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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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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良

言良

 

【厄敌】翁法罗斯出演指南

预警:1、原著向,个人脑洞和私设较多,剧情会结合部分内鬼剧情,介意慎看!!!!

2、昔涟身份较原著被降低,介意慎看!!!!

3、ooc都是我的,不能说角色不好TVT大家都是好宝宝。

 

 

0


英雄独行于冥海,打捞一朵遗失的花。


1


白厄意识几度挣扎,直到感受到一阵凌厉的威胁,他出于战士的本能迅速弹起,滚了一圈撞上障碍物,迷蒙的蓝眼睛才成功聚焦,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王储的拳头与他座椅靠背的距离不足五公分,如果他还坐在原地,头和椅背肯定先阵亡一个。


谢天谢地,今天的救世主保住了奥赫玛的公共设施。


“HKS……”金发的王储骂了一声,拎着救世主的衣领让他并不雅观地爬了起来,“你让我陪你来看这无聊的剧目,你自己却呼呼大睡了大半场?”


白厄双手抓着万敌手甲,脚避开地上凌乱的披风,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他环顾一周,奥赫玛大剧院的舞台拉着厚重的帷幕,亮堂的灯光下空无一人,显然剧目已经结束了很久。他又把视线落在万敌的脸上,盯着王储金色的狮瞳,睫毛粘连,像是刚下过雨的乌云,沉重地盖在太阳上。


“你哭了?迈德漠斯?”白厄一下子就不困了,偏过头凑近看万敌的眼睛。王储恼怒地按住他的脸:“不会看人脸色的家伙!!”


白厄透过万敌手甲的缝隙,还盯着王储少见的反应,万敌没有纹身的那只眼睛眼尾发红,让一对眼睛意外对称起来。救世主的脸埋在王储柔软的掌心皮甲中,颈侧的太阳纹身稍稍鼓动,他问:“这场戏讲了什么?”


万敌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白厄的双手还牢牢攀附在他的手臂上,看得出来救世主对他狼狈的原因实在好奇。


“白厄,”万敌开口,没有用戏谑的称呼,“一场无聊的戏剧,并不值得你太多的关注。”


2


白厄一直想着那个戏剧,能令迈德漠斯流泪的戏剧,一定,一定有很不错的剧情。再嘴硬的人,眼泪是不会骗人的。


可惜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黑潮的造物一夜之间攻破树庭,奥赫玛的剧院成为了流民的收容所,舞台上的帷幕再也没展开过。


白厄有种鲜明的不真实感,从他见到那个命定的宿敌开始。黑袍剑士握住理性的火种,蝴蝶的嚎哭响彻天际,那刻夏的尸体倒在智慧的王座上,黄金裔的血液,普通人的血液,黑潮怪物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学士和蝴蝶的庭院成了人间炼狱。


“哈,哈哈——”黑袍剑士看着他,看着万敌,发出古怪的笑声,空气像是从胸腔处的黑洞涌入,又被挤压出肋骨的空隙,发出破败的残音,“骗子。”


白厄浑身发冷,他注视着盗火行者的面具和大剑,他见过那把漆黑的武器,在他家乡覆灭的时候,贯穿了昔涟的喉咙,一路剖开昔涟的心脏。粉发少女沾满血污的手覆盖在稚子的脸侧,用温柔的气音告诉他,离开这里,去奥赫玛。


万敌挡在白厄身前,在盗火行者举刀逼近之时,冥龙的利爪撕破灰暗的天际,遐蝶携带着死亡的气息降临,漫天飞舞的冥蝶扑向盗火行者,企图将他裹杀在蝶茧中。


“气息消失了……”死亡的半神说,“泰坦也理应归属死亡的怀抱,但我的冥蝶杀不死他。他带走了理性的火种。”


万敌扶着白厄站起来,他看着那刻夏空洞的身躯,张了张嘴,但没能说出话。


“我会给予老师和理性泰坦永久的安宁。”遐蝶跪坐在地上,抱起那刻夏的躯体,像是怀抱着婴孩的母亲。“但是,白厄阁下,万敌阁下,你们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还请你们好好休整,带着老师的那一份,继续前行。”


3


万敌几乎是半拖半背地把白厄带回奥赫玛的住处,刻法勒背负的太阳没有温度,像眼睛一样注视着奥赫玛的一切。翁法罗斯一直没有太阳,曾经的太阳是艾格勒的眼睛,直到疯王将它刺穿,刻法勒才背负起永昼的机器。


