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噼里啪啦的下着大雨,打开窗户,湿润新鲜的空气涌入房间,人也跟着放松了些。
清明本来只打算回家住几天,结果中风多年外公的病情突然恶化,嘴里开始不由自主的念着打麻将的话。从第一天的偶尔说几句,第二天开始一直念叨,再到整晚不睡。中午吃饭的时候,手颤抖着一直重复往自己碗里夹汤里的菇子,摆四片摆成一排,阿姨看他只夹不吃,想把菇子夹出来,给他夹点别的菜,他很生气的说,不要动我的牌,已经落定了。又好气又好笑。由于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送他去医院后哭着闹着要回来,并且大约一个礼拜后慢慢恢复了。这次家庭会议决定先在家观察情况,请熟悉的田医生来家里给他吊水。第三天他很抗拒,对母亲和阿姨发脾气,不要打针,颤抖着偏瘫了的右手去把输液管,力气很大,没有办法,只好拔掉了针管。母亲给他按压伤口,他非常很不配,以为还在给他输液,用力的反抗。我在一旁看着,觉得按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让母亲松手好了,结果鲜血从他手背涌出,母亲赶忙就像按压,又急又气地让我去找面签来按着。第三天还是整晚不睡觉。家人商量,继续在家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把他送医院去检查,奶奶有些担心,但是阿姨和妈妈都同意,第四天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医院检查了。
这天在家里陪着外婆,怕她胡思乱想。由于走的急诊,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医生说,脑部没有什么异常,也不确定为什么未出现这种症状,还是住院观察。家里我和外婆一切如常,我闭口不提外公的事情。下午能叔和阿姨回来,跟奶奶说了公墓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只要去选地了。奶奶从楼下拿了现金和他和外公的身份证下来,我说我也一起去看看。
公墓就在奶奶家一公里处的山上,以前在姑姑家就能看到整整齐齐成片的墓碑,但是小时候太小,而且隔着渌江河,我并不太确定那是什么地方。车子开了一小段斜坡,便上来了,坡上可以看到两个烟囱,应该就是火花的地方。进了大门,很安静,中间两个灵堂都有人在举行葬礼,但是只有家属,音乐也放得不大。能叔找的“地生”带我们去选了地。沿着长坡一路走上来,左侧是高矮不一的房子,右侧是整齐修建,年代不一的墓碑。我和阿姨都没有什么情绪,能叔工作人员交涉完我们便去大厅交钱,签合同,选地的过程很快很顺利。回家拿了类似产权证明的绿色小本本给奶奶,能叔和阿姨陪着聊了一会便回家了,奶奶又拿出小本本在那里细细翻看,上面写着她和爷爷的名字,是双人的墓地。国舅舅曾提出可以让爷爷百年之后葬到乡下去,但奶奶说就葬在公墓,这样离她近,就像是没有离开一样。
当天晚上叔叔在医院陪着爷爷,第二天上午阿姨,下午母亲,晚上阿姨。第五天早上六点,妈妈正准备出门,阿姨哭着打电话来,让母亲快些去医院,外面下着大雨,我开车和她一起去医院。昨晚情绪激动,要起床,骂人,还打人,一晚没睡,五个人按着才把针打进去。能叔看到爷爷这样的情况低血糖犯了,脸色惨白,阿姨吓到了,一边给他擦冷汗一边叫人喊医生来看下。还好一会儿便缓下来了。八点主治医生上班,询问了爷爷的情况后决定给他打镇静的药,那一整天爷爷安静了很多。母亲确血压升高,头晕,我说晚上我来守爷爷,阿姨问你可以吗?我说不是还有护工吗。估计怕我搞不定,最后请姨公公来守着。我松了口气。
母亲血一直降不下来,这三天白天阿姨在医院守着,晚上姨公,加上护工,整天都是两个人。心疼母亲还有阿姨,第六天我去陪了一下午,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但是要陪爷爷说话,他脑子里在打麻将,得陪着他,不理他他就会生气。晚上要上课,拖着下午才备课,但又临时被阿姨喊去医院有,情绪又上来了,但是也忍着了。
说实话,对爷爷的感情,没有母亲和阿姨深。除了一开始有一丝愧疚,觉得是我的说的话刺激到爷爷,但在我了解这个病症之后,内疚感少了一些。自私也好,冷漠也好,只希望母亲和阿姨别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拖垮身体。忽然有些能理解表弟的心情,年初他的爷爷过世,我以为这个家伙第一次精力身边的亲人过世,会很难过,但是小家伙情绪处理的很好。这次爷爷住院,阿姨让他来安慰奶奶。而我只是如常的陪伴,扮演我之前的角色,没有什么安慰的话好说。想起前年那个低落的夏天,在母亲和外婆的默默的陪伴,偶尔的劝慰之下,过来了。她们应该也会熬过来了。
昨晚睡前想想自己,不应该那这件事当作自己放弃的借口,把自己的该做的事情做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