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黑瞎子觉得很没意思
发小在唠嗑,让南瞎北哑单方面也唠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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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解雨臣和吴邪在讲小话,老九门有些事物还是需要吴小佛爷出面的,他们每次见面都有账要对。
院子里瞎子转头对哑巴说:“哑巴,我们也唠唠。”张起灵在洗狗,抬眼看他,手上动作没停。
小满哥在他手底下非常乖,吴邪他四叔很会看人。
黑瞎子觉得很有意思,关于吴邪和张起灵。
在蛇沼时他就这么觉得,当晚他就躺在不远处帐篷里,听到外面一冷一热的动静,听到吴邪说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他乐呵呵地想,豁,有人要栽。只是没想到吴邪栽的时间太久,范围太大,把那么多人都牵扯进去。
谁敢去爱姓张的呢,疯子才敢,疯子甚至还想救他,吴邪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那年阿宁还在,格尔木的队伍里混杂着几路人马,都掩藏着各自的目的,当然除了吴邪,吴邪还很年轻,像潭水被一眼看得透彻,甚至心底沉着几块石头也被人看得分明。
谁都看得出来他还不属于这行,却不知道张起灵一心的沉默阻拦下,暗地里什么东西却缓缓拖住他越陷越深。
在他们的世界里执拗于讨论“命运”太矫情了,黑瞎子是不信的,但有些东西不得不去问问因果往复的际会。
黑瞎子联想到以前缠在他背后的东西,沉重的负荷仿佛还压在脖子上,那东西移动的方式有些宿命轮回的味道,所以他比一般人看得更清楚些。
忍不住摸了摸后颈,只摸到刺喇喇的一截青茬——在雷城他的头发被刮了个干净,现在只觉得脑袋发凉,有些失落。
黑瞎子打起一根烟,刚抬手张起灵的眼风就瞟过来,吴邪和解雨臣还在屋里,他们的话还没完,黑瞎子心想远着呢,还是放下了。
于是继续说起陨玉底下的旧事:“最早吴家找到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吴三省的布置,但他给的太多了……”
半真半假的话,黑瞎子想已经有结果的事就不必对过去的细节太过较真,也不该怨自己。那时吴邪执拗地要等张起灵出来,除了王胖子其他人都不乐意陪他等死。黑瞎子琢磨着吴三省交待过的任务,心想这小子真的能担负起这些?他会垮掉的,于是带着干粮,转身就跑。
只是没想到吴邪真的在陨玉下等到了张起灵,后来又陷进另一场更漫长更未知的等待里,还在这等待中混出了一点名头。
外面的风声吹进四合院时黑瞎子正窝在自家葡萄架下,那天解雨臣叩响了他家的大门。
半年后黑瞎子动身前往古潼京。
在古潼京里吴邪问他:“你真的不是姓张?”手里握着一把流沙细细地随风下落。
黑瞎子心想,天知道解雨臣在背后给吴邪讲了什么陈年八卦,但自己确实被划进了“可靠”的范畴,真是失算。
他指了指心口:“张家人这里是不会痛的,我不管怎么样,还是会痛一痛的。”他看着金色的沙流,觉得好笑——吴邪就这样,即使握着一把沙也要紧紧攥着,可是人能握住什么呢,到最后你手心里会留下名叫张起灵的那一粒吗。
可是吴邪道:“那我连你还不如了。”
他要垮掉了。
黑瞎子将子弹上膛,烈日下黑洞洞的枪管发烫,在沙丘上坐下等待属于自己的部分计划走上正轨,一边想这可太有意思了,再活一百年也碰不到更有意思的。
于是他朝着吴邪离开的背影道:“可别死了,不然我不好交代!”
吴邪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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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不会痛”的张家人正在他面前仔细地揉着小满哥耳朵后面的毛,白色的泡沫粘了一手。
压水井还哗啦哗啦流着,山里的水很清很凉,黑瞎子知道哪句话张起灵听进去了。
于是几年后坐在福建小村院落里的黑瞎子又想,当时的某句话得重说,关于张家人都不会痛,眼前这个说不定是会的。
姓张的从石头蜕成凡胎后,又有了凡人皆有归处——虽然是个碗都要自己洗的归处,但毕竟从此以后每回九死一生的刹那都该有了念想……吴邪确实有点东西。
只不过他们的岁月太长了,黑瞎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情。
黑瞎子活络活络肩膀,讲得口舌发干,从篓里捞出一个橘子。他懒得自视甚高地接着讲一些椿与蝉的事,在这些联系里张起灵比他考虑的更多——“自视甚高”,挺有意思的,在北京时吴邪就这样评价那几个海外张家人。
黑瞎子想,也对,多活几十年的张家人反而被自己困住了,他们之间的鸿沟其实并非不可逾越,在很多事上不管姓张姓吴还是其他什么小猫小狗也都是一样的,无能为力的凡人罢了。
凡人还是不要太看得起自己比较好,好让劫数难逃时不那么难过。
所以黑瞎子转了个九十度角决定结束话题:“姓焦的骗了我们,我徒弟的肺其实没好,只是暂时不会恶化。”一边剥开一个橘子,把上面的白丝都仔细地撕干净,真没什么好唠的,谁跟哑巴唠嗑,热脸贴冷屁股,找不快活。
小狗才这样扒拉人。
过了很久才等到张起灵的回答,黑瞎子还以为他今天必然是不会开口了——张起灵依然沉厚而笃定:“我会找到办法。”
于是黑瞎子也不再说话了,他把橘子皮凑到小满哥鼻子底下,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甩着半干的毛绕过他走到院子中央太阳最好的地方躺着,临走前留下孤傲的背影以表示对他僭越行为的不屑一顾。
黑瞎子骂着躲开四溅的洗澡水,发现张起灵居然没有躲避,胸前的衣服被水浸湿,他还低着头,沉默得像变回了一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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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半个月来温度直线攀升,入夏的第一声蝉鸣大概就在不多久后,而关于凡人短暂的生和骤死,黑瞎子突然觉得没那么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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