤苦着脸肚胀地开始打饱嗝,我,我看你那个胃药说明书上说油腻不能多吃 …

哈哈哈坤坤,王子异边无奈边笑于是又倒了杯水给青年,吃不下去就别多吃了我怕给你撑着。

无妨无妨,蔡徐坤边喝水边摇头,嗝,你坤哥身体还是挺不错的。

而因为在糖醋丸子那顿吃了太多,所以在临近晚饭二人再去吃蔡徐坤钟爱的口水鸡时,蔡徐坤其实一点都不饿。真挺好吃的,蔡徐坤趴在湘菜馆包厢的四方小桌子上眼巴巴地望着还没动筷子的王子异,要不你就尝一下?一下下?

嗯,王子异定了定神把筷子伸过去夹起一块塞进嘴里,然后耳根瞬间红了,额头也微微地冒了些汗。

看来你还是不能吃辣,蔡徐坤赶忙把果汁推过去然后拿张纸巾给男人揩去薄汗,那以后都别吃啦。

“习惯也是都能改一改的 … 我尽量多试试,看就算以后还是不能吃辣也要做辣给你吃啊。”

毕竟坤坤都吃了那么多我喜欢的,王子异又拿筷子夹了一小块尝尝,面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我也想对你好,王子异说,我也想都试试看你喜欢吃的!

不用那么伟大啦,蔡徐坤抬手去摸王子异的耳朵玩,你真的不用什么都迁就我。

就比如星壹喜欢吃巧克力,蔡徐坤继续讲,每个人都有喜欢的东西,所以尽量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好啦。

“子异不用去勉强自己做太多,就像我们家的餐桌上可以同时拥有糖醋丸子和口水鸡,也能有巧克力 …”

虽然我和宝贝都很享受被你照顾,蔡徐坤头伸过去再蹭蹭王子异肩膀,但前提一定是你也要开开心心。

吃完晚饭回家的路上气温不错也没有很冷,路过一家甜品店蔡徐坤突然想吃冰淇淋,王子异便进去买了两支他最喜欢的蓝莓味。没吃下去口水鸡的蔡徐坤这会儿倒又饿了,自己一支冰淇淋吃完还觉得不够,然后又偷摸摸地去觊觎男人手里那支 …

可是他的伴侣好笨啊,蔡徐坤气得牙痒痒,他都明示暗示好一会儿了王子异都没看出来!都不让给他的!

子异,子异,眼见着暗示没用蔡徐坤开始“明夺”了,他突然就把手随便指了一处说子异你看那是什么?

王子异一转身,蔡徐坤张嘴就直接把他的冰淇淋咬掉一大口,却因为咬的太多给冰得冻到了鼻子,然后顺道刺激了泪腺整个眼睛鼻尖都给冻红了。

“看来我们家真的有两个小朋友 …”

下次想吃就直接给我说,王子异抿抿嘴唇拿手帕帮青年抹一抹,你看都蹭到你脸上了。

冷啊,好冷好冷,蔡徐坤这才把嘴里的冰淇淋都吞下去;但是蓝莓味真的好好吃,蔡徐坤脸颊也就着王子异的手在他掌心蹭蹭,以后还要抢你的吃!

好好好,王子异把蔡徐坤的手指继续妥帖地拉着塞兜里,咱们都能一块吃。

“子异你看 … 明明今天这么暖天上居然没有星星 …”

好遗憾啊,蔡徐坤边走边努努嘴又和王子异讲,我以为走之前咱们还能一块儿看一次星星,现在想想有点困难。

我记住了,王子异若有似无地回应他一句却把话题转开,他问坤坤你没发现我今天口袋里没装暖宝宝吗?

噢对啊,蔡徐坤还真的去按了按果然没有,他笑着冲人斜一眼你看看你一点都不长情!还拿着个感动我!

王子异依旧牵着他继续往前走也不恼蔡徐坤的玩笑揶揄,我们一会儿找家店再买 ——

他们的背影在路灯下被拉地好长好长,与世间任何一对情投意合的普通伴侣都再相似不过。


第三天是之前赌气时预约好去离婚登记处办手续的日子。

前两天和王子异一同跑了好些地方,最后一天的蔡徐坤睡了个满足的懒觉,起来刷牙的时候才发现王子异才从门外回来。你干嘛去,蔡徐坤揉揉惺忪的睡眼问他,你等不及一个人先跑去离婚啦?

怎么可能,王子异指指仍在桌上放着的材料跟青年解释,我一点点私事去处理了下。

“… 那咱们今天还非去不可吗?”

我感觉我都对那里有阴影了,蔡徐坤洗漱完再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怅惘,感觉一去心情就特不好。

多穿点儿外面还是冷,王子异也拥着他的伴侣再安慰地拍拍他的背脊,他说你再也不会有阴影了,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和你一起解决的。

两个人互相环着对方进入离婚登记处,坐在原位置办手续的那位工作人员还是熟悉的面庞:

董岩磊其实也说不清楚当他看见蔡徐坤再出现在他眼前时自己是什么心情,第一次给他办错离婚手续可是被扣完了上半年所有的奖金呢。

“这冷静期到了,你俩一块儿来的?”

咋的你们这手都挽成这样了,董岩磊没好气地往工作台上铺了两张空白表,都没冷静好还想离呢?

但王子异也不回答他,蔡徐坤也不回答他,王子异反倒从口袋里拿了支笔出来蛮认真地填表,然后填完再把笔递给蔡徐坤,两人唰唰地填完表又把两张纸给董岩磊推回去。

用黑色笔谢谢,董岩磊依旧无法形容当他看见那两张纸上的金色墨水笔记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两位哥哥,男孩子皱着眉头叹着气望他俩,你们这样系统里面没法通过的啊。

很抱歉给你添了麻烦,王子异笑了笑却又很认真地看他,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想把预约收回去,还有六个月前蔡徐坤的那份也是;我们不离了,王子异转头望一眼也在浅笑的蔡徐坤又说,我们想永远都在一起。

“那这次再撤销你们想清楚哦,按现在系统的规定下次冷静期翻倍,会变成一整年 …”

不过想通了也行,董岩磊亦笑着把两份填完的表格和之前蔡徐坤递过的资料都按上“作废”的签章,感情这么好分啥分呢,好好过就行!

这位工作人员虽然脾气有点儿奇怪但人还是蛮好,蔡徐坤在和王子异从离婚登记处走出来的时候不禁对着手心里董岩磊送的、给他俩从婚姻登记处搜刮来的“百年好合”糖有些哑然失笑,却也依然希望他们真的能如这些善良的人们的美好祝愿一般长长久久,能拥有最美好也是最温馨的幸福。


时间并未停下,时间仍在一分一秒的过,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蔡徐坤和王子异的暂时分别终于要如预期一般地来临了。

王子异的车依旧像七年前他追求蔡徐坤时那般停在爱世娱乐楼下,车载音响放着的是他七年前第一次认识蔡徐坤后他们男团演唱的那首歌《我永远记得》。蔡徐坤就在他身边坐着,像是七年前会跟他说“怎么你又来”的抱怨的他,也像是同居节目拍摄时“还是有点冷”想靠近的他,亦是现在就在自己面前的,对王子异充满深爱的他。

“妞妞虽然懂事但也贪玩,等到那边学校报到了你得多监督她。”

“别叫她吃太多巧克力,但也不能不买给她,让她天天都注意刷牙,每个月都带去看一次牙医。”

“你工作归工作也不要太拼命了,这次胃不舒服都闹了好几天,记得咱们家常用的那几种药,记得好好吃饭。”

“记得给我多打电话,每天晚上你俩都要发视频给我。”

还有你不能爱上别人,蔡徐坤努力想笑笑但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你永远都只能爱我一个。

好,王子异的眼眶也湿润了,他在歌曲的尾声中把蔡徐坤紧紧地拥抱住,他很认真也是很肯定地告诉蔡徐坤,你永远是我的“一生最为心动”;紧接着王子异往蔡徐坤的外套口袋里放了个东西,再嘱托他上了楼之后再打开。

青年关上门下了车,一步一步慢慢向楼内走着。在踏进电梯的那一刻,他仍旧是王子异的伴侣蔡徐坤,可也是在那一刻,他也成为了明星蔡徐坤。有加晚班一同进电梯的同事笑着和蔡徐坤打招呼,您好您回来上班啦?是啊,蔡徐坤望着楼下王子异依然明亮的车灯点点头,笑言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也能跟大家一起加油吧。

电梯一点一点地向上行进,蔡徐坤在夜幕的微光中渐渐飘缓了思绪;而在须臾之后,同事的惊呼声恍然将他瞬间拉回了现实。哇坤哥,与他同乘电梯的工作人员指指他们公司对面那片硕大的户外显示屏给青年,你看那有好多星星!

