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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玉不归山。

匣玉不归山。

 

「茂灵」不会枯萎的花

b×.全色盲医生茂(22)×联觉人校对灵(36)。

×.联觉就是通感,能够通过一个感官到另一个感官。譬如听见声音就能看到颜色,看到文字就能联想到颜色。

×.全文1w2,有点小长。

谢谢某位朋友(见评论)的提醒,来解释一下。本篇mob设定上对光谱和色阶都有辨认性,也不存在色弱弱视之类的问题。实际上那本是能用的,但是看后面那节,是mob想要听对方对色彩的认知才故意提到自己是全色盲的。不过我表意不清很抱歉!下次写这种设定一定搞得更详细一点,感谢喜欢!

  01.

  影山有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生活至今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烦恼,也没有彻底理清楚过的事情。他站在镜前自视,两指并齐时可以夹紧额前的刘海,比之前长出了一节,是一横平平的直线,既没有修饰,也没有过多的打理。

  他将刘海拉平,剪刀尖锐的刃就从上面切过去,将一侧剪得短下一节,然后转向了剩下的半边,仿佛是将那条直线平平地挪了上去,毫无起伏。

  那两簇眼睫毛随着视线的转移而翕动,断落的碎发便一股脑地摔下去,堪堪在盥洗池中间散落了一滩黑色的毛刺。他将剪刀收起来,拨散了鼻梁上留下的最后一层,拧开水龙头,将发丝全数冲下去之后洗了把脸,等到确认没有残余的瘙痒,才勾过夹子上白色的毛巾。

  黑色的发,黑色的瞳仁,黑色的衣服。

  白色的领,白色的眼白,白色的毛巾。

  透明的水。

  他的视线低了下去,停留在自己无法判断出颜色的皮肤上。

  大概是灰色的……皮肤。

  影山茂夫,二十二岁,病因:全色盲。

  

  02.

  “影山先生,新患者的档案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

  “好。”

  影山应了一声,从档案柜前站起身,刚刚结束一轮的资料搬运让他的手臂开始酸痛。在工作之后他就很少再去天天跑步了,只是每周定期还会去两次健身房。他一向不是容易长肉的体质,也就导致很难像正常人一样增肌,好在维持了一项算是不错的空余活动,让他高高瘦瘦的身形看上去不是那么单薄。

  但还是有点疏于锻炼了。他有些神游,如果不是因为三天前从外科突然转到脑科,需要搬运的东西一瞬间增多了起来,恐怕再过个半年自己也不会察觉到这件事。

  他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纸箱上,伸长了手臂,拿起办公桌上最薄的那一份档案。里面没几张纸,在打开时贴着塑料夹飘飘忽忽地扬起了几个角,一眼就让他扫清了页数。第一张黏在了塑料夹的封面上,他只得重新又将那一面折回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灵幻新隆。

  ……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他对着这个名字皱起了眉,在翻过去后舌头还下意识地活动着,那个名字压进了口腔里,却没能跟着静脉到达大脑。第二页记录了这个男人的基本资料,还有在背面贴合的诊断书。

  Synesthesia,联觉。

  影山突然抬起头,想要去问刚刚递送档案进来的人,但对方好像是在他神游的过程中就已经出了办公室。无可奈何,他最终只能低下眼睛,在详细的记录里有人用线标明了具体的情况,在患者的口述中可以断定,是视觉-听觉联觉。

  联觉人现今并不算做少见,至少影山见过的,大部分只是来做一个测试确定状况。这类情况连病症都称不上,至少DSM-Ⅳ和ICD目录中都没有收录进去,对于大部分新手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参观5D医学词典的机会。

  他听见门口传来了开门声,才陡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清理干净的工具跟资料。他想从箱子里掏出自己的记录本,摸了两下,最后只能捏出一个凹凸不平的半球体。

  于是这成了落在灵幻新隆眼睛里的第一眼:裹在白大褂里的人几乎就与那件衣服融为了一体,皮肤太白,眼神太黑,手上托着的大脑模型应该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颜色。他一整个人就像是什么固态液体,将那个布满杂乱无章的色彩封死在了掌心,所以只能听见一点点和弦,余下的全是黑与白的重音。

  是大提琴?是鼓?还是琴键?

  灵幻无法判定,只能感觉到那是砸到心脏上的顿顿重音,持续四下,他恍了恍神,突然想起来C小调第五交响曲。

  那四个音叫什么来着?

  

  03.