哈,疯王。


万敌靠在浴宫的水池里,看着远处窗外的刻法勒,想着家乡的尼卡多利,也想着盗火行者对他的瞥视。白厄被他扔在沙发上,黑潮的到来太过急迫,鞭策着黄金裔奔赴于逐火的道路,但是他可以给软弱的救世主一点接受恩师离世的时间。


遐蝶回收了死亡泰坦的火种,理性泰坦的火种却被盗火行者带走。他也许应该接受自己的命运,掌控疯王的火种,防止盗火的鬣狗嗅着纷争的腐肉而来。


万敌听见身后屏风轻微挪动,有人跌跌撞撞进来,很快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上他的脖子,救世主跪在地上,将头靠着他的肩膀,白色的头发蹭到他的颈窝,带着一点浅淡的血腥气。


万敌没动,他有点走神地在想,白厄之前的味道像是刚洗完澡烘干的奇美拉,沾染了血腥气并不好闻,也许应该跟奇美拉一样抓起来洗一洗,再打上专用的香波。想到这里,王储半安慰半威胁地拍了拍白厄是手臂:“下来,把你一身的味道洗一洗。”


白厄没动,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真实感太过强烈,他本能地向最信任的人寻求安慰。他估算着怎么开口,也估测着王储忍耐的底线。他抬眼看万敌的眼睛,从这个角度看刻法勒的黎明机器仿佛近在咫尺,和万敌的双眼连成一线。


“万敌,”白厄闷闷的开口,吐气在万敌的肩膀上,让他抖了一下,“你会死吗?”


“哈?”王储被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震惊了一下,企图挣脱开白厄的手臂,但没有成功,于是用手指钳住白厄的下巴,在臂弯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转了个身,与白厄面对面,“你在说什么胡话?”


但是接下来救世主的操作大概是王储从没预料到的发展。白厄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迅速氤氲上水汽,浓密的白睫毛压住了小半眼瞳,眼泪很快掉下来,落到王储的手上,在掌心积成小水洼,如同铁水般滚烫。


“怎么办啊……万敌……怎么办啊。”


“昔涟死了,老师死了……”白厄面无表情,但眼泪顺着万敌的手指流到掌心和手臂,又落到水池里,和泉水混为一体,“我遗失了一枚火种,我能拯救一切吗?我能拯救翁法罗斯吗?”


万敌松开手,白厄随着重力往前倾,扑在万敌身上,两个人一起倒在浴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白厄猝不及防被呛到,溺水的感觉让他更抱紧王储的脖子,整个人都依附在王储的身上,直到万敌搂着他的腰站起来,他像是才重回人世间。


“冷静一点了吗?”万敌的声音通过胸腔的震动传入白厄耳朵,“火种失去了可以夺回,阻碍逐火之人可以消灭,预言毋庸置疑。白厄,你在恐惧什么?”


白厄还在看着他,突然手臂用力,把万敌朝自己的方向压下,重重吻上王储的嘴唇。他能感受到王储突然间绷紧的肌肉,也能撷取到唇齿间石榴甜腻后略带苦涩的芬芳。


鲜活的,忍耐的,共同相处过的百年岁月好像得到升华,化成了救世主的镇定剂。


万敌震惊了一下,掐着白厄的脖子逼他放开手。白厄呛咳着被甩在池壁上,湿重的衣服拽着他下沉,万敌纠起他想照着脸来一拳,但是对着白厄通红的眼睛又没能下得了手。


“万敌……”白厄又紧紧地攀附上去,“你会一直活着,看到我拯救世界,是吗?”


万敌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白厄的问题,还是应该先理一下乱七八糟的感情,或者先把白厄清洗一下吹蓬松。


太软弱了,他想,这样的救世主一个人怎么走下去啊。他想起来和小朋友过家家酒的时候,城堡里恐惧着荆棘的公主,好像和眼前的白厄重合了。


他最终叹了口气,在白厄瞪大的眼睛里亲了亲救世主的嘴角:“乖一点,救世主。我会接过纷争的神权,你需要的抚慰我会给你,你犹豫的前路我会开辟。”


“不要恐惧,不要彷徨,不要空虚,不要麻木。我真实存在,黄金裔也真实存在。”


4


万敌和遐蝶去了悬锋城,去寻找尼卡多利的半魂并接受试炼。白厄在抗击黑潮的空隙里,忽然想起来之前和万敌一起去看的戏剧。


哪怕才过了几天,但是平静的日常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他找到剧院的老板,想要那出剧目的剧本。


