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叶子
原著[美] 欧.亨利
老格林尼治村默默地耸立在华盛顿广场西边,它古色古香,贫困、潦倒。这儿是穷画家们的“艺术区”。
苏娣和琼西的画室就在这座又宽又矮的三层楼砖房的顶楼上。她俩萍水相逢,却情同手足,艺术把她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初冬,肺炎随着北风在“艺术区”横冲直撞。琼西沉重的病势使医生感到忧虑。
医生到门外对苏娣说:“她太衰弱了,药物对她简直无能为力。现在只有一线希望——这就是她想活下去的念头。”
“天哪!”
“亲爱的,你不能......”苏娣揩干眼泪走进房间,只见琼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睡着了。快画完这幅插图,好换些钱来给我的琼西买点红葡萄酒......”
“十二......十一......十、九......”琼西醒来,她凝视着窗外,吃力地低语着。
“数什么呀?亲爱的。”苏娣关切地问。
琼西几乎用耳语般的低声说:“六,它们越落越快了,三天前还有一百多片了!”
“五片什么呀?告诉你的苏娣吧!”苏娣俯下身来。“叶子,长春藤上的。等到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来,我也该去了......”
“我的好琼西,快别说傻话了!我们还要一起画那不勒斯海峡,对吗?”
“我画不成了。哦,又落了一片,我也快要去了,飘下去,象一片可怜的疲倦的叶子那样!”
苏娣颤抖着,哀求着:“亲爱的,答应我,闭上眼睡一会儿吧!我得下楼把贝尔门叫来,给我当模特儿......”
“你一画完就叫我。”琼西闭上了眼睛,就象一座横倒在地上的苍白的雕像。
贝尔门是个失败的老画家,他老是说就要画幅杰作了,可至今仍未动笔。他却又认为自己的是楼上这两个女画家当然的保护人。苏娣把琼西的胡思乱想告诉了他,他着急了:“世界上会有人蠢到因为那该死的叶子落掉就想死!”他喊着:“老天爷,这可怜的姑娘真不应该躺在这种地方生病!总有一天我要画一幅杰作,我们就可以都搬出去了!一定的!”
贝尔门跟着苏娣上楼去。窗外,长春藤上残留着一片枯叶在凄风冷雨中颤抖,苏娣提心吊胆地放下窗帘。
夜,风雨交加。那最后一片叶子是不是已经落了呢?
早晨,琼西无神的大眼注视着绿窗帘,她低声命令:“拉起窗帘!”
看哪,长春藤上还挂着一片叶子!它在离地二十多英尺的一根藤枝上,傲然笑对遁去的漫天风雨。琼西凝视着它:“这是最后一片叶子,今天它一定会掉的,我也会死的。”她不再作声,她的灵魂正准备踏上那神秘的、遥远的死亡之途,她那个狂想越来越强烈......
白天总算过去了。那孤零零的叶子仍紧紧地依附在藤上。夜里,北风呼啸,急雨敲窗,苏娣的心碎了......
天蒙蒙亮,琼西毫不留情地吩咐开窗。“天哪!它还在!”
“唉唉,上帝,你给予这最后一片叶子如此顽强的生命力,莫非是它告诉我,想死是有罪过的?......”琼西想着。“......苏娣,你现在就给我拿点汤来,再拿点葡萄酒——不,先给我一面小镜子......”
医生来了,他高兴地对苏娣说:“她竟脱离危险了!好好护理,你会成功的。现在我得去看看贝尔门,他得了肺炎,病势极重。”
第二天下午,琼西安详地编织着毛线披肩。苏娣冲进来抱住她:“琼西,贝尔门先生去世了!”
昨天早晨,门房发现他穿着冰凉湿透的衣服,发着高烧倒在床上。
“在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来的时候,在凄风苦雨中,是他为你绘制了那片不落的藤叶。给我的小琼西带来生的希望的叶子呵,你就是贝尔门先生一生中的杰作!”
“贝尔门先生!”琼西热泪盈眶:“苏娣,我要去画那不勒斯海峡......”
(风业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