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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港 The Port Of Shadow(二)
ID482361125 2018-01-31

(一)


(二)苏眉和东星斑

“今天吃什么?帅哥”穿着米色针织衫的短发女孩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耳垂上带着珍珠耳钉,是小镇上少见的精致女孩。

“老样子”,挨家挨户送完货,回到雾港已经下午两点,周凯走进他熟悉的小餐厅。这是父女俩开的店,父亲是老板兼厨师,从他黝黑沧桑的脸能看出他曾经是个渔民,女儿就是在吧台里给食客点菜、收钱的这位,还有一个做清洁的大妈,每天洗碗洗菜擦桌子拖地。屋里桌子不多,两个靠窗户的卡座,三张可以坐下三四个人的小桌,周凯坐在吧台前的木凳上,他喜欢这个位置,抬头就能看见吧台上方各式各样的留言,卡片和绘画,还能跟女孩聊天。

给他端来一大碗海鲜饺子的女孩叫小鸥,毕业于一个美术学院,爱好画画和设计,毕业以后辞了工作,从城市回家,帮父亲设计了这个别致的小餐厅,相比雾港的其他餐馆儿,周凯更喜欢这里的环境。

他边吃边打量着女孩的最新画作,“怎么不去城里发展?”,这里没有几个人会去欣赏她的作品,不是说雾港人没有精神追求和审美,而是大家为了谋生,匆匆来去于大海之上,吃饭就是为了充饥,吃饱了就回码头或船上干活,没有其他目的。他总觉得女孩和雾港的鱼腥格格不入,在这里点餐收钱是埋没人才。

“为什么要去?”女孩把他的菜单打出来,推到他面前。

“大家都去”年轻人总是抱怨雾港这座小镇落后,没意思。

“那你怎么不去?”此刻餐厅只有周凯一个客人,女孩也乐于跟他聊天,她觉得这个男人身上一定有许多故事,虽然他剔短发,穿着普通,独来独往,但是拥有这么一张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的脸,男人也一定有个漂亮的女朋友。

周凯笑了笑,没有说话。

“SH市警方今日成功捣毁一个地下堵场,缴获赌资上千万,这个隐藏在夜总会里的地下赌场...”,餐厅的电视在播放地方台新闻,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这就是大城市”,警察把犯罪嫌疑人押出来,有男有女,光鲜时尚,但是个个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女孩冷笑了一声,“一群病人狂欢的地方”。

周凯看了看新闻里那个熟悉的场景,转身继续吃他的饺子。

付钱的时候周凯问女孩:“知道谁有苏眉和东星斑要出货吗?”,女孩是土生土长的雾港人,他刚来小镇的时候,她给他介绍过几个养鱼卖鱼的人。

“苏眉?”女孩有些为难,“你的客户都是这么刁钻的吗?”

“到底有没有啊?”周凯歪头问。

“苏眉量少,一上岸就抢空,除非包船出海现捞”,名贵的斑鱼需求量不大,鱼苗价格贵,没有礁石不长,养殖成本高,也没多少人愿意在有限的网箱里投放这种鱼,“明天你先去早市问问,我在这边儿给你打听打听”。

“谢啦”周凯抬手取下一张手绘的卡片,上面画的是雪夜里一个穿着紫色雨衣的渔民在渔船上拖拽渔网,“这个多少钱?”

“喜欢就送你了”小鸥说,来吃饭的食客,很少有人关心她的作品,周凯是个例外,他经常过来吃午饭,知道她是美术生后,会时不时的从城里带些水彩、画笔之类的小礼物送她,就当她以为周凯是要追求她的时候,他说他有女朋友。

周凯笑了笑,把卡片揣进怀里,离开了小店。

 

第二天一早,周凯准时来到鱼市,可是转了一圈,卖西星斑的摊子倒是有几个,却没找到东星斑和苏眉,连冷冻的仓库他都问了,没有。正着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鸭舌帽,蓝色格子衬衫,卡其色的船马甲,正停靠在码头上洗船。

“有苏眉吗?”周凯两三步下了台阶,向男人大喊。

贺涵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了码头上的周凯,是那个包圆儿了大黄鱼的年轻人,几天没见,还是那么率性任意,于是喊了回去“什么?”