冬日的雪夜依旧冰冷且雾气蒙蒙,但也是在这方若隐若现下,那方被展现在蔡徐坤面前的星星,却亦在闪烁中拥有了别样的真实感。它们的每一颗都是那样的璀璨,每一颗都在散发着柔和且温暖的光芒,那是属于他们的星星,一颗也没有走失,全都在那片关于他们记忆的天空中恒久闪耀着。

蔡徐坤的手机响起,是王子异打来的,他按开了接通,然后再抬起手把听筒缓缓地放在耳边。

坤坤,王子异的声音哽咽中却也带着由衷的诚挚,他问你看见你想要的星星了吗?

嗯,蔡徐坤边点头边落着泪把右边口袋里王子异给他的东西掏出来,发现是一枚戒指;是他们婚戒改造后的款式,只是戒面上原来的一颗钻变成了三颗,三束光芒浅浅地映照在蔡徐坤眼睛里,组成他此生经历无与伦比最美丽的风景。

“蔡徐坤 … 再做一次我的星星吧?”

好啊,他亲吻着戒指回答他的伴侣王子异,他说我的一个选择永远是你。

不要放弃梦想,不要停止生活。时光会温柔拥抱你我,终有一刻我们再不会畏惧寂寞 …

而那未来,也将伴着希望重新开始了。



两年后,又是一个崭新的、全新的圣诞节。


在南方温州的微微小寒风里,李希侃和身旁的小男孩杵在福利院旁的街角卖手工豆苗圣诞娃娃。是他们家公益助资的福利院,李希侃平时下班了没事儿就会来陪孩子们玩玩,就像这次的手工豆苗娃娃也是,带着小朋友们做了好多,等卖出去又能给他们再买好些糖果呢。

豆豆哥哥,戴着圣诞帽的小皮猴儿一个劲儿地撇嘴,好冷啊我们一个都没卖出去!

再等等嘛,戴着驯鹿帽子的李希侃也开始打喷嚏,等,再等会儿啊。

“哥哥你应该去吆喝一下的呀,不然哪有人看得见我们 …”

大家都买苹果买玫瑰花,小男孩冷得站不住开始跺脚,哪,哪有人买我们的豆苗娃娃 … 阿嚏!

哎哥哥你买豆苗娃娃吗,小家伙再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一位个子很高、长得也很俊秀的男孩子站在了他们的小摊跟前,连忙扯扯李希侃袖子说你看你看!

“哎这位帅哥买一个我们的豆苗娃娃招桃花 …”

我去毕雯珺,李希侃吓得眼睛睁老大一双手都变成狐狸爪,你,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甭管我从哪儿冒出来的,毕雯珺拇指抵起李希侃的尖下颌然后冲他挑挑眉,重点是我找到你了。

李希侃你这生意头脑都当饭吃了吗,毕雯珺绕到小摊子后面把李希侃和小男孩向旁边轻轻推了推,然后再从包里拿出一只写了“侃”字的悠悠球:

哎来一来看一看,毕雯珺再次直截了当地把他的口罩扯下来了,买豆苗娃娃有悠悠球表演还有签名送啊!

精彩表演加前当红男团爱豆人气加成,李希侃和福利院小朋友手作的三屉豆苗娃娃在十几分钟内被卖地干干净净,连剩的唯一瑕疵品都在毕雯珺的甜美笑容攻势下被一个老奶奶买走了。

钱都收好了吗,毕雯珺亦把悠悠球收回背包就站在那儿看着李希侃,这下不愁了吧?

“不愁了就听我讲讲话?”

我又把你找到了,毕雯珺的长手臂把他的小狐狸一揽就按进怀里,我没食言,我又找到你了 ——

我的小狐狸,我带着麦田来陪你了,所以也请亲爱的你,不要再消失第四次了。


在北方下着簌簌小雪的北京,王星壹正踮起脚往圣诞树上挂她两个爸爸买给她的装饰袜子。

“妞妞一个,爸比一个,老王一个 … 啊,妞妞需要四个 …”

王星壹你这一趟国外读书读的,蔡徐坤皱着眉头又从纸箱里掏了个袜子递给女儿,我们一家三口你居然要挂四个袜子?你一年级的数学都不会啦?

爸比总欺负人,王星壹皱皱小鼻子又跟蔡徐坤吐舌头,我那一个是给小猫猫银河的!

也是,蔡徐坤听着小家伙说完又把目光转到正趴在自己身上悠闲打盹的布偶猫身上;他女儿没说错,如果再算上他们后来养的这只贼精贼精仿佛通了人性的叫做“银河”的猫,他们的确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一家四口”了。

子异我看你真得晚上多加一个猫罐头,蔡徐坤探了脑袋就往厨房那边喊男人道,咱闺女提前都给猫保证好了;还有你要不要帮忙,蔡徐坤把猫抱起放在地板又走近些去,我也可以帮忙做菜的 ——

只见王子异系着个围裙很是得意地冲他摆摆手示意蔡徐坤看餐桌,他便见着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美食之余还多了三道糖醋丸子、口水鸡、还有巧克力蛋糕;冰箱里还有冰淇淋,王子异大概给蔡徐坤又指了下方向,但等吃完饭我们吃,不然星壹又得闹肚子啦。

还有晚上订好去迪士尼的票,蔡徐坤又过去提醒男人,我们说好陪女儿一起去看焰火的。

都记着呢,王子异把蔡徐坤按在椅子上坐好,所有事儿我都准备了;妞妞过来吃饭,王子异亦又往客厅走了些去喊女儿,快点别磨蹭一会儿我们还得出门呢!

可王星壹却依旧抱着小猫猫银河坐在圣诞树下不动弹,待她的两个爸爸走近了,才发现她正拿着本童话书在给小猫一句一句念着讲:

银河你听,小姑娘的声音柔软又稚嫩,我来给你讲啊,讲一个关于星星的故事 …


从天而降亿万颗星星,而落入我眼里的只有你一个。

我抬手触摸星星,而星星亲吻我。

或许那些会向星星祈愿的年岁已过 ——

但我懂得,我爱星星,星星也爱我。


END


PS:会有异坤毕侃各一个番外,番外里两对都不会胃疼的相信我。但最近很忙可能得等过一周多发,第一次写正文超过15万字的剧情故事,是新的尝试也很开心,由衷感谢能看到这里的你们。

chasy2chasy

All眼|梦里

*AU,严重OOC。

*90年代南北韩背景,所有细节均为虚构。

*open-ended,不待续。


1990年,共同警备区,宋旻浩第一次跟随父亲参加临检,瞭望台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分界线,朝韩双方的卫兵隔着一条马路宽的距离彼此相望,视线交汇的尺度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看看这个。”父亲从部下手中接过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糖果和巧克力,还有批评朝鲜体制的宣传册。宋旻浩好奇地盯着,袋子上拴着拳头那么大的氢气球,一松手就能悬在半空中。

“北方的小子们都学聪明了,现在气球飞过去,他们捡了里面的糖,就把册子扔了。”父亲微笑着把袋子递给宋旻浩,“这个给你,去扔了吧,看看哪个板门店的傻小子能捡到...

