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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角色死亡，克拉克X路易絲佔部分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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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2】、【03】、【04】、【05】、【06】、【07】、【08】、【09】、【10】、【11】、【12】、【13】、【14】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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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例行的联盟会议结束。

蝙蝠侠照例严肃的做完总结。

超人照例爽朗的鼓励众人并宣部会议结束。

然后照例在超人试图叫住蝙蝠侠的时候，黑色的披风迅速的消失在门后。

 

「你们记得哪一次他会后在这里逗留超过３分钟的吗？」超人有些许无奈的收回自己伸出一半要和蝙蝠侠打招呼的手，要知道他才是有超级速度的那个，但如果用超级速度追上去又显得刻意而尴尬，要是蝙蝠侠正是假装自己很急的话，那就更尴尬了。

 

超人和蝙蝠侠是有过不小的冲突与矛盾，但在他复活之后布鲁斯对他释出的善意不只一点，尽管直到现在克拉克也并不完全认同蝙蝠侠那套行事方式，但他尊重蝙蝠侠，并且为了他们能够建立起合作关系感到高兴。

超人以为他们前嫌尽弃，已经算是朋友。然而短短的几个月过去，当他和所有的正义联盟伙伴们已经打成一片，蝙蝠侠却在不知不觉间和他渐行渐远，当他注意到的时候，蝙蝠侠已经和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冷淡而生疏。

 

他只是想打个招呼，告诉他「瑪莎想邀你到家里吃个晚饭」。几个月前，他完全可以随意的开口，就像是对着已经认识几年的好友，但蝙蝠侠悄悄拉开的那段距离让这愈来愈难。

 

他忍不住问：「你们觉得他是不是在躲我？」

 

闪电侠略带安慰的拍拍超人。「蝙蝠侠总是很忙，他就是那种看起来每天都要坐在文件山后面的人不是吗？我毫不怀疑他家里就有一张堆满文件的桌子。」

黛安娜看着略显挫折的他笑了。

「噢，布鲁斯那只是社交恐惧罢了，对付他就必须主动出击；巴里，你感觉布鲁斯在躲你了吗？」

突然被黛安娜点名的闪电侠一愣，不解的摇摇头「他躲我吗？！我常跑去蝙蝠洞找他他都没说什么我拿他的点心吃他也没说什么而且……难道就是在蝙蝠洞躲我吗？！」

黛安娜没理会兀自陷入混乱的闪电侠，朝超人眨眨眼。

「你知道他家在哪。」

超人不确定的挑眉「喔…但我不确定…你知道的，『滚出我的哥谭』？」

这回换黛安娜挑眉。「那会阻止你吗？」

「…布鲁斯对我可不像对你那么客气。」

「你如果知道我们刚认识那会儿的事情就不会这么说了，他很擅长让人感到难以忍受。」

这回超人跟着公主一起笑了，知道不是只有自己这么觉得让他释怀了点。

「说真的，布鲁斯习惯故意当个浑蛋，这才是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很多时候你都不知道该揍他还是该抱他，但我想你们应该可以处得不错，鉴于你已经揍过他不只一次。」

 

 

过了几天，超人选了个哥谭天气晴朗的夜晚来到蝙蝠侠占据的滴水兽前。他感觉对方察觉他时一瞬间的紧绷，接着像是强迫自己般的慢慢放松下来，那个紧闭的嘴唇感觉像是在忍耐不要朝他喊出那句话。

「晚上好，布…蝙蝠侠。」

黑暗骑士沉默片刻，发出了混杂着疲惫与恼怒的声音。「在你接着说任何话之前，先找个地方把那红披风藏好。」

克拉克提醒自己今天是代表母亲来邀请布鲁斯，勉强忍住没回嘴，配合的跟着蝙蝠侠走到比较隐蔽的地方。

「什么事。」

「瑪莎想邀请你去家里吃个饭…当然，也欢迎阿尔弗雷德。」他有些没底气的说道。

「好，还有什么事。」

超人愣了愣。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好，以及，还有什么事。」

「喔……没了，就这件事……」

本来克拉克在心里打好的所有关于瑪莎多希望见到他或是多想当面感谢他之类的腹稿，一下子全都用不上，他想过几种可能，但一口答应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阵难熬的沉默。

「你知道有联盟通讯器这东西存在。」

「我只是想当面邀请，合乎礼貌。」还有不至发生被拒绝后马上切断通讯的情况。

「时间地点传给我或阿福，我会到，还有，用通讯器。」

蝙蝠侠压着嗓子说完，往黑夜的哥谭一跃而下，而超人憋着一肚子的回嘴话没能来得及发泄。

 

向瑪莎询问时间的时候，克拉克试着成熟的没向她透露关于他跟布鲁斯那段令人挫折的交谈。瑪莎知道布鲁斯要来显得干劲十足，他想维持母亲的好心情。克拉克照布鲁斯说的直接传了时间地点过去，很快得到了『了解』的回复。

 

周末，布鲁斯依约准时的出现在肯特农场的屋子前，带着鲜花和礼物，礼貌的和瑪莎问好，然后略显僵硬的和克拉克点了点头。好吧，起码他对瑪莎还是很有礼貌的，克拉克既松了口气，又对这差别待遇有点不舒服。

瑪莎热情的招待布鲁斯晚餐，而他配合的一一认真品尝并赞美她的手艺，直到他再也吃不下，求助似的看向克拉克──克拉克眨眨眼睛又确认了一下，布鲁斯那确实是求助的意思。

克拉克忍不住笑。「妈，再给布鲁斯一点苹果派，他喜欢那个。」

布鲁斯随即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他大笑出来：「那几块派不会害你的腹肌不见的。」

晚餐非常愉快，而剩下的苹果派最后还是进了克拉克的胃里。

这晚的布鲁斯表现得既不像蝙蝠侠也不像花花公子布鲁西，他礼貌、安静，而且在瑪莎面前显得有那么点──像是在长辈面前的小孩那样──不知所措，在今晚之前，他大概没有想过那个形容词能套在布鲁斯身上。

 

甜点后，布鲁斯得体的感谢瑪莎的招待，并且表示必须离席了。带着瑪莎特地多烤的苹果派，克拉克送布鲁斯一起往停在农场空地上的飞机走去。

「谢谢你今天能来，瑪莎很开心。」

不得不说，克拉克对于今天布鲁斯能赴约真的有那么点讶异，并不是说他觉得布鲁斯会无礼到随便失约，只是他一定程度上知道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真的很忙，而他甚至没有费心问布鲁斯的行程安排来约时间

布鲁斯轻轻的哼了一声大约算是回应。

现在克拉克直接的观察着布鲁斯，知道那一直以来并不是──或不完全是──冷漠疏远，那有很大成分是拘谨的表现。

「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很高兴，真的。」他注意到布鲁斯却不解的眼神。「我是说，直到今天以前，我总觉得我单方面把你当朋友，而这似乎让你不怎么自在，看起来你就是不喜欢我。」

「…我没有不喜欢你…」这句话如此的有既视感。

「但你一直很冷淡。」

克拉克挑着眉看向布鲁斯，看他有那么一刻停了下来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却又紧紧的抿着嘴唇，结果还是转身朝着飞机前进。

「如果让你有这种感觉我很抱歉。」

「嘿」克拉克大跨了几步档到布鲁斯面前，「我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希望你放轻松点，好吗？」

布鲁斯好像思考了那么一会儿，点点头，「我尽量。」

那不是他希望布鲁斯接收到的意思──也可能他接收到了，但反应不如预期。

「所以…」克拉克在他们之间来回指了指，「朋友？」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你歧视外星人？」

「我不……」

「不不别道歉」克拉克赶紧打断布鲁斯，「只是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为什么要从你那里得到一个『朋友』标签怎么这么难。」

布鲁斯一直锁着眉头试图表达什么，但克拉克对他的情商已经不抱期望，干脆不给他表达机会紧接着说：「反正不管怎样，这不妨碍我把你当成朋友。」

克拉克目送着始终板着脸的布鲁斯上飞机，挥手道别，布鲁斯看着克拉克一会儿，最终仍然只是向他点头致意，关上了机舱门。

布鲁斯总是欲言又止，克拉克想着，但管他的呢，起码他现在不会再尝试杀死我了。

 

 

做你该做的

那个低沉的声音这么说

天空正在燃烧

铁锈与焦臭的味道

生命流动的声音……

 

 

「超人……超人！」

超人的视线猛地撞上身旁蝙蝠侠的视线。

他们正坐在宇宙飞船中。

克拉克想了起来，他和布鲁斯搭挡进行太空任务，现在正在返航途中。

「你在走神。」蝙蝠侠的视线透过白色的护目镜锐利的审视着他。

「抱歉…刚才不知怎么的…」

「你前一刻还在说着航线，突然间就安静下来，怎么了。」

蝙蝠侠难以察觉的关心总是被包装的像是在审问，但克拉克了解自己多年的挚友，事到如今不会再被他带刺的表象刺伤。

「没事…就是突然闪神了。」。

蝙蝠侠哼了一声，带有轻微笑意，「迫不及待举行婚礼了？」

他发出一个十分不超人的呻吟声，揉着自己的头发，「天啊布鲁斯，你不知道办一场婚礼有多少细节能让人发疯，这肯定是给新人的考验，能够一起撑过这个肯定能白头偕老。」

「但你享受这个过程。」

「好吧，对，但还是让人抓狂。路易丝为了餐巾的折法一整晚没睡，隔天朝自己发了一通脾气，不敢相信自己为了桌上的餐巾折法要选哪种烦了一晚。」他转过头来，用那种自己都知道肯定很傻的幸福笑脸对着布鲁斯。

「你在炫耀。」

「我只是在分享幸福给我的伴郎。」

「那就是炫耀。」面具底下的嘴角弯起，那大概是黑暗骑士最接近于微笑的角度。

克拉克顿时感慨万千，从第一次见面时的恶劣印象、互相攻击，经过多年的搭档，争执和和解，到如今布鲁斯竟然是他的伴郎。

他刚想起自己刚复活那阵子的事，当时他被蝙蝠侠忽远忽近的态度搞得有点烦，决意不管对方的态度丢直球反倒是豁然开朗了，布鲁斯确实对于主动凑上去的人没什么办法，比如闪电侠，比如自己。只要不被他故意营造出来的＂滚开＂气场骗到，不被他故意做出的浑蛋发言或行为气走（阿瑟曾经表示这事只有情商特别好的闪电侠和超人能受得了）。

但老实说在他开口问布鲁斯之前预想过被拒绝，毕竟布鲁斯从未亲口承认他们是朋友，事到如今也仍然对他有所保留，克拉克对于布鲁斯那永远不能付出信任的性格不是不懊恼，但他尊重布鲁斯，并且很高兴看到布鲁斯愿意偶而在他面前泄漏出的这些小小情感表现。

「布鲁斯，你不知道我多高兴你能当伴郎……」

「停止，肉麻话等到婚礼的时候再说。」

「所以到时候我可以说吗？」

「说得好像我说不就能阻止你一样。」

「喔，我当然会说的。」 

TBC

周泽楷一时语塞。

他想到的是叶修平时看待自己的眼神和语气，也许是画画的人普遍敏感多思，他能清楚感觉到叶修只是把自己，或者说以前的自己，当做是朋友，现在更是破案了——在叶修眼里，自己就是个表弟，还是个古里古怪甚至不太好相处的表弟。

在这种情况下，以前的自己如果喜欢上了叶修，约等于剃头担子一头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还真是挺惨的。

想到这，他心里微微涌起的一点酸意又淡了下去。

那边叶修还在继续说：“再之后，就像你记起来的那般，我卧床不起的日子里都是你在照顾我，而且慢慢的，你也敞开心扉，愿意和我周围的人说话了。我还带你去过军营，当时我手下有人不服你……咳，觉得我大喇喇带着王妃去军营不合规矩，你便说不服的尽可以出招，结果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沙盘推演他们都不如你。”

周泽楷认真听着叶修说的每一个字，对方描述中的周云君，对于自己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可却又和自己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点。

从别人口中了解自己，也算是奇妙的经历了……

“你自此算是在我们这儿站稳了脚跟，你放下心防以后变得好相处得多了。说起来，我出生在关外，汉话都是和我娘学的，不算标准，我的官话还是你教的呢。”叶修笑着说。

周泽楷想起来叶修刚从棺材里出来时问过自己“你还肯教吗”，当时不懂这个“还”是什么意思，现在总算明白缘由了。

周泽楷心底有些微妙，这才发现叶修说过的每句话自己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就算面对江波涛这样的挚友，自己也不会把交往过程中的细枝末节都拿出来推敲琢磨。

这是为什么？

周泽楷有些茫然地看着叶修的脸，视线从对方的眼睛慢慢挪到开开合合的嘴唇上，不禁又想起之前舌尖画过手指的触感……

周泽楷猛然摇摇头。

叶修话音一顿，见周泽楷仿佛洗澡的小狗甩毛一般，不禁好笑，但还是继续说道：“……只可惜，我之前说过，我们部族所在地是重要的枢纽，南来北往都会路过，因此看中这里想要据为己有的人数不胜数——我们一族的狠劲儿，也是在一次次战争中磨练出来的。我伤好没多久就又遇到了敌人突入，我便再次领兵出征，我们俩因此也聚少离多。”

“我没有跟你去战场？”周泽楷讶异。

叶修颔首。

周泽楷惊讶过后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再怎么说也是“和亲”来的，对于叶修的部族来说，就算自己是王妃，那也是彻头彻尾的外人，甚至还是敌人，一般思路正常的人都不敢把自己这种定时炸弹带在身边吧？

尤其叶修刚经历过刘皓的背叛。

“最后，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不得不被封入棺椁，我只记得圣女在我合眼前和我说，我命不该绝，你会再次找到我。”叶修摸摸下巴，“我猜，可能是我又受了什么伤吧？不过，这段前因后果我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没准之后还要靠你回忆才能知道真相。”

周泽楷想起自己之前隐约浮现在脑海中的碎片，记得自己把玉佩塞进叶修手中，也记得身边有个年轻少女一直在说些什么……看来这位少女就是叶修口中的圣女。

很大可能是，圣女有办法延续叶修的生命，但这个方法需要自己配合，自己因为对叶修的感情，就答应了下来，因此才有了如今的自己在古墓中唤醒叶修的剧情。

“你那个王学长，和我以往认识的某人很像，而且他和小江他们的情况又不一样，我总觉得他认识我，或者是知道我什么事，所以我之前才说想找他问问。”叶修摊手，“如果他也不知道的话，就只能靠我们俩自己摸索了。反正这事儿不急，也并不重要。”

“不重要？”周泽楷下意识重复了叶修的话尾。

“对啊。”叶修很肯定地点头道，“已经过去一千年了，就算知道当年的真相，也就只是解惑罢了，我活着，你也好好的，这不就够了。”

周泽楷闻言，眉眼也舒展开来。

“你们这里也挺好的，虽然很多事情我还理解不了，不过我学东西很快的。”叶修说，“正好，趁小周还单身，多占用你点时间，等你以后交了女朋友，我就不好当电灯泡了。”

周泽楷前一秒还在顺着叶修的话畅想未来，后一秒就懵了，半晌才问：“……什么女朋友？”

“我听孙翔说，你们这儿男子如果有了心仪的女孩子，就需要多花些时间陪着她，好好培养感情。”叶修说，“你现在还没有吧？所以我才说我……”

“我不会有女朋友的。”周泽楷突然打断道。

叶修一愣，周泽楷向来是个倾听者的形象，连话都很少接，更别说打断别人说话，所以他直接就哑了声。

周泽楷说完自己也发觉不对，但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口这么一句，明明叶修的重点在于自己现在有时间教他……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行，行，不会有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修笑着再度开口，“话说，刘皓这事情是真的没有解决办法了吗？”

周泽楷嗯了一声。

“哦……”叶修说，“放心，他会遭报应的。说来，你的假期是不是还有两天？我还没有去过你学校，方不方便带我去转转？”

“好。”周泽楷一口答应下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叶修很是愉悦，“我先去梳洗。”

周泽楷点头，跟着离开厨房，眼见叶修取了衣服进了浴室他才感觉微微放松了些，结果下一秒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不知道何时打开门的江波涛有些戏谑地看着周泽楷，用口型表达：谈完啦？

周泽楷不明所以，但还是说：“嗯。”

江波涛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感叹：“你们说得也够久了，我想出来倒个水都不太好意思。”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周泽楷却不禁耳朵发烫，见他这样，江波涛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不过他也没直接说出口，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说了句加油。

周泽楷更困惑了，这要加什么油？

由于不明白江波涛的意思，又纠结于叶修所说的过往，周泽楷完全忘记了某些无伤大雅却也能增添些许麻烦的细节，比如说……

在学校里被大家围观拍照。

小长假的最后一天，周泽楷履行约定带叶修去学校里遛弯，他们学校不算大，可光靠脚来走还是有点远的，于是周泽楷就临时问方锐借了辆自行车。

方锐对着他一通挤眉弄眼不说，还去叶修面前刷了下存在感：“小周表哥你好哇，你还记得我吗？我吃过你做的烧烤。”

叶修笑眯眯：“记得记得。”

“我不耽误你们date了，一会儿中午我请客！”方锐豪迈挥手。

叶修不明白什么是date，只把注意力放在自行车上，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到不少学生骑车，自然充满了好奇。待到周泽楷上了车，他也很容易就学着别人那样侧身坐在了后座。

自行车骑不快，周泽楷又带着个没经验的叶修，两人的速度也不比步行快多少，因此马上就被来往的学生捕捉到了。在众人火辣的视线下，周泽楷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之所以发现刘皓盗用设计，是因为叶修想看看校园论坛，而看论坛的缘由，是因为孙翔说有人给他俩写文，写文的原因呢，是大家在传自己和叶修“关系匪浅”。

周泽楷顿时面红耳赤。

就这么一分神，他没注意到路上有个小石子，丁点儿大的小石子自然没什么危害，只让周泽楷的车咯噔了一下，叶修也跟着没坐稳，但这难不倒他，他手疾眼快从后面斜抱住了周泽楷的腰。