“非常抱歉……白厄大人。”老板有些许惶恐,“您知道的,奥赫玛前段日子突然遭受袭击,太多剧本已经遗失了,如果您想要拜访原作者……”


“没关系,不用的。”白厄说,“实在麻烦了,让您百忙之中去帮我翻找剧本。”


不是重要的问题,他需要抗击黑潮,他需要提升实力,他需要在跟恋人的下一场竞技中胜出,去赢一个承诺,他很忙的。


只是万敌不在身边,有一点点寂寞而已。


5


在同尼卡多利鏖战的时候,黑袍剑士的出现好像让万敌既意外又不意外。他像一团幽灵,或者像一只待捕食的狼,阴恻恻地蹲守在角落。他现形在万敌的视线范围内的同时,尼卡多利的长矛贯穿了王储的心脏。


万敌醒来的很快,在战场上死生百余次,他将自己锻炼成一柄锋刃,无悲无喜,无惧无痛。


盗火行者还漂浮在远处,鬣狗不会直面狮子的战场,他仿佛在等待两败俱伤的时刻。


在万敌死亡的第十次,他看见盗火行者走出了阴影,靠近了战场。


死亡的第四十次,他看到盗火行者抽出了大剑,视线在他和尼卡多利之间游移。


即将第一百次的死亡,他看到盗火行者仿佛忍无可忍,鬼魅般的身影快速朝他逼近,万敌苦于迎战,想要旋身去格挡。


天谴之矛如骤雨倾落,腹背受敌让王储的心跳如擂鼓。他的后背不能暴露给敌人,救世主还在等待他的凯旋……


叮——


天谴之矛穿过浅灰色的身影,发出金属和玻璃碰撞的声音,那道影子如镜子般应声而碎,尼卡多利的长矛也化作虚无。


那道长矛本来冲着万敌的后背而去,分身消失的一刻,万敌敏锐地听见了黑袍人的声音,像是哽咽着喊了一声痛。


“……”


受伤的狮子脱离了战场撞向暗处的鬣狗,两只凶兽击毁了宏伟的角斗场,跌进了不知名的密道。万敌压在盗火行者的身上,黄金的血液滴落在面具上,滴落在漆黑的披风上,滴落在胸腔的空洞中。


王储伸手去取盗火行者的面具,被压在双膝下的肩膀弹动了一下,盗火行者尖锐的手甲想去抓万敌的肢体,但是对他纵横的伤口无处下手。他像是等待绞刑的囚徒,扭头想避开命运的绞索,却还是迎来了王储的审判。


“不要……”


虽然侧过脸,但是万敌还是看清楚了。那双他最喜欢的眼睛依旧如天空般湛蓝,但是发红的眼尾多了很多细密的纹路,金黄色的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淌过万敌滴下的血滴,不分你我。


黄金裔的血液是金色的,但眼泪不是。


尽管有一些猜测,但是当残酷的真相在万敌面前揭露时,他还是感觉到命运对他和白厄莫大的恶意。


“不要……”盗火行者嘶哑地开口,仿佛还能从支离破碎的语言中窥见昔日健谈的青年。他用与白厄一模一样的面庞,流着金色的血泪,一字一句吐出,“不要成神。”


万敌忽然从荒谬的震慑中清醒过来。他不知道白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这并不是属于他的恋人,黑潮的吐息下,他能感受到盗火行者身体里涌动的火种。


“白厄,我姑且这么称呼你。”王储快速消化着这个事实,他深吸一口气,费劲地站起来,他看向尼卡多利的方向,疯王因为失去了对手,短暂陷入沉寂,“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必定会接过尼卡多利的火种。”


盗火行者爬起来,他的抽气带出尖锐的气音,像是风吹过风化砂岩的声音。他紧张地抓住万敌的手,金色的泪痕一直延申到包裹脖子的衣服里,他在努力说话,让自己的语言能被万敌听懂:“我……容器……纷争……火种……”


“不要成神……”


“不想杀……痛。”


万敌扭过头,他问:“你如预言那般杀死我了吗?那为什么你没有纷争的气息?我没有拿到火种吗?”


