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林澜】一场祭奠
江洋第一次上机试飞是个大晴天,阳光很好,像极了他填战区志愿的那天。
他站在机舱门口,回头就望见了那个面试他的女考官,扎着高马尾,英姿飒爽,看着他笑得从容而欣慰,和那个当初回答"上海堡垒"时的回眸如出一辙。
阳光打下来,洒在她的侧脸上,江洋抱着头盔的手忽然紧了紧,险些被晃了神。
这是他记忆里,有关林澜最柔软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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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澜参军那天,是父亲的祭日。
办理手续的军官是父亲的老战友,离开前他特意向来送行的母亲敬了个礼,母亲摆摆手,含着泪走的很坚决。
林澜忽然间有些明白儿时和妈妈一起目送父亲离开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邵将军把备用的最低级防御计划展示在她眼前时,她脑海里闪过了毕业那天和同学站在国旗下宣誓的画面。
想起了校长说这是个动荡的时代,想起了第一次向牺牲的师兄的遗体默哀的那天,想起了杨建南问她的理想是什么。
她记得自己的回答是:不辜负这个时代赋予的使命。
潘瀚田笑她老成,她沉默半晌,改成了:不让父亲失望。
林澜一直觉得,部队这种地方,若搁在和平年代一定不会是自己的归属地。
而第一次产生这个想法,是面试新兵的那天。
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刚刚毕业的年纪,不知战争的残酷和人类的渺小。
笑得很腼腆,让人心生岁月静好的错觉。
后来林澜每次回忆起和他的第一次见面,都会产生隐隐的羡慕与无奈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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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队牺牲的那天,江洋在宿舍静坐了一整夜,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擦摩托车的身影。
听见路依依的哭声从啜泣到嚎啕再到喑哑失声,他拿着装着花的盒子,靠在玻璃窗前,忽然间想:
如果牺牲的是自己,她会不会这么伤心?
如果......如果在意外到来之前,这份礼物没能送出去,自己会不会后悔?
检查仪器的那晚,盛开的大丽花下,江洋望着她忧郁的侧脸,突然间明白了所谓"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我们能做的是不让后代依然生长在这样的光芒下,比起这个,亲情、爱情、友情等一切,都太微不足道了"的含义。
从填写战区志愿的那一刻起,到入侵的母舰被击毁消失之前,他都没有追求眼前这个巾帼司令的资格。
这个在军队叱咤风云的女军官,训练时冷酷到不近人情,却会在大丽花下看着夜空失神;
会在谈及牺牲的父亲时落泪;
会在惊险的战斗结束后去面馆放松地笑言不再减肥;
也会在最后关头望着指挥中心外的灰烬绝望地期待一切值得······
后来的无数个深夜里,江洋都会梦见那一晚。
梦见他听从内心表了白。
梦见他被林澜温柔却坚定地拒绝。
梦见他在最后的战役中没能弹射座舱而牺牲。
梦见林澜抱着那个装着郁金香的盒子参加自己的葬礼。
梦见他站在自己的遗体旁声嘶力竭地喊她的名字......
而后被惊醒。
所以看到储物箱里发送成功的那条短信时,江洋终于释怀。
起码最后,她知晓了自己的心意。
尽管"收到"二字背后深藏的含义,终将是自己一生的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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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澜进入指挥中心控制室之前,邵将军问她,如果最后胜利,出去第一件事想干什么?
她认真地想了想,会去最爱吃的那家面馆,大吃一顿。
邵将军笑,"老板都搬走了。"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也对。"
放私人物品时,她指尖划着玻璃盒的棱角,摩挲了许久。
想起那天在面馆里,收到礼物不敢抬头,三两口塞完面扭头就走,刻意忽略了那个少年期待的目光。
想想就觉得抱歉。
最后陆沉那一刻,林澜望着控制室外的满目疮痍,想起了那天仲春的阳光很暖,有个少年攥着笔,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哪个战区的啊?"
后知后觉地想,这么久以来,竟然不经意间记住了这么多他的期待。
而她能回应的,只有无数句:
"好好睡,晚安。"
她没有告诉邵将军。
去面馆不一定能吃上面,但一定可以等到想见的那个人。
可惜的是,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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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洋升职那天,扛了一箱酒去弄堂。
客厅的老沙发积了厚厚一层灰,他斜倚着坐在地上,听到外面有摩托车突突地驶过,侧身去细听时带倒了一大片酒瓶。
玻璃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
他恍然想起曾经灰鹰小队聚会去的酒吧。
想起了路依依那晚在酒吧的天台说,爱一个人,要像只剩五分钟那样用力。
顷刻间,泪如雨下。
醉意朦胧间,眼前全是林澜在大丽花下的侧颜。
他听见自己喃喃道——
"太奢侈了......"
五分钟......太奢侈了。
依依啊,你不知道。
我的告白,是一场祭奠。
<终>
其实最初和朋友是被科幻题材吸引,看完后印象最深的却反而不是科幻片留给人的震撼,而是江洋与林澜之间想触碰却又收回手的那份感情。
动荡时期的爱,被责任与使命上了枷锁,尽管显得更为崇高美好,却处处透着时代的悲哀。
最后,每一个为家国大众而牺牲的个体,都值得被尊敬与铭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