周围的抽气声连成一片，还夹杂了两声压抑不住的尖叫。然而周泽楷也没有心思注意别的，只觉得叶修抱住他腰的手臂似乎都带着滚烫的热度。不过，这种热度也没有持续很久，叶修很快就松开了手臂，改而抓住后座的金属杆。

周泽楷压下心底浅而轻的失落，一路往前骑去，时不时介绍一两句，这里是教学楼，那边是体育场，前面有个小湖，后面有广场。叶修心情很好的应着声，时不时感慨一下如今的高楼怎么怎么别致，而且还有不少女学生，果然与当年京城里的国子监完全不一样云云。

“那边又是什么地方？”叶修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矮楼，“看着有不少人。”

周泽楷顺着他手指看了看，那边是学校的小型商业街，有小吃店、饮料铺、小超市还有手机电脑维修店之类，平时就有不少学生在那儿来往。

周泽楷于是载着叶修靠近了商业街，停好车，简单介绍了下，叶修摆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平时都喜欢去那边消遣吗？”

周泽楷点头，补充：“那里和外面连通，可以直接出校，半开放的。”

叶修又问：“那岂不是很乱？会有外面的人混进来吧。”

周泽楷心想你不也是混进来的……他轻咳一声说：“有保安，也有监控，这边治安还可以。”说着他抬手示意叶修看围墙上的摄像头。

叶修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正要说些什么，一个略微刺耳又拿腔拿调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哟，这不是咱们的校草嘛，怎么，平时不是不爱出门么，兄弟们几次约你出去玩都说有事，今天倒是有空带人满学校转？”

周泽楷脸色一沉，忍不住看向叶修，叶修脸上还是一贯闲适的笑容，只不过眼底明显带上了些冷然。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上，又一起转身，对上来人遮掩不住的挑衅模样。

“……刘皓。”周泽楷冷声打了个招呼。

下班下班！

开会时候太适合摸鱼码字啦！

叶修睁开眼，一瞬间有些愣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房间里很暗，唯一的光源是床头的小夜灯，衬得周围越发安静，但清浅的呼吸声让叶修明白屋里并非只有他一个人。

“什么时候了？”叶修开口，声音里还带着酒醉后的慵懒和沙哑。

“晚上。”

叶修有些无语，他当然知道是晚上：“你不会就这么一直坐着看着我吧？”

黑暗中的周泽楷脸上有些烧，本来他打算边陪叶修边研究下上次许斌传来的照片，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盯着叶修的脸看入神了。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脑海里面同样的画面浮现在了眼前，而且是遇到叶修后，他能回忆起来的最清晰的一个画面。

那时候的叶修也是这么闭眼躺着，胸口裹着厚厚的绷带，露在外面的肩膀和手臂上满是擦伤，嘴唇干裂，面颊上是昏暗烛火都遮掩不住的病态潮红。而自己正坐在旁边，一次次将帕子浸湿，擦拭着他的额头。

不仅是画面清晰，就连当时的心情，周泽楷也仿佛能身临其境完全感受到，那时候的自己有痛心，有焦急，有担忧，有埋怨，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责和愧疚。周泽楷霎时间被这种复杂的情绪包围，连带着现在的他都无法静下心去做别的事，只能呆愣愣坐在床边盯着人瞧。

叶修背上那道未愈合的伤，是不是就是自己这段记忆里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他到底遭遇了什么？自己在其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周泽楷想不起来前后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何，他忍不住抬手，像记忆中那般覆在叶修的额上。入手温软，周泽楷顺着对方脸颊的弧度，手一点点从额角向下滑动，最后停留在叶修的嘴唇上。

叶修此刻的嘴唇不似记忆中那般干燥，而是柔软又带着莫名的吸引力，让周泽楷完全移不开手，周泽楷盯着手指下的那抹红，越发迷惘起来。

突然间，叶修微微张口，探出舌尖似乎想要舔舔嘴唇，周泽楷只感觉什么湿热的柔软在自己指尖划过，他顿时仿佛触电般缩回了手，本以为叶修会醒，结果他只是皱皱眉，并没有睁开眼。周泽楷大气也不敢喘，只得呆呆坐在一旁，直到刚才叶修醒来。

“小周？”见周泽楷没反应，叶修又开口唤了声。

周泽楷连忙嗯了一声，立马起身去一旁倒了杯水，叶修坐起身接过，一口饮尽，才伸手摸索了下打开房间的顶灯。

突然的亮光让两人都眯起了眼，好一会儿叶修才有了动作，他把手伸到背后，拽起枕头竖起来立在床头，人又舒舒服服倚靠了上去。

“你们这个世界太危险了，怎么酒都装在饮料罐里，喝起来也都是水果味儿，还和可乐一样带着气。”叶修抱怨了句。

“你酒量不好？”周泽楷问。

“是啊。”叶修比划了下，“一小杯就晕。”他看了看周泽楷难以言喻的表情，又补充了句，“怎么？是不是和你想象中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关外人完全不同？”

周泽楷点头。

不过何止是这一点，叶修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儿像西北部族的地方，他大概比较像他口中那个大家闺秀母亲。

说到叶修的母亲，他又想起两人的关系来，也想到了叶修含糊过去的“周泽楷”的身世。叶修说那时的他有个后妈，虽然不怎么明白那些家长里短，但猜也能猜到后妈对自己不会有多少真心。

如果后妈为了家业想要除掉自己，那叶修想带自己走也理所当然。

只是这种事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叶修当年若是和盘托出，他自己又不傻，权衡后再跟着叶修走又有什么问题？可听叶修字里行间的意思，当年自己并不怎么情愿。

“对了，是你扶我回来的吗？真是辛苦你了。”叶修说，“我……没把你怎么样吧？”

周泽楷从思绪中回神，闻言脸上一僵。

叶修这人酒品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喝了就昏迷，昏迷了却还认人，别人谁来扶都不行，只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靠，当时周围人的表情和眼神周泽楷简直不想回忆……

最后是周泽楷把人背上车又背回家的，可想而知今天以后又会有多少新的校园绯闻了。

但是，除了黏着自己以外，叶修又乖巧得出奇，全程一言不发，嘴巴比蚌壳还紧，周泽楷想趁机问问题都没法儿。

这一波亏大了。

不过，周泽楷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指尖，似乎好像又……赚到了。

……等等，什么赚，自己在想什么。

周泽楷慌忙起身，干巴巴转移话题问：“饿吗？”

“有点儿。”叶修颔首，然后眼睛在周泽楷身上溜了一圈，“你也还没吃吧？是不是在等我？下次可别这样了，你本就不胖，现在更是……衣带渐宽了。”

周泽楷只觉得两只耳朵都滚烫滚烫，这么多年书读下来，怎么可能没听过“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词，他依稀记得词作者是宋朝人，叶修是听过这首词，还是纯粹巧合顺口一说？

周泽楷努力压制住自己想当场掏手机百度柳永生平的冲动。

叶修指指后肩说：“我当初伤重，在床榻上躺了月余，都是你照顾的，那时候你也跟着有一顿没一顿的不好好吃饭，还替我尝药，整个人瘦了一圈，我弟弟还取笑你说你这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哎是这么说的吧？这还是从你们那儿传来的。”

……行吧，不用百度了，看来柳永这词写得挺早，流传也很广泛。

口头调戏成功的叶修笑眯眯掀开被子下了床，披散着头发要跟着去吃饭，周泽楷心底无奈叹声气，一把拉住他按在桌前，又拿了梳子帮他梳好辫子，这才一起去了厨房。大晚上的两人也懒得叫外卖，便一人一包泡面下锅，叶修又指挥着周泽楷加蛋加火腿肠加青菜，不一会儿香味四溢，在各自房间赶论文的江波涛和孙翔也被吸引了出来，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四个人围坐一桌，一人面前一碗面，吃得头都不抬。

孙翔风卷残云吃完，然后打了个饱嗝，瘫在椅子上放空了会儿才有精神嘲笑叶修：“你太弱了吧，还武林高手呢，喝点汽水酒都能晕过去。”

叶修也不在意，挥挥手道：“是人都有弱点嘛。”

江波涛忍笑，对周泽楷说：“你这段时间就别看学校论坛了，我下午翻了翻，你和叶哥，咳，搂搂抱抱的照片都传遍了。”

“对对。”孙翔点头附和，“还有给你们写文章做视频的。”

叶修来了兴趣：“怎么写的？”

孙翔撇嘴：“太肉麻了我说不出口，你自己去看啊。”

叶修就往周泽楷那边凑了凑，意思很明显，周泽楷无奈拿出手机登录论坛，准备找帖子给叶修看，却发现热帖榜上除了《不懂就问，周校草怀里的帅哥是谁》外，还有一个十分钟前发布的新帖，标题是《都来看看我的毕设作品》。

周泽楷疑惑打开，顿时瞳孔一缩，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见他神色不对，叶修和江波涛都凑上去看，随即两人忍不住异口同声道：“怎么会这样？”

“什么什么？”孙翔也绕过来看，但是没看明白，“怎么了这图有什么问题吗？”

周泽楷抿唇。

问题大了去了。

这个校园论坛有个艺术交流区，有不少艺术专业或者设计专业的学生平时都喜欢在此发布自己的作品，一来是方便和同学交流，二来也是一种展示，没准就会因为作品出色被老师看到，有机会拿到不错的实习或者工作。

这个帖子就来自此处，楼主发布了一系列图片说是自己毕业设计的雕塑作品草图，有手绘的概念稿，也有建模出来的模拟效果图，画面里是一个人物的背影图，这人有高束的马尾，身着破碎的战甲，手执长枪迈步向前，背影透着决绝和萧索。稿图已经非常有气势，模拟效果图却更是让人惊艳，因为人物的下半身是用透明材质制作，让人物看起来仿佛一边走一边消失，更添了一份凄凉。

“这还挺好看的啊。”孙翔皱眉看了一眼叶修，“不过怎么看着有点像叶修啊。”

叶修翘翘嘴角：“岂止是像。”

确切说，这张就是周泽楷画的自己。那天叶修无意间和周泽楷说起年少时为了替母复仇，孤身持枪闯入王帐杀了名义上的王兄的往事，那时候周泽楷听的入迷，随后就刷刷刷在纸上画了这张背影图，甚至还在旁边备注了想要用的材质等等细节。叶修全程围观自然对这张图印象深刻，更何况周泽楷还保证一定会做出成品送给他。

而江波涛那时候正好进屋给他们送新买的蛋糕，也看到了稿图，还提供了一两个小建议，所以也知道这是周泽楷的作品。

而论坛里发布的这张……虽然笔触和画风与周泽楷不同，但是造型和设计思路完全一模一样，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

周泽楷面色有些难看，视线钉在楼主那个“暗无天日”的ID上。

这个ID他知道，是刘皓。

“小周，你的原稿呢？”江波涛问。

周泽楷摇头：“找不到了。”他当时是即兴之作，画完后细节都记清楚了便把图纸随手放在一旁，后来图纸没了他也没太在意，想不到，居然落到刘皓手中。

仔细想了想，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小心把图纸混进考古项目的资料里，一起给了方锐，方锐带回寝室，之后刘皓趁他不在翻到了这张图，以为是项目作品，就偷来重新画了抢先发布。

这么一来，刘皓今天没来参加活动的原因也很简单了，建模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出来的，他这段时间一定在紧赶慢赶，哪还会有时间出来溜达。

好在这张图并不是项目图，对研究进程没什么影响，同样的因为与项目无关，所以知道来历的只有他们三人，没有证据指责刘皓盗图抄袭。

周泽楷头一回这么生气，这是自己画的叶修，是自己想要送给他的礼物，就这么被盗用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但他也自责，如果当时再仔细检查一下资料夹，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出了周泽楷的心思，叶修安慰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只要对方心思龌龊，就算不是这张图也会是别的。错不在你。”

周泽楷嗯了一声，心情仍是低落。叶修见状，拍了拍他肩膀，说：“你难不成以后都不再画我了么？你再重新画一张吧！”想了想，叶修又说，“不行，一张哪够，自然是多多益善。”

周泽楷心底一动，点了点头。

“不过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叶修说，“敢让我家爱妃这么生气，抽筋扒皮也不为过，他是谁，我这就去收拾了他。”

周泽楷主观忽略爱妃这个称呼，说：“是我专业的同学，叫刘皓。”

下一秒，叶修本来带着促狭的笑慢慢变冷，半晌才呵了一声，道：“是他啊。”

上一棒： @丨肚肚丨 

下一棒： @西风兑酒 

*奥特曼paro，没错，就是那个奥特曼

*有一堆私设

【三分钟的秘密】

 

十六岁。

 

一个恰好踩在中二病晚期和成熟早期分界线上的年龄。

 

叶修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前者还是后者，虽然他觉得前者的可能性超过90%。

 

天台小屋两侧各放了一盆装饰植物，足有半人高，遮住一个坐在地上的人问题不大——前提是那个人没有肆无忌惮地把腿伸长摆开。叶修正坐在这盆植物后，背靠着小屋一侧墙壁，上半身缩在阴影中躲太阳，一条腿曲起来方便他搭着胳膊，另一条腿放平了伸出去，白色为主的校服裤子在太阳下晒得反光。

 

透过不算茂密的叶片，能看到刚成为同班同学没多久的周姓少年——开学刚刚一个星期，叶修也不是会刻意花时间在班级社交上的人，还能记得对方姓周，完全是因为花名册按姓氏首字母排序，这位周某某排在最后，是报到日最后一个站起来做自我介绍的，内容也相当简单粗暴，一个“周XX”的名字，一个“大家好”，一个鞠躬，没了，比号称0糖0脂0卡的〇气森林广告还干净。

 

叶修当时听自我介绍流程已经听累了，整个人倚在窗边神游天外，难得听到个不落俗套的，印象难免深刻一点，于是抬眼认真盯了一下这位少年，记住了对方干净的自我介绍和更干净的脸，以及姓周。

 

但那时候真没看出来这还是个中二少年——叶修在心里嘀咕。

 

叶片对侧，空旷敞亮的天台上，周姓少年背对着他站着，双脚分开并肩同宽，左手叉腰，右手攥着一个有点像仙女棒的塑料闪光玩具，他先是猛地举起仙女棒，又在头顶画了两个圆，顺时针逆时针各一次，接着，他举起左手，两臂并举伸直，双手在头顶靠拢，共同握紧仙女棒，最后，他两手握紧仙女棒收回胸前（叶修只能看背影，推测那是一个类似祈祷的动作），停顿几秒，又猛然举高仙女棒，仰起头，仿佛等待日光点燃火炬的朝拜者。

 

叶修从来没有替人尴尬的习惯，因此他在叶片后面看得直乐，心说很少看到这么古典的中二病了，正琢磨着意思意思把伸出去的那条腿收回来，免得周姓少年发现身后有人尴尬到原地去世，就发现事情后续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一束光——不是阳光，不是紫光，不是白炽灯，而是一束七彩的光——凭空出现，光源不明，精准地笼罩了周姓少年，甚至连对方手里那根塑料仙女棒都显得神圣起来了，宝石灯一闪一闪，竟然让叶修有种听到血液汩汩流动的错觉。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七彩光芒连着少年一同消失了。

 

叶修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把棒棒糖从左边腮帮子换到右边腮帮子，糖球在舌头上滚了一趟，很甜，是他随手抓的草莓味没错。

 

有个说法是做梦的时候舌头尝不出味道，所以他不在梦里。

 

抱歉啊，收回前言，不是中二病晚期——叶修难得真诚地向周姓少年致歉。

 

他性格里有种与生俱来的包容，计较得少，也就接纳得多，因此没费什么力气就消化了事实，转而琢磨着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如果从科学角度讲，就是发现同班同学是个光学伪装大师，从不科学角度讲，就是发现同班同学是个魔法少年。无论哪一个都不适合大声嚷嚷，最好当做无事发生，也别让对方发现自己已经知道秘密——

 

“嗡”的一声，空气彷如水波般震颤了一瞬。

 

叶修下意识闻声看去，恰巧看到周姓少年自半空中倏然浮现，身后闪着一片绚丽的七彩光，少年如蝴蝶般翩跹落地，那片光芒也自然而然地消散，每根头发丝飞扬的弧度都优雅轻巧得无可救药。

 

只除了一件事。

 

周姓少年消失时背对着叶修，回来时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他站定后抬起眼睛，视线刚好落在叶修那条还没收回去的腿上。

 

——这真不怪我，给的思考时间短了点。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只过去三分钟，叶修泰然自若地包容了自己。

 

 

***

 

 

“吃么，还有根葡萄味的。”叶修从兜里掏出另一根棒棒糖，递到周泽楷面前以示友好。

 

“谢谢。”周泽楷拿过棒棒糖，拆了糖纸后叠好揣进兜里，然后把棒棒糖塞进嘴里，认认真真地吮了两圈，叶修眼见着对方两侧腮帮子轮流鼓起来又瘪下去，无端联想到嗑瓜子的仓鼠，他没憋住笑，引得周泽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儿，你挺喜欢葡萄味的？”

 

周泽楷点了点头。

 

少年叫周泽楷，他刚刚和叶修重新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周泽楷。”仿佛有点儿费力地、竭力回忆之后才说出口的名字，“请保密。”

 

没有叶修想象中的手足无措，更没有秘密被发现的惊慌或灭口的恶意，少年的眼睛和他的脸一样干净，说话语速偏慢，如缓步而行的风。

 

“叶修。”于是叶修也简洁回复，大方点头，“好啊。”

 

周泽楷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叶修无师自通地解读了——知道这个名字是同班同学但是和真人没对上现在终于对上了。

 

于是周泽楷得到了一根棒棒糖，然后也在阴凉里坐下了。

 

这堂课是自习，还是难得没被任课老师占了的自习，叶修不想闷在教室里，原本打算偷摸爬上天台打会儿游戏，没料到目睹了七彩少年，至于周泽楷——对方爬天台，显然不是逃自习偷懒这么简单。

 

“看来不至于走那种消除记忆的剧情了？”叶修观察了一会儿周泽楷，发现对方真的只是专心致志地吃棒棒糖。

 