*AU,严重OOC。

*90年代南北韩背景,所有细节均为虚构。

*open-ended,不待续。


1990年,共同警备区,宋旻浩第一次跟随父亲参加临检,瞭望台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分界线,朝韩双方的卫兵隔着一条马路宽的距离彼此相望,视线交汇的尺度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看看这个。”父亲从部下手中接过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糖果和巧克力,还有批评朝鲜体制的宣传册。宋旻浩好奇地盯着,袋子上拴着拳头那么大的氢气球,一松手就能悬在半空中。

“北方的小子们都学聪明了,现在气球飞过去,他们捡了里面的糖,就把册子扔了。”父亲微笑着把袋子递给宋旻浩,“这个给你,去扔了吧,看看哪个板门店的傻小子能捡到。”

宋旻浩只是觉得有趣,拎着袋子就跑下瞭望塔,一路来到分界线旁的铁丝网,一松手,风往北吹,气球也从韩国飘到了朝鲜。

似乎是一直有人藏在暗处觊觎着南方伪善的赠予,就在气球飞过边界线的一瞬间,几个孩子从树影后的山坡上奔下来,其中最瘦小的那个跑得最快,结果又被一个个子高挑的男孩捷足先登。

“秦禹,给你!”

高个子的男孩向着天空跳跃,一把抓下装满糖果的袋子,利索地扯断气球绳,扔了袋子中的宣传册,转身放到身后追来的瘦小男孩手中。

隔着铁丝网,宋旻浩看到那个纤弱的身影迫不及待地撕扯着袋子,拿出糖果塞进嘴里,一副饿极了的样子。周围的人把他围起来,好像只是看着口腹之欲也能得到满足。

宋旻浩心中一阵失落,明明是他才是那个派发糖果的主人,但现在那些穷孩子却丝毫看不见衣冠楚楚的自己。

“你真可怜!”

他的确为了引起注意,用稚气未脱的嗓音冲着那个叫秦禹的男孩大声喊了一声。那孩子猛地抬头,朝南方看着,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尔后一下撞入宋旻浩的视线里。

那一瞬间,边界线上用作心理战的扩音器开始播放新一轮的南韩流行歌曲,赵德培的《梦里》缓然飘出,一个深沉的男声唱着:“不知名的你,却让我忘不掉……”

夏日临终干燥的风吹过板门店荒芒的草地,太阳晒过的犁垅旁散着一些碰落的青果。宋旻浩之后无数次地听过那首歌,每一次听他都能想象到金秦禹那双震惊而发亮的眼睛,那是他沉闷晦暗的童年里,唯一鲜活的场景。

父亲的卫兵从身后走来,轻轻拍了拍宋旻浩的肩膀,提醒他要离开。对面的孩子们见有大人过来也飞快散去,宋旻浩看着那个被高个男孩拉走的背影,预感到他正经历着一次长久的分离。

“我第一次见到金秦禹的时候只有九岁,他的衣服特别脏,头发也很长,乱七八糟的。”宋旻浩后来这么给姜昇润说。“昇润啊,我当时就一直在想,他真可怜,但也真好看……”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为什么要活着?

这是李昇勋每天都要让金秦禹回答的问题。十二年的时间,可以把一个人熬成泥浆或炼为金银。又一个世纪的开端,万象更新,金秦禹在南来北往的车辙中寻找求生的机会,他被拔节一般的成长硬生生分成两半,一半是单纯的,寻求避难和平静的旧的灵魂,另一半是狂飙突进的,为了实现某个秘而不宣的目的,遍布全身的病灶。

2001年冬天,雪尤其大,李昇勋和他在平壤街头走着。一些雪片飞落在金秦禹的发顶,李昇勋用手帮他拂去,他下意识躲避了一下,李昇勋的表情立刻泛起愠色。

“秦禹,我今晚帮你请假,回家来住吧。”

金秦禹穿的暗红色大衣在整条黯淡的街道上尤其显眼,他裹紧米色的围巾,露出的皮肤是比雪要柔腻温暖的白,眼睛里看不到承受过苦难的痕迹,仿佛福如沛雨才能将这一双瞳仁浇灌的如此明亮。

在平壤,看到金秦禹的人都会投以警惕和厌恶的目光,因为他的精致和这个国家的朴素格格不入,有人会把他当做南韩潜渡过来投机的活动家,因为太过漂亮的外貌,甚至也会被看成高官豢养的囚宠。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才是这片土地的饥饿和贫苦喂养大的孩子,甚至他恨透了分界线以南那个可以纵情声色的邻国。

“今晚还有工作,我不能回去。”金秦禹说得冷静,似乎没什么情绪在里面。但李昇勋最容易被他这种平白无趣的态度激怒,直接攥住他的手迫使他停下脚步。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金秦禹在他的怒火里笑了,“我没有忘,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正要给你。”他抽回了手,在大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绒布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手表。

“昇勋,生日快乐。”

李昇勋不为所动,目光灼灼。

“……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金秦禹没有说话,李昇勋按住他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

“金秦禹,你要记得十二年前的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为什么要活着,难道都忘了么?”

又是一次强制性的回忆,其实并不用李昇勋提醒,金秦禹对十二年前的事也牢记在心。

十二年前,南韩安企部为打压朝方核试验执行秘密任务,在气静洞边界开发渗透隧道,过程中察觉到异常的无辜民众都被击毙,其中包括金秦禹的父母。

那天是1月11日,金秦禹跟着他们在非军事区砍杨树,突然从南方传来鸣枪的声音,父母倒下之后,金秦禹怔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向自己掉转的枪管,却动也动不了。最后是李昇勋抱着他滚到了一旁的沟渠,拉着他没命的跑。身后的枪声追来,李昇勋被子弹贴着胳膊擦伤,也没有松开紧握着金秦禹的手。

李昇勋从此以后对他说,1月11日是他们彼此重生的日子,因此,他们要把这一天当成生日。

“告诉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每一次都这样问。

“我是被李昇勋救下来的。”金秦禹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活着?”

李昇勋按着他肩膀的手指在冰冷的雪天已经发红。金秦禹知道,这个问题他必须回答得斩钉截铁,李昇勋才会满意。

“为了报仇。”

“好。”李昇勋终于露出一点微笑,帮他把围巾整理好,收下装在绒布盒子里的手表,重新向前走去。


这是宋旻浩第四次来平壤,前三次探路,以生意人的身份,成功和劳动党的高层走通了关系。而这次来,他是要拿到朝鲜经济委员部的内线情报,给父亲的大选送上最重要的东风,以求在家族内部立足。

庶出幺子不是一枚可以轻易摘掉的标签。宋旻浩懂事不久就清楚自己母亲的身份是家族不可言说的丑闻。一个帮佣的儿子,本该受尽白眼,但宋旻浩太早学会了看人脸色,哥哥们都在任性的时候,他已懂得如何讨父亲欢心,说话做事分寸也得当。大选当前,正是他能得到父亲青睐的关键机会。刚过新年不久,汉城是阖家团圆的时刻,他早因哥哥们的排挤从父亲的宅邸搬了出去,这时只身一人来到朝鲜,也不会有人在意。

平壤接待贵宾的羊角岛酒店有宋旻浩熟悉的联络人。他带着宋旻浩来到十一层,提前准备好的套房可以看到大同江日落的风景。

正逢黄昏,宋旻浩看向半合的窗帘外,是一片稍显贫瘠的城市,在昏暗的橘色里,倒让人有些念旧的怀感。

“招待不周了,宋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就好。”联络人客气地鞠躬,宋旻浩脱下外套,看到床头柜上的白色瓷盘里放着一些糖果。

“没事,你回去吧。”

但联络人似乎还有话要讲,站着没动,宋旻浩撕开一颗糖纸看着他,眼里是询问的意思。

“是这样的,酒店里有一些很专业的服务人员,都是接待外宾的,如果宋先生有需要,我帮您叫一位。”

甜味在舌尖化开,宋旻浩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他们赚外汇的伎俩,自己也不应该拂合作对象的面子。

“都是什么样的人?”