  影山最后还是把箱子重新合了起来,拿出来的模型没能找到合适的位置,就直接放在了桌角。接待的椅子正好卡在两个纸箱之间,他弯下身想去搬走,但门口的人很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前跨两步,那双放在普通人里也算是够长的腿及时发挥了作用,直接跨过了箱子,在有些狭窄的缝隙坐了下来。

  “抱歉,房间有点挤……其实可以去其他的诊室。”影山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立在了自己的座椅旁边。

  于是灵幻就只能有点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么老大一个——至少有一米八的人形衣架站在那里,跟第一次面对导师准备答辩的大学生一样,手足无措地在桌子上翻找记录本。

  “没必要那么紧张啊。”他忍不住想笑,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了点轻浮的声调——啊,没能忍住。于是他咳嗽了一声,在影山越来越红的脸色下坐正,至少先摆清楚患者跟医生之间的关系差。大概是这种正襟危坐的模式终于触到了对方熟悉的边缘,影山几乎是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效果立竿见影,让灵幻都忍不住怀疑刚刚那一分钟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在他进入办公室之前,那个蛮可爱的护士小姐还提醒过他很多次,影山医生只是看起来凶,实际上不太擅长跟人交流。

  当时在旁边的几个医生面色还奇怪了一下,紧接着就用话语中的主角开了几个玩笑,描述出来的“影山医生”却和刚刚听到的截然不同,是个有些木讷,又冷淡到看上去有些冷血的男人。

  说的那么可怕,实际上看到了也就这样子嘛。只不过太年轻了,灵幻的视线在他胸口的名牌上看了好一会儿,上面没有记录影山的年龄,但至少知道了他的全名——影山茂夫。

  于是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报上姓名:“我叫灵幻新隆。你那个档案记录应该跟其他人差不多吧?那男性,年龄是36岁。”

  影山“唔”地应下来,尽管在档案上看过了这个人的姓名和基本资料,包括个人的照片——但实际见到真人的时候,连他都忍不住带了些探究,去注视灵幻的脸。

  “灵幻先生长相很年轻。”

  “是吧,经常有人这么说。”他笑了一声,“不过也不年轻啦,前两天还被母亲介绍去相亲,不过中途因为对方的声音实在是让我有些受不了,所以不了了之。”

  “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差不多吧,也是被家里人强硬着送过来观察的。”

  笔杆在影山的手中滑动得极快,几乎是在飞,但落笔很轻,灵幻只能听见轻微的沙沙声,还不如影山坐在那里响起的声音大。

  那根笔杆顿住,影山突然从纸张上抬起眼睛,那双眼睛的颜色让灵幻难以形容,他的耳边突然响起来一种奇妙的声音,如同水滴,但要更沉闷一些;介于空气和水波震动之间,声音不算清脆,带着一点点空灵,应该还像是敲击铁的声音,可是音色又很像竖琴……

  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听过这种音质,但对着影山的眼睛就像是失了忆,半天也没想起那种乐器叫什么。

  “灵幻先生?”

  “啊,对不起,我又走神了吗?”灵幻的肩膀猛然绷紧,过了两秒才重新放松着下垂,他的动作带了些夸张,无可奈何地捋起前发,然后甩开手掌,脸上像是变脸一样戴上了缓解尴尬的笑容:“有些颜色的声音会比较容易影响到我,听着听着就会入迷。”

  “……嗯?”影山脸上的困惑重新加重了,这次介于两者之间,他既不能理解刚刚灵幻的动作,也不能理解他刚刚说出的话语。于是他干脆放下记录本,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从心理的预设中抽出了最重要的几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你的联觉是由视觉引起的听觉?”

  “可以这么理解吧。基本上都是颜色方面啦,像是看到蓝色可能是竖琴声,看到白色可能是风声,但每次几乎都不太一样。”灵幻回忆着之前几次做出的回答,在话语里进一步地详尽了下去:“而且声音的大小也不一样,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触发的机制有什么区别……大多时候轻得完全听不清,严重一点的话,做着梦也会被自己吵醒。”

  “这种情况是天生的?”

  “对。不过小时候跟其他人提过两次,大家好像都没放在心上过,所以一直觉得其他人跟我一样。”

  “相对的,听觉会引起视觉的通感吗?”

