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说
刘令姿x曾可妮
「可惜不能交杯,我们下辈子再奉陪」
——
/十是寂寞夜里
曾可妮结婚了,要准备办婚宴。
请帖沉甸甸地压在桌面上,烫金花纹印着交织在一起的龙凤,寓意是龙凤呈祥,却偏生让刘令姿觉得俗气,让人生厌。
刘令姿并不想收到这种东西,可对方却似乎并不在乎她怎么想,千方百计托人把请帖送到了自己面前。
好一份用心良苦,姐妹情深。
刘令姿把请帖拿在手上,手指抚过请帖面上那只艳丽夺目的凤凰,好些念头转过,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垃圾桶就在脚边,刘令姿也没能把这刺目惹火的纸丢进去。
婚宴请帖丢了又能怎样,她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也没能让曾可妮放弃提醒自己,她们早就失去所有可能的真相。
提醒自己,她们早在那个夏天分道扬镳。
那年的选秀,刘令姿出道了。可是却也没能爆火,没有曾可妮在身旁的她沉默寡言,除了舞台表演以外就只剩下清冷性子。
她什么也没得到,反而是就这样和曾可妮拉开了距离。
公司没能力捧两个人一起出道。
刘令姿私底下跟公司说了,票给曾可妮就好。可是没有用,到头来她还是踩着最后的门槛,落得满身亮片出了道。
舞台上的九个人都是胜利者,都有人可以拥抱落泪尽情欢喜,偏生刘令姿没有。
她站在舞台上,冷冷地望着曾可妮。
那个女人摆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笑得真挚,眼里都是对刘令姿的祝福。
可是刘令姿不需要。
她不蠢,她不需要曾可妮这样做。
出了道之后足足都半年都是日夜颠倒的,刘令姿在那个临时团里还算讨队友喜爱,她们都很关照这位年纪相对小一点的队友。
甚至有人也会亲昵地喊她一声彤彤。
可刘令姿却不会应了,她低着脑袋抱着那只绿色的小恐龙,帽檐遮挡下没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别人的呼喊声。
刘令姿知道,自己这样做,百害无一利。
向来大大咧咧的喻言反而是最先发现这一点,她们并不亲近,却有着一种微妙的默契。
许是都为谁留下过一份特别吧。
那份不被允许,不能倾诉的特别。
等到临时团解散以后,喻言依旧是走了演员的路子,刘令姿和她因为那一份默契,成了不远不近的挚友。
曾可妮的结婚请帖,就是喻言送来的。
一张小小的纸,却压的刘令姿喘不上气来。
好似还在那个青春洋溢的四月里,女人还会轻轻地把头靠在自己肩上,带来一阵幽香,拿着一张纸挡住半张脸。
别人都不知道曾可妮和刘令姿在说什么。
可刘令姿知道,曾可妮那时候正轻声细语同她抱怨说,她不想装假正经了,说什么都不自在。
那一句话说得不走心,却压在了刘令姿心头,沉甸甸地都是一份无法忽视的压力。
刘令姿是清楚的,曾可妮虽然长得英气逼人,私底下却最是温柔,与自己骨子里的清冷截然相反。若非公司要求,她依旧是那个有着刘海,眼里笑意满溢的学姐。
只是那时候的刘令姿什么也没说。
她们没有谈过未来,也不敢谈现在。敢在耳侧留唇釉,敢在缠绵悱恻时咬破对方的唇,敢为了对方放弃自己。
却偏生没敢一起走下去。
最美好的是曾经一同看初雪,曾可妮和刘令姿被羽绒服帽子上一圈毛绒绒裹着,仅剩冬日里被冻得发红的脸蛋。
以及暧昧不加掩饰的眼眸。
刘令姿细细想了许多,却是没有什么让她觉得自己与曾可妮变得生分的回忆,好似现在打电话给那个女人,柔着嗓音喊上一句姐姐。
不用多久,就可以再讨来一个克制温柔的吻。
