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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毕竟是经历过万念俱灰的霜花一朵,每次感觉自己要沉湎于感时伤怀,我就会拿起当年省经阁里的书卷,努力研读,调息入定。
为保元气平和,我很长时间都躲着与魔界的往来,连魔界偶尔递来的折子都搁置一旁。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凤凰。
我怕看见他,也怕他看见我。唯有在梦里,前尘现世如走马灯般闪过,那种肝肠寸断的痛楚,不受我控制,偶尔在哭泣中醒来,久久不能平息。
这躲着避着一晃就是一年半过去,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陛下,魔尊门外求见。”
“不见。”压制下嗓间的怵动,两个字掷地有声。
不出所料,一团黑影还是冲了进来,对方身着一袭黑金长袍,脸容泛白立在我面前。
我下意识又固了固幻术隐起的身形。
凤凰就在我面前站着,斜阳穿过省经阁的书架将金黄的阳光镀在他苍白却难掩俊逸的脸上。
他一直沉默着,像是要从我的脸上找出什么答案。
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
“我不来,天帝是准备再不造临魔界了吗?”
“天魔毕竟殊途,过从甚密,成何体统?”我没敢看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凤凰突然走过来,夺过我手上的书卷扔到一边,执起我的手拉向他。我失去平衡,顺着他的力站起,这才发现他霸道的眼眸中居然藏一丝不和谐的小心翼翼。一时间心中大乱,隐约觉得脉象异动,元婴不稳。
我不能动情。
亦不能让他发现。
我慌不迭抽出来双手,却发现他的眼神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那一夜的承诺,还做数吗?”
隐隐约约似是许了什么,但并不明晰,想来只记得缱绻的烛火和无尽的迷失。
我绞尽脑汁思索着,到底许了些什么。
凤凰的凤眼里倏忽风云巨变,如乌云压顶的天空。
“之前这番,天帝当作是什么?”
面对凤凰的诘问,我脑海里倒是又浮现出每夜让我窒息的梦魇。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我咬牙说道。
突然凤凰似是惊讶地看着我,眼眸暗沉如朔夜下的深潭,良久,悲凉之声传来。
“那日祭拜后,我去了………我看到…………原来是我想多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觉得凤凰说这话时,眉眼间诉不尽的感伤与落寞,“天帝素来凉薄,当年仅凭一缕青丝便骗取我性命,又怎么会在意呢?”
这一千多年来我们俩一直这样明枪暗箭地对话,但不知道今日的凤凰是吃错了丹药、练岔了内力,还是夜夜笙歌掏空了身体,一反常态,竟比夜夜多愁善感的我还脆弱,说一半居然陷入浓郁的忧伤之中,终是咬紧牙关拂手而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莫名其妙。
不一会儿,几个仙娥跑了来:
“陛下,不好了,刚刚魔尊将我们都赶了出来,把栖梧宫封上了。”
我连忙赶到栖梧宫,果然看门外一道精纯的火系结界严严实实,严实到连“栖梧宫”三个字都封上了。
真是只喜怒无常的鸟儿。谁怕谁哦。
我一气之下,反手在他的火系结界外,又上了一道精纯的水系结界。
你不让我进,我也不让你进。
哼。
“锦觅,虽然眼下你想隐藏小殿下身世。但小殿下毕竟天潢贵胄,少不得需请些许资深权重的神仙作为见证。他日晋升上神,也好位归正统。”
我仔细琢磨了下,觉得长芳主说得有理,便随她去了。但在请不请狐狸仙的问题上,争执激烈。我顾忌狐狸仙与凤凰时常走动。但长芳主言狐狸仙是天界皇室长老,位尊言威,算下来也算小殿下唯一的祖辈了,这位叔祖不邀请说不过去。
两相权衡,难以定夺。最后缘机仙子出马诓了狐狸仙一个守口如瓶的上神之誓,这才算定了下来。
这怀胎到了第五年,我终于足月诞下了一位仙胎的奶娃娃,真身甚是奇特,既不像青鸾亦不似鸿鹄。说是凤凰吧,又通体晶莹泛着蓝光,细探寒障之气缭绕。
南斗星君举着笔苦思半日,哭丧着脸说,翻遍古籍,研究完上古神兽也未发现冰凤凰是个什么品种。
所以我生了个新物种?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悲愤交加地要晕过去。
“陛下自我作古,不落窠臼,此乃天佑之象,天界之福。公主殿下大材灵降,龙章凤彩,日后必能独领风骚。”缘机仙子向来机变如神,见势不对立即上前,驾轻就熟地帮南斗星君打了个圆场,一串串词藻却说得我头晕目眩,“如此惊世之刻,我等能见证,乃天赐之福。南斗星君必能秉笔直书,令殿下万古流芳。”
迷糊中隐约看见狐狸仙难得地没有怼上缘机仙子,居然一边喜上眉梢地探头看着长芳主怀里的从孙女一边深表赞同地点着头。
直到我重新睡过去,都没看出南斗星君在这空前的时刻到底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