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太】别怕，我在（一）
◎原著背景
◎我慢慢写，你慢慢看
◎会填坑
十一月的横滨港区，海风裹挟着潮湿的寒意渗入首领室的每个角落。森鸥外整理医药箱的手指微微一顿，余光瞥见阴影里那个纤细的身影。十一岁的少年安静得像是融入了黑暗，唯有绷带间露出的一只鸢色眼睛，倒映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塔光。
“喜欢这孩子？”老首领沙哑的声音从天鹅绒帷帐后传来，枯瘦的手指敲击着鎏金扶手，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的秒针。
森鸥外将注射器缓缓收入铝盒，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属下怎敢与您夺爱。”他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白大褂袖口掠过少年苍白的脸颊时，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与药棉气息。
太宰治凝视着医生领口晃动的银色听诊器，月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脚边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成年人虚伪的寒暄在空气中交织，像蛛网般黏腻地缠绕住他的呼吸。
当森鸥外合上医药箱皮质搭扣时，老首领突然开口：“这孩子今后就交给你了。”壁炉里的火焰猛地窜高，将三人扭曲的影子投在镶嵌珍珠的墙面上。
森鸥外转身时医用剪刀从口袋滑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为什么？”他声音里罕见的波动惊飞了窗外栖息的乌鸦。
老首领摩挲着翡翠扳指，目光掠过少年缠满绷带的脖颈。“我不喜欢，尤其是他的眼睛。”他枯朽的手指突然指向太宰，“宛如要将我拉去深渊的双眼，虽无野心，却又不得不提防他随时篡位的可能。”
少年闻言轻轻歪头，绷带末端垂落在波斯地毯繁复的图案里。森鸥外看见他嘴角扬起孩童不该有的了悟弧度，仿佛早已看透这场权力游戏的每一枚棋子。
“属下谢首领厚赠。”森鸥外最终躬身行礼，阴影中伸出的手悬停在半空，像给迷途羔羊的救赎，又像为堕落天使准备的镣铐。
森鸥外领着太宰治穿过潮湿的巷道，青石板缝隙间滋生的苔藓在月光下泛着幽绿。医务所铁门发出锈蚀的呻吟，玄关处一盏老式煤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在斑驳的墙面上纠缠。
“喜欢？”太宰治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医疗器械碰撞的余音。他站在门厅阴影交界处，绷带末端随着穿堂风微微飘动。
“嗯。”森鸥外唇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白大褂下摆扫过积灰的橡木地板。消毒水的气味从里屋渗出来，混合着窗外飘来的海腥味，在两人之间形成某种微妙的平衡。
“我？”
男人忽然伸手揉了揉少年蓬乱的黑发，指缝间缠绕的发丝冰凉如深海藻类。“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我都喜欢哦。”尾音像手术刀划开凝固的空气。
太宰治拍开他的手，“原来是个变态啊。”目光扫过空荡的走廊，玻璃药柜里排列的标本在暗处泛着诡异的蓝光。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夜色隔绝在外，唯有几缕月光从破洞处渗入，在地板上画出苍白的几何图形。“那为何这里只有你一人？”
森鸥外走向橡木衣柜时，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取出一条黑色蕾丝洋裙，裙摆的铃兰刺绣在煤油灯下闪着细碎的光。“我这只找到一条裙子，你先凑合一下，明天再带你去买衣服。”他将裙装比在少年单薄的肩头，蕾丝花边垂落在绷带边缘，“刚合适。”
太宰治注视着衣柜深处晃动的阴影，“森先生，你为什么只有适合我的裙子？”
男人突然俯身，金丝眼镜链垂落在太宰治眼前晃荡。“因为我想要个女儿，这个解释如何？”他呼出的气息拂过少年耳际，带着乙醚的甜腻和某种危险的温度。
“抱歉啊，另一间房还没清理好，要委屈你挤一张床了。”森鸥外的手指拂过浆洗得发硬的床单，两个雪白的枕头并排摆放，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像两座并立的墓碑。他整理被角的动作带着手术缝合般的精准，仿佛早已预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夜晚。
黑暗吞噬房间的瞬间，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空。雷声如同巨人践踏着屋顶的瓦片，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太宰治蜷缩在床角，绷带下的肌肤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死死捂住耳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挡不住那些仿佛要震碎鼓膜的轰鸣。
无论那颗早慧的心如何苍老，十一岁的身体依然会在雷暴中诚实地颤抖。泪水无声地浸透绷带，在森鸥外的衬衫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别怕，我在。”男人的手臂像手术室的无影灯般笼罩下来，冰凉的手指轻拍着他单薄的肩胛骨。白大褂的布料摩擦着太宰治的脸颊，带着消毒水和血渍洗不净的铁锈味。“别怕，我在。”低沉的嗓音混着雷声的余韵，像吗啡般注入他绷紧的神经。
很冷。森鸥外的怀抱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却让太宰治想起了沉入海底时，水压带来的那种令人安心的窒息感。“我能……永远听到这句话吗？”他的声音被又一道闪电劈得粉碎。
“可以。”回答来得太快，像早已准备好的手术方案。窗外雨帘中，港口的灯塔旋转着将红光投进房间，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涂抹出斑驳的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