  “那倒是没有……”灵幻捏着下巴回忆了半天,最后摇摇头:“听音乐的时候很正常,而且我还蛮喜欢古典乐的。只不过听的时候要闭上眼睛,不然耳朵里会乱哄哄的,完全听不清。”

  影山暂时停止了问话,他重新拿起笔,飞快地在记录本上勾画了什么东西,沉思片刻,又在上面涂涂改改。那双眼睛沉下去以后灵幻就看不太到了,一直盘绕在他心里的疑问也没能解开,他开始有些百无聊赖,开始观察影山在灯光下的发丝,外部颜色偏浅,向下沉进阴影,然后是过分白的脸颊,以及血色都要淡一点的唇。灵幻很享受这样观察人的过程,他能从一个人的脸上听见一小节乐音,带着舒缓的、带着欢快的、节奏强烈的、以及几乎没什么起伏的。

  影山茂夫不一样,他大概是灵幻见过的最奇妙的人。从一开始的震响之后,他再没能从对方身上听见什么大一点的声音,要么是像刚刚他没想起来的那个乐器,要么是木吉他轻微的扫弦声,加上落雨声,以及一丁点像是有人在耳边呼吸的,微妙的气流声。

  既单纯又混乱,没有什么节奏感,更没有完整的旋律。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个融入自然的无机物,不能说是感觉不到生机,只是灵幻本能性地觉得他有点冷。

  于是他亲眼见到影山在五六月的大好天气下,披着白大褂,在气温计显示23°的办公室里,轻轻打了个哆嗦。

  嘶。灵幻没忍住抽了口气。不会又多了什么镜触式联觉吧?这里可是医院,走廊里能摆下好多张躺着各类患者的床位,不小心经过手术室门口岂不是要痛死,他超怕痛的。

  “之后还有三次询问。”影山突然开了口,将灵幻飘远的思维拉了回来:“其实基本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毕竟……灵幻先生已经在这种情况下生活了三十多年吧?看上去没有什么很大的问题。尽可能地去避免对你来说有刺激性的颜色就可以了。”

  “三次啊。”灵幻显得有些苦恼,然后他叹了口气,先一步站起身来,向着影山伸出了手:“也挺麻烦的啊。总之辛苦了,影山医生。”

  影山立刻跟起来,跟他的手交握:“不会。出门的时候小心不要被箱子绊倒。”

  “那下次来能把东西清理干净吧?”

  “是,我会的。”

  影山又有些拘谨起来,他的视线晃了两下,最后还是跟灵幻对接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来。

  这下灵幻听清楚了,那个初见的震声,加上刚刚形似竖琴的震动声,混出了富有极佳重低音效果的曲调来。他在原地愣了两秒钟,重新晃了晃影山的手:“你应该多笑笑。”

  “……我会的。”影山再次局促不安地转移了视线。

  

  04.

  灵幻再来的时候隔了一周,正好下完雨,天空露出了重刷过后的碧色,导致他一路上都是木琴加风铃的声音,叮叮咚咚,虽然有点吵闹,但跟阳光倒是很搭配,在中间的节奏上插进了手鼓的声音。

  手鼓?

  在他推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迟疑了一瞬,突然想起来那双眼睛的声音是什么了。不就是那个嘛,长的像个UFO一样,声音却空灵又温柔的手碟。

  灵幻莫名其妙地有点开心,在他重新坐上椅子之前还开口问候了一声:“今天办公室很干净啊,UFO。”

  “UFO?”影山再度露出了迷惑的眼神。

  “不是……咳,我是说,影山医生。”

  灵幻几乎就想捂住嘴巴,好在也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那股尴尬劲被他强行忍耐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影山的表情虽然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无动于衷,但声音太柔和了,让他每次都忍不住放松下来,等待着对上那双眼睛,然后再听一遍那个手碟的声音。

  好在影山并不怎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他翻了翻柜子,掏出了一本色盲测试图,在桌子上转了一百八十度,送到灵幻面前:“实际上今天是要测试一下你的颜色认知……但很可惜,我没办法帮你做这个测试。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会帮你联系其他医生。”

  “能问一下原因吗?”

  灵幻下意识问出口的同时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大概这个医生本人就是个色盲——之类的。

  “实际上,”他听见影山叹了口气,“我看不见颜色。”

  “……嗯?是说,什么颜色都看不到吗?”

  “不……确切的说,只能看到颜色的灰阶。”

  答案要比灵幻新隆预料中的更加富有冲击力,他忍不住就多注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医生——太年轻了。大概是因为太瘦的缘故,脸看上去又尖又小,虽然鼻子和嘴巴都长得不错,但因为皮肤太白而没有什么存在感。最吸引人的只有那双黑色的眼睛:眼白要比常人多一些,那个黑色看上去就格外明显,甚至因为刘海的遮挡而不怎么反光,就那样沉沉地摆在那里,简直像黑洞一样。

  灵幻新隆本能性地觉得不太妙。至少,影山跟他不一样。

  灵幻从小到大遇到的误解不计其数,大多是出于本身的“病症”。在高中时代以前,与常人不同的孩子总是能得到更加特殊的关注,绝大部分是来源于同龄人,另外的部分就是老师和家长,他们组成了一个微型的社会,以大部分人的认知和特征为基础,而游离在这些规则之外的——譬如灵幻本人,是很难逃离被针对、被疏离、被当做其他种族来看待这个怪圈的。