“成功,未来……会杀……”盗火行者说,“火种给我。”


“不要成神……杀……很痛。”


“我成为半神后,你杀死了我。”万敌说,“你找到了救世的道路是吗?哪怕变成这样。”


盗火行者点头,他说:“陪我……不死……爱……不痛。”


“救世主。”万敌突然笑了,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也就是说,只要我按照既定的路线成神,只要黄金裔在逐火的道路上,你就可以拯救一切了,是吗?”


盗火行者怔愣,他不可置信地抬眼。


万敌轻柔地拨开盗火行者的白发,安慰的吻落在额头:“我并不期望改变未来,我不希望救世的道路有任何差错,但是我保证,我会注视着你,我会陪伴你到我能陪伴的最后一刻。我相信你终究能拯救一切,所以……”


“救世主,乖一点,看我成神,好吗?”


6


遐蝶带回了尼卡多利的半魂,带着火种离开的时候,万敌看了眼角落坍塌的密道。他每次死亡时,盗火行者都会把他拖到那里,等待他醒来后,会流着眼泪骂他骗子。


跟白厄一样难缠的性格……万敌叹了口气,决定先去接受了纷争的试炼,以免不稳定的盗火行者又临时反悔,去抢夺纷争的火种。


……


等再次见到白厄的笑容,万敌恍若隔世。他注视这张脸,却仿佛看到他未来流不尽的血泪。


真糟糕啊……这明明才是他的白厄啊。


7


白厄觉得万敌成神回来有点不对劲,比如做的饭好吃太多了。难道成神能改变一个人的厨艺吗?那真是赞美纷争。


白厄一边咀嚼着炖煮软烂的兽肉,一边盯着桌边的万敌下饭。


好完美啊我的恋人。白厄胡思乱想着:又是神明,又会做饭,打架也很厉害,人也好漂亮……本来还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吃惯了云石集市的小吃,该怎么劝服悬锋的王储放弃做饭这个小小的爱好,放过他们黄金裔的嘴巴,去品尝下外面美味的食物……


万敌感受着救世主炽热的目光,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餐具:“你是之前的饭吃坏了味觉吗?吃不下正常的东西了?”


白厄瞪着眼睛,不可思议:“你之前是故意的?!”


“好好吃你的饭吧,救世主!”万敌冷哼一声,“你真该学学规矩。”


是该学学规矩,他带领悬锋族人到来奥赫玛没多久,这个乡下来的小子就举着剑找他单挑,让他无暇顾及思乡的愁绪,只余被挑衅的恼怒。当然,十天十夜的鏖战也震慑了初来乍到的悬锋族人,让这群好战分子安分守己地度过了与奥赫玛的磨合期。他一度嘲讽地叫白厄救世主,阴阳怪气地提醒对陌生人上来就动手、毫无教养的行为并不匹配救世主的头衔。


心眼子八百个,怎么未来变成了那副蠢样。万敌抱胸看狼吞虎咽的白厄,发散思绪,他想起站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盗火行者,眼眶通红流着血泪的男人,救世主的重担好像压垮了他的身躯,夺走了他的机敏,也许他应当换个称呼。


“万敌,”白厄突然说话,他蓝色的眼睛里盈满笑意,“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我会按照你和黄金裔的期望,我会拯救这个世界的。”他凑过来,隔着餐桌吻他的神明。


“我爱你,迈德漠斯。”


8


相逢的时光总是很短暂,黑潮逼近悬锋城,一旦突破最后的关卡,奥赫玛危在旦夕。作为目前战力最高的半神,万敌需要启程,去镇守他的国家。在此之前,盗火行者杀死了岁月的泰坦,但是岁月的火种并未落到他手上,以缇安的陨落为代价,那枚火种被送到了创世涡心,等待它的半神降临。


很奇怪,万敌有点恼火,又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盗火行者持续在破坏他们的逐火,但是他上次收割的理性或者纷争都是他缺失的火种,然而岁月的火种,明明已经存在他体内了。


所有的线索如同一团乱麻,在城门口的离别中,万敌几度想对白厄开口询问,但是理智告诉他,眼前的白厄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应当予以任何提示。


他甚至感觉到在与盗火行者的交手中,那些半神们也抓住了蛛丝马迹,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对白厄保持了沉默。


最后,在前往悬锋城前,万敌终究只来得及说一句:“倘若有来世,来我的图书馆看看吧。”