周泽楷摇摇头，看起来很诚实：“没有规定。”

 

“没规定说不能暴露身份什么的，所以别人看到了也没关系？”

 

“嗯……”干净的脸皱了起来，包着一颗糖的声音有点模糊，“……有点麻烦，但没关系。”

 

“怎么说？”叶修是真的好奇了，可能是周泽楷的态度太老实，让他这种一般不刨根问底的人都忍不住多问两句。

 

又是一阵子长长的思考，周泽楷没说话，含着棒棒糖沉默的样子乍一看像是发呆，但他的眼睛很亮，眼珠微微转动，这是大脑正在飞速运行的标志。叶修也不急着要答案，两腿一盘，把手机摁了个静音，开了盘游戏稀里哗啦地打。

 

周泽楷没有让他等很久，叶修余光瞥见对方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声预备说话的“嗯……”，但似乎是注意到他正在打游戏，那些话又被对方暂时吞了回去。于是叶修主动开口：“没事儿，说吧，我赢他们不用带脑子。”

 

“被看到，有点不好意思。”周泽楷的声音缓缓传来，“但其实不怕，说了，也没人信。”

 

“你说得对。”叶修乐了，手下没停，砍瓜切菜把对方最后一个活人K.O掉，关了游戏，正色道，“本来我是打算装没看见的，但你回来太快了，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把腿收回去。周泽楷同样无师自通地解读了，他抿着嘴里的棒棒糖，忖了忖，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收回去没用。”

 

“嗯？”

 

“我知道身后有人。”周泽楷慢慢地解释，“但没时间，不然来不及。”

 

“来不及什么……对了，还没问你，你这算是哪一类？魔法少年？瞬间移动？时空穿越？”

 

“来不及救人。”

 

叶修敏锐地发现，周泽楷给人的感觉——或者通俗点说，气场——一下子就变了，他前一秒还是个慢悠悠吮棒棒糖的高中生，除了长得分外干净好看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可下一秒他就收起了某种伪装，一种凛冽的沉静自他眉眼间扩散开来，如此自然而然，仿佛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漆黑的眼珠静静望着叶修，眼珠主人没有显露出任何攻击性，即便如此，这份视线也足够沉重。

 

“晚一秒，可能会死十几人，或上百人，只能快一点。”

 

叶修说不出话，相较于逻辑，直觉更快地给出答案——周泽楷对他说了毫无保留的真话，且竭力解释得简单易懂，也正因如此，显得他无论说什么都分量不足。叶修不喜欢做无意义的表态，因此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奥特曼。”

 

然后周泽楷猝不及防地回答了他第二个问题，微歪着头，十足诚恳又有点不好意思，仿佛刚刚的凛冽沉静体验卡到期了。

 

 

***

 

 

奥特曼。

 

一种特摄作品，在各个年龄段之间广泛流传，哪怕不看，也一定听说过，市面上各式各样的周边产品多如牛毛，吃喝用度无一不全。

 

叶修自己对这类特摄作品无可无不可，但得益于叶秋年幼时的疯狂迷恋，他被动对一群奥特曼如数家珍——从名字到年龄到身高体重，从必杀技到前摇手势，分得清斯派修姆艾梅利姆梅塔利姆斯特利姆泽斯蒂姆……让他唱两句，他能从昭和风小曲一路哼到新生代摇滚。到最后，叶修青出于蓝，单靠侧面就能精准区分奥特曼、佐菲和杰克，成了叶秋望尘莫及的专家资料库。

 

但这些并不能让他在周泽楷的自曝面前保持冷静，或者说，有人一下子知道身边同学能变身奥特曼，还能保持冷静就怪了。

 

但在周泽楷看来，自己这位同班同学冷静得简直不能再冷静了——从看到他全套前摇到七彩光消失，再到七彩光闪现，每一步都足够对方怀疑人生或者跳起来扒着他问为什么，把他当成胡说八道的精神病也很正常，但叶修一概没有，还分了他一根棒棒糖。

 

善意的，平常的，葡萄味的，很好吃的。

 

舍不得咬碎了嚼，周泽楷又把糖球在嘴里滚了两圈。他细致地抿着，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葡萄甜味，香精和食用色素都没少放，有点腻，含久了粘牙——但对他来说是件稀罕事，他居然不记得自己上次吃糖是什么时候了。

 

身旁，叶修从奥特曼带来的短暂冲击里回过神，专家资料库的素养让他下意识地提问：“那，你自己就是？还是……”

 

自古以来特摄片，地球上的奥特曼分两类，一类自己变成人的样子，一类找个人一心同体，周泽楷很懂，立刻伸手在半空中一抓，不知从哪里掏出那根（怎么看都非常塑料的）闪光仙女棒：“在这。”

 

不得不说，这种塑料玩具般的质感很能给人安全感，至少比一个流光溢彩的高科技外壳看着亲切多了，最初的冲击过去，叶修骨子里的包罗万象再次占了上风，他冲仙女棒挥了一下手：“第一次见，打个招呼啊，我叫叶修，是周泽楷同班同学。”

 

仙女棒嗡嗡了两下，周泽楷眨了眨眼睛，笑了：“他说，你也好。”

 

这要是让叶秋知道，他不得羡慕嫉妒恨死……不至于，但至少得掐我脖子——很不合时宜的，叶修这么想。

 

众所周知，拉近关系的最好方法就是共享一个秘密，比最好方法更好的方法，是共享一个不可思议、说出去没有其他人相信的秘密。叶修和周泽楷，一个虽然从小就点满了泰然自若的波澜不惊，一个虽然时不时就要担任拯救生命的英雄角色，但归根结底两个人都只是高中生，年轻热络刻在青春的DNA里，远比自带社交防备的成年人好接近。在天台上并排坐着吃吃糖，聊聊天，偶尔回应几声仙女棒的嗡嗡，就轻而易举跨越了“我们不熟”的尴尬期。

 

“他……喜欢你。”周泽楷说。

 

“不至于吧。”叶修乐了，“最多觉得我不是坏人？才刚认识，哪儿有什么喜不喜欢。”

 

周泽楷却很认真地摇头：“他看人。”

 

准确来说，是与他一心同体的另一个意识，十分直白地释放了对叶修的欣赏和善意。

 

来自宇宙警备队的战士绝不是傻白甜，尽管当初救下周泽楷分享生命的行为很像一时冲动，但就像周泽楷慢慢了解到的，对这些以守护宇宙和平为己任的战士而言，守护地球只是众多任务其中之一，远谈不上对地球乃至人类的偏爱（或许也是有的，但不是每个奥特曼都这样），只不过身为由光组成的生命，大概天生就对正向情感分外敏锐，救下周泽楷是因为“你是个很好的人”，欣赏叶修也是因为“他是个很好的人”。

 

只是这些就不必告诉叶修了，没必要让对方也体验被发好人卡的感觉——周泽楷默默地想，于是简而化之概括为“他喜欢你”。

 

他觉得这不算无的放矢，这位和他一心同体的战士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出声，只有需要战斗时才会短暂醒来，其余时间都靠沉睡来减少能量消耗，就连周泽楷自己都没和他说过几次话，对比一下，叶修的待遇堪称VIP了。

 

“你这样变身多久了？”

 

叶修的话把周泽楷拉回现实，他稍微想了想，得出一个有点诧异的答案：“两年。”

 

“这么久啊。”叶修感慨。

 

周泽楷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以为很久了，没想到，才两年。”

 

叶修张了张嘴，又合上，抬手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

 

“？”周泽楷含着棒棒糖看过去。

 

“没，本来想感慨一句说你挺不容易的，又觉得这话说了纯属浪费，还不如……”叶修收回手，在衣兜里掏掏。

 

周泽楷以为叶修又要掏出一根棒棒糖，他已经为此有点想笑了，可没想到叶修这次拿出来的是两包薄脆饼干，一包椰子味，一包咖啡拿铁味。

 

“……还不如给你点实在的多巴胺。”那两包饼干都被递到周泽楷眼前，“挑一个呗，剩下是我的。”

 

仿佛记忆解锁一样，尘封的匣子里，饼干的香脆和甜味“啪喀”一声跳了出来，周泽楷没来得及多想为什么，身体的本能促使他抓走了椰子味的那一包，甚至撕开包装袋挑了一片塞进嘴里，才想起还没和叶修说声谢谢——可他一抬眼，叶修只是侧着头，一手托腮看着他，似乎很满意似的微微笑着，叼着棒棒糖的嘴角弧度都抬起来一些。

 

“逃自习吃零食，天经地义。”叶修的声音含含糊糊地传来，裹着同样充满食用色素和香精的草莓味，“小小年纪别总皱眉，那样老得快，就跟我弟弟一个样了。”

 

周泽楷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像真的有两年没有这么心无旁骛地笑了。周泽楷恍然意识到。

 

和一个奥特曼一心同体的由来，说简单也很简单：两年前，十四岁的周泽楷出国参加夏令营时，遭遇了自地底苏醒的古代怪兽，他顶着被选出来的小组长头衔，有一个算一个地挨个拽着同学们逃跑，自己在折返殿后的路上被怪兽横扫几爪子，没有当场毙命，但身体破烂得也就和手撕牛肉差不多了。

 

极致的痛苦之后反而感受不到痛，血液无法流向大脑和心脏，一切都迅速模糊，眼前发黑，甚至连传说中死前必备的跑马灯都因供血不足无法展开。

 

连绝望都来不及出现，只是单纯的，一个生命即将悄无声息地消失。

 

关于濒死，周泽楷本人已经记不太清，或许是人类活下去的本能驱使他忘记太过痛苦的回忆，总而言之，他新的记忆起点是在一片时间停止流逝的空间中，一个银红相间的身影问他，愿不愿意共享生命。

 

他答应了，于是他活了下来，第一次变身之后，磕磕绊绊将怪兽摁回地底继续睡觉。

 

那三分钟是任何人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体验：突然之间有了超出认知的力量，一切都显得无比渺小，相对人类而言，几乎接近神明。

 

——直到他悄悄从无人处走回营地，看到有几个同学躺在地上，脸上蒙着白色的布，一些手脚肢体断在一旁，身下浸着不知是干涸还是湿润的红，层层叠叠又成了黑。

 

森冷的死气突然包围了他，他控制不住地冲到一旁开始呕吐，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吐不出来，从胃部到喉咙徒劳地重复着抽搐。闻声赶来的夏令营老师惊叫一声，喊着“还有一个活着”匆匆到他身旁，一边安慰地拍着他的背部，一边连声说没事了没事了，怪兽已经被消灭了。

 

周泽楷说不出话，他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冷的，仿佛那森冷的死气成了他的一部分。

 

共享了生命，也就承担了另一半生命的责任，地球上多了一个驻守的奥特曼，和一个手握仙女棒能变身成奥特曼的少年。或许是孱弱的文明格外具有吸引力，在地球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源源不断的危险——有些时候来自地底，有些时候来自宇宙，甚至有些时候来自另一个次元，无论哪里，周泽楷都会变身后拼了命地飞奔过去，三分钟后，再若无其事地回到原地。

 

更多的时候，他的战场在无人的雨林，极地的冰川，大气层外某处，被撕裂的次元空间。极偶尔的情况下，他的身影会出现在网络上，但很快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弭，零星目击者也约好了似的对目睹的一切守口如瓶，周泽楷猜测他的存在对一些人而言并不是秘密，但那不是他能动摇或影响的事情，无论是作为未成年，还是作为奥特曼，都对这些无能为力。

 

周泽楷讲得很慢，条理清晰，只是许多地方他经常停顿，似乎必须仔细想一想，才好斟酌说出口的字句。叶修很耐心地听，周泽楷停顿的时候，他就嚼一片饼干，“喀嚓”声会引得周泽楷也下意识吃一片，而周泽楷嚼饼干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发亮，于是叶修顺便确认了对方喜欢椰子味的事实。

 

这次，周泽楷停了很久没有说话，看上去也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漆黑的眼睛很安静地注视着叶修，于是听众了悟，以一句正确的话做了总结：“然后就一直到现在了。”

 

周泽楷点了点头。

 

“有其他人知道么？”

 

周泽楷摇了摇头。

 

叶修觉得自己大约能猜到周泽楷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如果这种事落在他身上，他大概率也选择对家里人守口如瓶，虽然他的理由还多一个——他可不想被叶秋用那种粉丝见偶像的表情盯着看，万一呢，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那你挺谨慎的，两年了高频率变身都没被发现过……结果到我这翻车了。”

 

周泽楷觉得有必要给自己的谨慎正名：“我看过，门锁着。”

 

这是叶修第三次把手伸进衣兜里了，不由得让人猜测那里面是不是个次元口袋——然后他掏出了一根被掰得弯弯曲曲的黑发夹，其作用不言而喻：“我其实就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吃饭打游戏午休都行。”

 

“…… ……”

 

“你呢，不会穿墙过来的吧。”

 

叶修本来只是随口开玩笑，周泽楷却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这样快。”同时，仙女棒的宝石也亮了，嗡了一声表示赞同。

 

“那完了，本来以为一伙儿的，没想到是我自曝。”叶修乐了，他把发夹又塞回衣兜里，以一种哥俩好的姿势揽过周泽楷的肩膀，结结实实拍了两下。

 

“？”周泽楷不明所以，甚至身体还有点僵硬，除了和家里人，他没怎么和同龄人有过肢体接触——最初是性格原因，后来是彻底没机会了。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接触，因此默默放松身体，试图让自己习惯。

 

“听着啊，周泽楷同志。”叶修语气严肃，“撬锁上天台这事儿，除了你，也没别人知道。”

 

周泽楷缓缓点头。

 

“所以，现在咱俩手握对方的重大秘密，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好就是我好，我好你就也好，我呢给你保密，你也得嘴严，别给我说出去啊。”

 

可周泽楷没听进去叶修说什么，他在发愣——有其他一些东西摄走了他的注意力。

 

他们挨得很近，夏季校服薄薄的两层，挡不住青春期少年的体温——那是一种真正的热度，纯粹地昭示着“生命”这一理所当然又无比珍贵的事实。两年来，周泽楷见过许多人死去，也救回过许多人，那些人待在他银红相间的手掌上，或是已经昏迷，或是目瞪口呆，或是对他感激涕零地说谢谢，或是嚎啕大哭，或是崩溃着咒骂他……由光组成的身躯很难感受到人类的体温，以至于他几乎忘记了那种感觉。

 

——叶修也是。

 

今天之前还几乎是陌生人的同班同学，浅棕色的眼珠，浅棕色的头发，叼着棒棒糖笑的样子懒洋洋的，对他的秘密也不躲不避，坦然得好像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周泽楷并不怀疑，如果自己没发现叶修，叶修就真的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过。

 

“……周泽楷同志？周泽楷？小周？”

 

周泽楷下意识地蜷了一下手，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心也是温热的，或者说，他久违地再次感觉到了——自己也是理所当然散发着“生命”热度的一员。

 

“嗯。”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太久，“……刚才，说什么？”

 

插科打诨强调一个气氛和随机性，这会儿再复刻一遍刚才的话，叶修也说不出口，只能又拍拍周泽楷的肩膀，对日常需要拯救地球的少年表达宽容：“没事，哥相信你。”

 

 

***

 

 

一旦知道了另一个人的惊天大秘密，日常生活中，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观察那个人，于是相应的，那个人在你的生活里出现得越来越多，你对他的了解越多，他在你心里占据的比例也就越来越大。

 

这好像是某种心理效应，具体名字叶修忘了，但意思大差不差。

 

发现周泽楷没在早操队伍里，叶修放慢了脚步，凭借丰富经验成功让自己溜回教学楼，他在男厕外等了一会儿，果然就看到周泽楷一脸无辜地走出来。对方刚走出来时，面上的表情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凌厉，眼神却有些懵懂，像是还没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直到视线对上叶修的，那双眼睛才慢慢恢复成平时的安静的样子，继而弯起来，算作无声地打个招呼。

 

“回来了？”

 

“嗯。”

 

“吃早饭了么？”

 

“……没。”

 

事实上，不但是这天的早饭，前一天的三餐也都没吃，再前一天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大概也没吃，或者就随便扒了几口——这些往常被习惯性忽略的事实此刻显得格外让人心虚，以至于周泽楷十分听话地跟着叶修一起回了教室，拉了把椅子坐在叶修课桌边，看着叶修从桌肚里变魔术一样往外掏早餐。

 

应该是校门口早餐车买的，那辆早餐车很受学生们欢迎，除了包子豆浆，还有油条手抓饼茶叶蛋糯米鸡等等。叶修掰开一双筷子，把两根筷子相互磨了磨去掉毛刺，递了一根给周泽楷，自己用另一根筷子扎起个小笼包直接开吃。

 

周泽楷有样学样，扎了一个一口塞进嘴里，被流油的包子馅烫得倒吸一口气，刚想抓早餐奶喝一口（叶修塞给他的，说自己喝不惯燕麦核桃味），某种感应忽然在他意识里猛烈跳动，就像这两年多来的每一次那样。

 

拯救地球的本能驱使他披上近似神明的外壳，叶修眼疾手快捞了一把，抢救了差点掉在地上的筷子，轻轻地“啧”了一声：就连他都快要对此习以为常了。

 

——这可不算什么好事，对周泽楷，对他都不是。

 

这段时间，从最开始的无意到后来的有意，他一直看着周泽楷，因此很快就发现了周泽楷和周遭的疏离——不是单纯的不爱说话，也不是内向或不爱社交，而是更深一层的隔阂。周泽楷会在有需要的时候和老师同学说话，上课被点到也能回答问题，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人安静待着，而当他安静待着的时候，叶修可以不客气地说，就像他“不是人类”那样格格不入。

 

也许不明显，以至于其他同学都没发现，但平心而论，周泽楷长着那样一张脸，却在这种三观跟着五官走的青春期群体中毫无存在感，这本身就十分异常。

 

说来像个笑话，但叶修能察觉至此，一半依赖于他生来的敏锐，另一半则必须归功于他丰富的特摄知识储备，尽管已经知道特摄片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总有和事实相通的地方——有些和奥特曼一心同体久了的人类，无法再度回归自己作为人类的意识。

