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组】餐·谋
*是几个小黑在吃方面和师父斗智斗勇【单方面】的故事
【1】
“师父，”小黑在蒲团上坐不住，摇摇晃晃仿佛一株向日葵，“有句话徒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在打坐的无限闻言睁开眼，一脸的无奈:“小黑，别什么话都学。”
小孩子以为是被拒绝了，低下头，一脸的委屈，变成了刚被僵尸啃过的向日葵。
“我的意思是说，你我之间，不需要那么多虚礼，”无限伸手揉一把小黑的白毛，“说就好了。”
向日葵惊喜地抖了抖，吐出了25阳光：“师父，你真的不会做饭吗？”
“嗯，我年轻的时候四海为家，后来因为修炼便不再需要进食，”无限承认得坦然，“所以在食物上面确实没有花过心思。”
“那为什么你的故居里有个灶啊？”小黑求知欲旺盛地看着无限。
无限看着自己的灶一时沉默，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回答：“那是为师烧水用的。”
“可我也没见过你喝水啊。”
“为师喝茶。”
“因为茶泡不毁吗？”
“因为喝茶修身养性。”无限招来茶壶，给自己和小黑一人沏上一杯，“小黑，为师今天就来教你品茶。”
小黑端起茶碗就是一大口，结果吃了一口茶叶。
无限庆幸自己事先调过了水温。
好在小黑聪明，很快有样学样地跟着无限用碗盖拨开茶叶，然后小小地抿了一口。
“噫——苦的。”
“那是你品得不够用心。”
“苦的!”
“食不言。”
小孩委屈地闭上闭上嘴，赌气似的重重把茶碗放回桌上，开始拿桌案上两人刚刚买回来的糕点吃。
无限看小黑吃得几乎要噎住，端起茶碗掩盖自己上扬的嘴角，心说急什么，本来也是买给你的。
“师呼——”小黑艰难地咽下一嘴的糕点渣抬头，“可是你刚刚烧水也没用灶啊？”
无限怔住片刻，抬手封了小黑的嘴：“食不言。”
【2】
深夜。
装睡的小孩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月光从拉窗帘时故意留下的缝透进来照着他，还有靠窗床上的人。
“应该睡着了吧……?”小黑本来准备变回猫形，但转念一想，如果是人形被发现了还可以以上厕所为由搪塞过去。于是直接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踩在酒店的地毯上，蹑手蹑脚地向窗边挪动。
无限的睡相很好——或者说太好了一点，简直可以称得上安详，以至于小黑无法仅仅从表象判断他是睡是醒。好在心里的激动足够支撑他熬到后半夜。
他已经挪到了窗边，月光被他挡住，阴影变小，变成猫形，无限还是没有醒。他从事先没有合上窗帘的位置跳上窗台，用尾巴轻轻拧动窗把手。他刚刚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装作好奇测试过，这个窗户保养得很好，把手拧动不会有太大的噪声。
窗户推开了，深秋带着凉意的夜风吹进来，小黑回头望了一眼，无限的发丝被吹得微动，但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
黑色的精灵轻巧地越出窗外，准备离开时顾虑到可能会冻到屋里的人，还是把窗户带上了。
要赶在师父起床之前回来，在高楼间窜高纵低的小黑想，突然他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脚下一滑差点亲身实践猫到底有没有九条命，好在被不知什么突出来的东西档了一下，落到旁边的阳台上。小猫哼唧了几声，考虑到时间不多，赶紧起身，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他刚刚突然想起来，自己每次起床时师父都已经醒了，所以自己根本不知道师父是几点起床的。
只能尽快了。
但是小孩没有注意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对于一个首席执行者来说，无限今晚的睡眠质量似乎过于好了。
深夜的风息公园中心的废弃楼房内映出火光，如果不是风息公园夜晚闭园，大约会传出某些都市怪谈。黑色的小猫轻车熟路地顺着树干枝杈奔跑，从一个已经被清除了碎玻璃的窗口跳了进去，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变回了小孩的样子，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小黑!你终于来了!”洛竹一把抱起他蹭了蹭，突然皱起眉，抬手去擦他额头上的汗“怎么跑成这样？”
小黑气还没喘匀，接过洛竹递过来的冰椰子汁喝了几大口，才开口说：“我师父不让我过来，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洛竹一听，表情瞬间沮丧了下来：“你师父不让你见我们吗？”
“气!”正在烤肉的天虎说。
“别说了天虎，都是我们不好，对小黑做了那样的事……”洛竹说着说着，眼看着就要哭出来，小黑赶紧打断他：“不是的不是的!我师父没有不让我见你们!他只是不让我来找你们烤肉而已!”