“苏眉~”周凯调高音量。

“你上来”贺涵放下手里的海绵,摆了摆手,让周凯上船,“上来说”。

周凯犹豫了一下,拽了拽栓船的缆绳,迈步上船。

 

“小心”贺涵提醒道。

周凯从船头跳下来,留神避开了甲板上的渔具和水桶。

“这是你的船?”周凯问。

“嗯”贺涵拎起水桶,用剩下的水冲了冲船尾,把几只散落塑料筐摞在一起,“进来坐”。

周凯昂头打量着这艘船,在码头的渔船中体型也算大的了,改装的帆和动力装置,大号探照灯,雷达,船头的电动围网,看起来设备非常齐全,周凯跟在它的船长后面走进宽敞的驾驶室。

“喝茶”,刚给水箱供满淡水,烧了一壶,还没来得及喝,贺涵摘了帽子手套,泡了两杯茶,递给周凯一杯,“贺涵”。

“谢谢”茶香味淡,不是渔民们为了提神醒脑喝的那种浓烈艳茶,“我叫周凯”。

“你刚才说苏眉?”贺涵把两只手套叠好,放在一边。

“对,还有东星斑,你有货吗?”周凯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下。

“要多少”贺涵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二十斤苏眉,三十斤的东星”周凯低声说,没抱什么希望,“我可以先付定金”。

杯中茶水蒸汽升腾,在窗户玻璃上熏出一小片水雾,贺涵想了想,“你什么时候要?”

“最迟明天晚上”,客户的特别要求。如果能拿下这单,以后那几家五星级饭店的订单就能全部吃下来。

贺涵放下手中的茶杯,“等我一下”,转身去船尾打电话,周凯听不到他说什么,在舱里等着。

贺涵挂了电话,进来问周凯,“你今天没事吧?”

“没有”话还没说完,贺涵已经走出船舱,转去船头,周凯跟出来,看见贺涵解开了把船拴在码头的缆绳,然后走进驾驶室,起锚开船。

开始,周凯有些担心自己停在鱼市的皮卡,来码头进货怎么离码头越来越远了,随着带有机油和鱼腥味的渔船驶出港口,他的忧虑就如同这个小镇一起被抛诸脑后。

渔船全速航行,“我们去哪儿?”周围是发动机的轰鸣声,被船桨激起的海浪声,周凯只能对着贺涵的耳朵喊。

“西礁”贺涵说,他看了看周凯皱起的眉头,带着鱼贩子一起去捕鱼对他开说也是头一遭,不禁嘴角上扬,露出雪白的牙齿,刘海被风吹的乱七八糟。

 

西礁比较远,暗礁遍布海底,雾港里最有经验的渔民也很少去那里捕鱼,贺涵怎么看也不是老渔民,如此冒险,周凯不禁有些担心。

渔船以10节的速度前进,离西礁还有几个小时的海路,贺涵显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两人交流也不多,周凯在驾驶室里同他谈了几句生意上的话,也就没有了话题。走出驾驶室,在甲板上看看远处的海和云,不一会儿就乏了,于是他回到船舱在贺涵的沙发上睡了一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凯被一阵香味叫醒。

“醒了,过来吃饭”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落了锚,漂浮在茫茫海面上,贺涵打火做饭,蒸了两条鲳鱼,拌了一个海蜇皮,又下了一锅面条,面条上零星飘着几片菜叶。两人围坐在茶几旁边,简单的午饭,却吃的很有滋味。