“很标致,有中国人,也有白人!”

宋旻浩勾起嘴角,“有男人吗?”

联络人愣了一下,宋旻浩随即大笑,“开玩笑的,你随便选吧……”

“有男人……”联络人突然说,“说实话,我们这里长得最标致的就是他了。”

“……是吗?”

“我给您安排,您放心,都是接待过贵客的,嘴很严实,不该说的都不会说。”

收下不菲的韩元后,联络人离开了房间,宋旻浩嚼碎了糖,躺在床上,感到一阵疲惫沿着脚跟爬上四肢,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时钟走针的声音,气味陌生的被单上一尘不染。他开始想一会儿该如何打发那个男人离开,毕竟他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两声叩门,一个干净沉着的嗓音。

“宋先生……”

宋旻浩缓缓走过去,手在门把手上放了一会,那边也没有再催促。

“宋先生您好,抱歉打扰了。”

终于把门打开时,宋旻浩看到一个低头鞠躬的身影,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大衣,纽扣上还残留一点外面风雪的痕迹。那人抬头,宋旻浩的心跳骤然息止,他因一双谙熟于使人沉醉的眼睛而失语,等仔细回过神来,才有时间感叹原来成熟绽开的花朵,比清婉明媚的花苞还要动人许多。

“……我是不是见过你?”

宋旻浩脱口而出后,才惊讶于自己竟然会如此地不谨慎。

LullabyBay

第二场雪

* 必须写在前面的自我批评:又写了一次入伍,想情节的时候想好是虐的,但是从冬至拖到平安夜都过完,一边写他俩一边发糖。很精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因此导致文章非常碎片,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好看,但辛苦码了还是发出来,请各位将就着看,多多包涵

* au,我写的都是假的


0.

天国有雪吗?

金秦禹笑嘻嘻的,往前跑了几步。米色大衣的衣角翻飞起来,因为冷,他两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紧紧把前襟拽拢。回头朝宋旻浩大声说话的时候被呼出的白雾挂在鼻尖。

可能没有吧。宋旻浩想。天国应该是永远晴朗的白昼,什么风霜雨雪都不会有,只是温暖宁静之地。

“有吧!神都是无所不能的!”

他...

* 必须写在前面的自我批评:又写了一次入伍,想情节的时候想好是虐的,但是从冬至拖到平安夜都过完,一边写他俩一边发糖。很精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因此导致文章非常碎片,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好看,但辛苦码了还是发出来,请各位将就着看,多多包涵

* au,我写的都是假的






0.

天国有雪吗?

金秦禹笑嘻嘻的,往前跑了几步。米色大衣的衣角翻飞起来,因为冷,他两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紧紧把前襟拽拢。回头朝宋旻浩大声说话的时候被呼出的白雾挂在鼻尖。

可能没有吧。宋旻浩想。天国应该是永远晴朗的白昼,什么风霜雨雪都不会有,只是温暖宁静之地。

“有吧!神都是无所不能的!”

他却还是这样回答金秦禹。

金秦禹听到了想要的答案,眼睛笑得弯弯的。

“好!那么以后我也不怕了!”



1.

最后的日巡结束了。这个“最后的”修饰语并非对所有人一视同仁,而仅仅是单独横在金秦禹时间线上的一道坎。别人都一致选择去忽视它,却只有金秦禹,不知道是不是假装的,还在大剌剌没心没肺地拿它开玩笑。使唤李昇勋为他做这做那的时候,常常挂在嘴边的理由就是“还不趁着你哥没入伍赶紧表现表现”。李昇勋会笑着说好像没过几个月我不用入伍似的,金秦禹又插一句咖啡给旻浩也买一杯,三个shot的冰美式,李昇勋终于翻了一个白眼,说那臭小子才应该早些到军队里去吃吃苦头才行。

然后金秦禹笑笑,轻轻摸着宋旻浩的头发。李昇勋走远了以后他才小声地说,我们旻浩吃了很多苦头的,脸上的肉都没有了。

宋旻浩枕在他的膝上,本来浅色的眉毛微微皱着,在梦里也很严肃的样子。金秦禹低声地说完之后,他眉头竟然松开,好像听到了似的,真正沉入了安眠。

李昇勋回来,把吸管插进塑料杯,和银行卡一起还给金秦禹,金秦禹笑眯眯地说谢谢。

“等下让他起来了,这次轮到他录vlog。”

“嗯我会叫他,太累了,让他再睡会儿。”

四个人一起吃过晚饭,宋旻浩举着gopro录一些其他三个人的吵闹。姜昇润从背后抱住金秦禹,像小孩一样吱吱哇哇地说日本好冷,有点想回首尔了,金秦禹说首尔也是一样冷,姜昇润就接有了innercircle我们在哪都不会冷。这样一路走回了酒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外面住酒店大家也自动按照猫房狗房分了,双昇和他们分开的时候宋旻浩掐掉了gopro的录制。

进到房间,金秦禹先去浴室洗脸,宋旻浩坐在床上翻看刚刚录的视频,斟酌一些有用无用的片段。经纪人就在这时候敲门进来,告诉他行程被取消的消息。

“……在电台做mc前辈的家人突然去世了,后天的录制挪到下个月。”

“嗯?”

“所以你跟秦禹到下周三为止暂时没有行程。”

宋旻浩怔愣着。“没有行程”这四个字多么熟悉,曾经大段的空白和绝望是同义词,他们四处张望,却怎么也看不到前路。如何依偎着相互取暖,相互鼓励才捱过去的籍籍无名,因为太痛苦而被自我保护的本能强行划去的记忆,已经很久没有被掀起一个角来。骨头里回溯起一阵小小的颤抖,是时间久远的恐惧。他还没来得及给经纪人回应,金秦禹从浴室跑出来,一条腿跪上他背后的床,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兴奋不已。

“这么说的话,是休假吗!休假!”

那阵颤抖被那双手掌抚平下去,在他瘦削的肩膀缝隙里销声匿迹。金秦禹的声音在他耳边钻来钻去,他其实没有在听他具体说什么,但是那把清泠泠的嗓音不动声色地安抚他。

别怕,休整是好事,再不是宁可累死也不愿重新体验的虚无。那些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那么我们改签机票吧?旻浩?”

“啊?”