 

倘若那是个人选择，叶修不会做任何干涉，可周泽楷——

 

就在他们认识第二天，周泽楷递了一大盒精装手工巧克力给叶修。

 

叶修不明就里，但坦然笑纳，低头仔细一看，盒子上印着“迪拜酒店唯一指定手工巧克力”，透着一股十分嚣张的金钱气息。

 

……这就有点过了啊。叶修看看巧克力，再看看周泽楷。

 

看出了叶修的疑惑，周泽楷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原因，他竭力回忆越来越稀薄的日常交流词汇，终于选出一句：“饼干，很好吃。”

 

“因为昨天的饼干很好吃，所以送我这个表示感谢？”

 

“嗯。”

 

“这比重有点不对，虽然咱们不能只论价格，但客观事实是——那包饼干是超市散装。”

 

“嗯。”周泽楷还是点头，说出口的话却突然顺畅了，仿佛这是他想说很久的话，“饼干好吃，很重要，否则，我就真的忘了。”

 

他微敛眉目，眼神有些游离，却又很快坚定起来。

 

“我不想忘。”

 

他斩钉截铁地说。

 

——可周泽楷分明是珍惜那个作为人类的自己的。

 

“行，那就不忘。”

 

那时候，叶修是这么回答周泽楷的，顺便麻利地剥了盒子包装，拣了两块巧克力出来，两人先分吃了一波，并对贝壳造型和四叶草造型到底哪个量多一点进行了深入但无效的分析。

 

叶修也说不清自己的行为算是什么，算自我感动，一厢情愿，或者多管闲事？但他其实也不关心自己的行为算是什么，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周泽楷越来越多地被剥离人性，这就够了。

 

这些思绪掠过脑海的速度很快，甚至周泽楷都还没有回来，小笼包依然在塑料袋里尽职尽责散发热气。按照惯例，周泽楷拯救地球一次需要花费三分钟。

 

叶修等了三分钟，周泽楷没有回来。

 

又等了三分钟，依然没回来。

 

叶修去男厕所看了一圈，一览无余干干净净，空无一人。

 

摸出手机挂上梯子，挨个输了几个关键字不断刷新，终于，搜出来一张高斯模糊的照片——依稀能看出一个银红相间的高大身影站在城市边缘，他张开双臂，死死抵着一个几乎等身大的光球，哪怕画质拉胯至此，也能看出那颗光球正气势汹汹地想把城市碾为平地。

 

心脏的跳动忽然变得格外强烈。

 

看看发布时间，不到一分钟前，再按一下刷新键，这张照片已经看不到了。叶修继续换关键字，刷新键按得手机屏幕上旋转的小圆圈疲于奔命，可始终没有再刷到新的消息。

 

他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又睁开眼睛，回到教室去系上塑料袋口防止小笼包凉得太快，手机亮屏放在一旁，隔几秒刷新一次消息界面，他看着表，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耳朵里还能听见操场上铿锵有力的广播体操音乐——已经接近十分钟了，而周泽楷和他证实过，特摄片里关于奥特曼三分钟活动的限制，某种程度上是真的。

 

不是不能活动超过三分钟，而是一旦超过三分钟，就无法保证能量充沛的最佳状态，阳光照射远不足以补充一个奥特曼所需的能量，维持变身时间越久就越危险。所以周泽楷从来不像特摄片里那样玩闪灯才开大的操作，而是一落地就怼脸放光线，什么招强丢什么，哪里薄弱打哪里，突出一个快刀斩乱麻的稳健。

 

十分钟很短，甚至不够高中生做完早操，但对不知在哪里战斗着的周泽楷而言，十分钟已经是太过漫长的时间。

 

叶修的记性很好，那张高斯模糊的照片此刻扎扎实实印在他脑海里，他只那么看过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但那就是周泽楷两年来无声沉默的日常。

 

就在他思忖着是不是应该再跑一趟天台的时候，红宝石激烈闪烁的仙女棒猝不及防出现在了他面前。

 

 

***

 

 

他睁开眼睛，觉得有些茫然。

 

他应该在一个名为地球的行星上执行守护任务，但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在一个由光线构成的小空间里醒来，关于他如何来到这里，为什么来到这里，他毫无记忆。

 

这个空间看起来并非敌对，能量波动很熟悉，他想调动身体里的能量来确认是否是自己设下的安全屋，却发现身体里一丝能量都没留下，干涸得好像再也压榨不出来的海绵。

 

……海绵？那是什么？应该是地球上的一种用品，他用不上，只是随着任务执行慢慢了解地球文明才得知的。

 

为什么他要用这种不熟悉的物品来作比喻？

 

头部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摁住疼痛位置，手抬到眼前，却发现那是一双陌生的手——接近白的浅黄色，五指，手指末端镶嵌着稍硬的片状物体，手掌内侧遍布褶皱线，他尝试弯曲手指和掌心，发现那些褶皱线正对应着弯曲的弧度。

 

手应该是这样的吗？

 

他是执行守护行星任务的战士，理当有一双更加强大，更加坚硬的手……可某种来自内心的感觉告诉他：这就该是他的手，没有错。

 

内心又是什么，来自地球人名为心脏的器官吗。

 

头部的疼痛越来越厉害，以至于他站立不稳，在这个小空间内直接坐在了地上。双手按住头部并没能缓解疼痛，各类念头反而在这份疼痛中纷至沓来——他是谁？他在哪里？他是否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他原本要做什么？他似乎想要回到哪里去……

 

……回到哪里去？

 

他似乎想要回到哪里去，想要见到什么人，想要说一句什么话——是什么呢？越是竭力回忆，越是感到全身上下空空如也，他像个漏了气的口袋，一切如流沙般毫不迟疑地弃他而去。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过去了几秒钟，光线构成的小空间破开一个裂缝，他本能地抬起头，看着那条裂缝越来越大，然后破成一个小口子，再变成一个更大的口子……

 

……有一个人扒着这个口子，一脚迈了进来。

 

“可算是进来了……应该不至于坏了吧？”

 

无关声音，无关样貌，甚至只是感觉到“这个人”出现的瞬间，身体上方左侧，有什么东西激烈地鼓动起来，比疼痛还要强烈，却一瞬间就把破掉的口袋补好了。

 

进来的人手里拿着一个样式怪异的棒状物品，镶嵌着一块红色石头，显而易见，小空间的口子是被这个工具砸开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

 

想要见到的就是这个人——那一瞬间，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席卷了他。

 

他顾不上头部疼痛，顾不上空洞无力，循着最强烈的念头站起身，迈步冲向那个人，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对方。

 

“哎哎……别激动别激动。”他感到自己的背部被对方拍打了几下，甚至拍打的动作还很娴熟，对方说话的语气同样熟稔，微带笑意，却听得他几乎想要落下眼泪。

 

“没事了，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吃早饭，小笼包还热着呢。”那个人继续说。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像是忘记了如何发声——是啊，他为什么需要张口说话？不能直接用意念相互联系吗？

 

“能先松手不？咱们先确认几个事。”

 

他依言松了手，这才打量起对方的样子——地球人的样貌，浅棕头发，浅棕眼睛，单看脸显得有些懒散，但整个人看上去很舒服，是那种让他想要靠近的舒服，或者说，他如果靠近了就会高兴，某种感觉这样告诉他。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他诚实地摇了摇头，觉得对方应该能给自己答案。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摇了摇头：“那我也不能说，你得自己想起来你是谁。”

 

“……啊？”

 

可喜可贺，他终于成功发出了第一个表疑问的音节，重新点亮了语言功能。

 

这种事就像拔出萝卜带出泥，能说第一个字，就能说第二个字，能说第二个字，就能说一个词，再说一句话……虽然过程缓慢，沟通障碍至少拆除一半。

 

“你还记得别的什么事吗，比如我是谁，还记得不？”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努力搜刮语言：“我……想见你，但，不记得你的名字。可我，记得你。”

 

对方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神情变得柔软起来，像是可以毫无顾忌埋进去的羽绒床垫那样，他忽然又想落泪了，尽管原因不明，但从身体上方左侧传来了温热而酸软的感觉，依然有点疼痛，却让他宁可这份疼痛多停留一会儿。

 

“那你肯定能想起来我是谁。”

 

“嗯。”

 

对是否能想起自己是谁，他既没有头绪，也没有信心，但对是否能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他莫名地笃定。

 

或许在他曾经的记忆里，这个人被他放在了很特别的位置，否则为什么落泪的冲动、拥抱的冲动，都在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才浮现出来呢。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末了，他问那个人：“你觉得呢？”

 

而对方早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把仙女棒举起来挡着脸了：“你这……讲点道理吧小……咳，同志，你怎么想的，我怎么觉得？”

 

“我和你，没说过？”他很诚实地追问。

 

“没没没，第一次知道。”对方拼命摆手。

 

他忽然笑了，一种很愉快的情绪涌现出来，不知为何脸颊的位置有些热度，他好奇地抬起手按了按，也并没觉得脸颊温度升高。

 

于是他很顺畅地伸出手，拨开仙女棒，也按了按对方的一侧脸颊。

 

“……？摸出什么了？”

 

“温的，不热。”

 

“是想起什么了吗？”

 

“没。”他再次摇摇头，“我笑了，觉得脸颊热，你笑了，所以，看热不热。”

 

“你这……”对方笑得更厉害了，也不再拿仙女棒挡着脸，于是他看到对方浅棕色的眼睛微微发亮，“大活人当然是温的，太热就发烧了。”

 

“大活人……？”他迟疑着，直觉这个词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是啊。”对方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抬手，揽着他拍了拍一侧肩膀，“我，活着，你，活着，所以咱俩都是有温度的。”

 

他怔住了。

 

耳边忽然飘过一个声音，细碎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风里，但那是个熟悉的声音，所以他抓住了。

 

…… ……

 

“手握重大秘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好就是我好……”

 

…… ……

 

——“哥相信你。”

 

他看着对方的脸，任由记忆将对方的轮廓勾勒得越来越清晰。

 

“叶修。”周泽楷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构成小空间的光线不知何时消失了，墙体纷纷坍塌成闪着星光的碎片，裹挟着他们在一片黑暗中向不知名的方向涌去。周泽楷只来得及把叶修拽进怀里，叶修和他不一样，精神和身体都经不起变成手撕牛肉的摧残。

 

你想要什么？

 

他听见有一个声音这么问他。

 

记忆如灯，一盏盏亮起，在他面前铺开一条闪烁的路。

 

“想。”

 

周泽楷听见自己的声音，确认周遭的一切是无害的，他松开了手臂，转而握住了叶修的手，他能感觉到叶修正注视着他，尽管光线很暗，尽管他没有看向叶修的方向，但他知道。

 

叶修注视着他的时候，属于他“生命”的温度总是欢欣鼓舞地跳跃着，他早该意识到的。

 

“我想一直……”

 

他攥紧了叶修的手，带着对方向前跑去，手掌交握传来的温度沿着手臂向心脏一路灼烧，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或许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他迫不及待地想起了自己“活着”这一事实，迫不及待地想回到他活着的那个世界去。

 

他和叶修都活着，许许多多的人也活着，有椰子饼干的香味，有小笼包的香气，有一板一眼的广播体操音乐，有许多东西他曾以为离他很远，实际上近在咫尺的那个世界。

 

千万道光芒在他身后绽开，争先恐后铺成他脚下的路，他拼了命地向前奔去，不为了拯救数百上千人的性命，不为祈祷与哭嚎。

 

“……想一直活下去！”

 

他大声喊，仰起头，比任何一次都坚定。

 

 

——END——

 

 

***

 

 

“坏了，小笼包给闷坨了。”

 

“……嗯。”

 

“哎都坨了你还吃啊……”

 

“好吃。”

 

周泽楷用那根被叶修抢救回来的筷子扎了一个小笼包，眼也不眨地塞进嘴里，分外坚定地表态：“好吃的。”

 

 

***

 

 

“我理一理，跳过过程说结论，现在的小周是失忆的小周，所以我得去把他带回来，是吧？”

 

“行，走，去哪？”

 

“这不废话么，你都来找我了，那就说明除了我，没别人能帮得上忙，我要再不去……”叶修一边往天台跑，一边改了口，“没那回事，我当然去。”

 

“好，你现在能跟我讲一下小周这是怎么回事么？”

 

“……能量不够，必须动用他的能量，所以他就无私奉献没刹住车把自己的记忆情感一并用出去了？”

 

“那是，他很好，这不用你说，我知道。”

 

仙女棒一闪，带着叶修直接穿墙上了天台，周泽楷的身体被安放在阴凉里，看上去就像只是单纯睡着了。

 

“……穿墙还真是凉飕飕的。”

 

 

***

 

 

“请了一年假。”

 

“可以可以，这要怎么请假，也写假条？”

 

“拜托他，发奥特签名，这一年，警备队派其他奥特曼临时驻守，他睡觉，我考试。”

 

“应该的，哪有让高三学生天天拯救世界的。”

 

“我和他说，这和警备队入队考试一样重要。”

 

“他马上就懂了吧。”

 

“嗯。”

 

“说起来，一直他啊他的，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他说，执行任务不留名。”

 

“好吧，毕竟不是谁都像赛罗一样，开打之前先报大名。”

 

“嗯。”

 

“……等会儿小周，你这个反应……”

 

“嗯？”

 

“所以真的有赛罗？”

 

“他也真的有帕拉吉。”

 

 

——真的END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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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给有钱人家的小孩做家教是一种什么体验？

匿名用户回答：

谢邀。本人师范学校大四在读，因为提前确认保研，被导师安排给他即将高考的侄子辅导数学。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拒绝的说辞，一个小时四位数的消息及时出现在屏幕上。我立马删了聊天框中编辑好的文字，狗腿地回了一句收到。

辅导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到十一点半，我按照导师给的地址走到一栋别墅前。这与想象中有些出入，因为昨天晚上提前加了小少爷的微信，他告诉我他住在三楼，让我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住的是高级公寓而不是独栋别墅。看我在门口徘徊了半天，门口的管家迎上来问我：“是小叶老师吧？”我点点头，跟着他进了一部电梯。看着按键3亮起，我有些哭笑不得，不愧是大户人家。

当我走进书房的时候，小少爷已经在做功课了。与我想的有所不同，小少爷并不是吵吵闹闹的类型，远看还有点小帅。在我思考如何来一个炫酷的自我介绍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这片别墅区和我学校离得有些远，通勤时间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我又有些贪睡，不卡到最后一秒钟绝不起床。于是在迟到和饿肚子上班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叶老师好。”小少爷率先打破僵局。我拍拍他的肩膀，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一进入工作状态，我就会忘记周遭无关紧要的事物，比如刚才来势汹汹的饥饿感。我检查了小少爷之前的数学试卷，问题主要集中在线性函数。因为第一天做家教，题目没有准备的很具有针对性，我索性让他把之前错的大题重新再做一遍，再详细讲解依然做错的部分。

时间过得很快，当我讲完最后一道大题想着休息一下的时候，我的午睡铃响了。已经十二点半了？我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数字不负众望的跳到12:31分。

“不好意思啊小周，讲着讲着就忘了。”我挠挠头，想起高中时期最讨厌总在饭点拖堂的数学老师。

小少爷没有立马回话，而是在抽屉翻找什么。我整理完手提包，一根棒棒糖出现在眼前。

“叶老师刚刚肚子一直在叫呢。”

我有些尴尬，又有些感动，到最后还是拍了拍他的头。“好好复习，明天检查。”

坐在公交车上，我拆开那根巧克力棒棒糖，还挺甜。

第二天上班，我有些气喘吁吁。根据前一天小少爷的错题情况，我买了很多专项练习放在手提包里。加上没时间吃早饭，我到达别墅时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叶老师，这是少爷给您准备的早餐。”

看出我的犹豫，管家留下一句这是少爷的安排，就拿着我的手提包先上了楼。

兴许是不知道我的喜好，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为了节省时间，我抓起距离最近的鸡蛋灌饼，三两下吃完就上了楼。

小少爷做题做的很认真，连我走到他身后都没能发现。

“这里少写了步骤，你要让阅卷老师知道方程是怎么来的。”我侧撑在他身旁，刚吃完的鸡蛋灌饼属实还没消化。

他抬起头，看到我有些惊讶，霎那间冰凉的指腹擦过我的嘴角。这下轮到我惊讶了。

“叶老师，沾了点酱。”

辣椒的后劲上来了，我感觉脸有些辣。

“早上做的题目有不懂的地方吗？”我岔开话题。

“这里…”

我沿着他的手指看向题目，原本简单易懂的文字像变成了随意拼凑的英文，连续读了几遍都读不通顺。

“…老师？叶老师？”

我摇了摇脑袋，在小少爷的呼喊中清醒过来。看来早饭吃太多会变迟钝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再讲完所有题后，我给他布置了接下来一周的练习。小少爷的日程安排的很紧，我只有周末两天时间给小少爷辅导功课。

“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发微信问我。”我临走前和他说。

他点点头，从抽屉里翻出一盒巧克力让我路上吃。

接下来的几周，我们熟络了不少。在工作日，小少爷偶尔会给我拍他自己养的小花小草，我也会给他多布置几道题作为奖励。

临近期末，导师让我和几个师兄师姐准备即将到来的机器人建模竞赛。我开始泡在实验室里和小组成员一起熬夜写程序，搭模型。等我终于又回到现实世界，手机已经打来了好几通电话。原来又到周末了啊。

“小周，你先做题，我马上到。”

我草草洗漱完，随手套了件干净的衬衫就带着包往外跑。

按照惯例在楼下吃完鸡蛋灌饼，我上楼开始检查他的进度。

他看到我似乎很兴奋，把一打试卷推到我面前，像一个邀功的孩子。

我强忍着困意把每一张试卷都认真翻阅，用红笔订正的地方越来越少，说实话已经没有多少需要我辅导的了。我照常拍了拍他的肩，这是我表达鼓励的方式。

“接下来试试限时训练。”我从手提包里拿出往年真题让他练习。

他很快进入状态，我托着腮无聊的看着他做题。这是我第一次闲下来仔细观察他，睫毛很长，五官长得很秀气，家居服永远是干爽的无花果香。小少爷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吧，我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失落。我摘下眼镜，捏了捏酸涩的鼻梁，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睡着了。

