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清辉 （季向空X裴熙）
陪你到世界之巅同人
第十九章 （新）
窗外的夜色如长河一般，季向空站在落地窗前，明暗交错的地方，一动不动望着空气中某片不定的浮尘，茫茫夜色模糊了他的轮廓，只有瞳底倒影着的城市灯火，闪烁着缥缈的微光。
“这里太暗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裴熙微微顿了一下，敏感地问，“出什么事了？”
短短的几个字仿佛猝然触碰了心底某个隐秘的开关，季向空一贯条理分明的大脑就如当机了似的，茫茫一片空白。 他看不见，也听不见，被刻意深藏的记忆片段呼啸而来，吞没了所有感官。
“向空，你是证婚人，我们等你来再开席。”
“空哥，空哥，你被撞到了吗？ ”
“季先生，你的脊椎什么时候受过外伤，才感染上这种病毒？”
孙哥喜气洋洋的声音，昏黑的山间公路，突然变道的货车，一瞬间的冲撞和眩晕，林逸轩惊慌失措的脸，背上看似不起眼的伤口，安德教授冰冷的质问……
感知和幻象混合，现实和记忆纠缠在一起, 铺天盖地，仅剩的那一点理智，化做一句话在心底反复回响。
不能说，说出来就都毁了。
季向空死死地攥着电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微微颤抖，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你在哪里?” 裴熙的声音如同天边的第一缕晨曦，刺穿了未央的长夜，“我来找你。”
仿佛陡然从噩梦中醒来，季向空呼吸急促，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没什么，你不用来… ”
“你在哪儿？” 裴熙追问，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现在就过来。”
没等季向空回答，电话那一头传来纷乱的脚步和几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裴皇，你这是要去哪里？发布会马上开始了！”
“媒体都在等，裴先生，你…你不能走啊！”
不用解释，季向空瞬间就明白了那边的情形。今夜一战，裴熙以压倒性的实力吊打精英赛排名第三的选手，这样的结果十分耐人寻味，此刻现场必定挤满了各路记者等着做赛后采访。裴熙如果一走了之，势必引发一场和联盟之间的危机。
用力搓了一把脸，季向空迅速冷静下来，沉声说，”我在家，什么事都没有。”
裴熙就像没听见一样，锲而不舍地问，“告诉我地址。”
“你不能走，让赛后采访开天窗，你想没过想会有什么后果？”
裴熙罕见地露出烦躁，发狠地说，“谁在乎?”
这句话像一粒火星飘到了易燃物上，季向空瞬间就火了，咬着牙吼道，“我他妈在乎”！
电话那头传来哐的一声重重的摔门声，接着陷入一片寂静，再无动静。
真是够了，季向空心想，自己这种不知好歹不近人情的态度真是让人恨不得想照着脸扇他一巴掌了。
就在季向空以为裴熙会挂电话的时候，蓦地听见他说，“ 你的大衣口袋。”
“……什么？”
“在医院的时候，我在你大衣内袋里放了一样东西，” 裴熙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背后似藏着一些难以宣之于口的心绪。
季向空怔了下，电光火石之间想起医院诊室前裴熙的欲言又止，他握着电话，疾步走到门口的衣架旁，伸手探入大衣口袋，指尖一碰到那熟悉的形状和质地，瞳孔猛地一颤。
摊开手掌，一把黄铜色，式样独特的钥匙随之暴露在空气里。
这钥匙总共有五把，凤凰队员每人持一把，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季向空的指尖摩挲过钥匙的背面，果然摸到一道清晰的V型印记。
这V字的刻痕仿佛带着电流，沿着指尖的末梢神经一路嗞啦而上，隐秘无声地直接击中季向空的心脏。
职业选手，尤其是在役多年的选手，对于名字的第一反应往往不再是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是在游戏赛场里陪伴自己的职业选手注册ID。
V -Void
V是季向空在巅峰ID的首字母，一个刻在他灵魂里的字符。
搬进凤凰基地的第一天，他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跑了十来家五金店才配到满意的大门钥匙，回到基地，渴得嗓子冒烟，一口气灌了满满两大杯水下去。
“你怎么渴成这样？” 裴熙递了毛巾给他，皱着眉问。
“来看看，” 他一边擦汗，一边献宝似的把钥匙递给裴熙，“灵吗？”