天渐渐黑了。
流光溢彩破开黑夜,肆意张扬,却偏偏有人急着归家,再也不愿多望一眼这路旁的灯。
像是终于找回了灵魂,刘令姿手里攥着那张红纸,忽的蹲在了原地,大声哭喊着,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掉,落在地毯上成了一个个墨滴,她的哭喊里没有话语没有抱怨,仅仅只是迟来的撕心裂肺。
怎的回忆这么甜美,却也这么伤人。
曾可妮,曾妮,你好狠的心。
/百是怀了疑
从酒楼出来后,曾可妮和未婚夫商定完婚事最后的琐碎事,未婚夫还是一脸的不舍。
曾可妮笑了笑,轻轻地给大男孩脸侧一吻,然后为他整理好一身西装,才送他上了车,让他回家。
她最是喜欢男人的眼,和彤彤有着八分相似。曾可妮不由自主地想,不一会又嘲讽自己的不死心,这样贪图自己不该拥有的,真是有够狰狞的。
夜深了。
前几天曾可妮找到喻言,只是为了请喻言参加婚宴罢了,毕竟也算是曾经的好友。
可喻言却拿着那一张轻飘飘的红纸,望了她一眼,眼神里都是嘲笑,许是想到了什么,她将纸收下了。
“刘令姿的呢?”喻言大大咧咧地问道。
曾可妮没说话。
“你来找我,怎么可能没想到她。也是,你要用什么身份来请她呢?”
大人的世界里总不喜欢把话挑明,好似那样就很丢人,那样就会让自己变得低一等。
喻言很小就知道了,所以她从不这样。
“她要是愿意,你就和她一起来吧。”曾可妮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想,刘令姿或许早就忘记自己了吧。
忘记那一夜夜的活色生香,忘记年少时不该有的旖旎情长,忘记了曾可妮强塞去的爱。
刘令姿那样天性清冷的人。
怎么还会对自己留有余情、念念难忘。
只会是她自己还难忘。
难忘自己在那个夏天,亲手将刘令姿推向对岸光明璀璨的花路,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后路。
更是难忘刘令姿最后看向自己的失望。
曾可妮今晚和未婚夫家里吃的饭,喝了点酒,如今酒意慢慢涌上头,她心底里的爱人终于不再被藏起。
那一点点回忆被翻来覆去地咀嚼,最好是每个片段都不要再随岁月模糊消失,让她得以慰藉余生。
曾可妮嘴里忽得唱起了儿歌。
一句一句唱的轻,不一会就隐匿在了夜色中。
那是关于勇敢探险小恐龙的。
/千是挣扎梦醒
刘令姿和喻言一起来的婚宴。
酒楼门口许许多多的宾客,电子播放板上反复地用红艳刺眼的字体播放着曾可妮和另一个人的名字,用尽了成语去描绘着他们的般配。
握着手上的请帖,刘令姿笑了。
这场婚礼的红,都是自己的心头血染的。这些人掏去了她的心头肉,还要请她来看一看这场戏演的够不够洗尽她的情欲。
所幸喻言与她足够默契,不多问,却是贴心地走在前面领她进了门,没有让她和这里的任何人说上一句话。
那最好。
刘令姿怕藏不住自己喉咙的那股血腥味,一开口,就会是癫狂地质问。
你们可曾欣喜,为了我死去的过去。
她们最后在离婚宴台最远的那张桌子上落了座,那张桌子仅仅只有她们两个人坐着,和满场的喧闹喜悦格格不入。
但也正是这样,刘令姿最是能听清别人的话语。
妇女们说,曾可妮嫁进门,不用多久,刘家老太太就定能抱上一个大胖小子。
男人们三言两语地凑在一起说,刘家小子真好命,能娶到一个漂亮媳妇。
看到没,那一桌请的都是前任,哪个比得上他现在的老婆好看,难怪要请前任过来,是我也要这么嘚瑟一回。
小孩子最是简单,在会场里跑来跑去,为的就是争哥哥姐姐手上的喜糖盒子。
喻言她们桌上没有喜糖,一早就被喻言拿给小孩子了,连大支的汽水都拿走了。
桌子上,居然就剩下两瓶白酒。