金秦禹笑着,双手仍扶在他肩上,把脸伸到他旁边。宋旻浩一转头,跟他对了个极近距离的视,鼻尖差点儿擦上。他又呆了,每次那双眼睛对着他做一些灿烂的表情,他总有一阵儿恍惚的失语。后来他才想明白,或许那瞬间就只是单纯地很爱他,很喜欢他,没法用多余的话赘述,也用不着。

“去冲绳喝酒怎么样?”他回过神来,看到金秦禹眼睛里一瞬间由长久默契点燃的欣喜,“哥不是很遗憾这次巡演没到冲绳去吗,明天去吧。”

金秦禹点点头,“好!”捞过手机跳上床,倚着宋旻浩的背,划开手机屏幕看机票。

其实这些事都不用他做,经纪人会包揽一切。宋旻浩感觉到背上依附的热度和重量,看到他在屏幕上飞舞的手指,忽然后知后觉地在感谢这些年辛苦换来的收入,带他说走就走的潇洒也有成为真实的日子。



2.

宋旻浩记得上次去冲绳的时候,金秦禹还留着跟现在一模一样的发型。微长的刘海遮住眉毛,眼睛里是和年龄无关的天真烂漫。金秦禹天生就跟岛屿有着某种契合,夹着海水咸味的空气一被他吸入肺里,都市里对他的束缚就被劈劈啪啪解开。他迅速变回灵动的岛少年,一切都很自然,他是尾重回水体的鱼,自由自在。

回到酒里,也回到海里,宋旻浩晕乎乎地想。金秦禹的确更像液体,柔和的,包容的,平缓的。然而能够掀起巨浪的暗潮,藏匿于深海。你看不到,却无法否认他的存在。

以前为了练习日语,他们窝在一起看很多日本节目。有一期专门采访了冲绳岛上的酒鬼们,谈话很有意思,两个人在温暖柔软的毛毯底下笑成一团。

最后一位受访者是酒馆里的老婆傻瓜,一脸真诚地对摄像机吐露曾经对着老婆的照片打手枪的事实。金秦禹发出一阵爆笑,脑袋从宋旻浩的肩膀上滑下去,枕在他的胸膛,笑声使他的头发软软地搔过宋旻浩的领口,像一只水母,触须轻飘飘掠过,却蛰得他的心肿得老高,又痒又痛。金秦禹笑够了,随口开玩笑似地问,旻浩对着别人的照片做过这种事吗?

宋旻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沉默导致金秦禹转过脸去仰头看他,眼睛里盛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好像是只对他有效的吐真剂,宋旻浩咬住嘴唇,差一点点就要说实话。

“那哥呢?”他及时勒住向他坦白的冲动。那时候觉得一切都太早,他不敢冒险承担关系永远破碎的后果,只能在靠近后又一次一次绕远,用对漂亮哥哥的偏爱粉饰太平。

金秦禹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总之不是那个尴尬问题的答案。

因为他最终得到过答案,在很久以后的一场酒精残局里。金秦禹solo的庆功宴,team winner和他们三个精心准备了蛋糕和礼物,金秦禹那天真的可以用闪闪发光来形容。尽管平时的他就已经能够牢牢攥住宋旻浩的视线,可那个晚上,他是等待了许久终于盛放的玫瑰,绚烂自信并且熠熠发亮。宋旻浩在摇晃的酒杯中看着金秦禹,他大笑,或是认真地看着别人,或是自己带着点羞赧地接受夸奖。他的确是生得极美的,而当他愿意舒展自己,人们才得以完整欣赏。

金秦禹喝得太多了。人散得差不多,他才跌回座位,趴在桌上睁不开眼睛。宋旻浩拒绝了李昇勋姜昇润先到达的保姆车,执意要等猫房自己的那辆。

“你们俩也累了,秦禹哥有我照顾就行。今天晚上我一直注意着没喝几口酒,放心吧。”

金秦禹身上披着宋旻浩的外套,耳尖通红。宋旻浩搀着他,他却把脸朝向宋旻浩的脖子,呼出的热气打在皮肤上,哼哼唧唧的,向宋旻浩表达混沌的依赖。

“秦禹哥,我们很快就到家了……到家就能好好睡了……”

“旻浩……”金秦禹扭动着身子,费力地摸索了一会儿才摸到口袋,掏出手机。解锁了屏幕,很慢地找到了相册。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血液里的酒精阻滞大脑的速度,他没有选择普通的相机胶卷,而是摁开“个人收藏”。

他把手机塞到宋旻浩面前,嘟嘟囔囔地:“哥最喜欢……这张……喜欢到……对着它……”他没说完,只是傻笑起来。

宋旻浩接过手机,那个相册里孤零零的只有一张照片。是他每日都会在镜中看到的脸庞,却比现在稚嫩得多,头发没有染成出格的颜色,唇下还没有银珠入驻他的皮肉,连脸颊也没有现在这么瘦削。

很早。这张照片甚至发生在温暖毛毯和冲绳酒鬼们的真言之前。


“哥真的喝醉了。”

金秦禹没再发出声音,只是平稳的呼吸传递着睡眠的讯息。宋旻浩把他搂得紧了点,乖巧的发顶就在他的眼前。他低下头去本来只想嗅一嗅他的气味,最终也变成了吻一吻。

把金秦禹安顿到床上之后,宋旻浩替他掖好被角,忍不住又吻吻他的额头。金秦禹在他俯下身子靠得极近的时候眼睫微颤,宋旻浩的嘴唇离开,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宋旻浩自己窝在沙发里,手机屏幕显示着刚刚翻拍金秦禹屏幕的照片。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立刻把金秦禹含糊的言辞链接到久远以前的回忆,或许是因为谁都没坦白,而谁又都想坦白。然而现实和理想往往有各种层面上的相悖,有些人的爱情始于三个词八个字母,而有些人的爱情开始就是结束,即便这情根埋得再久远深重。

“你何德何能。”他对着自己年轻的脸庞嗤笑,隔着两个屏幕的照片没心没肺,并不懂得他的小心翼翼。



3.

“到现在为止,已经喝了整整25小时。”冲绳人面对镜头,神情自若地说着。“就算有5点就关门的地方,也一定会有6点开门的地方。12点关门的话,就也有那时候开门的店。”一天即使被分割成无数小块,每一块也都有一个入口汩汩淌着酒气,温柔包裹着平静生活的锋利棱角,伤痛被模糊,快乐被放大,最后推着人们进入沉睡。冲绳夜晚的街道宁静,酒馆门口的灯亮着星星点点的黄光。没人认识他们,交缠的手指也不会有惊异和猜疑的目光跟随。白天时杂乱无章切割天空的电线隐没在黑暗里,好像前路上布满的陷阱和荆棘也看不见了。一切变得柔软,常理,道德,责任,都暂时松开了勒住他们的爪牙。宋旻浩抓住金秦禹的手揣在口袋里,金秦禹的手是温热的,因为酒的滋润连脸颊也红扑扑。

海边的夜间有风,季节是冬季。风扑过来的时候人还是会瑟缩地抖一下子。金秦禹的手在宋旻浩地外衣口袋里呆了几秒就开始反抗,挣扎着要逃出来。

十根手指紧紧地相扣着,握着无法与任何人分享的秘密,连光也不能照见。但这里像一个无人之境,大家匆匆地走在路上,并不会对路上一对普通的外国情侣多加侧目。

金秦禹说:“我们在外面牵手吧。这里没人认识我们。”他笑着,在说一句最普通不过的请求。

宋旻浩的心又被水母的触须拂过了,这次他觉得很痛。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手背被风吹得很冰冷,手心却因为交握而滚烫。他觉得自己被冷热交替折磨得病了,身边这个人不知是药还是酒,但他渴望他,快要疯了。

于是就在大马路上不管不顾地把他搂在怀里,对着嘴唇重重地吻下去。金秦禹清瘦的骨架嵌在他的怀抱里,合适得让他想哭。这种合适或许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能体会,但千万不知道真相的人总指指点点,说这看起来好像是错的。