不要恐惧,不要彷徨,不要空虚,不要麻木。慷慨的王储会给迷途的英雄一个归宿。


9


永昼的机器还在运作,但是盗火行者劈开时空,携带着黑潮的海啸席卷奥赫玛。翁法罗斯像是一艘不断漏水的船,万敌在悬锋城堵住了最大的裂口,但是源源不断涌入的潮水还是撕扯着巨船陷落。


白厄与黑潮的怪物厮杀,他一直重复着砍刺的动作,以至于让他的思维有时候跳出了这具机械行动的躯体,想着全世之座为何不庇佑他的子民,想着万敌喜欢的那家蜜饼店关门了,或者是盗火的黑衣人怎么才能杀死,又让他联想万敌的弱点,想万敌许诺的来世。


他的印戒还在我的手上,白厄茫然地想,应该给他的,那样是不是很像求婚?


10


一切的溃败开始于缇宝的死亡,像是多米诺骨牌。


缇宝耗尽力气,死亡,火种回收。


黄金裔笼罩在莫大的哀恸中,这是第一位半神的死亡,阿格莱雅和白厄为缇宝刻下墓碑,为玩偶献上一束鲜花。


风堇跌落天空折断羽翼,死亡,火种回收。


白厄并没有很伤悲,先前缇宝的离开仿佛让他一夜间长大。但是与众不同的是,在风堇死去的时候,白厄突然间获得了飞行的能力。阿格莱雅很奇异地打量他:“白厄,你还没有找到你的泰坦吗?”


“没有,”白厄说,“没有任何泰坦与我共鸣。”


阿格莱雅看着他,涣散的目光仿佛要洞穿他的内心:“白厄,我死了以后,你试试浪漫的火种吧。”


一语成谶,阿格莱雅倒在深坑里,倾盆大雨为她最后一次沐浴,洗去了沾染她身体的尘埃。火种回收。


白厄是最快找到她的尸体的,在阿格莱雅倒下的时候,白厄的目光看到很远,远到覆盖过去和未来。他埋葬了浪漫的半神,在黄金裔的陵园中立下第四块墓碑。


在创世涡心,白厄遵循阿格莱雅的指令,去融合浪漫之泰坦的火种。但不同于其他半神艰难的试炼,他轻易获得了黄金之茧的权柄。白厄看着手心的金丝,沉默了一下,去取天空之泰坦和门径之泰坦的火种,无一例外,火种归顺于他。


每一位死去的半神都将成为养料,让救世的力量愈发强大。


「众人将与一人离别,惟其人将觐见奇迹——」


11


大地之泰坦,火种回收。


诡计之泰坦,火种被盗。


海洋之泰坦,火种回收。


律法之泰坦,火种被盗。


岁月之泰坦,火种回收。


……


死亡之泰坦,火种回收。


在花海的尽头,遐蝶拥抱住白厄,化作漫天飞舞的蝴蝶。


“好温暖……白厄阁下。”


“用死亡的权柄,去给予灵魂安息吧。”


12


挖出负世泰坦的火种时,黎明机器黯然失色,翁法罗斯终于被黑暗覆盖,奥赫玛已成为空城,黑潮的怪物不需要黎明。救世主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印戒,摩擦生出的热量告诉他,还有最后一枚火种还未决定归属。


盗火行者和他对这枚火种同样渴求。


等降落到悬锋城的时刻,黑潮的怪物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猩红宝座上空无一人。


万敌离开很久了,救世主只摸索到一块记忆的残晶。残晶里,万敌的声音遥远而不真切,混杂着怪物的嘶吼。


“冥海是最后一片净土,救世主。”


“还有,我爱你,白厄。”


13


冥海的中心,无数柄天谴之矛竖着插入海底,像是无声的巨人守候着王储的埋骨地。漆黑的冥海被染成金色,没有腥味,空气中是浓郁的百合花香。


救世主踏入海中,死亡和海洋的权柄让冥海不能沾染他分毫,他伸手,想去捞取香味的来源。汹涌的波浪阻碍着他的触觉,他挥手,冥海的水自动散开,露出海床。


海底长满了百合花,像是亿万次轮回的时空叠加,造就这片奇迹的、不会凋零的花海。


救世主躺倒在花海中央,漆黑泛金的海水环绕在他周边。花香覆盖了他的鼻腔,他的胸口好像破开了一个大洞。他张开嘴,空气和花香在他空荡荡的身体中横冲直撞。他感觉有液体冲出眼眶,让灰暗的天,黑色的海,白色的花变成模糊的色块。