我是被闹铃声惊醒的。毛毯从身上滑落，我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雨天很适合补觉。”小少爷笑着说。

“抱歉啊小周。”我有些愧疚，“最近准备竞赛没怎么睡，下次再给你补上。”

“带伞了吗？”

我望向窗外，原先的小雨不知道受了什么气演变成了瓢泼大雨。真糟糕，就不应该偷懒不带伞。

“我送你去车站。”

不字还没说出口，我的手提包就被小少爷拎了过去。这是我第一次和他面对面站着，他比我还高了半个头，现在的小孩营养可真好。

“叶老师，再不走车要开走喽。”

“抓紧我。”

我紧紧揽着他的肩，为了让两人都少淋一点雨。小少爷的体温透过T恤贴在我冰凉的手臂上，身体条件反射的向热源不断汲取能量。当我们终于到达公交车站的时候，小少爷的家居服已经被淋湿了大半，而我的身上只有些许雨点的痕迹。

“路上小心。”他把伞递到我手心，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

所以为什么小少爷家那么有钱，不能多买一把伞呢，我边坐公交边想。

第二天果不其然收到了小少爷生病的消息。我向导师请了一天假，买了一个水果花篮去看望小少爷。

“你怎么，咳咳咳。”

“你可少说几句吧，叫你逞强非得送我。”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坐起来喝点粥。”

“我没力气，你喂我。”

我佯装要把管家叫进来喂他，小少爷立马乖乖的端起粥来自己喝。

“这才乖，乖孩子病好得快。”

“叶老师，乖孩子可以得到奖励吗？”

我有些惊讶，这还是小少爷第一次主动提要求。

“只要不犯法，我都可以满足你，但要先等你病好了。”

小少爷点点头，又扒了两口粥进嘴里。走之前，管家欣慰的和我说这是小少爷第一次乖乖吃饭。

又到了周末，结束前小少爷神秘兮兮的递给我一张纸，让我回学校再看。遗憾的是，我并没有遵守约定，而是在公交车上就拆开了。

纸上写着一串方程，我不用算就知道它的解是一条心形曲线。我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它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奇怪的是，我并不惊讶，而是感到一阵释然。

“考到全校第一再说吧。”我跟他说。

小少爷的高中是省重点中最好的学校，全校第一也就意味着全省第一。他可能觉得我在含蓄的拒绝，迟迟都没有给我回复。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是小少爷给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那之后我们没有再见过面，直到我生日那天。我照常从实验室回到宿舍，刚打算给自己点个夜宵，门就被敲响了。

我打开门，小少爷提着一个粉红色的盒子站在门口。他瘦了，但看起来依然很干净清爽。

“生日快乐，叶老师。”

于是我才意识到那天是我的生日。

他似乎并没有进门的打算，草草将手中的礼物和蛋糕递给我就打算走。

“不进来坐坐？”

“不了，我还要回去做题。”

虽然只是一眼，内心欣喜的感觉还是无法压抑。我拆开蛋糕，模样并不是特别好，我已经能够想象出小少爷在厨房笨拙地挤奶油的画面。我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看在小少爷亲手做的份上还是对着黑暗中微弱的烛光许了个愿：希望他快快长大，希望我慢慢变老。

高考前夕，不知道小少爷紧不紧张，我倒是得了考前焦虑症。在我写错第三次代码后，导师直接把我打包回宿舍休息。没了事做的我越发胡思乱想起来，打开我和小少爷的聊天框。想发点什么，又觉得发什么都不够得体。于是从白天想到黑夜都没想出什么名堂来。

“别担心，会加油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他考试，还得反过来安慰我。

鼻子酸酸的，我套上外套，拿起一旁的u盘出了门。

当我出现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小少爷看起来很诧异。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u盘递给他，还有在路上买的巧克力蛋糕。因为根据我的推测，他爱吃甜食。

“这是？”

“考前巩固题。”

他有些失望，但很快调整好情绪。

“辛苦你跑一趟了。”

我们很快分别，我望着他走回别墅，然后转过身往车站走去。

我骗了他，我交给他的是属于我的那颗心。

END

小剧场

坐在公交车上，我收到了他的消息。我有些忐忑的点开屏幕，然后差点没被气死。

“叶老师，你写的程序乱码了。”

果然导师把我赶回宿舍是正确的决定，看来只能高考完再告诉这个倒霉孩子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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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生日快乐！！！要和小周一起每天都幸福甜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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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叶修从资料堆里抬起了头，迷茫地看向旁边刷着手机发话的苏沐橙：“你有什么想法？”

 

“周泽楷这几天总是没事儿就看你，刚刚在食堂还问我你怎么没来吃饭，他不会是暗恋你吧。”苏沐橙也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了视线，撑着下巴打趣叶修。

 

思路从“夜雨声烦和王不留行的配合节奏有点儿问题”猛地被自家妹子转向真人同事和自己的绯色八卦，饶是叶修也愣住几秒。苏沐橙瞅准机会，收了他面前的资料，摆上快要凉透的食堂外带。叶修这才感受到被忽视已久的饥饿信号，把脑子从工作中带了出来，拆开筷子开始进食，顺便吐槽舞CP舞到自己面前的亲妹子：“你跟戴妍琦学的吗？电视剧不够开始搞联盟真人啦？”

 

作为一位职业电竞选手，时常上荣耀官方论坛紧跟官方更新动态与监测普通玩家中是否有新思路好苗子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50 G冲浪的选手们自然知道有那么一部分粉丝的奇怪兴趣，即使第十季总决赛之后兴欣唯粉和轮回唯粉掐到神之领域和第十区都血流成河，她们依然能像庆祝过年一样把两队队长拉到同一视频/图片/幻想文学里按头谈恋爱。捕捉细节之丰富、脑补逻辑之严密、氛围营造之感染力，让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叶修都不禁反复确认自己的记忆，确定网上的都是造谣而不是自己失忆或是太沉迷荣耀而忽略了亿点点细节。

 

不过小周这几天确实看起来有些不在状态。叶修一边大口扒着饭一边想，决定抽空去关心一下新队友。

 

 

人类就是一种不经念叨的生物，在沐橙开过玩笑之后，叶修总是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周泽楷的一些小动作。训练间隙望过来的眼神，集体移动中越来越近的身体距离，发呆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以及每每对上自己时那腼腆的笑容。这个笑容让叶修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我意识过重，总能看出那笑容中的一丝快乐和甜蜜。

 

然而现实没有给叶修等两天平复心情的时间，当天训练成绩的统计结果就令叶修无暇再想这些，看到周泽楷出现两个匪夷所思的失误，叶修终于决定单独找周泽楷谈谈。电子竞技是烧钱项目，这次世界级比赛为国出征，体育总局也大方的给每位选手安排一个单间。叶修在周泽楷门外敲了半天并没有得到回应，以为屋内没人，正准备去其他地方找找，才听到屋内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随之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周泽楷的脸色相比之前更糟糕了，甚至因为在自己的房间里处于放松状态，浑身透露出一股疲惫到极致的味道来。叶修吓了一跳，手上夹的烟都差点失手掉落，拽着周泽楷就要去找队医，却被看似虚弱的周泽楷拉进屋里。脊背靠上房门的时候叶修还有些懵，房间里没有开灯，周泽楷的头抵在叶修的肩膀上，为了商业代言留的半长发柔软地撩拨着叶修的颈窝，洗发水清爽的味道将叶修整个人包裹起来。

 

在比赛中锻炼出的冷静与反应能力面对当下这种情况好像也派上些用场，叶修摸了摸周泽楷的额头，没有发热的迹象，稍微放下心来，拍拍周泽楷示意他站好。周泽楷也乖乖随着叶修折腾，却丝毫没有领会到叶修的意思，见叶修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放下去，反而撒娇般蹭上叶修的脸颊，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反应，轻轻别过脸在叶修唇角贴了一下。

 

叶修只觉得自己脸上被什么干燥温热的东西蹭了一下，夹着烟的手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正确的开关。介于周泽楷怎么都不愿意直起身，叶修只好扶着他的肩膀，以一种身上挂着超大挂件的扭曲姿势来到床边，把手中的烟蒂按灭在房间自带的烟灰缸里，再小心地把周泽楷往床上安置。在房间的灯光下再看周泽楷，刚刚仿佛随时要昏过去的疲惫好像是错觉一样，虽然仍有倦色，但只是经历了劳累的一天的那种程度。于情于理，这看起来都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等叶修终于把周泽楷从身上撕下来安置在床上，站起身来说了句“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有困难和我说”，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对方紧紧握住。

 

叶修第一次见到什么叫“全身都写满了拒绝”，周泽楷的帅脸上还挂着深重的黑眼圈，但是那丝毫不影响他用这张脸做出表情给人的感染力，即使没有说话，叶修也明确接收到周泽楷并不想让自己走的信号。

 

“有困难……”周泽楷抬着眼做出为难的表情向叶修请求，明明是比叶修要高的成年男性王牌队长，愣是显出些仿若小奶狗般无辜又可怜的气场。没有人能够拒绝又乖又漂亮的小狗，叶修也不能，更何况刚刚才向对方交代过“有困难找我”，没多想叶修就点头答应了，下一秒就又被周泽楷拉到了床上。

 

这个场景既视感过于强烈，几分钟前才在门口上演了一遍。这次不再是在昏暗的环境里，叶修能够清楚地看到撑在自己上方的周泽楷，脑海里突然回闪一些论坛上有关自己和周泽楷的幻想文学，而这些文学一般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后续发展。

 

果不其然，周泽楷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就整个人压了下来，把叶修牢牢固定在怀里，缓慢却又不容拒绝地将自己的唇贴在叶修的唇上，持续了不知多长时间，直到周泽楷又重新撑起身体，叶修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叶修回过神，周泽楷已经满脸忐忑地等了好一会儿，看到叶修没有第一时间生气，就开始磕磕绊绊解释起来：“呃……家族遗传病。”

 

这解释却让叶修摸不着头脑，遗传病这种叶修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也让他无从猜测周泽楷的意思，不得不仔仔细细对周泽楷进行提问，拼凑出一个自己突然被吻的完整理由。

 

“理由是什么？”

 

“遗传病。”

 

“什么遗传病需要你这么干？”

 

“嗯……睡美人综合症。”

 

“小周你可别以为自己长得好看，给我胡扯个理由我就会接受啊！赶快老实交代！”周泽楷的回答开始逐渐离谱，叶修不得不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小帅哥是在满嘴跑火车。

 

“真的！”感受到叶修的怀疑，周泽楷也开始急了起来，然而长久被放生发展的语言表述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也没能得到突破，说不出什么有力自证的话，“不骗前辈！”

 

“喜欢的人！”周泽楷一把握住叶修的手放到自己胸口，黑亮的双眼中决堤的炽热爱意让叶修仿佛被烫伤，“接吻！”然后周泽楷又指了指自己，“能回血！”

 

周泽楷说的字不多，信息量却不可谓不大，内容也可称得上天方夜谭。然而叶修看着周泽楷近在咫尺的脸，十几分钟前开门时还挂着的黑眼圈和眼袋，现在已经基本消失殆尽，短时间内颜值恢复的程度，在叶修贫瘠的相关知识中，只有化妆、美颜和P图可以做到。

 

所见即事实，即使真相再离谱，排除掉所有不可能，也只能相信那个离谱的答案。叶修庆幸自己顺手带了烟盒和打火机过来，坐在床边点燃一支，熟悉的尼古丁味道让叶修稍微冷静下来，总结提炼一下周泽楷的解释，这些天训练中令人不解的失误确实是因为不在状态，而不在状态的原因竟然是童话误入现实的家族遗传病睡美人综合症，具体表现为有了喜欢的人之后，除了正常食物，还要靠喜欢的人亲吻才能获得足够能量支撑日常活动。仿佛幻想文学剧本照进现实，但是看着周泽楷只是单纯嘴唇贴贴就消下去黑眼圈的脸，叶修又不得不信这天方夜谭的说辞，心情一言难尽。

 

“叶修重新来过，非常耀眼。”像是怕叶修受到的冲击还不够，周泽楷又重新提起被叶修刻意忽略的另一个关键点，“喜欢叶修，集训又一次遇到，想和叶修在一起。”

 

这个和自己同样被称为“荣耀第一人”的后辈，在赛场上一往无前，在情场的告白中似乎也是这样，抓住机会拼尽全力，不容退缩与拒绝。

 

“行吧，世邀赛期间就先给小周你充当一下绑定奶。”叶修考虑了许久，摸着自己的良心反省，既没有第一时间推开、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反复思考也没有什么负面情绪，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最终还是按下冲动，选择了延后再议，“世邀赛结束之后，再给你回复。”

 

突然踏足未曾涉及过的情场领域，即使是叶修也难逃思绪澎湃，一时失眠。第二天难得卡点进入训练室，却发现周泽楷也不在。叶修心思一转，怕这离奇的事被更多人知道，迅速打着领队旗号揽下了去找周泽楷的任务。一个晚上过去，再次站在周泽楷门前敲门，这次依旧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开门，叶修早有准备，掏出用领队权限向工作人员要到的房卡，刷卡进入。周泽楷平躺在床上，双手规矩地放在身体两侧，是个很乖的睡姿，然而即使叶修走到他的床头，也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呼吸绵长平静，在叶修的摇晃与呼唤下丝毫不乱。叶修当下叹气，又有一些庆幸，自己昨天来找小周知道了真相，不然小周今天这种低血低蓝自动进入休眠模式的样子，怕是要吓坏集训场馆里的所有人，却又找不到办法施以援手。昨天晚上才被这个好看又厉害的后辈告白，在没有答应的前提下今天又要主动去亲吻这个小睡美人，饶是叶修也默念了几遍“这是救人，想想世邀赛”来做足心理建设，才坐在床边俯下身去。

 

叶修最先感受到的是与昨天洗发水味道不同的香味，和自己身上常年萦绕不散的烟草味不同，周泽楷身上散发着淡淡柠檬与海盐的味道，又有不知名的甜味混杂在其中。然后是颜色浅淡的唇，不知是否是因为主人缺少能量陷入沉睡，看起来有些缺水，却不影响嘴唇完美的形状让人觉得很好亲吻。叶修尝试着回忆昨天因为惊讶而零散的记忆，学着周泽楷的做法把自己的嘴唇贴上去，没有想象中的温度，是微凉的触感。叶修在心里默数着一秒，两秒，三秒……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一双宽大的手顺着叶修的脊背向上摸去，因为缺少能量，明明在夏季盖着被子，微凉的温度仍透过T恤传给叶修；方才毫无反应的嘴唇像是饥渴的旅人，胡乱含住叶修的下唇轻咬吮吸，焦急地汲取甘露。等周泽楷终于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叶修趴在自己怀里，无奈地笑着朝自己打招呼：“早上好啊，小周睡美人。”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约好了每天早晚悄悄单奶回血。在叶修的纵容下，周泽楷逐渐得寸进尺，训练的间隙，周泽楷总会借着倒水与活动身体的机会，凑到叶修身边，在空调房里宽大外套袖口的掩映下，偷偷勾一勾叶修的手指；训练结束众人一起去食堂时，两人逐渐落在最后，周泽楷拉着叶修的衣角，悄悄拐入无监控的楼梯间，圈住叶修的腰把他抱到比自己高一层的台阶上，埋在叶修胸口撒着娇索要亲吻；在大家闲聊时，周泽楷丝毫不顾自己真队友孙翔的死活，笑眯眯地盯着叶修，只等一个对视，就达成和叶修的同盟，集火其他人……

 

 

世邀赛结束在中国队携手高举起冠军奖杯的时刻，熬过了赛后采访，周泽楷终于能够拉着叶修的手躲过各路人马，回到酒店的单人房。房门外是夺冠队友们的鬼哭狼嚎，窗外是漫天烟花与粼粼的水光，随着烟火明灭的房间内两人仿佛又回到了这故事开始的夜晚，不同的是这次动情的不再只有周泽楷，单纯的啄吻细细密密落在彼此的脸上，逐渐找到最终目标，两人的唇相互吮吸着重叠在一起，空气在彼此的呼吸中升温至炽热，但谁也舍不得拉开距离。黏腻的水声在拥抱中无限放大，舌与舌的摩擦试探成为了全明星表演赛般的单挑对抗，熟练地相互纠缠在一起，对方咚咚加快的心跳就是最明显的血条……

 

“以后，叶修还会亲亲我吗？”接吻的间隙，周泽楷还不忘向叶修索要告白答复。

 

而叶修的答案两个人早已心知肚明：“那必须，以后你就是我家小睡美人了！”

 

 

-Fin-

 

上一棒: @千和安 

下一棒: @半生囹圄 

魔法少女奈叶au。年代久远（？）所以考据不完全。有私设。ooc。

我觉得很甜，真的。

全文13609字。

1.

老话说的好，一时逃课一时爽，逃课事后火葬场。

周泽楷呆呆的眨了一下眼睛，再眨一下，再眨一下。手里握着的鼠标，中指徒劳的滚了一下滚轮，食指下意识点了点左键。大概是死机了，他默默的想，伸手去长按电脑的电源键，好一阵子过去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他不小心点错、飘在游戏下载边上的小广告，同每一个夹带了病毒的恶意网站一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占了他的电脑——他甚至没来得及为电脑挣扎一下，便察觉到了微妙的异样：什么时候......他周围的空气渐渐稀薄，慢慢被紫红色的氛围笼罩......