“贺哥,你经常带客户出海,给客户做饭?”周凯挑了挑面条,看看贺涵。

贺涵嗤的一声笑了,“去西礁,我需要个帮手,到时候捞多少都是你的,你把油钱给了就行”。

“能不能捞到还不一定”,周凯小声嘀咕了一句,打鱼这种事全靠运气,运气好了,撒一趟网就能打道回府,运气不好,再怎么经验丰富的船老大,撒多少次网也填不满仓。周凯只当贺涵是在开玩笑,因为包谁的船都不可能这么便宜,打鱼自古以来就是风险很高的行业,去外海捕鱼相对来说利润更高,但是增加了其他成本,风险也更大,一旦天气状况不好,打不到鱼倒是其次,最怕的是船覆人亡。即使天气很好,跟着经验丰富的船老大走一趟,扣除油气费和餐食费,也就赚个一两万,几人一分所剩无几,更何况这些年,近海资源日趋减少,出去一趟能赚七八千块钱就算好的。所以现在码头上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做渔民,多在近海承包养殖的渔场。


贺涵听见他嘀咕,也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你会开船吗?”收拾完碗筷,贺涵问周凯。

“会”周凯说,“但是没开过这么大的渔船”。

“差不多”贺涵把周凯喊进驾驶舱,“航线已定,坐这儿看着舵就行”,说完就去卫生间了。

周凯坐在船长的位置上,摸索着木质的船舵,一年多没有开过船了,面前是各种各样的仪器设备,无线电,卫星电话,无线声呐探测器,卫星导航仪,在黑色的仪表盘左边用白油漆画着一条金枪鱼,右边有四个字“网网有鱼”,讨个口彩。船头拨开万顷碧碧,耳边是马达的声音,风和日丽,水天一色,好景致暂时疏解了他的焦虑。

寥寥几句交谈,贺涵就看出周凯有跑船的经验,于是放心的把船交给周凯,自己回仓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去驾驶舱替下周凯,“开的不错,你也跑过船?”

“看别人操作过几次”说完周凯就出了驾驶舱,把一个铁皮桶倒扣在甲板上坐下,点燃了一支烟抽,海风吹得人眼睛酸疼。

将近黄昏,渔船终于到了西礁,这里仍属于近海浅水层,如果再往后一个月,石斑鱼便会躲进温暖的远海中深水层,更难捕捞。贺涵打开了声呐探测器,探测鱼群,以前这项工作需要一个人,一般是年轻人,爬到主桅杆的瞭望台上,在一个罩兜里拿着望远镜观察海面之下的情况,得到鱼信以后喊船老大,由船老大决定是否下这一网,但是出海捕鱼太辛苦,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离开海洋,不愿意出海受罪,这项工作也交给了电子设备。渔船不能太靠近礁石,离太近会有搁浅的危险,也不能离礁石的太远,离越远网住石斑鱼的几率越小。

天黑之后才找到合适位置,贺涵下锚稳住船身,打开探照灯,吸引鱼群。两人都穿上了救生衣等待时机。不一会儿贺涵就决定下一网,两人一起把船尾的围网推下水,渔网沉重,他们花了不少力气。

尼龙渔网随着缆绳的伸展,潜入水下,直到海面上只能看到浅色的玻璃浮子。放下了渔网,贺涵登上辅助艇,从船尾出发,拉住渔网一端快速的围绕鱼群一圈,回旋下网,再把渔网固定在大船上,鱼群的包围圈就基本上设好了。

周凯伸手把贺涵拉了上来,贺涵没有喘息,立即回到驾驶舱,启动电机开始收绞阔钢两端,封闭渔网,“周凯,帮我拽一下缆绳”贺涵大喊,在控制室里操作起吊机,用吊杆直接将围网吊上甲板,船尾在探照灯光的映照下如同白昼,绳索铁链被绞起,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一大兜海货伴着海水从海面升起。

“知道了”周凯帮着操控系在渔网口的缆绳,用力拉住,防止它散开,好不容易逮住的鱼不能还没吊进来就逃了,周凯仰头看了看这网鱼,还真不少,第一网就如此顺利,是个好兆头,希望这里面能有他想要的。