哪有那么多对错呢。


冥冥之中金秦禹好像听到神社的钟声,很遥远,他一下子觉得虔诚起来,于是也不再想其他,专心地回应宋旻浩。这是他们如梦一般短暂的自由,是现实,也限时。十二点的钟声惊掉了辛德瑞拉的水晶鞋,这个吻被封存在其中,长长的阶梯上,那是漫长未来里聊以慰藉的温柔线索。

金秦禹的眼睛湿湿的,被吻到动情,寒冷中他眼中的星光并不曾熄灭,只是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他或许不再有机会得以一见。


“今年冲绳特别冷呢。”

酒店的床上,躯体叠着躯体,窗外海浪拍打沙滩,他们互相渡着救命的氧气,却不愿从深海里离开。金秦禹在宋旻浩那里总是得到最多的优待和尊重,他吻他的每寸皮肤,进入他的动作都温柔而珍惜,尽管他的欲望是恨不得将他撕碎地融在骨血里。金秦禹很难受,他觉得人生真的很不公平,他们相识的时间才堪堪比得上即将到来的别离,相爱的长度更远不及。一朝一夕,无影无踪,若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里就好了,冲绳不会下雪,他们也不用去面对早已知晓的结局。

他拼命地留住他,他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未来无数虚无的难测,太遥远了,什么都无法确定。

他终于疲倦地合上眼。宋旻浩搂着他,在他的眼皮上轻吻。

我爱你,他轻轻地说。


金秦禹曾经不许他说这三个字,好像不说出来,还有理由欺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那些淌着甜蜜的眼神是真的,无法控制的表情是真的,下意识的选择和回答也是真的。他没说过,但他做过千千万万遍,被无数人见证过,不容否认。

我也爱你。他没办法,只好承认了。


金秦禹醒了,从宋旻浩的臂弯里慢慢地挣脱出来,宋旻浩因为他的动作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昨夜一进房间就滚到床上,窗帘只遮了一半。天是亮了,但光线不足,只模糊能看到金秦禹半撑着的光裸脊背,腰部以下还掩藏在被子里。恍惚间他觉得他是一条小美人鱼,被子下面覆盖的是喝了割舌的药换来的双腿。他为这个荒谬的想象又开始心疼,于是蹭过去,怜惜地吻他的腰窝。


“下雪了。”

金秦禹在看窗外,铅灰色的天空,若有似无地飘着零星雪花。



4.

餐厅的电视里放着天气预报,声音甜美的主播说着“十年一遇的寒潮”之类的词汇。金秦禹有点心不在焉,叉子戳了好几次也叉不起那块荷包蛋。宋旻浩伸过手,帮他把鸡蛋切成小块。他转头看见宋旻浩温柔的眼睛,心里的温度反倒上升了一分。

不管外面是不是在下雪,牵着他就不会冷了吧。

明天清早的飞机就要回首尔,四十八小时的休假眼睛一眨就只剩一半。“我们再去外面逛逛吧,旻浩。”金秦禹没说出口,但他太贪恋可以自由牵手的空气了。

宋旻浩说好。两个人收拾了餐盘,宋旻浩替他整理了大衣和围巾,走出酒店的时候还在下雪,不大,但落在宋旻浩深色的衣服上还很明显。勾着手在街上走着,金秦禹有种平凡的错觉,好像他们是私奔到这里的情侣,当下的欢愉不能细想,只能浅浅地在表层享受。白昼似乎能扫去一点黑夜的绝望,人类不过也是循环着朝生暮死的动物,随着光明的消逝一点点瘪下去,夜里被泪水浸泡,等到太阳升起再缓缓变回人型。

顺着不熟悉的道路七弯八拐,海的咸味越来越明显。一座白色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尖尖穹顶,镶着大块的玻璃,雪花落上去就消失得毫无痕迹。大海如同镶嵌在画框里会动的名画,雪白的教堂因此不再需要别的装饰。他们挽手走进去,天气不好,教堂里空空荡荡。

“坐一会儿吧。”

金秦禹松开宋旻浩的手,走到长椅的一端坐下,面前窄窄的桌面上放着摊开的圣经。宋旻浩想了一下,也侧身走进长椅的缝隙中,挨着金秦禹坐下。

如果有阳光,洒在神坛应该能衬得新人无比纯洁而神圣。他们坐在那儿,神坛寂静,不知道神在高处,是否能通过透明的玻璃注视教堂里的恋人,是否会为他们的誓言舍下祝福。金秦禹望着那个地方,或许他仍有机会站在那里,但余下的条件,包括此刻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人,却仅仅属于一个极其微渺的幻想。他想了想,还是把视线从神坛收回,伸手触摸着圣经,然后闭上眼睛。

宋旻浩看向他,他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

他在祈祷。


如果您始终不能为我的爱情祝福,那就请祝福我身边的这个人吧。倘若未来无我,也得喜乐傍身。


他一边微笑着祈祷,一边听见心脏碎成了片片雪花,很轻很轻。


他们离开教堂的时候,宋旻浩突然停住脚步。

“哥,你在这里等等,我去买点喝的。”

金秦禹点点头,“我就在这里等你。”

他返回教堂,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坐着。宋旻浩离开的时间有点久,早晨的小雪已经停了,道路和草地都湿漉漉的,好像只是下过一场雨。他远远地重新看向神坛,想起自己刚才的祷告,迟疑着又蔓生出委屈。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想要被祝福,想要相守,不想离开现有的生活,不想放开这个人。我的愿望和我的祈祷是完全相反的,上帝啊,如果您感到混乱,没有搞懂的话,就请忘了我刚才的妄想吧。

他觉得难过,又懊恼自己的患得患失,出尔反尔。他把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直到宋旻浩终于带着两杯热可可回来,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回程的飞机上,金秦禹倚靠着宋旻浩的肩膀,一反常态地没有睡着。他听到宋旻浩的呼吸趋于平稳,自己又沉默了许久,终于小心翼翼地自言自语着。

“旻浩啊,直到冲绳下第二场雪之前,我们都在一起,好吗?”

宋旻浩好像没有醒,只是金秦禹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握得更紧了些。



5.

他们是接连着入伍的。时间重叠了几天,也就错失了见面的机会。金秦禹离开军队,公司暂时还没有安排工作,他便自己收拾了行李,选择目的地的时候再次想起了冲绳。

夏日冲绳烈日炎炎,尽管不喜欢强烈的光线,他还是在入住酒店之后戴着帽子一个人踱上了街。这座小岛发展的速度不算快,许多地方还留有两年前的影子。金秦禹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人群的欢呼声,白色建筑慢慢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是那座教堂。他从没在背后仰视过,所以没能及时认出。今天应该是有婚礼在这里举行,玻璃教堂里摆满鲜花。拥挤的教堂使他觉得陌生,好像自己误闯了他人的故事,于是金秦禹决定从边上绕过。

走到侧面的时候,一个卖柠檬水的小摊吸引了他的注意。盛在大桶里的柠檬水放了很多冰块,内外的强烈温差给桶贴上一层水珠,看起来很解渴。金秦禹停下来,想给自己买一杯水喝。

小摊的背后有一座挂满木片的架子,木片下面系着红丝带,倒是很有和风的韵味,和邻近的玻璃教堂格格不入。金秦禹忍不住询问摊主:“那边是什么?”

“哦那个啊,这附近曾经有过神社,也是用来祈愿的东西吧。”

“明明有教堂,却还有人在这里许愿吗?”