刘令姿终究是没能安分坐下去,拿着手机以及一个小盒子站起身,往婚宴台后面走去。
喻言没有拦她,悠悠地坐在原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若不是那刺鼻的味道,说是白水也没有问题。
她是过来人,清楚自己起码要喝得有三分醉,才好帮她这懦弱的朋友出一口气。
才好砸掉这该死的规矩,砸掉男婚女嫁的定律。
刘令姿去找曾可妮了。
只是她找到的时候,曾可妮已经被她的父亲牵着手从化妆室走出来了。
白色的头纱,娇嫩动人的新娘。
都是在杀人诛心。
来到这里以后的每一幕都在告诉她,现实就是眼前这样,你爱着的女人要嫁为人妻了。
刘令姿想,自己从前来晚了一步,公司听曾可妮的话送了自己出道。再之后她晚了一步放下小脾气,却是再也没能在北京找到曾可妮的人。
如今她婚宴来了,起身晚了一步。
却失去了和曾可妮好好道别的机会。
/万是铁心离开你
后来,刘令姿原路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那时的喻言已经有三分醉,不愧是跟着父亲出入过许多场合的人,手脚依旧利索,一会就给刘令姿的杯子倒满一杯白酒。
刘令姿没拒绝,一口喝尽。
辛辣刺鼻,苦涩难耐。
她酒量很差,这一杯下去她就头昏脑涨了。
于是她在眼前的一片朦胧里,见着曾可妮身穿纯白婚纱,挽着男人的手,宣誓后接吻。
她暗骂这梦太离谱,姐姐怎么会就这样嫁人。
后来,新郎新娘来敬酒了。
她们这一桌只有两个人坐,早就引起旁人的瞩目,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猜测她们的身份。
果真,一见到喻言灌新郎官的酒,就都认为她们两个是新郎的前女友。
见刘令姿晃着身子站起身,曾可妮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扶她,可是手上却拿着一小杯代酒的茶,伸手怕是会洒掉。
幸亏刘令姿自己站稳了。
刘令姿笑得又甜又乖,手里拿着一杯清澈的水,不亲近又不疏远,大大方方地说,姐姐新婚快乐,我酒量不好就以水代酒,祝你们长长久久。
曾可妮点了点头,从托盘的另一侧拿了一杯酒,换掉手上的茶。
她们相敬,一同饮下,好似在拜天地。
可惜不能交杯,我们下辈子再奉陪。
因为是以水代酒,刘令姿饮了三杯,中途喝得急呛了一下,面上都红了不少。
曾可妮却只喝了一杯,因为待会她还得敬酒。
“姐姐,我走了。”刘令姿很少笑,偏偏曾可妮见她一直笑意嫣嫣,满是开心祝福的模样。
曾可妮松了松不经意间皱在一起眉头。
或许当真都是她的自作多情吧。
这旁的新郎官却没那么好,喻言灌了他许多,直到一旁的伴郎们都开始一起说情,想让这位“前女友”高抬贵手。
刘令姿走到喻言身旁。
忽得,她拿起桌子上的白酒瓶子狠狠地一砸。
玻璃碎片四处飞溅,还划伤了刘令姿的手。一滴滴红色的血,落在酒水上,一同融入大红地毯里消失不见。
世界都安静了。
这是刘令姿那年没能发的脾气。
为曾可妮的自作主张。
“新婚快乐。”
对着新郎官,刘令姿又敬了一杯酒,只是这次不笑了,冷着一张脸,眼神里的恨意像是要生生将他活剐了一般。
喻言笑出声,刘令姿比当初的自己狠多了。
她们两个不速之客走了,在其他宾客的咒骂声中,踉踉跄跄地搀扶彼此走了出去,婚姻本就不是她们的世界会有的事物。
曾可妮望着那两个背影,心中尽是无言。
真是任性。
曾可妮喃喃道。
低头,她发现婚纱上忽得染上一点红。
那是刘令姿最后敬酒时晃来的血。
——
一点点解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