  他的联觉让他仿佛拥有了能聆听人“心声”的能力,能够轻易地辨别出音调的高低起伏,尽管会有光影和状态的影响,每个人脸上的颜色都极富特色,让他靠着视觉基本就能推断出人的内心。他在人际交往上拥有极大的优势,至少,就算是在高中时代以前,他也很少处于“被霸凌”的位置。

  但是影山不一样,他在心里确信。看上去就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又呆又木,大概是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特殊,而成为特殊的以后又要怎么利用或是隐藏自己的特点。

  他一时陷入了苦恼之中,从桌子上拿起之前就放在自己左手边的水杯。温度刚好,应该是提前就放上了只等着自己落座。

  “其实……联觉也好,全色盲也好,虽然都有不方便的地方,但作为特点来说,都是有好处的吧?”

  灵幻突然没头没尾地发声,不要说影山听得一愣,连他自己都有些被吓到了。

  不应该,不应该。自己面对着的是自己的医生,而不是自己的编辑或者是作者,像这样操着长辈的口吻说话绝对会被对方排斥的吧,而且为什么面对对方就这么自来熟啊,灵幻新隆,清醒一点!

  他连忙又喝了两口水压压惊,再次开口时企图找些什么理由把上一句话带过去。影山的表情确实挺恐怖的,一言不发的时候显得尤其冰冷,让他那条巧舌如簧的舌头都拐了个弯,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接上话。

  但是下一秒,他又听见手鼓跟着大提琴一样的重音在响了。

  “那具体……是哪些?”

  “你是医生吧?红色对人的刺激性可是很大的,在手书时大出血可能会让一个医生紧张到下不去手。”灵幻闭着眼睛胡诌,“但你应该不怕血。”

  看过来的那双眼睛让他想起猫。在面对日光或是警惕时总是将瞳孔缩成细细的一线,看上去十分冷感。但是当放松下去时,瞳孔就会急剧扩大成柔软的圆形,有光斑落在里面,好像是包含了期待,总之是那样闪亮亮的眼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睁睁看着黑洞经由辐射消失,露出里面更看不到头的宇宙来

  “恩,我不怕。”影山缓慢地,露出了一个完全足够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他们之间的气氛完全放松了下去,影山将那本测试书推到一边,转而从抽屉中抽出了备好的另一打色卡。那像是给学前班小孩子用的,在正面是满满填充的颜色,背面则是写好的汉语与平假片假名。他顶着灵幻诧异的眼神将整叠色卡拿到了手上,向着对方摆出了最上面的那张。

  “上一次的时候就想问了。”他的声音低沉,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很像敲击的四重响,他看着卡片后面填写着“黄色”的标签,像灵幻发出提问:“灵幻先生可以教我认识颜色吗?用哼唱的方式。”

  ……这不是还有后手嘛。

  灵幻陡然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什么缺爱小学生,也不是受到学校霸凌的中学生,而是经历过这些以后,起码撑起了成年人皮囊的男人。

  他突然有点遗憾。遗憾自己错过了教导对方最好的时候,也遗憾没能看到对方当时是怎样生活下来的,但现在他好像莫名其妙抓住了这个属于他的机会。

  一个看不到颜色的医生,一个能从颜色里听到声音的患者。

  他回想起之前翻找wiki的时候一眼看到的,贝多芬描述C小调第五交响曲时使用的词汇。

  是“命运之神在敲门”啊。

  

  05.

  灵幻和影山最后还是交换了联系方式,包括电话号码在内,还有最常用的社交软件——仅限灵幻。

  毕竟作为校对人,灵幻经常在各类人的生活动态里选取自己需要的部分。因此他的主页乱七八糟地堆了不少东西,有他自己的各类感言,囊括其他人发布的信息咨询。其中,60%以上是科普,剩下的介于摄影和音乐之间,留出了10%,里面塞满了猫猫狗狗——狗的比例还要多上很多。

  相对的,影山的界面就空白了很多。如果不是因为他在一年前发了一张自己的毕业照,灵幻甚至要以为这是影山刚刚注册来的账号。

  唯一让他有点感到不适应的是,影山把所有给他的备注都干脆利落地改成了“师父”,甚至在聊天的时候也带着这个称呼。说实话,灵幻手下一批一批带过的晚辈的确不少,拜师的倒是第一个;甚至于他的人缘好到拥有的追求者囊括了男人跟女人,随着他跨过三十岁大槛之后,这个数量还有稳步上涨的趋势。

  但绝不是什么好事。办公室恋情不好搞,地下恋情更不合适,加上还有一群只听声音沟通就上头的版面作者。

  头疼。想辞职。

  他看也没看的就把这句话滑了出去,随手把手机丢到枕头旁边,结果在下一刻就接到了电话。灵幻从半梦半醒中悚然一惊,以为是顶头上司又要作妖,立马从床上坐起来,点开手机的通话键的同时塞上了蓝牙耳机。结果从那一边传来了有些冷冰冰的声音。

  “喂,师父?”