仿佛蜉蝣一瞬,仿佛沧海桑田。漆黑的怪物在黑潮的簇拥下诞生,站在洁白的花海中。怪物张开口,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嘶鸣,用怪异的腔调模仿着失落的语言。


“看着我……拯救……骗子。”


“……痛。”


14


奥赫玛的钟声响了十三下,新的剧目拉开帷幕。舞台上表演着聚散离合的英雄史诗,舞台下毫无文学造诣的救世主在睡觉,甚至头都歪到了王储的肩膀上。


怪物站在剧院后台的二楼,像一缕轻薄的烟雾。他用跨越轮回的视线贪婪注视着活着的王储,又在王储发现到前收回了目光,飘散入存放剧本的房间。怪物还是看不懂夸张演绎的戏剧,他一目十行地翻阅剧本。


剧本的前半段老套且无趣,英雄在征途中获得同伴,爱侣,名誉,权利,却又一一失去,如同对幼儿不要失去初心的训诫。后半段里,一无所有的英雄在冥海遗失了爱人赠与的花,他流着泪打捞,对着天空发出呐喊。


——缘何让我获得一切复而失去?!


——只因我是这场闹剧的主角?!


怪物的血泪落在剧本的词句上,他从很早之前,就丧失了对这莫名其妙的液体的控制权。


启程吧,他想,谜题得到了解答,他的爱人为他提前哭柩。


15


踩碎不堪一击的树庭和泰坦残灵,怪物吞咽下理性的火种,得到满足的怪物发出慰叹,好像某一个器官的生理性疼痛被抚平。他看着王座上老师的尸体——如同被虫蛀空的朽木,从终于平静的脑袋里翻出一点点回忆缓慢咀嚼。


仿佛他也是白厄,这样他也能拿到王储的入场券。


他带走了那本可笑的剧本,主角的挣扎依旧在作者的压制下,显得有趣又无害。


如同以往的轮回一样,他看到匆忙赶来的自己和爱人。他垂眼看自己的刀,想起来那个软弱又稚嫩的救世主的心路历程。还没到时候吗?这把刀明明杀死了昔涟。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挤压腹腔,溢出两声古怪的笑意。他看了看震惊的白厄,又看到咬着牙关挡住白厄的万敌,他听见自己用不成调的声音说:“骗子。”


说着要陪伴他,却又一次次离他而去,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只留下一块小小的残晶,填补不了他空洞的胸腔。


万敌对他的眼神没有爱意只有警惕,像是被冒犯领地的狮子。怪物提着刀向前,不如终结掉这个世界的救世主,终结掉可笑的轮回。


可惜,新生的半神依旧如期而至,盈满死亡气息的蝶茧如同母亲的怀抱,微弱的疼痛暂时将他从癫狂的回忆中脱离。可惜,羸弱的半神杀不死他,怪物离去前最后看了一眼爱人,爱人在紧张地注视着那个陷入迷惘的救世主。


啊……怪物迟钝的想,原来他的王储这么早,就爱着他了吗?


16


怪物拖着沉重的躯体回到悬锋城,那里还有王储许诺他的归处。分身沉默地整理着许久无人的图书馆,沾染了血泪的戏剧剧本被怪物丢弃在图书馆的角落。他拿走了一本,销毁了剩余的剧本。他满是恶意地把万敌的悲伤据为己有,无知的救世主还在他的剧本中前行。


有什么用呢?他的爱人依旧会在今天与他互诉衷肠,然后去奔赴尼卡多利的战场。


脱下面具的怪物在思考,他透过图书馆的窗户,看着远处还明亮的黎明机器,停止不住的血泪顺着下巴落在悬锋的书籍上,荡起金色的涟漪,双足、双手和脊椎的疼痛让他的行动迟缓,但是理性的火种安抚了他混沌的脑子,他甚至想在这第一次到访的图书馆里睡上一觉。


他只想要火种,也许他可以让王储放弃成神……


17


万敌对他依旧警惕。怪物站在半空,看着万敌和疯王的角斗。王储反复死去,又重新复活,怪物的心脏平静如水,但是眼眶里的液体却涌出得更加汹涌。


终于,他等候到了时机,以一个分身的死亡为代价,让敏锐的王储认出他的身份。


他本来构思好了对王储的说辞,他想说那个黑暗的未来,他想说那片无际的冥海,他想说这个荒谬的世界,半神的死亡成为救世主神躯的养料,只有泰坦的权柄能够抚平每一个器官的疼痛。