面前的电脑突然有了动静，它猝不及防开始频闪，滋啦滋啦——就像是最拙劣的恐怖游戏开头一样，在周泽楷下意识的战术后退、一脚踢开椅子的过程中，一只不断流动的、姑且称得上是手的东西，啪嚓啪嚓波动着电光，从屏幕当中缓缓蠕动、嘎呜一声——向他猛扑过来！

周泽楷睁开眼睛。

自他莫名其妙被卷入那次太古遗产回收事故之后，已经过去了数年。初步觉醒魔法时感受到的烧灼、爆炸开的烟雾，如今早就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不那么频繁，毕竟他向管理局那边申请驻守地球，更多的还是监察可能偷跑到地球的太古遗产动向，给米德切尔达回报情况。看起来更接近于文职，但太古遗产的危险性毕竟在那里，真抓住了线索，战斗也少不了。

如今已经习惯性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展开之后便成为他使用得最顺手的魔导器：一对双枪，名字分别是荒火和碎霜。米德切尔达的术式擅于射击和炮击，常见的更多是追求以低伤害制服敌人，走均衡的路子。然而他在和自己的魔导器磨合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倒是野蛮生长成了魔力弹几匣几匣满上，巴雷特狙击糊脸的近战枪王……很难说这份体验没有影响到他在荣耀里的选择。

只不过大概很少有人能在实际生活里用左轮作为推进器，高速飞行、打出魔力弹、作为辅助召唤浮游炮、编织防护甲胄、生成防御盾，甚至——程度不高但游戏里的枪王做不到的——治疗自身。从那位年轻的一等空尉战技教导手里毕业时，他一度被推荐到次元航行编队，作为执行官辅佐工作，但……

或许是冥冥中的注定，他毕业时选择先回了一趟地球；努力填上训练时重度缺课的窟窿，艰难准备即将到来的高考，却又在要上晚自习的短短空隙里瞥见了荣耀。

周泽楷抬眼看了看电子时钟，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要开始训练了。虽说当时他去米德切尔达受训，更多还是出于帮助他能控制自己的魔法、不让这份才能被他人利用，申请在地球驻守对管理局而言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回报……

他按了电梯，一路上到宿舍楼顶。胸口的吊坠一闪，双枪握在手中的瞬间便展开了结界。蓄力的声响在无风的楼顶十分明显，设置的模拟攻击已经预热，追踪弹速度过快，化成数道光束攻击袭来——

“砰砰砰——”

弹药连发，炸出一片烟雾，今日依旧是一个美丽而无人注意的清晨。

2.

叶修来轮回之前，同周泽楷打了个电话。

退役多年的魔导器千机瘫在桌上，像个电量不足、看运气闪一下的劣质摆件，被主人随心所欲调成一把伞的形状，懒趴趴蔫蔫的把自己的智能抛却，充当不会失联不用充电的通讯终端。

周泽楷通过魔导器，蹭了时空管理局以前留的加密线路，给叶修发了份刚收的报告。管理局常驻地球及附近时空的魔导师数量很少，哪怕叶修退役了数年，囿于人手分布，他偶尔还是会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帮一下周泽楷的忙、上一上工。

千机投影出超越地球科技的虚拟屏幕，叶修瞅了瞅其上显示的情报：几张陌生的面孔，熟悉的作案模式，长相各异且总被发掘盯上的太古遗产，那些偷偷摸摸往异世界流窜的家伙......退役以前，这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构成了他生活的大半——剩下的当然是身为人必要的休息，还有在米德切尔达和地球打长途......星际电话。

虽然退役数年，过往的记忆和本能仍然是那颗过早种进他身体里的种子。他不太费劲便理顺了报告里散碎的信息，懒洋洋的又靠回了椅背，"这几年他们倒是勤快，净往远离总局的边边角角窜......仗着管理局的支援来的慢。"

"这次的支援也还是很慢，"周泽楷瞥了一眼报告里的预计时间，"......他们人数不多，但对遗失文明的信仰极端狂热，也有携带质量武器的可能。"

"总有人不吃教训，阿鲁哈扎德、古代贝尔卡......"

叶修抬手托腮，默不作声把自己的视线从无聊而重复的报告悄悄挪到周泽楷那张帅脸上。当年刚捡到小周的时候就知道他长得好，申请回地球驻守后两人见的多一点，熟悉的脸却还是能奇妙的在越看越顺眼中帅出新高度。

隔着屏幕，视线的热度和压力被削弱少许，周泽楷毫不意外的逮住了叶修又在神游天外，他敛住眼神，假装没发现某人四处乱飘的目光，心里微微的痒。他体贴的把报告翻了几页，偏过头把虚拟键盘接进实体机，准备写份敷衍用的战斗方案。

叶修嚣张的没有挪一点目光，但瞧见周泽楷的动作，他的嘴角无声的上扬些许，给自己的半截话慢悠悠的补上下句：

"历历在目，但始终致力于把自己玩死。"

3.

"......你过来吗？"

训练室的门打开一个小角，职业选手的作息虽说肯定比业余人来的固定，但再怎么说也都是一群大男孩儿，背道里熬夜通宵的也不在少数。还在醒盹的时候，听见沉默寡言的队长发话本身就已经构成一种惊吓，听见队长用这样——略带一点惊讶——的语气说这么长的话——

"大概什么时候......"

说话有些断续，伴随着室内熟悉的键盘声，一听就知道是在边打电话边做早训。最基础的训练，速度和难度会逐渐提升。估计只是和什么人打电话吧，杜明和后来的吕泊远面面相觑，两个人的手试探性的往门把手伸。虽然心里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耽误训练死路一条，便还是鼓起勇气悄悄进门。

"住我那边吗？"

正赶上江波涛手里提溜着一只装满水的杯子，看着要出门表情却写满了吃瓜的心不在焉。伴随着那头一句话落下，杜明清晰的看见那只杯子猛的一抖索，水差点洒出来。

"......哦。"听着好像很平板无波，熟悉周泽楷的人，比如他亲爱的队友，都知道队长这语气简直是肉眼可见溢出来的失落——得出这个结论就已经足够瞳孔地震了，而更让人惊讶的是——键盘又响了一阵，队长又锲而不舍的开口了。

"全明星周末......见一面？"

这算是傻子都能听出几分不对了。三个人在某种震悚中呆滞，没人出声，江波涛缓缓转动眼珠，斜了一下视线，又瞥了瞥周边看似在准备开机，实则在八卦第一线冲锋的方明华。吴启暗中抬了个头，于念按键盘的力道少许加重，装作都在训练的样子。

——没有人能在八卦的第一线坐怀不乱，更何况这可是自家队长、联盟第一脸的惊天大瓜。

周泽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用来掩饰的训练程序底下是他刚写完的作战计划，他和叶修都不喜欢这类文书，但他自己姑且要从管理局那边领补给，程序性的工作便不得已还是做了，不然那头一直催促，训练都没法专心。

他没有多说，但那份对公文的无可奈何过于明显。叶修瞅瞅在役精英的苦恼，突然觉得那会儿小周联合叶秋，给他申请伤退这件事......也不错。

"好啊，到时候就见一面吧。"

通讯挂断，叶修支使千机拉了一下时间顺序，君莫笑在游戏里四处转悠了一阵，智能魔导器把结果投影在电脑屏幕上。情报里估算的作战时间与刚刚记录下的安排，两个光标在同一天微妙的重叠。

叶修有点想抽根烟。

"......希望那群人别那么不识趣。"

4.

圣王教会的修女又打电话来了。

每次千机开机的时候，都会面临通讯被打爆的危险。魔导器现在被捏成伞了，之前还有人形机的时候，千机常常和叶修大声控诉，直到后来它转移了目标，选择换一个会听的人跟他哭。

"虽然叶修主人是使用古代贝尔卡术式的骑士，我哥是古贝尔卡科技遗产，圣王教会管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通讯屏里那把伞的伞柄气的扭来扭去，"但是他们都只会把电话转接到我这里！让我替他们接电话！"

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发生了。周泽楷平心静气，躲避炮火的时候不紧不慢的给双枪换了弹匣。

"魔力弹装填。"

荒火在兢兢业业辅助魔力运算；碎霜没有人形态，心里冷冰冰的翻了个白眼，嘴上还是平板无波的那个女声。

"古代贝尔卡失落已久，魔导师数量也极少，教会想保护也是自然的。"虽然强但是极不稳定，一不小心术者就是受伤玩完。碎霜的核心明明灭灭，顾虑到自家主人的心情，没把大实话说出口。

和魔导器相伴多年，周泽楷光是看双枪的核心就知道它们在想什么。他轻声说了句"我没关系"，示意碎霜别太为他紧张，之后才发出指令，"荒火，切换训练模式。"

炮火声在室内格外响亮，掩盖了叶修上楼的声音。他把脚步放轻，走到千机近前时一把捏住空中胡乱摇晃的伞，千机"噫啊——"怪叫一声，第无数次在叶修手底下、在前战技教官面前徒劳挣扎。

"在早训啊。"

"嗯。"

听见叶修声音的瞬间，周泽楷正卡在火力围困的罅隙当中。飞弹和浮游炮的集束流一通狂扫，他的眼神不变，拧身的过程中脚下便展开了米德切尔达的法阵。荒火的枪口收束压缩的魔力，身体周围数个小型法阵在开枪的同一时刻发射，一瞬间便完成了火力压制的逆转：炮弹相撞、集束破碎，漫天的魔力碎片里，周泽楷缓冲落地，解除身上的防御护甲。

"前辈早安。"

看着乖乖巧巧，一点都看不出打起来那么凶。叶修往床上一坐，熬了个通宵，他疲惫的抻了抻腰，打了个哈欠，"早啊小周。"

"前辈......又通宵了。"

明明可以仗着对方不在胡诌，叶修手里千机的伞被他捏了又捏，千机不满的大声嗷嗷他全当没听见，但......"没办法，荣耀太好玩了。"带一点转移话题的意思，叶修冲屏幕那头的周泽楷不好意思的笑笑。

"前辈......"

他看着周泽楷眼中的神色明明灭灭。那是对他身体状况的担忧，担忧他是不是又在勉强自己；而他在周泽楷和自家弟弟那里偏偏又很没信誉，毕竟当时过度劳累，在等请假出门的周泽楷时直接倒下的人是他自己。偏偏无论是叶秋还是周泽楷，都不是会违背他自己意愿去阻止他行动的人，只是......

"放心吧小周，哥最近状态还可以。"

5.

少年叶修挥手撤去了那根长矛，它化作一道流光回到记录武器的魔导书里。走私犯已经逮捕，舰船短时间内遇袭的概率很小，叶修于是把防护甲胄撤去，靠在后勤帮忙搬来的椅子上，视线放空。

封印回收流散到地球的那枚晶石的时候，年纪不大的他捡了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孩儿到舰船上。原本捡那小孩儿只是因为对方受了波及、需要及时送医，而叶修自己在治疗魔法上的天赋有限，到舰船里治完了一检查，才发现小孩儿的魔法天赋完全不逊于他。

地球，编号095的域外管辖世界，一个神奇的地方。它并非高魔世界，地球出身的魔导师更是少得可怜，但就好像是整个世界的资质都汇集在了这么零星一些人身上，他们的魔法天赋实在是......高的出奇。

比如在本部的三巨头，比如他自己，又比如......叶修闭上眼睛，感受握住自己右手的那份热度。他再度尝试了一下挪窝儿，最后很无奈的发现，他没法在不弄伤对方的情况下——挣脱这个无意识引动了魔法，正因为疲惫而在病床安静睡着的小孩儿，死活都不放开、抓着他的那只手。

小孩儿的名字是周泽楷。

被怪物袭击前，过着普通平凡的人生，每天上学放学，周末上兴趣班，和竞赛题殊死搏斗。生活安稳、父母感情和睦、家庭幸福。

但他在醒过来、接收了对现状的解释之后，便决定了学习魔法、选择战斗。

"小周为什么要选这条路，成为魔导师呢？"

周泽楷拥有了魔导器之后，主动找叶修约了一次练习战。他无可无不可的让千机——那时候它还不是这把伞的名字，而是魔导书中核心智能正在编织的一个梦——哗啦啦翻动书页。没有选择周泽楷见过的那柄长矛，叶修的手中徐徐构建的是两把枪，只是它们的形状......

周泽楷有点无奈的眨了眨眼，不好评价自己实质意义的监护人。某些微妙的恶趣味好像已经探出了头，他目前只能勉强保证这份恶趣味不落到自己身上。

"前辈，这个型号是......"

"毛瑟C96自动手枪，"叶修抬了抬手，故作混子的对着枪口吹了口气，"或者你可以叫它驳壳枪、匣子炮——对，就是抗日神剧里都能瞅着的那种。"看着揶揄不着调，叶修的起手式却一点也不含糊。盒子枪在瞬息之间横打，数发子弹裹挟着白色的魔力光焰朝着周泽楷急速袭来！

这看起来可一点都不魔法，更不古代贝尔卡......周泽楷在内心默默吐槽，眼神木了不到一秒便迅速回到战斗状态。此时的他还没有日后的熟练度，手中双枪核心闪亮，在弹药轰炸出的烟雾之中，凭借自己的训练驾驭魔力，跃出重围的不仅是毫发无伤的身体，更有两枚魔弹划出弧形，与一并蓄势的束缚魔法直冲飞向半空的少年——

"在教导队里学的不错嘛，"叶修兴致满满，他在空中连开数枪，娴熟的飞行、精准的高速闪避、毫不犹豫便展开的多重护盾。白色的贝尔卡术式在他脚下展开，魔导书并不用于记录术式，一切的魔力只是用于身体强化和武器构筑——

"轰！"

"铮——"

那是纯粹的技巧，是反射神经和战斗本能。周泽楷开出的每一枪都被反击的飞弹相撞击碎，面对气势汹汹的束缚锁链，叶修所做的只有——魔导书光芒一闪，叶修将手枪切换成为最常用的长矛，刹那间反身横扫！

地面上的周泽楷只见一抹红色张扬，黑色的矛尖冷光凛然，来自周泽楷的攻击顷刻便轰然破碎成为残渣。魔力量与战斗经验的双重差距之下，千机出于谨慎为叶修换上的骑士甲胄之上银光一闪，修复了腰测的擦痕。

叶修在接到千机的提醒后，脸上的神色含着些许惊讶。他迅速落下地面，武器随随便便抛开，千机默不吭声的把术式展开、收好长矛。穿着普通T衫长裤，像个随处可见、毫无攻击性的半大孩子，叶修三两步踩过来，一把把手搭上周泽楷的肩膀。

"以前在家里练过啊？"

周泽楷想了想，呆呆的摇了摇头，磕巴了一下才从紧张的战斗里缓过神来，"前辈......很厉害。"

"小时候在大院儿里被摔打出来的，现在年纪大了，吃点那会儿的老本。"叶修信口胡说，对自己多年的作战经历矢口不提，"倒是小周你，没练过都能这么厉害。"

他体温偏高，隔着衣服都能让周泽楷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小孩儿说话一卡一卡。

"在......教导队里，教官，很认真。"也一点不提自己付出的努力。

叶修于是莫名其妙的感到快乐。他亲昵的把头往周泽楷那一靠，“我们小周——可真是厉害的不得了了。”

“就这么继续下去，没准哪天你能和哥一样厉害呢。”

——感谢他最近不断提升的身体素质，不然光是这一刻的心跳过速，就能叫周泽楷呼吸不过来、满脸通红了。

6.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怀有特殊的感情，这是很正常的心情吧。

只不过对周泽楷自己来说，比起向往和憧憬自己体力不支时，叶修伸出援手时余裕自由的强大，又或者陷入对自己弱小的谴责，燃烧在他心中、安静又汹涌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周泽楷在宿舍里默默打量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正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被塑造成随时随地都能出鞘的武器，战斗的本能正无时不刻钉进身体的每一块薄弱和缝隙。伴随着意识的流动，指缝和手心之中，微弱的亮光是他魔法素质的实证。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的魔法落在人的眼中，呈现的光辉是粉红。曾为男性使用，如今又陷入了女性专属一般的色彩，在沉静的夜色当中染上深青，像一经泼洒就洗刷不掉的漆；深了一度的粉带着不寻常的亮，好像魔法涂抹起来就不是暴力，关闭了杀伤模式的炮口就不会沾染晦暗。

粉色的魔力丝线安静的在周泽楷身边游动。

每一个即将睡去的夜晚，周泽楷的眼前都会浮现那天汹涌的、扭曲的火光。接触到那只太古遗产化作的凶兽、被它所伤，那一瞬间骨骼和肌肉的疼痛都被名为叶修的光芒镇压。白色的护盾、黑色的长矛、银亮的骑士甲胄，随意拢在脖颈、肆意飘扬、无所畏惧的红围巾。一枪扫平所有的黑暗，破云穿雾、裂解阴翳，周泽楷眼前的手，握住它便意味着从此分岔的命运轨道，和与这个人并肩同行的资格。

周泽楷想起白天还没回答的、叶修的那个提问。他收拢自己的掌心，像他无意识时所做的一般，握住此时并不在此的那只手。

“我是为了……”

和监护人出去玩——这种请假理由哪个教官会通过，那么——此时此地、出现在跃迁站门口的周泽楷，毫无疑问是违反了纪律，偷跑出来的坏孩子。

说不上来的紧张在胸腔里左突右冲，他提着给叶修买的礼物，空出的左手下意识握紧胸前的吊坠。荒火和碎霜处于待机状态，尚未呈现出情感趋向的魔导器一前一后跟他说了加油。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与你同行。”

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作战靴声音这么响亮，之前受训的时候一颗心太投入了，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训练服之外的常服已经短了一截。周泽楷有点不安的拉了拉衣服的下摆，希望叶修不会嫌弃拿防护服混做私服的自己。

完全没有自己的防护服也十分帅气的自觉。灰黑为主色调、缀以霓虹粉条带的冲锋衣，逐渐收紧的工装长裤。现代感与生活化强烈的设计，配合他越发抢眼的相貌，周泽楷只觉得周遭的目光越发强烈，只能把自己的视线强定在固定范围，目不斜视的向前走。

——“无论同伴，还是对手，又或者携手……”

他视力很好，认人的能力也还不错。跃迁站里人来人往，但他不费多少力气就看见了等候区里的叶修。比他就大几岁的事实监护人先生此时正沉迷于随手淘的地鼠机，一双手拢着小小的机器，手指戳的快出残影。他穿一件长袖衬衫，大约是站内的制冷系统太过强力，周泽楷在一路向前时，瞧见叶修偏了偏头，像是怕冷，抢在地鼠机即将进入下一关时拉了拉外套。

也就是这一偏头，叶修的目光与周泽楷的相触。他不躲不闪，笑的懒洋洋的，好像早已习惯如此。手上的地鼠机也不香了，他随意的摆了摆手，等周泽楷过来。

周泽楷加快了脚步。他很快就到了叶修边上，看着地上那些大包小包，顿时理解了叶修为什么一直站着。

“给你的。”嘴上说着当同龄人的监护人这事儿滑天下之大稽，实际做起来倒是娴熟过头，叶修笑眯眯的往边上一让，“看看喜不喜欢？”

一地五颜六色的包裹和提袋，叶修“屈尊”打电话问了问自家笨蛋弟弟，又问了问如今一个屋檐下的沐秋沐橙的意见，最后达成的杰作。

“怎么了？太感动了所以呆住了吗？”

——“我所注视的、我所爱的……”

倒映在周泽楷眼中的，属于叶修那介于少年和青年的身影。单薄却坚强，明明看起来无害极了，握上武器的瞬间就强大的无可匹敌。作战时那么像梦想里存在的英雄，神明遗落武才的化身，平素里便在揶揄之中勾勒出温和、细心与包容。

他突然有一种想要伸手拥抱这个人的冲动。原因不明，谁在情感汹汹时还能头脑清醒呢。他看见叶修似乎向后退了半步，双手正要放下，对方便迈开步子，给了他一个全然放开的拥抱。

隔着外套和有一点厚的衬衫，叶修原本带点灼人的体温被减退到偏低的状态。他大概也是百忙之中抽空来一趟米德，拥抱拉近的距离让周泽楷还能闻见一点残存的消毒水味。

周泽楷尝试着把自己僵住的手挪动，接触到叶修腰背时，一点怪异的、略带黏腻的触感让他立刻清醒、瞳孔放大。

……不，不对。

这种触感……是血。

——“都只有你。”

作为时空管理局部队里的精锐，叶修出色的魔力量、近战与远程都精湛的超越年龄的战斗技巧、惊人的战斗天赋、坚定的意志，无不让他年纪尚小就作为空战王牌奔走在第一线，尤其是针对太古遗产的高难度作战。哪怕作为个体，叶修再怎么强大，他也终究是一个人，会在作战中疲劳和受伤。

积劳成疾、新伤未愈的叶修，终于没能勉强自己撑住，在周泽楷的怀中昏了过去。

7.