  “噢……mob啊。”灵幻在床上翻了个身,念出了某次口误喊错结果成了固定外号的名称:“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来,我现在没有唱歌的兴趣。”

  “…不是师父跟我说想辞职的吗?我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好过去谈话了。”

  “…………发到你那里了啊,不好意思,当做没看到吧。”

  灵幻直接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昏昏沉沉地差点直接睡过去:“不用过来那么麻烦,你诊疗费好贵啊,一周一次就够了。又不是什么心理医生,我这个也不是心理疾病,放着我睡一晚上就好。”

  “那师父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影山停了一下,“还有,记得明天下午的诊疗,我会提前半小时回办公室等你。”

  “是是……那我睡了,晚安,mob。”灵幻困得已经快说出了梦话,道完晚安就急匆匆地钻进被子,留着影山在那一侧多听了几分钟也没有意识到。

  而影山,重新将皮鞋的鞋带解开,挂回外套,在一步步挪向卧室的途中越发放松下去,在坐到床边的下一刻,他终于回答上来:“晚安,师父。”

  他在灵幻轻轻地鼾声中挂了电话,然后点开了音频,那里躺了一段时长长达一小时的录音,日期是上周二下午三点,而内容,便是灵幻一段又一段轻声的哼唱。

  “……明天见。”

  影山低声地念。在手机息屏的前一秒,他看向了录音上的备注,那是一个小小的表情,正正方方,上面是一片灰度不同的弧线。

  学名叫:彩虹。

  灵幻比平时来得更加晚了一点。影山站在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迎面过来的灵幻。后者抬了抬眼,看到影山怀里的一束花,那双眼睛里带了点血丝,让整个眼神看上去都比平日浑浊了一点。

  “午安,灵幻先生。”

  在灵幻的强烈要求下,影山在医院内还是喊着面对患者的称呼。他多多少少有点遗憾,但也没办法,毕竟医患关系对于新人医生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

  “午安。”灵幻整个人都像是没什么骨头一样,原本是贴着墙,现在贴着门框。他像是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在话语中混进了哈欠,只能用手指点了点影山怀里那一束包好的鲜花:“你是……哈啊——要去送女朋友?”

  影山的脸突然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他连忙摆摆手,他侧过身让出灵幻的位置,手指局促不安地将花束向后藏了藏:“不,是之前的患者送过来的。原本我是她主刀的医生。”

  “她?”

  灵幻忍不住抬了抬眼睛,然后看向对方怀里的花,他像是突然来了精神,将那段挥之不去地八音盒声音哼了出来,先一步跨到了椅子旁边:“那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怎么样,有兴趣吗?”

  “不,我还是不了……”

  “真的不?”灵幻重复了一遍,“哪有感谢医生会送粉玫瑰的啊。”

  粉色?

  医生低着头的样子就像是在课上被点名的小学生,他的脑袋可能没有被装进诸如此类的知识,只是瞬间觉得手里的花束沉重了起来。灵幻听见他叹了口气,然后将花束轻轻摆在窗台上,在太阳光打到花瓣上的同一刻,灵幻听见了轻轻的手铃声,那一层阳光仿佛成了一条分界线,在面对着花束的影山脸上,丝毫找不到被那乐声影响的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并不想刻意去探究什么,只不过影山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人的不言不语大都是有无法言说的理由,而影山,他本人想不清楚问题,更不可能有什么理由,秉承着自己还被叫着的那一声“师父”,灵幻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不想谈恋爱?”

  “不……也不是。”

  “没有尝试过?”