但是在那空无一人的世界里,怪物遗忘了如何用语言去讲述,也遗忘了如何用表情去传达。王储掀开了怪物的遮掩,那张属于救世主的脸覆盖在怪物脸上,仿佛又一层僵硬的面具。


血泪不断涌出,怪物声音嘶哑。震惊的王储读懂了他的词不达意,但依旧没有理解最残忍的真相。


当安慰的吻落在他的额头,怪物听到了时隔多年的口令。他的王储让他乖一点,仿佛大人在命令无理取闹的孩子,让他的哭诉和撒娇都卡在咽喉。


他像是被抽离了这个世界,如同局外人一般,再次看着爱人奔赴既定的结局。


18


怪物又尝试了很多办法,比如收割并吞噬岁月之泰坦的火种,但是不属于他的权柄他无法融合。他看着半神们来去匆匆,拾走了那枚火种。


沉默的怪物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他随波逐流,吞下了诡计之泰坦与律法之泰坦的火种,他的四肢不再疼痛,行动也变得敏捷。但是脊椎的疼痛叫嚣着最后一枚缺失的火种,怪物佝偻起身躯,慢吞吞爬向悬锋至高的王座。


没关系,白厄想,我可以忍耐。


我可以学会忍耐疼痛。


19


等在悬锋城见到见到万敌的时候,白厄才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糟糕。他尖啸一声,漆黑的大剑劈开撕扯王储身躯的怪物,王储紧闭着双眼倒在他的手臂间,金色的长发沾满血污,凌乱地贴在伤口上。


极度的愤怒下,白厄将数个泰坦的权柄倾斜于怪物,城内与他同根同源的黑潮造物顷刻化成灰烬。等万敌再次从王座上睁眼,他看到白厄跪坐在他的脚边,头倚靠着他的膝盖,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但是他依旧在流泪,血泪从战靴的缝隙里淌进去,让万敌的脚都能感受到些许粘稠的湿润。


万敌抬起白厄的脸庞,在悬锋城驻守两年的时间已经让他的头发变得很长,他俯下身,发尾拂过白厄的眼泪,落入胸口的空洞中。白厄顺从抬头,看到纷争的半神被黑潮污染的金瞳。


“你怎么来了?”万敌轻巧地叹息,又感受着十一枚火种的气息,“你还缺失我的火种,是吗?”


白厄用脸轻蹭万敌的手甲上,交错的眼泪有了新的轨迹。万敌索性卸掉了手甲,抚摸着疲惫又伤心的爱人。


“白厄,我好像明白了你经历了什么。”万敌说,“你的那位‘纷争’的火种,也被盗火行者取走了吗?”


白厄点头,他紧抓着万敌为他拭泪的手,久违地拥抱隔世的爱人。他空洞的胸腔紧贴王储的身体,跨越岁月去汲取一点温度。


“那纷争的火种,理应给你。我不希望成为下一个疯王,你的了结是最好的归宿。”万敌抬起空余的手,安抚地拍着恋人的后背,“我也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留下了记忆碎片,我并无遗憾。”


“动手吧,我告诉过你如何杀死我。”


20


等万敌再次醒过来时,他能感受到自己似乎在一片冰冷的水泽中,一身黑衣的白厄抱着他,身上还有还未愈合的伤口。


王储消化了一下眼前的场景,他好像又在黑潮侵蚀下发狂了,白厄把他带到了冥海里,远离了陆地的黑潮。他模模糊糊地想自己给救世主的留言,好像是期望着他能来冥海中送自己最后一程。


毕竟被黑潮撕裂杀死,让救世主在某个怪物的胃囊里翻出他的火种,那可真就太难看了。


眼前的白厄也有着救世主的记忆,也许那个世界的自己也给他留了一模一样的口信。


万敌挣扎地站起来,白厄顿了下,默许了他的动作。半神早已不是那个在冥海中数次溺亡的孩子,他一向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驾驭自己的恐惧。


“白厄,听着。”万敌说,“杀死我,完成你的循环,去成神。”


白厄沉默地看着他,直到万敌隐隐焦躁,他才慢慢张口:“万敌……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笑着,温柔地看向王储,忽略他永不停歇的血泪和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衣,他仿佛还是奥赫玛光风霁月的救世主。


“很痛……”他说,“不管是你……或者是……黄金裔,我都很痛。”


“每一个人离开……我的血肉……我的身体……都很痛。”