网排完水后,被机械吊杆拖进了船里,“行了,你放手”贺涵又喊,周凯后退几步,放开缆绳,一堆鲜活滑腻的鱼在网里翻腾,两人顾不上身上被飞溅的海水,过来捡拾装箱,多数是鲷鱼和鲳鱼,西星斑也不少,也有几尾东星斑和苏眉,还有几只龙虾,海蟹和几条鱿鱼。周凯要的东星斑和苏眉被单独放在一个充氧的水箱里,其他的直接放入塑料网筐里。这一晚上,他们换了三个地方,下了5次网,最后一次网里没有东星斑,也没有苏眉,事实上几乎什么都没有。

因为风浪越来越大,在升吊的过程中,渔网突然被鱼群扯断,露出个大洞,周凯忙去抓住缆绳,冲击力太大,他又没来得及戴手套,锋利的缆线瞬间把他的手勒破了。对于渔民来说,这是个预警,预示着坏运气的开始。

“放掉绳子”贺涵听到周凯一声呻吟,便定住吊杆,跑了出来。

“就差一点了,我没事”东星斑是够数了,可是苏眉还差了些,此时放弃,周凯心有不甘。

“放手”见周凯依然死死抓住缆绳,身上已经被海水沁透,贺涵大喊。

“可是这么多鱼”周凯不听。

“什么鱼比人重要”贺涵猛地扯开周凯的手臂,“你找死吗?”,一大网拼命挣扎的鱼的重量非同小可,再不放手,惯性会吧周凯从船尾掀到海里去,贺涵心想这个人怎么了。

周凯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网鱼从他面前逃走,叹了口气,转身回船舱。

贺涵跟着进了船舱,从一个吊柜里拿出药箱,“你这么不要命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贺涵用酒精和碘伏给周凯手上的伤口消毒,伤口不浅,创口处的皮肉都要翻开了。

周凯没有吭声。

贺涵慢慢擦拭着伤口,又给他吹了吹,“疼不疼”。

周凯摇摇头,早已不知道疼是什么了,他这所以现在还活着就是为了还债。

“行,你还真爷们儿”贺涵找来纱布给周凯厚厚的缠了几层,决定结束这次捕鱼,离开这片水域回雾港去。

刚开出半个钟头,贺涵把舵交给周凯,随便从筐里拿了些刚捕获的海产,把海蟹大卸八块炖粥,鱿鱼和虾用热水绰熟,准备好蘸料,去驾驶室叫周凯吃东西,周凯吃完之后,去替他掌舵,贺涵才回舱室吃晚饭。

月亮很大很亮。

周凯起初还披着毯子跟贺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但是经过一天的折腾,又累又乏,进入后半夜就开始打瞌。

“困了就去睡吧,离到港还早”贺涵说,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夜航,夜里,海风大,船身也颠簸的厉害,不是经常跑船的很容易晕船。

周凯起身要回客舱休息,走到门口又转身看了看贺涵,抬起缠着纱布的手:“谢谢”。

贺涵有些惭愧:“要不是我带你过来打鱼,你也不会受伤,去睡吧,醒来就到家了”,然后转过头集中精力开船。

周凯回到客舱,犹豫了一会儿,选择了温暖的床铺,印象中,常年在外捕鱼的渔民是没有这么讲究的,但是贺涵的床铺却收拾的整整齐齐,床单被褥也十分干净清新,只有淡淡的肥皂味道,跟贺涵身上的味道一样。听着持续低沉的海浪和马达声,周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从没睡的这么好过。

马达的声音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港。睁开眼,周凯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贺涵不知道啥时候跟他躺在了一起,正呼呼大睡,让他窘迫的是,他的手臂挎在贺涵腰间,周凯连忙收回手,在心里骂了一句:MD,昨晚肯定是梦到了女人。还好贺涵没醒。

周凯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套,打开门,到外面甲板上伸个懒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环视四周才发现,“干,这特么不是雾港的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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