窄窄的钥身泛着黄铜的色泽，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质感，最特别的是钥匙底部两端有一段微微上挑的弧度，形如翅膀。
裴熙勾了勾唇角，言简意赅地称赞，“灵的。”
“原价要120块，我豁出去卖惨，老板才同意按65块的进价出给我。”
那时候凤凰刚成立，不但一分钱收入没有，他们还拿出所有的积蓄买设备和维持战队的日常运营，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份花。
不用卖惨，是真的惨。
“其实还有更好的，” 他摸了摸鼻尖，有些惆怅地说，“可是太贵了。”
裴熙看了他一眼， 转身进了杂物间，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刻刀。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手把钥匙固定在桌上，另一只手拿了刻刀在手指间转了一圈，稍微比划了几下，落下了第一笔。
时至今日季向空都记得，那一刻时间仿佛被刻刀拉得很长，窗外知了的叫声忽近忽远，阳光落在裴熙的脸上，勾勒出他坚冷深邃面容，退却了炙热，只留下让人温暖的热度。
过了片刻，裴熙抬起头，一扬手将钥匙抛给他，白皙侧脸上的乌黑眉眼微微挑起，露出少年人的狡黠，“裴皇首次营业，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凤凰之钥。”
钥匙的背面，多了一个漂亮的V字，深切均匀丝丝入扣。
从那之后，他一直将这把钥匙带在身边，直到离开凤凰的那天。 而在一年之后，裴熙重新把它交回到自己手中。
“裴熙，你….. ” 季向空的喉咙又酸又涩，全身的血液压向四肢末端，一下下撞击脉搏。
“在医院的时候，我本来想告诉你，可是…… “裴熙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工作人员打断了，“裴先生，组委会中国区总裁已经在现场等您很久了。”
看着对方恳求的眼神，裴熙在心底叹了口气，一边朝外走，一边飞快地说，“ 我这里很快结束，等我。 ”
事实上，原计划半个小时的媒体见面因为到场媒体远超预期被活生生地拖成了一个小时，事后中国区总裁又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聊了半天，等裴熙脱身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 手机里，既没有季向空的未接来电，也没有他的短信，此刻夜深人静，多半已经睡了。
裴熙回到基地，望着熟悉的大门，突然心里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手指都有点发抖。
进了门，整个基地黑沉沉静悄悄的，他下意识地抬头，只见二楼右侧自己的房间透着一丝微弱的灯光。
裴熙的心脏凌乱地跳起来，脚步变得很轻，仿佛不愿惊动一个令人沉溺而又脆弱易碎的梦境。 他一路上楼，走到自己房间门口，金属门牌上依旧刻着Summit & Void , 门缝里正透出晕黄色的灯光。
“.…….” 他的脚步不知不觉止住了，就这么久久地望着那一隙微光，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内床头灯亮着，靠窗空置了一年多的单人床上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季向空手上压着一本打开的笔记本，已经睡着了。
台灯洒在他紧闭时更显修长的眼睫上，面孔俊秀沉静，脖颈透着象牙般的光泽，一路蜿蜒隐没到纤细修长的锁骨里，就像是光影里某个旖旎的梦境。 他睡得很沉，头微微垂下，仿佛一只飞过万水千山之后惓极了的鸟儿终于归巢。
裴熙的神情微微变了，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安稳平静感弥漫而上。
屏住呼吸，裴熙走到床前，蹲下身，将笔记本轻轻地从季向空手臂下抽出来，放到桌上，又为他掖好被角。 微微迟疑了一下，转身从自己床上抱起枕头，正犹豫要不要拿被子，蓦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轻微的细语。
“回来了？”
裴熙一转身，只见季向空迷迷糊糊地醒了，乌黑的睫羽掀起来，透出细碎的眸光。 他勉强错开自己目光，轻声说，“抱歉，吵到你了。 ”
季向空支起半边身子，一抬眼蓦地发觉裴熙抱着枕头，疑惑地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 ” 裴熙抿了抿唇，装作不在意地说，“夏凌的房间还有空床，我过去睡。 ”