  影山不说话了。

  真好懂啊。天天都要面对着工作室和电话那头无数个人精的灵幻,从心底发出了感慨,不知不觉就有种肩负责任的使命感:“总之,有时间的话先给对方做个回复吧?不管是肯定还是拒绝,态度要坚决一点才行。”

  那张侧脸轻轻垂了下去,影山发出了听上去像是无意识的长音。他的嘴唇抿成了一线,在坐回来以后,面孔突然严肃了不少。他拿出了之前那个记录本,只不过比平时多翻了两页,停在最中间的某一张空白页,将录音笔按开,放在桌面上。

  “灵幻先生有什么苦恼吗?”灵幻听见他说。

  我能有什么苦恼,我最大的苦恼就是来看病的时候连医生都不知道怎么给我问诊。他慢吞吞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接受影山的作风。能够考上医生的终归还是要比别人聪明一点啊,虽然看起来木得像块石头。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回答:“最近有我负责的作者向我送了花束,应该是示好。但我实际上跟她不怎么熟悉,但也不知道怎么回绝她的好意。”

  影山认认真真地旁听:“那你怎么处理了花束呢?”

  “这个嘛……既然是别人送的,还是要好好收起来才行。”他睨了一眼影山,“只要不把花束带到上班地点就行了。同事除了工作以外平时还是蛮无聊的,难免会被人当做话题啊。”

  被一眼扫过的人明显有点噎住,他回头看了眼窗台放着的花,无可奈何。毕竟是她特意跑到医院送的,也不能当场回绝掉。影山沉默了半天,问出了最核心的那个问题:“那灵幻先生……是不准备接受?”

  “当然。……啊,如果情况有变的话另说。”

  “应该是不会变了。理由呢?”

  连理由都要别人想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一点啊。灵幻咬了咬后槽牙,有点头疼,但是每个科室的录音都要上交,他此时也来不及发出抱怨,干脆就拖着下巴,视线低到桌面上平放摊开的档案上,将自己生平无几的感情史全部翻了一遍,然后抬起眼睛。

  那张脸的确很有蒙蔽性。至少对于影山而言,他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觉得,灵幻实际上更像是自己的主治医师,条理清晰,态度明确,每次都能轻松推理出影山内心的态度。

  唯独这一次。

  影山没有移开视线,他看见灵幻坠到眼前的浅色发丝,那是他自己无法判定的颜色,只是真的很浅,在灯光下映了一层光。是金色吗?他在心里猜测。那种浅色与他的虹膜形成了一种反差,让那只眼睛的颜色整个沉了下去。

  “因为,”

  影山屏住了呼吸。

  “你看,花是会枯萎的吧。”灵幻意外地没有带上那种笑容,“只不过是见了我几面,听过了我的声音,在脑海里对我有了一丁半点的印象,就靠着那样的‘外貌’将我定义,爱上他们脑海里的那个‘我’。像这样昙花一现的恋情,我可接受不了啊。”

  那不是已经无法挽回了吗。影山暂停了录音,他有些难以接受,心脏搏动的很厉害,堵塞在胸口的呼吸又很困难。他开始有些理解向他送花来表明心意的女子,因为的的确确,在那一刻他看到了。

  ——有花绽放了。

  

  

  06.

  

  花代表什么?

  影山回到家时的第一时间就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不知道是不是搜索的提问不对,一整页扫下去都是各式各样的花语。在过程中他扫到了那个粉色的玫瑰,含蓄的,温暖的,裹藏了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心意。在那条词条最后还填写着“初恋”,他禁不住想起曾经压到心底的青梅竹马,在重新瞥到放在一边的玫瑰时,视线仿佛被烫了一下,又匆匆地沉下来。

  他记得粉色的旋律,但他不太懂得鉴赏音乐。硬要说的话,像是小时候做过的,企鹅飞起来的梦。在他跟着记忆回溯灵幻声音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另一首——带了更加柔软的意味,像是有人在轻轻勾他的掌心,轻得不像是哼唱,而是八音盒。

  他点开手机,在软件的置顶上找到了标记为“师父”的聊天窗口,在手指按到录音键后两秒,随着记忆哼了一段,然后才有些紧张地松开手。回想起来,他好像是第一次用到程序上的这种功能,一时之间连怎么调回打字窗口都忘记了,索性又按上了录音的按钮,压下冲到喉咙口的忐忑,向那方发出问话。

  “之前师父在办公室里哼的这段,是指粉红色的玫瑰吗?”

  他抱着手机等了两分钟,对方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和影山那种片段式的半吊子不同,灵幻直接哼了将近一分钟的曲子。在末尾的末尾,影山听见对方的声音带着笑,加了一句轻飘飘的“对啊”。

  在“已收藏”的文字在屏幕上显示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明明只是将耳朵贴近狭小的音响旁,却能感受到呼吸的气流,能够感受到一点柔软的鼻音,能够感受到从鼓膜开始,一路导向胸口的震动。

  影山最终没能忍住,他点开了一名花卉植物知名人士的提问箱,将那句不明不白的问话再次打了上去。

  “影:花代表什么?”