“为什么?”洛竹递给小黑一块刚烤好的肉，不解道。
“他说烧烤致癌，嘶——”小黑啃了一大口，结果被烫到了。
洛竹和天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一边正在冰椰子汁的虚淮精确地点评道：“老年人的养生癖。”
“而且他嚯晚上吃烧烤花胖。”满嘴烤肉的小黑补充道。
“这个是真的。”
小黑回到酒店窗口时已经天已经渐渐变亮，他发现原本被带上的窗户又被风吹开了一条缝。小猫小心翼翼地探头进去，无限还在睡，姿势都不曾变过。他从窗缝挤进去，这次认真地拧上了窗把手，然后轻盈地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小黑变回人形，心里还在担忧烧烤吃得太腻，椰子汁又太甜，恐怕睡不着，明天按计划还要早起赶路，怕是没有精神，一转头却发现桌上摆着一碗茶，想来是昨晚无限没喝完的，他用手碰了碰杯壁，还有点温，他记得无限说冷茶不好喝。他揭开盖子，里面还剩大半碗，小孩心里没想太多，茶盖轻轻拨了拨，喝了几口，正好解掉了满口的油腻，他爬回床上，嘴里回味出茶香，但还没来得及细品就睡着了。
第二天小黑是自然醒的，房间里窗帘拉得严实，他一看房间里的钟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
无限已经起了，正在刷手机，手边放着他昨晚喝过的那个茶碗。
【3】
会馆是过春节的。
“每个妖精都过嘛？”小黑问无限。会馆的回廊已经挂满了红灯笼，若水他们正在厨房里忙活。
“差不多吧。即使是那些讨厌人类的妖精，这种时候也会出来凑热闹。”无限回答，他正在摆弄面前的一个铁炉子，小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还是隐隐觉得不妙。
“不过他们也是乱过的，只是为了好玩。在端午节猜灯谜在中秋节赛龙舟，是常有的事。”无限在炉子里生起了火，转身进了厨房。过了一会儿，跟着他飘出来的还有两个金属大汤勺，一个小汤匙，一盆蛋液，一盆肉馅和一个架着两双筷子的盘子。
“以前看见过有人过年做蛋饺，觉得有趣，今天试试。”无限看小黑一脸戒备，解释道，“蛋是易风打的，馅是若水拌的，我们只是负责包而已，包完以后送给花轮他们去蒸。”
无限拿过两个汤勺，递一个给小黑，小黑接过来，纠结一阵以后跟着无限在火炉边坐下。他不知道怎么做，就看着无限学，无限先把汤勺放在火炉上加热，等到温度差不多了，舀一汤匙蛋液倒进汤勺里，手腕微动，把蛋液在汤勺里晃成一块均匀的圆饼，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坨肉馅放在蛋液正中间，然后把一半的蛋饼挑起，合在另一半的蛋饼上，用筷子压了两下使它贴合上，就算好了，无限把蛋饺拨进自己的盘子里，看上去居然是个不错的成品。
“哇——很简单嘛。”小黑眼里放出了星星，一边旁观的鸠老欲言又止，回厨房拿了个新的盘子放在小黑手边。
小黑接着自己尝试了一个，也很成功，做完几个之后问无限可不可以现在就吃。
“里面的肉馅还是生的，”无限回答，“不过你饿了的话，可以先烙几张蛋饼吃。”
小黑于是在蛋液凝固以后不再放肉馅，而是直接夹起来吃了，无限看小黑惊喜的表情就知道一定很成功，他笑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在烹饪方面还是比自己有天赋，一双夹着一张金灿灿的蛋饼的筷子就伸到了他面前，他一抬头，就看见小黑混合着自豪和期待的笑脸。
师徒二人就这么围坐在火炉边，小黑手边的盘子渐渐不止蛋饺和蛋饼，还出现了许多自创的以蛋或肉为原料的小食，小孩子玩得开心了嘴就停不住，边吃边缠着师父讲话，无限的话也不自觉多了一些，嘴角也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听闻无限不仅留在会馆过年而且居然开始做菜话还变多了而赶来围观的妖精越来越多，鸠老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将此当做一个景点收门票，一边的冠萱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无限大人，可以请您不要试图用金属来粘合蛋皮吗？会重金属中毒的。”
周围的妖精爆发出一阵哄笑，却在无限回头的一瞬间宛如班主任进门一般鸦雀无声。
“无妨，”无限面无表情，“我给孩子补补铁。”
最后年夜饭的餐桌上，端上来的果然只有小黑的那盘。
【4】
“师父，我现在相信你没有骗我了，”小黑说，“你真的是给会馆打杂的。”
在完成了龙游的基本重建之后，无限代表会馆去探望被风息夺取了“薄音”的闵先生，并向他询问相关情况。
面对小孩子的质问，无限淡定地回答:“打杂有什么不好，可以公费旅游。”
小黑回想了一下，发现无限吃霸王餐、搭便车、生火打洞偷甘蔗都无比熟练，心里暗暗觉得大概是否有公费对无限的旅游计划造不成影响。
小孩子的腹诽写在脸上，首席执行者大人咳嗽一声，理直气壮四个字写在脸上:“吃霸王餐是不对的，小孩子不要学。”