季向空挑眉看了他几秒，淡淡地问，“你不习惯和我一起住了？”
和顶级职业选手对战时杀伐果决，面对上百家媒体都谈吐自如的裴皇，却从心底不由自主地有点犯怂，磕磕巴巴地说，“….当然….不是…”
季向空的眼底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微微扬了扬下巴，不紧不慢地说，“既然如此，以前怎么睡，今晚就怎么睡。”
两人对视了半晌，裴熙垂下眼帘，一言不发地放下枕头，躺到自己床上，抬手关了灯。
“…..晚安，” 他的声音轻而柔和。
夜色如同开闸的河流席卷了整个房间，午夜暗影里，一切都仿佛回到一年多前的夜晚，然而空气里有种微妙的东西不一样了。
季向空静静地侧卧在黑暗里，听到裴熙的呼吸渐渐变得深长而又规律，轻轻地翻过身，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微光，细细打量眼前人的睡颜。 平日裴熙不苟言笑，睡着之后，冷淡严肃的气场就散了，露出骨子里的清隽俊雅。
轻轻淡淡的木香在房间里飘荡，顺着他的鼻息，潜进他的心底，从深渊的底层缓缓开出花来。
季向空闭上眼睛，无声地呼了一口气。 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他想。
如果一切阴差阳错不曾发生，如果他的世界不是满目疮痍摇摇欲坠。
又或者，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林逸轩还在呼呼大睡，蓦地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被人摇断了，勉强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刚来基地的青训生杵在床边，一脸惶恐地说，“轩哥，醒醒，轩哥。”
林逸轩一挥手，甩开他，嘟噜了一句，“别闹…” 继续蒙头大睡。
“轩哥，” 青训生阴魂不散的声音钻进他耳朵里，“楼下…楼下有一个很好看的小哥哥…”
林逸轩抓了枕头盖着头，昨晚看精英赛直播他们一屋子人都喝高了，现在酒劲也没散，别说什么好看的小哥哥，就是德艺双馨的波多野结衣小姐姐在楼下，他也不想挪窝。
就在他打算一脚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孩踹出门的时候，忽然听见他颤悠悠地说，“他说他姓季……”
姓季，姓季的小哥哥！
几个字当空砸下，林逸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衣服也顾不得穿，光着脚，赤着胳膊就冲出了房间。
楼下的人听见了动静，抬头望着他，棱角漂亮的眼睛弯了弯，淡淡一笑说，“早啊，阿轩…”
下一秒，林逸轩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啊啊啊……”
住他隔壁的夏淩忍无可忍地冲到门口，顶着一头状如鸡窝的乱发，劈头盖脑地大吼，“林逸轩你大清早鬼叫什么！”
林逸轩伸出手，指着楼下，语不成声地说，“空……空……”
夏淩一脸莫名其妙地朝楼下张望，目光落在那道身影上，愣了足足两三秒，如出一辙地跟着，“啊啊啊……”
整栋楼的人都被震醒了，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冲出房间。
裴熙晨跑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一屋子十几个大老爷们傻呆呆地望着季向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偏偏季向空穿了裴熙的衣服，大了一号，领口微微敞开，修长蜿蜒的咽喉，优雅利落的锁骨就这么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裴熙皱了皱眉，走上前，不露声色地将季向空挡在身后。
见到裴熙，林逸轩才如梦初醒一般，喃喃地说，“队长，赢了精英赛就能让空哥回来的吗？”
裴熙一言难尽看着林逸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的神逻辑。
林大辅助直勾勾地瞪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早干嘛去了啊？”
裴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