  影山在打下问题的同时也询问着自己。他看不到色彩,却有超出常人的出色五感。他能够根据灰色浓度的轻微不同来判定究竟是什么颜色,大部分时候甚至要比正常人更加快捷;他也能够通过气味来嗅出不同的酵素,至少在对世界的认知方面,他并不比常人缺少什么。

  除了颜色。

  花朵的气味芬芳,手感柔软,他想起来电影里一整片完整的花海,是缤纷的灰。然后他突然察觉到了,自己无法与其产生共鸣的原因。

  他不能理解颜色对人类代表的意味。影山本人,拥有良好的感知,清晰的触觉,有些混乱但大部分时候明确的思考与判断,尽管在情感的表达和接收方面缺失很严重,却从来没有因为看不到颜色而感到不便。

  但是他现在,面对着灵幻新隆,终于有了一个能够理解颜色的机会。

  提问箱的通知让他额角一跳,点开以后,里面是长度与等待时长完全不符的长篇大论。那个名叫“峯暗”的人,在一开始就对这个问题的不明确性表示了质疑。但是很奇妙地,他就着这个影山自己都觉得难以回答的问题,洋洋洒洒评论了几百字,其中的理解极为跳脱,从第一段的“工具”,到达最后的“他们也有自己的意识”,跨度实在太大,影山一眼瞟下来竟没能理解到这些文字排在一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他在笔记本面前正坐,将进度条又拉回了第一行,像是在观察病人的报告一样,一行一行地搜索,然后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不明白你提出这问题的意义是什么。花的代表?如果仅仅是花语,我能给你附上一本花语解析(贴上了收取文件的云盘分享)。但是如果你想知道花的具体意味,确切来说,对每个人都不同。如果是像对我这样的人‘花’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是我用来工作的道具。”峯暗说,“所以这里就衍生出了一个问题:花本身是否具有意义。人们常用自己的理解,自己的感悟和体验去代入进其他东西里,花算得上是其中的代表物。就像我刚刚附录的解析那样,植物的感情淡薄,只有特殊的时候才会予人以回馈;但人不一样,感情太过发散,一个躯壳不够他们使用,因而延伸到了他们身上的衣服、装饰、手持物、乃至双眼所及。而花,很不幸,因为它们大部分美丽的外表而被囊括进了其中。”

  影山将那本pdf下载进了电脑,在解压之前,他分神将滚动条下拉,露出了剩下的半截回答。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花本身是具有意识的。它们需要被安抚,需要跟人聊天,除了空气与养分也需要关爱,或者说‘爱’。或许是因为它们之中的大部分都用来代表爱情,也有可能天性如此,判断一朵花改不改得到各种感情的定语只是人类的一面之词,实际上,”

  峯暗下达了判定:“花不过是一种形象的代言,但它和人一样,都是需要被爱的。因此它们的代表?你就当做是感情吧。”

  “那请问。”影山的手有些不稳,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删删改改,最终留下一句话:“假如说一个人,他从出生开始就能听见颜色的声音,而花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旋律。那么这种旋律能算作花吗?”

  “我说过了,花只是一种情感的代表,当然可以。”峯暗分了两句来回答这个问题,“以及那个人是谁,我很好奇。”

  “抱歉,只是一个假设而已。非常感谢。”

  影山心跳得很快,他甚至不知道原因,他的耳边能够响起新的声音。他将灵幻的录音扒了下来,设成了自己的手机铃声;想想又觉得有点不太好,索性就传到了电脑上,对着那一小段音频发呆。

  最后,他点开了联系人,拨通了同样标明为“影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律?我是影山茂夫。”

  “哥哥?这么晚了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如果要跟人告白的话,”影山说,“是不是还是要带上花比较好?”

  

  07.

  周日是节假日,国民性质,法定性质,宗教性质,总之往上翻个几百年的“周日”,都应该是在休息中度过的。

  但灵幻觉得时间可能又往前面退了一点。老板是奴隶主,他是奴隶,就算是周日也要抱着电脑在家里翻一整本《花语解析》,一边翻找着各类资料进行校对,还要时不时去应付那个脸臭脾气差说话不好听句句刺人的作者。他看了一眼文件后面的备注,哦,叫峯暗稔树。

  他飘乎乎地看过了蒲公英,翻过了大波斯菊,在风信子跟铃兰中间灌了一整瓶可乐,最后没忍住,在盖上盖子的时候打了个嗝,看向下一栏的玫瑰。

  他的电话突然震了一下,然而灵幻忙着锤胸口,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接着它震了第二下、第三下,灵幻才慢腾腾地从电脑桌上探出身,去摸因为加班一时泄愤丢到旁边的手机。

  “喂,我是灵幻。现在还不能接电话,如果有事的话转接语音信箱,拜啦。”

  他烦得要死,整个语气都变得平直,随口应付完不知道是编辑还是上司还是作者的电话,正准备直接挂掉,然后从那边听到了不属于三者中任意一人的声音。

  “喂?师父,我是影山。今天周日,师父有没有什么安排?”