“噢～～”
“况且我把玉佩抵在那里了。”
“切——”
闵先生家住的地方偏僻，只有他和他徒弟毛毛相依为命。小黑师徒抵达的时候闵先生正在二楼晒太阳。二位师父点点头，放两个小家伙自己出去玩了。
毛毛领着小黑在村子里逛，一路上遇到人毛毛都很礼貌地问好，那些人也都微笑着回应。小卖部的老板看毛毛家来了客人，小黑又可爱，送了他们两根盐水冰棍。
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小黑一晃眼看见院子正中央放着一个簸箕，里面盛满了黄澄澄的果子，仔细一看才发现好像是某种面食。
“那是在做红薯圆子啦，”毛毛已经吃完了自己的冰棍，在路边的溪水里洗净小木棍以后收了起来，“红薯捣成泥以后掺上糯米做的，再炸一下，很好吃的。”
“嗯，而且看起来像秋天树林里的果子，”小黑吃不惯冰东西，只能小口小口嘬，“你收木棍棍儿干嘛？”
“嗯?这个嘛？只是不想浪费木头啦，而且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可以搭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的，”毛毛说，“你想尝尝这个嘛？我们和这家人很熟的，进去问问他们吧。”
小黑看了一眼院子里，一位老婆婆领着自己的外孙女正在搓圆子，厨房里传出炸东西的滋滋声和阵阵香甜。
“师父们应该聊完了，”小黑含着冰棍转身，“我们回去吧。”
“你们和人类的关系很好嘛？”走过一段没人的小道时，小黑问毛毛。
“不用叫得这么生分嘛！”毛毛回答，“我主要还是沾师父的光啦。师父喜欢小孩子，村里老人又喜欢跟他学二胡，家里收了东西都给我们送些来，我们才跟村里人都熟的。”
“嗯……”小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前面就是闵先生的院子，他的冰棍恰巧也吃完了，他学着毛毛在路边的溪水里洗干净上面的糖水，递给毛毛。
两个小孩一路蹦蹦跳跳进门的时候，无限坐在二楼的会客室，面对着黑白分明的棋盘喝茶，闵先生在他对面，正侧身从窗口探头出去。
“诶?师父您要晒什么吗？您放着我来吧！”毛毛说着就往楼上跑，小黑也跟着跑上去。
“没事没事，我不收东西也不晒东西，我是在镇守这一方土地呢，哈哈。”闵先生回过头爽朗地开玩笑，又马上回身过去，继续和楼下的人聊天。
毛毛好像习以为常，从桌上拿过新换的紫砂壶去泡茶。小黑安静地站在无限身边，盯着棋盘看。
无限感受到他的目光，回过身看他:“想学吗？”
“……难吗？”
“不难，”无限回答，“五子棋而已。”
过一会儿有邻居给闵先生送来一袋东西，小黑一看，是刚炸好的红薯圆子。
“看来您镇守有方了。”无限正准备告别，却发现小黑盯着桌上的圆子出神。闵先生也察觉到小黑的眼神，笑着叫毛毛挑了一袋给无限师徒带走。小黑迫不及待地抓了一个吃，却被烫地咽不下去，又不舍得吐出来，只好叼在牙齿中间，嘶嘶地吸着气，时不时用舌头试探一下，看看是否到了能承受的温度。
回程的路上，小黑问无限:“师父，为什么妖精不会老，闵先生却是一副老人的样子?”
“妖精的外貌是自己选择的。只是大多数妖精会选择让自己的外貌停留在盛年。”无限回答。
“那为什么闵先生选择老人的外貌呢？难道他喜欢老人吗？”小黑问。
无限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小黑听懂，最后决定把闵先生的原话转述给小黑：“按闵先生的意思，是因为妖精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活得比自己的时代长，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不幸的事情，如果在自己的时代过去以后，还一直保持年轻，那岂不是更大的不幸。”
“不懂也没关系。”无限笑着轻轻刮刮小黑耷拉下去的耳朵，“这是闵先生活过千年之后发出的感悟，以后你有自己的人生和经历，也会有自己的感悟的。”
“嗯……”小黑有些沮丧地说，“师父，妖精的时代，真的过去了吗？”
“现在来说，暂时是人类的时代吧。”无限回答，“但是在未来，妖精的时代未必不会重新来临，或者更理想的，是人和妖共同的时代。”
“噢……”小黑懵懵懂懂地答应道，却感觉口中炸开了一股软糯的甜，心情也立刻跟着好了起来。
无限给他塞了一颗已经凉了的糯米圆子，这种甜口面食凉了以后甜味才完全出来。看着小孩餍足的笑容，他也跟着微笑起来，一手拎着一袋金黄，一手牵着小黑，稳稳地走进夜色中去。
——————完——————
*第二节中有一句“这个是真的”，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应该有这么一句，但是是风息的声音说出来的，所以我也没有写明说话的人是谁，大家自己想象吧～
*我的国庆假过完啦，安心给自己盖上盖撒上土，大家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