“都是信仰,没什么不同。”摊主顿了一下,“我在这儿摆摊时间不短了,冬天的时候卖热可可,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管理。听别人说,好像每两年才会有人来清理一次呢。”


金秦禹嘬着柠檬水,站在架子前面有一眼没一眼地扫着。很多人的笔迹潦草,他努力拼出一些日文单词,大约都是祈求平安幸福一类。他看到倒数几排最右边的木片,竟意外发现了熟悉的文字,慢慢拼读出来,甚至还有更熟悉的字眼。


“希望……秦禹哥……一直……在我的生活里。”

落款是,宋旻浩。


金秦禹站在那儿,烈日劈头盖脸地用热度把他裹紧,让他难以喘气。他却想起两年前那些洋洋洒洒的雪花,全融化在了宋旻浩温热的掌心里。



6.

明天就是退伍的日子了。

宋旻浩想,冲绳不会再下第二场雪了,而他的秦禹哥,也一定在等他。




 

Fin

(我再也不要写虐了)

圣诞快乐



棕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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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大便土

豆眼 | 《失重》③

思绪一不小心就飘得远了,宋旻浩现在还呆呆地站在沙发边上,拿背对着他似乎正陷入熟睡的金秦禹没有办法。


他拿手蹭蹭鼻子,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就轻轻拽了拽秦禹身上的毯子,想把他露在外头的脚盖起来。


“那旻浩是喜欢我吗?”


秦禹的问话来得太过突然而且像是预谋好的,旻浩吓了一跳,抓着毯子的手还悬在秦禹脚的上方,随着手的轻微颤抖有若即若离的擦碰。


——哥哥的脚也是冷的。他没有想要刻意回避问题,只是心里无厘头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手指所感知的传输到脑袋里变成文字原来可以那么快。


哥哥好像喜欢这样突袭的问话。和猫咪激战过后的那个晚上他还呆呆地站在被自己锁住的门后,秦禹也是用同样的句式...

思绪一不小心就飘得远了,宋旻浩现在还呆呆地站在沙发边上,拿背对着他似乎正陷入熟睡的金秦禹没有办法。


他拿手蹭蹭鼻子,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就轻轻拽了拽秦禹身上的毯子,想把他露在外头的脚盖起来。


“那旻浩是喜欢我吗?”


秦禹的问话来得太过突然而且像是预谋好的,旻浩吓了一跳,抓着毯子的手还悬在秦禹脚的上方,随着手的轻微颤抖有若即若离的擦碰。


——哥哥的脚也是冷的。他没有想要刻意回避问题,只是心里无厘头地冒出这样一句话,手指所感知的传输到脑袋里变成文字原来可以那么快。


哥哥好像喜欢这样突袭的问话。和猫咪激战过后的那个晚上他还呆呆地站在被自己锁住的门后,秦禹也是用同样的句式问他。


“旻浩是讨厌我吗?”

声音显然是还被包在被子里头的样子,闷闷的。


“当然不是了,哥怎么这么想。”和这次突然放空自己不同,他几乎条件反射地出声反驳,然后急于撇清自己入侵者身份似的开门逃走,

“我永远都不可能讨厌哥的。”


脚迈出房门的瞬间他又补上这句,像是自言自语。


/

如果能让亲密到疏离的理由不是讨厌的话,那是什么呢?


从被子里逃出的秦禹想到天色趋向明亮。



是喜欢吗?滞留在夜里的旻浩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好像这样能让时间在问题发出的那一刻静止。


“喜欢”两个字就像情感丛林里的松鼠,是窜动着的奔跑着的,何时冲向身体的任意部位也不得而知,但至少现在——


“喜欢的。”他回答。


秦禹翻过身来仰躺着朝向他,还闭着眼睛,一只手臂搭在额头上梦呓般,但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些:“原来不说话不理人是喜欢的意思啊…我们旻浩真是有点奇怪呢。”


“嗯,我喜欢秦禹哥。”他自顾自地说着,在地上坐了下来,这样就能和躺在沙发上的秦禹处在同一个水平面上,也能借着一侧的小灯时隔几月仔细看看他的模样。他的脸一半晒在灯下一半匿在阴影里,睫毛软软地搭在眼下,湿淋淋的好像在早晨的雾气里浸泡过。


旻浩伸出手指去点他的睫毛,不小心接到一滴眼泪,然后发展成一片咸热海水。他才明白,所谓情感的丛林原来是处在赤道的热带雨林,而自以为只是松鼠般逃窜遮掩的喜欢已经恣意生长成铺天盖地的野兽。


“哥觉得委屈的话,那我要问问哥真的知道喜欢是哪种喜欢吗?”他抽抽鼻子,努力应付这一场非生理性的鼻炎发作,“除了秦禹你,我还喜欢风景,喜欢食物,喜欢画画,喜欢旅行。可那些东西都不用回应我的喜欢,我只要放心大胆地去感受和发现就行了。”


“喜欢金秦禹不一样。我那么小心翼翼地,时常需要控制地去表示喜欢,这种喜欢甚至干涉到了我的自由。我每天都在观察和记录你,渴望却又害怕得到回应。”


“我才发现喜欢原来可以同时伴随着失落,生气,郁闷,着急。那还是单纯的能够让人享受的喜欢吗。不是的。我一直在想这种喜欢究竟能变质到什么样的地步。”


“我喜欢你,”旻浩突然笑起来,笨拙地揉揉自己的脑袋,“但我好像更爱你。”


那你爱我吗?


原来一切的终点不过就是这句话,但是他没能问出口。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沉浸在自己的独角戏里头,有意无意地把另外一位主人公排除在外,连真正去实施的亲吻都只是瞬间的灵感,不啻为一场想象之外的梦。按照常理,一个吻总是一个完美故事的起点,他也曾和别人一起开启过这样的故事,在街头巷尾缱绻着留下印记。直到面对的人是秦禹,他开始体会到,那些美妙的前奏或许转眼就会变成戛然而止的终章。


是他和他。他们是亲密的,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地亲密到老,除非有一方开始贪心。

chasy2chasy

主豆眼|暗涌

*AU,OOC。

*ABO传统AO,拉郎,《炎》的拍摄搭档大和孔太。

*年龄差豆眼五岁,大和小金同岁(不重要。


听说宋旻浩要来借住的消息,是十一月末的一个清晨。寒潮来临,天气突变,滞重的冷气压迫在户外空荡荡的晴日里,于是金秦禹说:“那得去车站接他才可以啊。”

大和孔太点点头,问他还记不记得宋旻浩的样子。金秦禹仔细回忆了一下,脑子里只有婚礼时匆匆一个粗浅的形象。总之是十五岁左右的孩子,肤色和身材都很健康,被大和介绍给自己时也没怎么说话,表情是少年常见的羞涩与桀骜,好像故意装出的不理睬能让他看起来像个大人。金秦禹那时很亲切地对他微笑,说欢迎旻浩以后常来家里玩。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国...

*AU,OOC。

*ABO传统AO,拉郎,《炎》的拍摄搭档大和孔太。

*年龄差豆眼五岁,大和小金同岁(不重要。


听说宋旻浩要来借住的消息,是十一月末的一个清晨。寒潮来临,天气突变,滞重的冷气压迫在户外空荡荡的晴日里,于是金秦禹说:“那得去车站接他才可以啊。”

大和孔太点点头,问他还记不记得宋旻浩的样子。金秦禹仔细回忆了一下,脑子里只有婚礼时匆匆一个粗浅的形象。总之是十五岁左右的孩子,肤色和身材都很健康,被大和介绍给自己时也没怎么说话,表情是少年常见的羞涩与桀骜,好像故意装出的不理睬能让他看起来像个大人。金秦禹那时很亲切地对他微笑,说欢迎旻浩以后常来家里玩。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国家,那句话也沦为一句普通的客套。

“他该读大学了吧?”