对空战魔导师来说，最让人恐惧的事情大约就是坠落。

原本驰骋自由的蓝天不受控制的离自己越来越远，魔力被恐惧裹挟无法集中、焦躁让法阵无法成型，更让人恐惧的是自己最珍视的人正在下坠，而自己什么都帮不上——

哪怕活生生的人就在面前，周泽楷还是会陷入恍惚：那时候叶修突如其来的倒下，看起来那么得失皆尽意、就此无牵挂。尽管这种说法被叶修屡次指正，得失之间的极端恐惧还是难以消弭，驱动着他一捕捉到后台闪过的身影，便再难抑制心中的情感，找了个借口趁人不注意也跑了出去。

这大概是两个人最简单也最穷酸的一次见面。得留意着全明星周末的动静：周泽楷哪怕一时任性，作为轮回的队长，他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比如在收尾时打卡露脸，做好自己的沉默寡言吉祥物工作。因此他在逮住叶修之后，四下里转了转脑袋，最后倒是也想不到能去哪里，两个人只能找了通道里的台阶一坐，手里甚至只有一瓶叶修作为幸运观众，被惠赠的矿泉水。

——而这瓶矿泉水，如今正毫不怜香惜玉的，直直顶在周泽楷的脑门上。

“前辈……”

“冷静下来了？”

在知道自己成为诱发周泽楷ptsd的根源时，叶修还是有几分歉疚和无措的。所幸他们还拥有漫长的时间，如今叶修已经能够用最简便的方式，让周泽楷摆脱那些幻觉，正视他们所共处的当下和前方。他看着周泽楷在年纪增长中，逐渐深沉的那双眼睛。锋利与执着并不同少年时一样外显，每一次与他视线交会时，稳定与不稳定的碰撞摇摆出星河罅隙的一角。

......怪让人受不了的。

年长几分的人像是总有一点控制自己心神游曳的特权，叶修把矿泉水瓶从周泽楷额头移开，伸手正要去拨弄对方些许濡湿的刘海，手腕却被周泽楷握住——他如今的反射神经已经不支持他如以前那样迅捷的捕捉对方的动作，先一步感知到周泽楷存在的是自己的颈侧。

青年干脆的把自己的脸往他这里一凑，握住他手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挪动，从手腕移进他的掌中，指缝慢慢被对方的手指蹭开，和着另一只已经爬到叶修腰背的手，看起来仿佛在邀舞，动作之中的无法抗拒却让叶修的指尖无意识蜷缩、额头沁出一点汗。

"前辈......"

周泽楷把头埋在叶修颈侧，他的声音有一点闷，还有一点哑。叶修浅浅的吸气，努力平复对方的嘴唇与自己皮肤接触时，呼吸和浅吻带来的痒，感谢这时候小周看不到他的脸，他无奈又纵容的笑了笑，"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就别这样叫我了。"怪羞耻的。

周泽楷僵了一下，执着于十指相扣的手慢慢的放开了。他用双手抱住如今比他单薄、比他瘦了几分的叶修，毫无保留的表达着自己的心绪。

"叶修......."

"我很想你。"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小孩儿长大了，黏人的程度却比小时候超过太多。

饶是叶修再厚脸皮，两个人就这样毫无顾忌、蹲在台阶上搂搂抱抱，对他来说还是有那么一点微妙。并不是说讨厌这件事，只是说这样有点像学校里不顾人来人往、大马路中间亲亲抱抱的小情侣......咳。

他的手指蜷缩几分，结束了拥抱、改为拢住叶修双手的周泽楷立刻就察觉到了细小的动作。周泽楷没有说话，瞧过来的双眼亮晶晶的，让人有点微妙的牙痒。

"小周啊......"伴随小孩儿长大，看着是沉默寡言，实际上性格肯定有哪里变得恶劣了吧。叶修一点不反省自己可能在其中产生的影响，他瞥着无赖故意笑的更甜更无辜的笑，可爱是可爱，头疼也是真的头疼，"你还要这样多久？"

"再一下。"速答。叶修很无语，要不是两只手都被周泽楷焐着，他真的很想无奈扶额擦汗。

"这已经是你说的第多少个再一下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呈现出谴责，然而这家伙脸上的笑都没挪一个角，两只手甚至还在得寸进尺和他的手背贴贴。

"第......4个。"

很好，积极认错，死性不改。

叶修越发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在周泽楷这里，实际监护人威严的丧失......虽然这东西最开始好像也没存在过，但至少还要挣扎一下。他正准备开口，比起以前迟钝许多的感应突然一跳：不属于他们俩的魔力波动，触发了早就设下的感应警报。

无须多言，两双眼睛对视，长期受训的本能第一时间发挥作用。叶修张手一扬，许久没有使用的魔导书安稳的落入掌间。白色的魔力波动一闪，他已经穿上了最熟悉的骑士甲胄，手中魔力涌动，黑色的长矛在城市的光线里晕出石青的色泽。

千机也关上了省电模式，从伞的形状恢复成为人形智能。橘色头发的小不点换平时早要哭上八百圈，现下看起来有种让人稀罕的靠谱。虚影飘到周泽楷边上，"主人，坐标已经基本锁定，正在准备结界魔法。飞行术式与隐身魔法准备就绪。"

"我先过去现场，小周你等全明星散场了过来。"

见周泽楷不多言语，面上神色的变化还是出卖了他的担忧 ，叶修只是笑笑，"安心，我尽量不和他们主动交战，不调用负荷以上的魔力。"

"......好。"

叶修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8.

严格来说，这一批流窜到地球来的犯人绝不是什么能上叶修的战绩榜的家伙。

隐匿在某栋楼楼顶，叶修开书把长矛换成了望远镜。之前的伤病让他的魔力上限下降了几个百分比，这几年忙着打荣耀，没去圣王教会检查身体状况，天知道魔力过载会不会伤上加伤......

叶修自己其实不太在意这些，但架不住周泽楷会联合他的笨蛋弟弟——他真的搞不懂这两个究竟是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这么......一致对他。一个人他还有办法，两个人联合起来闹他，他是真的受不了。

"也就是那两个人能治你了。"

千机替代叶修做完侦查工作之后，带一点看乐子的心态不咸不淡的感叹。原本其实还有一个人，魔导器在心里想，就是设计了他的模型、给予他名字的制造者。只不过那个名叫苏沐秋的人走的太早，制造者下葬的时候，千机自己还没有作为单独的智能从书中分离出来。

"不还有你吗？"

叶修笑眯眯的，突然一抬手企图逮住千机，只不过千机这次没给面子，斜斜一躲之后指了指自己旁边那个运算中的捕捉程序，"我姑且还在运算程序，主人你别搞事。"双手一扬，千机这才接上叶修的那个反问，"我的性格底层逻辑来源是叶秋先生和苏沐秋先生，他们二位无疑都是主人你重要的家人。除此之外，作为'千机'的自机意识也会随时执行保护主人的使命。"

"你还是开省电模式的时候比较可爱。"

叶修笑的轻快又恶劣，千机面无表情、内心沉痛的吐槽反击：

"你只是单纯喜欢任你宰割的我吧。"

他们在楼顶又等了一阵。

这群罪犯似乎在押送什么东西，观察用的魔法不能过于靠近，以免引起注意。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包裹，架在滚轮车上，被两三个裹在黑袍子里的人守卫着，在小巷子里慢慢运送。周边千机也探查了一下，按理说运送的如果是太古遗产，大概率少不了机械拓发者掩护，然而几轮探查下来，这支队伍周围似乎完全没有拓发者的信号。

"有点奇怪。"

叶修的手指敲了敲护栏，魔导书开合，他重新召出长矛，"千机你把信息发给小周，我靠近一点看。"

讯息抵达周泽楷那边时，全明星周末刚刚结束。

不同于叶修退役的早，这几年他有听闻一些不太愉快的案例。联想到那些案例中罪犯的行动逻辑，某个不安的想法逐渐成型。

"荒火，让千机计算一下他们的移动路线。"

他低声让自己的魔导器传讯，也不顾换下自己的队服，把自己的手机拿上便急匆匆往外走。江波涛在他身后好像问了什么，但此刻周泽楷已经完全顾不上了。他绕了绕道，体育馆的人太多，他闭一闭眼，干脆掉头往楼上跑，也顾不上什么暴露身份了，一瞬间周身光芒闪烁，他果断的在换上防护服的同时拉开窗户，迅速跳了出去。

可好像还是晚了一步——视野之中只见几个身披黑袍的人，在瞬息之中向着场馆这边发射了什么。夜色之中，无数的灯光描摹，让那一点不安的红光不起眼的仿佛误入水泥丛林的萤火虫。

周泽楷的瞳孔放大。

时间好像变得很慢，他只来得及抬起自己的双臂，展开法阵——

"多重防御。"

弹匣中的魔力弹被疯狂消耗，弹壳在刹那之间高速退壳，高密度的魔力在防御术式展开的瞬间冲出枪口，一面又一面护盾张开，而他自己便是最后那道防线！

在迟缓的时间中，红光飞行的速度很慢。它不起眼的抵达了防御盾前，与实体防御轻轻相碰。

像是一切的喧嚣都沉寂了。周泽楷眼中只剩下这一点红光，宝石一样富有美感的晶体，磕碰的时候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光芒绽放的时刻，它看起来甚至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来自天上的救赎。

"叮——"

就连它破碎炸开的姿态，它炸毁他布下的防御时，声音都优美而悦耳。

然后，便是无尽的火、无尽的烟、无尽的光，从种子之中席卷盛放。

就像一朵莲花，在不属于它的此世宣布世外之世的荣光。

9.

质量武器。

没想到这群不着调的逃犯会带着这等大杀伤力的东西。

一路跟着的叶修目视着那点不祥的光芒发射。制服这些人不费一丁点工夫，仅仅是随手发出的束缚都能让他们不得动弹，但也就是制服他们的这一点时间——让叶修只来得及放出结界，尽可能把红光可能抵达的射程之内全数封锁。

"千机你看着这些人，"在束缚锁外又加了几层牢笼，叶修难得阴沉了脸，"给管理局那帮人传讯——我去找小周。"

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叶修直接将驱动飞行术式的魔力升了一级，胸腔之内燃烧的愤怒让他都差点控制不住，对这群总是在路上的废物一顿批判。愤怒之外，在心中左突右冲的还有他许久未有的恐惧——他并不担心以周泽楷的能力，在袭击之下护不住他自己，他恐惧的是那些不一定被结界剔除在爆炸之外的、构成周泽楷在这世界重要牵绊的人们。

他不希望周泽楷如他自己一样，在炮火当中失去重要的人。

"呼——"

用力吸气，再用力呼气，努力循环往复。

按逻辑来说，防御魔法作为一个不复杂的魔法，学习起来并不困难。但魔法毕竟还是少数人的奇迹，天赋占比相当大的东西。周泽楷在防御上的天赋......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比较有限。到如今他肯定是能用的，只不过耗魔量偏大、防御效率不高。

他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双枪毫不意外的陷入过热。刚才的防御直接打空了双枪弹匣中全部的魔力弹，退下来的弹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周泽楷目光低垂，双手仍然在为连续的射击震颤，他忍耐着这份颤抖，摸出一只满弹药的弹匣，机械的拆下空弹匣，换上新的。战斗的本能在诉说、在狂欢，它说这绝对不是结束，一定还有——

"咳、咳——"

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周泽楷下意识举起碎霜，烟雾散去些许，他疲惫的近乎呆滞的双眼对上的，是杜明含着震惊和讶异的双眼。

不，不止杜明......

"怎、怎么回——咳咳咳——"

安然无恙的体育馆被隔绝在结界之外，然而走远了几步、嘀咕着队长跑不见了的轮回队员，在结界展开时没能被排除出去。哪怕只是余波中的余波，席卷的烟尘直接糊了他们一头一脸......糊到周泽楷作为队长，都有点要认不清自己队员的程度。

"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有点困惑：结界不是可以排除无关人和无关物吗？

10.

"队长？！"

杜明一嗓门开口有点大，刚被呛开的灰尘又结结实实呛了进来。周泽楷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点点，虽然信任荒火对防御术式的执行力，但他并不想自己有被呛到的可能性。

虽然被看到了就意味着，他之后大概率得解释这些围绕魔法的事情，这种口若悬河的事情真的不太适合他，但......周泽楷缓和了神色：很神奇，好像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起，身体的疲惫都被扫去了些许。

只不过——他突然抬手，抢在开口之前，碎霜的核心一闪，一发魔弹便直接出膛，几乎贴着杜明耳侧飞过，击中完全不看气氛、企图偷袭的黑袍人。粉色的光芒顷刻炸开，在黑袍人重重坠地时化作数层束缚绳索。

"违规偷渡，进行时空跃迁。"

荒火和碎霜的核心闪烁，周泽楷的身边，数个法阵逐渐成型。

"走私、非法引爆质量武器。"

他一字一句念出罪行，双枪举起，他的脚下展开米德切尔达的法阵。

"对平民施加魔法攻击......拒不投降。"

双枪提示，炮击术式准备就绪。周泽楷闭了闭眼，直觉先于魔力感知，他察觉到某人接近。不需要再头疼自己不擅长的防御，那部分魔力回流，立刻转化为了身体强化。

双枪的核心大亮。

"申请就地逮捕。"

这只是像光一样快的一瞬。

乱射、速射、曲射、散射，闪袭、炮击、追踪弹、束缚锁，飞枪、抖枪、押枪、巴雷特，每一种攻击都水到渠成、烟花一般绚烂却又时时刻刻迸发出实战的危险。

宛如游戏角色照进生活，不真实但华丽扎实的武技、深刻的战斗本能与杰出的战斗素养。周泽楷收拾这一批人并不需要太多气力，不如说没了他们偷渡来的质量武器，这群疯子只不过是武力低下的战斗废物。

连拔刀的声响都不会掩饰，风声太响亮了、拔刀的动作太慢了，让他甚至很有余裕的切换魔导器形态——铮！改变了外在形态，伸长变化成为狙击枪的魔导器与那把脆弱的刀刃相撞，毫无疑问的刀刃破碎。周泽楷一个拧身，毫不留情一枪管直接砸在犯人身上——轰的一下与楼栋的外墙相撞，直接揍昏在地。

好像力气用大了一点。他默默的想，双枪回到第一形态，周泽楷面无表情的给这个人也上了束缚锁，这才慢慢的、泛起一丝笑的念话：

"还剩下一个，留给前辈可以吗？"

"朝我这来了吗？"

才给轮回炭头团......不是，轮回战队的队员们设下防御的叶修百无聊赖。秉承节省魔力、养生第一、以和为贵的心态，他对待这位企图偷袭、却时时刻刻都存在感极高的业余选手，态度堪称温和；长矛甚至没有挥动，他直接抬手，束缚锁链直冲身后，白色的多重束缚直接叫人动弹不得，撑死了也只能原地打滚，蹭一脸灰。

这之后叶修才意思意思拍一拍身上的灰，懒洋洋的弯腰。他伸手一点那层防御，白色的术式只是一亮，便水一样的消弭干净。这样就也节省了一点点魔力，只不过这结界一时半会儿是没法关上了。他转了转头，对着被质量武器炸得乱七八糟的楼房叹了口气。

......别的不抱指望，只希望那群终于到了的支援能把重建工作做好一点。

11.

