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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与诗：疯子、天才与孩子
文丨舒小简
一、
1993年的今天，10月8日。
在小简出生的40天前，
37岁的诗人顾城发了病，在新西兰的小岛上自杀。
并且，用斧子砍死了自己的妻子谢烨。
天才的世界。
小简无数次提及的电影《南海十三郎》中，有经典台词：
真正的天才，只有两个结局，一是早死，二是疯了。
其实，天才还有第3种结局。
就是既早死，又早疯。
顾城，就是如此。
二、
顾城，原籍上海，长于北京。
文革时期，父亲顾工被分配去养猪。
顾城也跟着去乡下，每天拌猪饲料，烧猪食。
在那样艰难的日子里，顾城开始了诗歌创作。
顾工曾回忆过那段日子：
土灶的柴火烧红不透明的早晨，10岁的顾城抬起有星云流动的眼睛说：
爸爸，我和你对诗好吗？
10岁的顾城，就低声说出了这样的句子：
火焰，是我们诗歌唯一的读者。
诗歌是文学皇冠上的明珠。
顾城有着非同凡响的敏锐的感受世界的能力。
中国名诗人众多。
但他是天生的诗人。
论天分，无人能与顾城相比。
1.
1968年，还只有12岁的顾城，写出了第一首代表作——被传诵一时的《星月的由来》。
《星月的由来》
树枝想去撕裂天空
却只戳了几个微小的窟窿
它透出天外的光亮
人们把它叫做月亮和星星
2.
14岁，顾城写出了一首小简非常喜欢的小诗——《村野之夜》。
《村野之夜》
浓厚的黑夜
把天地粘合在一起
星星混着烛火
银河连着水渠
我们小小的茅屋
成了月宫的邻居
去喝一杯桂花茶吧
顺便问问户口问题
这两首顾城的早期作品，都在文字之间露出童趣。
但这并非只是因为，顾城当时年幼。
毕加索曾自傲且自我感动的说过：
我14岁就能画得像拉斐尔一样，却一生像个孩子般画画。
顾城就是一样与生俱来的天分。
他能在此后的日子里始终以一颗童心的眼睛看世界。
才成就他“童话诗人”的声名。
在写姜文的影评时，我提到前些年流行过的话：
“无论多成熟的男人心里都藏着幼稚的孩子”
“男人到死都是少年”
顾城的天才，就在于，他是个孩子。
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于是他在1980年的那首《简历》中写到：
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
始终没有长大
只是，顾城后期的诗歌，虽然仍然充满梦幻、童稚、唯美，
却也溢着些微的怅惘、浅淡的忧伤。
宛如那颗童心，受过了伤。
三、
17岁，文革结束。
顾城回了北京，开始了搬运工、刨树根、拉大锔等打零工的生活。
在工作之余，顾城开始彻夜读书创作、将诗歌陆续投稿。
顾工回忆：
顾城的狂热，没日没夜地沉浸在越堆越高的书中。
顾城白天朦胧昏沉，夜晚却精神特大。
室内的灯光几乎是彻夜不熄的。
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像复印机似的，常常一个通宵翻完厚厚的一叠。
简直不能相信。
诗人需要灵感。
顾城常在黎明欲来的梦幻中，摸着黑（写时常常是不睁眼的）将飞舞出来的意象、思绪组合成词句，涂满在墙上。
还在墙上用漫画笔法画上许多的小人小狗小猪。
3.
就在这样近乎癫狂的创作过程里。
1979年，顾城在墙上涂写出了那首无人不知的《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这两句话不止是涂鸦在了墙上，也深深打动了中国文坛。
顾城从此一夜闻名。
在那样一个诗意匮乏、文艺荒芜的年代里。
顾城和北岛、舒婷成为朦胧诗派的三大开山鼻祖。
是当时的文坛最令人惊喜的力量。
四、
写出《一代人》的这一年，顾城25岁了。
也就是这一年的夏天，他认识了谢烨。
顾城在后来写给谢烨的书信中，描绘他们在那列火车上的邂逅。
那几乎成为中国最经典的情书之一：
我和别人说话，好像在回避一个空间、一片清凉的树。
到南京站时，别人占了你的座位，你没有说话，就站在我身边。
我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也许是想站起来，但站了站却又坐下了。
我开始感到你、你颈后飘动的细微的头发。
我拿出画画的笔，画了老人和孩子、一对夫妇、坐在我对面满脸晦气的化工厂青年。
我画了你身边每一个人，但却没有画你。
……
我们是怎么开始谈话的，我已经记不得了。
只记得你用清楚的北京话回答，眼睛又大又美，深深的像是梦幻的鱼群，鼻线和嘴角有一种金属的光辉。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给你念起诗来，又说起电影，又说起遥远的小时候的事。
我完全忘记了刚刚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很陌生，甚至连一个礼貌的招呼都不能打。
现在却能听着你的声音，穿过薄薄的世界走进你的声音、你的目光，走着却又不断回到此刻。
我还在看你颈后的最淡的头发。
……
这两段话，字字有诗意。
但对顾城来说，就算是较为平实的话了。
顾城的漫画作品
他说他画了一切，就是没有画她。
可你好像感到，他画的全是她。
他说他谈电影、小时候的事，却没有谈情。
可你却知道，他说的一切其实都在谈情。
读到这样的话，
就切切实实地相信到：
这个姑娘，在他的眼里是发光的、是耀眼的。
爱情，成了激发诗人灵感的源泉。
之后的那一年。
顾城佳作频出。
且他的诗歌里越发流露出一些与爱情相关的味道来。
1980年，人们将不停地讨论顾城这3首诗：
4.
《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5.
《等》
世界都湿了
星星亮得怕人
我收起伞
天收起滴水的云
时针转到零点
㧟（kuǎi ）了上帝的脚跟
你没有来
我还在等
6.
《弧线》
鸟儿在疾风中
迅速转向
少年去捡拾
一枚分币
萄藤因幻想
而延伸的触丝
海浪因退缩
而耸起的背脊
五、
1983年，顾城和谢烨结婚。
所有的童话故事，都只以王子公主在一起作为故事的结尾。
因为没有人愿意接受：
童话的结尾，可能是伤心故事的开始。
这一年，顾城也写出了那首如童话般浪漫恬静的——《门前》。
7.
《门前》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顾城不会想到的是，这样的美好，他此后的10年人生里，并不多了。
六、
当1987年，英儿在诗会上闯进他们的生活。
悲剧的种子就被种下。
1993年。
在英儿和谢烨两个人都希望顾城去死的那一年。
顾城和谢烨两人，一起完成了人生最后一本书。
顾城也向谢烨承诺，写完这本《英儿》就去死。
那本书，是顾城的文字又一个巅峰。
她的身体不能安宁下来。
不是山里青幽幽的草木。
仅这样一句，就能告诉我们这样一件事实：
在中国文坛里，有过性描写的名家（比如：莫言、贾平凹、阿来、王小波等）极多。
但没有一个作家能比顾城写得更唯美。
七、
能把文字用到这种程度，
你不可能指望他的精神能够正常。
于是，有了我们如今都知晓结局，
却很少有人知细节知因果的悲剧。
他发病了。
她死了。
他死了。
……
25年过去了。
顾城的诗依然在极广极深地流传。
就如诗人舒婷在回忆顾城时，这样写到：
在今天的中国文坛，我最想念顾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