“上了艺术高中,也不知道是想做艺人还是怎么样,父亲也很心烦。总之他来了以后你劝劝他吧。”

大和正在玄关换鞋,金秦禹给他递过去手提包,问他今晚是否回来吃饭。大和想了想说:“还不知道呢,如果太晚的话,你就带旻浩出去吃吧,我会提前告诉你的。”

金秦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桌子上放着装吐司的餐盘和没喝完的咖啡,他叹了口气,把它们端到洗碗槽,撑着橱柜看着窗外发动的汽车,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在身体里翻涌起来。

算来金秦禹已经结婚三年了,他在中学时代的修学旅行时认识了大和。礼貌谦逊的同辈追求起他的毅力倒是十分坚韧。作为很早就分化了的Omega,家人也劝他尽快安顿下来。于是在还未真正体验过人生时,金秦禹就迷迷糊糊的组建了家庭。

他并不是什么有远大理想的人,小时候因为一部电视剧的影响,想做消防员。后来喜欢足球,受过一段时间专业训练,也是在那时,他体能上暴露出的缺陷让自己产生了莫大的恐慌,每个人都能看出他是还未分化的Omega,嘲笑和欺凌比团队合作来的更快。金秦禹记得教练从素拓的队伍中拉出即将晕倒的自己,眼神里是意味深长的无奈。

“秦禹,也许你并不适合参加训练。”

金秦禹无法不从前辈的经验中关照自己,他知道Omega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固定的发情期,婴儿的哺育者,因为找不到工作而被圈养在家中的人生。就算他是没什么远大理想的人,却也受不了这样的未来。他心中日复一日恻隐着也许自己分化的预兆只是错觉,就算无法成为Alpha,做一个Bata也是不错。

然而,性别觉醒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他在更衣室里脱掉球袜,看着透明的粘液在大腿上留下痕迹,突发的高热让他站不住脚。周围的男孩齐齐望着他时,他也能感受到,空气里开始充盈着第一次吃青杏时直扎味蕾的酸。

“喂,你的短裤湿了。”

有人这么说,还有手掌搭上自己的肩膀,金秦禹的头脑沸腾着,想推开靠近他的人,力气却抽筋拔骨般地溜走了。

他被校医带到隔离室里之前,昏沉间看到有几个男孩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揉着裆部。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金秦禹的一切反抗被压抑在心底,爆发出无声的尖叫,那种尖叫日后近乎成为持续不断幻听的悲鸣,蛰伏在他的身体里,不时翻涌起来。

大和的车尾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金秦禹浑身脱力,冰凉的水流稀释咖啡杯里残余的颜色,那声悲鸣又一次回响在耳边。

他还是没有办法,即使已经在这条轨道上行进了那么多年,金秦禹依然感到,自己被吞噬已久的生命力,暗涌着一种终会脱轨的欲望。


宋旻浩是大和孔太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初父亲从日本回到韩国后组建了新家庭,次子出生后也格外看重。但宋旻浩偏偏不是像大和一样安分的孩子。他的模范生哥哥在日本读完了大学院便进入金融业工作,每日正装皮鞋,善于职场社交,很早结了婚,取了一位漂亮的男性Omega。而这一切都是宋旻浩最为不齿的生活方式。

“那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他刚纹了新纹身,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不怎么理会冲他发火的父亲。

“总之你也不好好上学了,去你哥哥家住一个月,跟他学一学,省得让我看见你一副不务正业的模样。”

“不去。”

宋旻浩随手带上耳机,母亲看了一眼父亲的眼色,赶紧劝解道:“旻浩,去住一段时间吧,有温泉的。”

最终说服宋旻浩的理由是一套新的MIDI键盘。飞机降落后他买了车票,快线转新干线,又坐了一会公交,到大和家附近的车站已经是下午四点。

后来宋旻浩回味起冬日那个早来的黄昏,能记得的只有一些色彩的幻觉,金色的,褐色的,粉色的,连同整个世界都退化成瞬息万象的光影。而当时他是清清楚楚地看见,车站处一个不知等待了多久的身影,浅棕色的长外套,白的围巾,中分的黑发让他的天真永难失落。宋旻浩下车走过去,他笑着迎过来,眼睛里盛着月与星光,睫毛、鼻尖和唇角定义着美的秩序。从轮廓到具体,好像看不够一般, 宋旻浩一时失语,感觉自己在眼前的人精巧到细部的漂亮里,显得笨拙而庞大。

“旻浩长高了,瘦了好多。”他从单肩包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他,“带酒精的,据说在年轻人里很流行,不要让你哥哥看到哦。”

“嗯,我看见广告了。”宋旻浩猛一说话,嗓音还有些沙哑,他赶紧接过饮料喝了一大口,又差点呛着。

金秦禹还是很温柔的笑,透露着一种什么都能包容的长辈的感觉。宋旻浩不喜欢那种笑容,那好像自己是他什么幼稚的孩子一样。他没再说话,跟在金秦禹身边慢慢走回家去。

“你哥哥要回来吃饭,可能会晚一些,要先给你做点什么吗?”放好行李以后,金秦禹来到宋旻浩房间门口,倚着门框问他。

“哦……没事,我不饿。”宋旻浩有些拘束,手里正拿着一摞内裤不知道放在哪里。

“这几格都是空的,旻浩随便用就好。”金秦禹看出了他的窘迫,走进来,帮他把衣柜的抽屉拉开。

家里的地暖很舒适,宋旻浩的外套已经脱掉,金秦禹穿着一件薄衬衫,袖口挽在手肘,露着白而细瘦的手腕帮他整理衣服。宋旻浩注意到金秦禹的长裤也是轻盈的质地,勾勒出窄窄的骨架,但他收拾床铺时衣领隐约露出的胸口和弯腰时绷紧的臀线,都有着柔缓丰盈的脂韵。

最后金秦禹把拍得松软的枕头摆好,他没什么可以做的了,短暂的安静里,两人之间又有些陌生的尴尬。

宋旻浩想着可能金秦禹要离开房间去准备晚餐,他心中有些想留下他的想法,但是却很难归类自己的这种冲动。

“那个……”正当他想随便说点什么的时候,金秦禹突然看着他,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下方。

“这个疼吗?”

宋旻浩愣了一下,明白了他是在说自己的唇钉,于是赶紧摇摇头。

“不疼,刚打的时候有一点疼,习惯了就好了。”

“我能摸一下吗?”

在他还来不及思考的时候,金秦禹已经走近他了。宋旻浩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模糊地发出了一个音节,金秦禹笑了笑,似乎把那当成一种许可,随即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下巴上的银环。

“旻浩真的变了好多啊……头发的颜色很帅气,原来眉毛也染了……”

金秦禹的眼睛,分明是纯净而热忱的,但是他目光注视过的地方,好像都留下了一种潮湿的触感。宋旻浩嗓子发干,他因金秦禹的靠近而屏住的呼吸还是忍不住放松了一下,于是就在那一个不小心的缺口里,流动的信息素瞬间就闯入了全身的知觉。

“秦禹哥也变了……”

仿佛重回变声期,宋旻浩在暖融的蜜意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喑哑的。

“我吗?旻浩觉得我哪里变了?”

门外好像有车驶来的声音,车库门被打开,应该是哥哥回来了。

“味道变了。”

金秦禹看着他笑了笑,这次不是那种包容一切的笑,而是心知肚明又赧然的笑。

“旻浩在说什么啊。”

“原来……是青杏,现在是成熟的黄杏了。”

连廊传来脚步声,金秦禹后退了一步,把衬衫的袖口放下来。

“看来你是真的饿了,正好你哥哥回来了,去吃饭吧。”

宋旻浩看着他瞬间收拢起刚才脸上的种种情绪,恢复了亲切又客气的长辈模样,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