万敌梗了一下,他想要说点徒劳的话,但是黑潮的侵袭再一次涌上来。他跌入冥海深处,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白厄把他拉入怀中。


21


万敌还是死了,在刻法勒的光辉熄灭的前一刻。他像是预感到什么,纷争半神濒死的啸叫震开了白厄,无数柄天谴之矛从高空射下,在白厄面前刺穿了爱人的后背。


白厄耳鸣了很久,眼前的一切仿佛成了慢动作。他看见万敌流着泪跟他说出“对不起”的口型,他看见自己想去抓万敌的手,他看见巨大的锋刃从天而降,将万敌的尸体砸得支离破碎,被海浪冲刷着远离他。


耳鸣声过去,他听见哀嚎由远及近,最后灌进他的喉咙,成为他的声音。冥海上一片金黄,不知道是万敌的血,还是他的泪。


天空在锋刃砸下的那一刻熄灭,全世之座与天谴之矛共同赴死,两枚火种铺垫着两个「白厄」的成神之路。海底还有一大片百合花海,那是怪物成长的温床。


是这样吗?


真相是这样吗?


22


“□□□。”


粉色头发的少女降临在冥海上,她叫着陌生的名字,但是白厄知道她在呼唤他。少女握住他前伸的僵硬的手,拉着他走上半空的阶梯,前面是无尽的麦浪,是哀丽秘榭,身后是无际的冥海,是他无望的救世之路和死去的爱人。


昔涟仿佛是接应他前往天国的天使,把他从无数次轮回中解脱,带到这个他最熟悉的、充满安全感的村庄。白厄期冀地注视着她的笑容,希望她告诉他,一切只是稚子在这个村庄里做的噩梦。


“白厄,”昔涟换了个称呼,一下子把他撞出了虚幻的泡沫,“你察觉到你丢失了什么吗?”


什么?白厄完完整整地站在麦地里,他低头看自己的胸口,紧实的,温暖的,心脏在里面有规律地跳动。


“不是哦。”昔涟说。


那是什么?


“是「喉舌」。”昔涟张开嘴,仰头向他展示自己的口腔,“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你一直没有张口。你的喉舌在我这里。”


“虽然喉舌对你成神没有任何的影响,神明从不吝惜于将自己的能力赏赐给史官。”


“但是,作为「白厄」,而不是「□□□」,你有权利去做你的选择。”


“你对于你的造物从来仁慈又爱惜,于是在你创世的时候,你将「心脏」赐予门径,将「眼睛」赐予浪漫,将「翅膀」赐予天空,将「双腿」赐予诡计……将「脊椎」赐予纷争。”


“现在,你收回了造物们的权柄,结束了这一场盛大的独角戏。”昔涟说,“选择吧,我带领着你登上神位,亦或者,你收回史官的权限,去重新开启下一场名为《翁法罗斯》的剧目。”


白厄的手上出现了漆黑的大剑,他感觉到自己又涌出了血泪,剑锋轻易切入少女的咽喉,割开她的心脏。


23


在收回史官的权利的同时,白厄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做,他松开武器,看见远处麦浪中尖叫着奔跑过来的少年,那双惊惧又哀伤的眼睛铭刻着全世之座的图腾。


白厄离开了麦田,他一路走,一路掏出火种,掏出神明的器官。


最后他站在山巅,是刻法勒背负着永昼机器的位置。那是他为自己精心设计的牢狱,禁闭着这具最终剩下的躯壳。


当刻法勒的黎明再次亮起,哀丽秘榭的少女露出微笑,她用沾满血污的手覆盖在稚子的脸侧,示意他去看散发着光辉的刻法勒,用温柔的气音告诉他,朝着那个方向,去奥赫玛。


去开启轮回,去尽情演出。


24


白厄,不,现在是刻法勒。


祂编写着一封封神谕,企图告诫黄金裔不要追逐着救世。但是祂挑选的演出者实在心性坚定,祂注视着白厄又承担起救世主的名号,注视着万敌带领族人逃离黑潮,再次遇见了不知礼数的救世主。


祂阖上眼睛,不再做徒劳的挣扎,等待白厄如同过去的轮回那样,剖开祂的神躯,取出祂的火种。


直到巨大的爆炸将他惊醒,刻法勒睁开眼睛,看见天谴之矛贯穿天外来的车厢,岁月之泰坦蠢蠢欲动,海洋之泰坦也激荡起涟漪。


那是……全新的变数。


言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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