管理局的支援姗姗来迟。

值得庆幸的是，支援部队的修房子水平不错。结界关上之后，所有被炸的稀巴烂的房屋都恢复到了被炸之前的模样。

以治疗身体为理由，连带轮回战队几人一起，众人登上了临近停泊的星舰。虽然在接受治疗魔法、清洁身体之后，被推进会议室的叶修在看见一张熟悉的笑脸时，立刻就有发动跃迁魔法、直接跳星舰跑路的冲动。

——千机可没告诉他，圣王教会也派人来了啊！

这说起来可真是孽缘。

使用古代贝尔卡式魔法的骑士，说好听的叫重要资源，说不好听的堪称活化石。叶修从和魔法结缘开始，被魔导书拐进了古代贝尔卡这条巷道，一直没少被教会的人问早安午安和晚安。

理论上来说，他也能理解教会。毕竟他的战斗方式、魔导书的术式都很特殊：一本只会提供身体强化和构建武器的、很不魔法的魔导书，和完全驾驭住这种抽象做法、无往不利的强大骑士，他退役之前总在加班和加班的路上狂奔，干得出只身跃迁数个星系、追捕逃犯的人......很难不被格外"亲切"的关注和问候。

叶修被按回会议室坐下时，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无奈。和面对周泽楷、叶秋他们时差不多，他主要还是不想被人念。被反复念话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企图给旁边的周泽楷暗示，但——这家伙有能耐在会议桌上、顶着所有人的视线去牵他的手，却没能耐帮他挡甚至一下修女的念话。

奔三的年纪了，还是像小孩儿一样被念......等一下，怎么念的内容越来越歪了！叶修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里惊醒，会议室里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就剩他、周泽楷和他亲爱的、实质意义上的监护修女三个。

"你也劝劝他，别成天只知道挂教会的电话。叫他偶尔也分一点心，挂念一下我们这些老人，"修女顶着年轻的面孔，一副过来人式的语重心长，"虽然你们俩都是地球出身，但好歹也是在米德切尔达打拼过这么多年，还是在这边领的证......"

......等、等一下？！

虽然退役了很久，但他还是能听懂米德那边的语言的，但怎么修女说的话让他越来越听不懂......叶修只感觉自己两眼发木、恍若神游，他飘忽的目光晃荡了一下，看见修女亲切的拉着周泽楷的手，俨然一副"我家孩子就交给你了"的神色。

"都结婚好几年了，也不回来看一眼。"

叶修看看佯作怪罪的修女，看看笑的格外乖巧的周泽楷。这种被通知的、该死的即视感......上一次好像还发生在他退役的时候。

所以继被主动退役之后，他又......被结婚了吗？某种意义上并不意外，毕竟一回生二回熟但——

叶修瞳孔地震，叶修心情复杂，叶修企图装死。

-fin-

上一棒： @暴龍橋 

下一棒： @芝芝西瓜霜 

宝贝修修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快来给我亲一口~~

【一】

 

总之，叶修是一个系统，代号0529。

 

他现在的宿主是周泽楷。

 

 

 

【二】

 

周泽楷是一个传说，他在系统群里是黑名单一般的存在。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进入快穿系统之后，任务一个没完成，系统逼疯了十几个。

 

周泽楷的上一个系统是孙翔，刚跟了他一天就哭着去找叶修要换人。

 

于是，已经退居幕后多年的0529号大神系统叶修，再次出山，接手了这个难缠的宿主，成为了周泽楷的新系统。

 

 

 

【三】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新系统叶修，代号0529。”

 

叶修专门去找技术部的0111号系统张新杰要了个变声器，把自己声音变成了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然而话音刚落，植根于宿主意识的系统，明显感觉到宿主现在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兴奋。

 

“你好。”

 

宿主眨了眨眼睛，很乖的开口。

 

“我是周泽楷。”

 

叶修：……

 

这么乖的宿主真的是孙翔嘴里的恶魔吗？

 

 

 

【四】

 

互相认识之后，叶修将两人传进第一个世界。

 

是一个古代位面，原身是一个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却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爱他，原身的愿望就是找到真爱。

 

后宫佳丽三千的封建帝王对美人权势和地位都不屑一顾，只是执着于找到真爱，这是什么脑残原主。

 

叶修一边看剧情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但是依旧面不改色的通过机械音将剧情传给宿主。

 

“总之，这个剧情比较简单，没有什么难度，我们只需要找到真爱。”

 

剧情已经讲完，但是很久都没有接收到宿主的回复，叶修疑惑的问：“宿主？”

 

“叶修。”

 

周泽楷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小委屈。

 

“不喜欢机械音。”

 

“可以用原声吗？”

 

“啊？？”

 

 

 

【五】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

 

叶修瞬间就倒戈了。

 

于是他关闭了变声器。

 

 

 

【六】

 

“所以你可以开始做任务了吗？”

 

叶修从周泽楷的潜意识里爬出来。

 

“你已经在御书房兢兢业业批了三天奏折了。”

 

原本叶修以为，这个任务如此简单，只要将美人放在宿主面前，完全不需要自己引导，周泽楷就会自觉的去找真爱。所以叶修放心的跑去了系统空间打了三天游戏，结果宿主不给力，一个都没看对眼。

 

“都不喜欢。”周泽楷继续委屈巴巴。

 

叶修很想窝在周泽楷的识海里装死。

 

“那你想咋办。”

 

周泽楷放下笔，若有所思的对叶修说：“真爱也可以，假扮。”

 

“啊？”

 

“叶修，你变出实体。”周泽楷命令道。

 

 

 

【七】

 

叶修是有实体的，系统只是他的工作，他可以自由选择绑定宿主的方式。一般来说为了方便起见，系统都是绑定宿主意识，也是通过意识沟通，但是如果任务需要，系统可以现出实体帮助宿主完成任务。

 

“干吗？”叶修问道。

 

周泽楷之前气走过不少系统，知道他有实体这点并不奇怪。

 

“快点。”

 

主神有云，系统在必要时候，必须无条件配合宿主。

 

一阵白光闪过，叶修现出了实体。

 

而且为了与位面兼容，还临时从周泽楷衣柜里拽了套衣服换上。

 

见到叶修的实体，周泽楷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

 

“现在开始，”周泽楷双手握着叶修的肩膀，“你是宠妃。”

 

叶修：“哈？”

 

“真爱。”周泽楷还额外补充了一句。

 

叶修：“哈？”

 

你再说一句，风太大我没听清。

 

 

 

【八】

 

在叶修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周泽楷已经行动力max的将叶修封为了贵妃，给他安排了最豪华的宫殿，并且把金银珠宝不要命的往叶修身上砸。

 

就很有昏君的潜力。

 

冷静下来的叶修坐在宫殿里，很想说一句假扮是没有用的，系统后台有监控。然而话还没有说出来，系统后台突然提示，在他接到册封贵妃的旨意时，任务的进度条已经行进到了70%。

 

叶修：？？？

 

这不对劲，这真的不太对劲。

 

 

 

【九】

 

最后任务进度条是在皇上和贵妃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进到100%的。

 

第二天下午，贵妃扶着腰从床上爬起来时，还没想明白进度条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于是叶修捂着腰回了一趟系统空间，又找到了技术部的张新杰。

 

“周泽楷，”张新杰将搜索结果递给叶修，“轮回部门部长，1124号系统周泽楷。”

 

 

 

【十】

 

“所以，你也是系统？”

 

“所以，你之前气走那么多系统都是故意的？”

 

“为啥？”

 

叶修很不解。

 

周泽楷却很娇羞的看着叶修开口：“你。”

 

叶修：“？？？”

 

以为叶修没有听懂，周泽楷又开口：“为你。”

 

 

 

【十一】

 

总之，皇上找到了真爱，他和贵妃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系统0529和系统1124也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真是可喜可贺。

 

 

 

 

 

FIN.

 

 

 

 

上一棒  @饼饼干干 

下一棒  @初華 

叶修生日快乐！

本来应该5.27发布的，结果临时水倒键盘上，还好有位好心太太 @黑渣渣酱 （再次感谢！）救命，给我换到529，为我争取了一天时间当场重写…

又是感恩好心人的一天。

—目录—，食用愉快√

———————————————————————

01．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周泽楷开着车汇入S市的车流中，绵延的红色车灯与远处的霓虹牌交织在一起，仿佛连到天际。

至少要堵一个半钟。

土生土长的S市土著周泽楷在心里给出判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出风口，把冷气对准副驾驶的小蛋糕和香槟玫瑰，尽可能给它们保持低温，以免撑不到回家就塌掉。

中午十二点半时，周泽楷给叶修发过消息，‘下午加班，晚回’四个字，配一张‘猫猫抽泣’的表情，简洁明了，且令人诧异。

叶修难得摸不着头脑，给他回了个‘？’。

周泽楷秒回‘猫猫大哭’的表情。

叶修还是摸不着头脑，回了个叼着烟的黄豆表情，然后想起周泽楷这两天受高人指点，在一些犄角旮旯搜走了不少烟，于是秒撤，换成呲牙大笑。

职业选手加训加赛很正常，周泽楷接广告或接推广占用休息时间也很正常，但今天加班不正常。

因为今天上午的周泽楷刚刚打完一场和H国的跨国友谊赛，用了最近流行的无尽擂台模式。所谓无尽擂台，就是选手可以一直被挑战，直至耗尽最后一滴血再下台。然而H国战队表现稀烂，无愧于每年世邀赛首轮出局的水平，顺位第一出场的周泽楷连战9人几乎满血，以摧枯拉朽之势把原定一天的赛程打成了半天，最后下台的原因是H国战队除去治疗一共9人，全员被轮回枪王杀穿了。

……确实很反常。

类似的友谊赛，周泽楷以往打得温吞又磨蹭，不管对手水平如何，都把面子留足了，他甚至能在全明星活动里和普通玩家打得有来有回，末了还夸对面一句‘打得不错’。

所以今天轮回才安排一整天的赛程。

没想到周泽楷不按常理出牌，一枪穿云上场即发疯，飞枪高速移动加上极近距离暴射速射，巴雷特狙击直接贴着脑门开，完事后一记踏射干脆踩在对面尸体上。

不像友谊赛，像挂了仇杀。

窝在公寓里的叶修看完实况转播，浅尝一口可乐，又看了眼手机聊天页面的对话框，周泽楷的头像是个自带哭哭表情的灰礼帽奶油猫猫，埋在咖啡杯里，右边的耳朵还被人咬去一口，连着发过来的两个哭泣猫猫更是哭得真情实意。

不是赢了吗？发什么疯？赛程提前结束了又加什么班？现在的年轻人流行精神不稳定吗？

叶修从聊天页面拎出江波涛，飞去一个语音电话。

晚八时，周泽楷终于蔫耷耷地踏进了小公寓，左手拎着小蛋糕，右手抱着一束香槟玫瑰——他没忘记今天是叶修的生日。但是在车里闷久了，小蛋糕和香槟玫瑰都蔫蔫的，像周泽楷本人。

“我们小周怎么了？”叶修看他实在情绪不对劲，有点一键查询他精神状态的冲动。

周泽楷顺手抱住他，把脸埋在叶修肩上：“被经理说了。”

叶修拍拍他道：“经理讲得对哈，今天很不礼貌，对战踏射没关系，有观众看着不可以踩别人尸体。”

周泽楷抬起脸，张了张嘴又闭上，半晌才慢慢道：“经理不是说这个。”

“他还能说什么？”叶修问。

“我只打了半天。”周泽楷道。

“然后呢？”

“……他们卖的是全天票。”周泽楷委屈。

02.

5寸的两人份小蛋糕是红茶无花果口味，有些塌陷，旁边的香槟玫瑰也垂头丧气。

叶修找了个水盆，把香槟玫瑰丢进去醒花。他依稀记得苏沐橙这么拯救过鲜切花，有的救活了，有的没有。

周泽楷下午加班内容是被谈话，先是经理谈话，再是董事谈话，最后被江波涛谈话。

经理的谈话内容是周泽楷把一天的赛程打成了半天；董事的谈话内容是上个月的推广要续约，想征询周泽楷本人意见；江波涛的谈话内容是周泽楷要一个人打友谊赛全赛程为什么不提前说，其他轮回选手在后台等了半天，本来他们可以去观众席坐着吃瓜的……杂七杂八的事情，占去了枪王一下午时间。

叶修坐下来简单地吹熄蜡烛，然后一刀切开，和等吃的周泽楷一人一半。

周泽楷犹疑了一会，道：“叶修，生日快乐。”

叶修点点头，挖了勺奶油塞进嘴里，等着周泽楷的后文。相处久了，他已习惯周泽楷花几分钟组织语言，然后讲半句吞半句的行为，有时吞回的半句周泽楷还会留几天再讲，主打一个可持续对话。

果然周泽楷又开口了：“叶修……”

叶修笑笑：“说吧，你准备了什么？”

“票，”周泽楷叹气，继续蔫着，“游船的票。”

“是让江波涛帮忙定在晚上7点开始的票，对吧？”叶修朝他眨眨眼，笑道，“他改时间了，我请他改成晚上9点半。”

叶修站起来，拿了两个遮脸用的口罩：“走吧，来得及。”

周泽楷也跟着眨了眨眼，连忙站起来去拿车钥匙。

叶修摇摇头，果然是年轻人，情绪转变飞快，没得去游船就蔫耷耷，听说能去立马支棱起来了。

之前孙翔吐槽叶修生活娱乐死宅男，而周泽楷看着安静实际不仅玩得飞起，微信还加了很多莫名其妙的S市店主。这俩人不知道怎么会谈恋爱，总不能周泽楷到处玩，叶修在家喊6吧？

那倒不至于。

前几天傍晚轮回结束训练，周泽楷带着叶修去吃法餐看芭蕾演出，上周末他们窝在家里打游戏，五一节天气正好，周泽楷带着叶修去民宿烧烤、还雇了乐队和茶艺师，再往前推，他们打飞的去C市吃火锅、包车去附近县城看魔术表演、时不时参加沉浸式剧本杀和密室逃脱、夏休期去海边度假或山中避暑，诸如此类，只要没到赛季，周泽楷的生活永远丰富多彩，现在他更把叶修的精力把握到炉火纯青，出去玩一次就歇几天，等叶修缓过来又出去一次，有松有驰，劳逸结合。

上次吃法餐看芭蕾演出距今4天，而今天5月29日正好叶修生日，要说周泽楷没安排什么花样，叶修绝不相信。

03.

晚9点过，周泽楷和叶修抵达登船口，江波涛和其他轮回人稍快一拍，正好9点到。

两拨人汇合后，孙翔率先问道：“不是说改明天？”

“没，”江波涛笑，“小周队长早就包船了，船头说改明天也行，晚上额外再开一次也行。”

周泽楷道：“我以为时间固定的。”

“小周队长半天打完一天赛程，想下午先给叶神过生日，晚上再游船，”方明华笑，他今天带了老婆和老婆的三个闺蜜，阵容强大到令人侧目，“结果下午被一大堆琐事拖住了。”

船头远远地叫了几声，招呼他们上了船，叶修走过他边上时，船头挤眉弄眼地让他看窗户：吴启正鬼鬼祟祟地把什么东西藏在身后，妄图偷渡上船。

不是大蛋糕就是什么礼物。

叶修收回目光，假装没看见周泽楷的小心思。

江波涛清点完人数，确认没把谁漏在岸上，就示意开船。叶修倒了杯茶给他，轮回全队出门时，江波涛不是负责点人头就是负责开发票报销，永远在操心。

“H国是去年世邀赛抢叶修代言的那帮人，”孙翔囫囵吞了块红豆茶点，“你们可能不清楚，别说队长，去年和主办方都闹过不愉快。”

江波涛按了按眉心：“我知道这事，但第一轮出局还抢什么代言，从头到尾就没人和他们抢，是甲方直接把他们去掉了。”

“那现在好了，”方明华接话，“他们过来友谊赛，捡叶神生日专门送个不痛快来。”

“没有，别影响心情，”叶修出声，“蛋糕我吃了，花收了，游船也在顺利进行，哥可没有不痛快。”

孙翔麻溜地吞了第二块红豆茶点：“是对面不痛快吧。”

“不管他们。”周泽楷发出队长指令，拒绝了这个话题。

于是话题转向方明华的老婆，她和三个闺蜜今晚穿了旗袍，挽着头发，闺蜜们在雕花栏杆边上凹造型，她拿着单反正在调试镜头。

周泽楷戳了一下方明华：“你是不是……？”

方明华左手一块桂花糕，右手一把瓜子，道：“什么？”

周泽楷吞下后半句话：“没什么。”

船头哈哈大笑：“你是不是该去给你老婆拍照？”

方明华秒答：“我不去，不是马上要吃蛋糕吗？”

所以吴启偷渡上船的东西果然是蛋糕。

叶修瞄了眼打开的盒子，又瞄了眼周泽楷，难怪今晚回家垂头丧气地拎着小蛋糕，估计临时买来凑数的。这个真正用来庆祝的大蛋糕也不知提前了多久下订，居然是荣耀千波湖的微缩山水，卖家甚至贴心到提前切好了小方块，确保每一个切件都是艺术品。

千波湖上一叶小舟，两个小糖人依偎着看向远处，不是君莫笑也不是一枪穿云，而是穿着常服的叶修和周泽楷。

难怪非要游船上拿出来吃，这是要呼应主题啊。

“错了错了，”方明华伸手制止拿蛋糕的杜明，“小糖人给叶神吃的，你只配吃边上的湖。”

杜明‘哦哦’两声，转手拿了块湖面走。

方明华自己则眼疾手快，果断用茶盘将覆盖着最多奶油的山峦端走5块，屁颠屁颠地去找老婆和老婆的闺蜜团。女孩子们吃蛋糕，抢完蛋糕的方明华接过单反开始干活。

合着方明华老兄半天守着不走，就为了抢走奶油多的切件。

叶修偏头看周泽楷：“今天上场发疯是因为代言？”

周泽楷道：“不全是，想早点回来。”

叶修摇头：“一天的赛程也赶得上7点游船的，小周打成这样，是从去年记仇到现在吧。”

周泽楷不置可否，甚至开始往叶修那边挪挪，方便耍赖。

04.尾声

9点半的游船，结束快要11点，到家洗洗睡。

次日醒来的叶修慢悠悠晃到客厅里，香槟玫瑰沐浴在晨光下，玻璃花瓶在桌子上折射出一道虹彩。

周泽楷已经晨跑回来，正在往杯子里倒牛奶。

叶修点点花瓶：“我醒花成功了吗？”

周泽楷诚实道：“没有，我换了一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