  灵幻在那边卡了半天壳,然后极为厚脸皮地又把电话放回了耳边。他不自觉就放松了语气,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是mob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加班还要紧赶慢赶地催我工作,那我就真的要辞职了。”

  “……师父在忙吗?没关系,我直接去你家也可以。”

  不可以啊医生!!

  灵幻在心里呐喊出声,猛然站起来的时候连拖鞋都踢掉了一只。他单脚跳着去把拖鞋踢回来,在地上踩了两脚,忍不住看向半晕屏幕里自己的模样:头发乱七八糟,身上还套着睡衣,点了外卖还没出门拿,就算要出门也绝对不可能换衣服。

  他揉了揉脸颊,不忍再看,直接把笔记本转了个方向:“还有两天就到下一次问诊了,一定要今天说吗?”

  “嗯,一定要今天。”影山的语气不容置喙,“是比较私人的问题,我觉得去找你直说比较好。”

  “要很久吗?”

  “不会,很快。”

  “那你……”灵幻认命地搓了搓眼角,将又要露头的困意压了下去,最终妥协地看向衣柜:“那我把地址发给你,离医院不远,过来就好。”

  “师父,我家离医院蛮远的。”

  “……所以说为啥你没在上班啊!”

  “……?因为我上周日值班。”

  灵幻此时正对着衣柜,企图用撞柜门的方法让自己清醒起来。但仔细想想,这的确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以外,于是他安静地退出了通话界面,将自己的地址分享过去:“就是这里。4楼,左边最尽头的那间。”

  “我知道了,那待会儿见,师父。”

  在挂上电话的三秒后,灵幻终于打开了衣柜门,在准备抽走最简单的圆领上衣时,手突然一顿,鬼使神差地抓到了平时上班最喜欢的那套西装上。总之先拎出来挂在外面,然后去洗头、洗脸,须后水要打到合适,最后再换上衣服。

  当他整个人重新站在衣柜门上的全身镜前时还在发懵,又不是要出门见人,加班也用不着去公司,搞这么正式,让他忍不住蠢蠢欲动地想去摸衣柜里早就写好的那封辞职信。

  大概是因为跟影山不熟吧。他企图自我安慰,但心里也知道都是些借口。至少从他搬到这间公寓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到过这里,对他而言,一个人生活要比群体生活来得更加方便快捷,尽管工作时融入群体可能会更加方便,但硬要说的话——他的回答就是那封早就准备好,但是一直没找好时机递交的辞职信了。

  所以,公寓大概是他唯一一个净土,没有人踏足,也没有人入侵生活,只要维持现状就足够舒服了。前提是躲过父母无数次对于结婚对象的盘查。

  他有心给影山打电话,将见面的地点推到其他地方去。在翻开通讯录的下一刻,他听见了门口响起的门铃声。

  灵幻最后也没能想通自己为什么当时直接将地址丢给了影山,也没想通为什么要换上更正式的衣服。只是有声音一直在他心里乱响,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是颜色吗?不是。

  是有人在敲门?也不是。

  当他打开门的下一时刻,影山茂夫正好从门口抬起头。他的手上揣了一个小型的礼物盒,脸上难得带了些血色,看着像是一路跑上来的,鼻尖有点发汗,还有点喘。灵幻试探性地邀请他到自己家里坐一坐,被影山拒绝了。他摇了摇头,急匆匆地将礼物盒拆开——是礼物?那不应该是由我来拆开的吗?

  灵幻心里的问题简直要把自己压爆了,从加班开始,到影山茂夫拆出了八音盒,又长又白的手指在他面前拧动了发条,转了两圈,从里面响起来轻飘飘又脆生生的音色,拨片随着滚轮上凸起的起伏而被波动,像是有人在刮着心脏,一下,两下。

  他听出来了,是那束粉色玫瑰花的的旋律。

  “我拒绝了她。”影山茂夫说,将自己手上的八音盒交付了出去。

  灵幻愣愣地伸手,那个小箱子还有点沉,像是装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跟着音乐的响动,他望向了影山的双眼。

  咚咚咚咚。

  “那个旋律我记下来了,现在当做花送给你。”

  咚咚咚咚。

  “这下子就不会枯萎了,玫瑰。”

  

  08.

  他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的来源。

  是影山茂夫啊。

匣玉不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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