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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花门伊人如兰玉如颜——清明忆逸(文/土木婧华)
土木婧华 2020-02-12


斑驳的朱漆大门缓缓敞开。谁在院内打开了人生的记忆?

绕过残破的麒麟照壁。穿过垂花门楼。

内院,淡香袭人。庭院中两棵俊秀挺拔的玉兰,正满树芬芳。簇簇肥绿的叶丛中,远远望去,镶嵌着星星点点白玉凝脂的蓓蕾。三月的风,缓缓飘过,拂了拂挂在树梢的云的裙裾,撩拨出了一阵浓胜一阵的玉兰花香。

庭院一边的抄手回廊,坐着一位面如满月的少女。月牙白的对襟棉大褂,罩着过膝的玄青色裙。襟前的如意盘扣,别着两朵穿连成串的玉兰花。

少女的膝上放着一本摊开来的线装书。书本上面,覆着一帕洁白的手绢。绢子里,十来朵玉兰花安祥、雅致地怒放着。

少女捏着穿有芽绿色丝线的银针。明媚的阳光抚摸着她的脸,泛着贞静的美。少女嘴角含着笑,低着头正将膝上绢子里的花儿,一朵朵串成环。藕一般白皙丰腴的臂腕,套着一对翡翠镯子,阳光映衬下,更显得肤色的莹洁和镯儿的翠绿。

偶尔,有雀儿叽叽喳喳落在院子的青砖石上,觅着食。少女微微抬起头,目光似水,清洌而柔美,轻轻掠过院子里的玉兰树冠,定格在靛蓝的天边,像是在追索着美好的憧憬……

耄耋之龄,每当家属大院的玉兰花开,坐在玉兰树下摇椅里晒太阳的她,总是喜欢抓起我的手亲腻地轻轻拍打着,絮絮叨叨地讲起遥远的那一个个初夏:风清、云淡,玉兰飘香。那个垂花门院里的少女坐在玉兰树下看书、发呆,飞针走线做绣活,喜欢簮一朵盛开的玉兰花儿在鬓角,喜欢穿一小串玉兰花环别在书卷……这一切,都是豆蔻年华的奶奶最钟爱的闲情逸致,某些生活的情节也曾被影像永远地定格在如今已有些发黄的相纸上。

玉兰花是奶奶一生修身养性的懿范。我至今记忆犹新,她时常对家族的女孩子们说:“女孩子家最要得的是像玉兰花儿一样,淡雅高洁,明丽端庄,有香有色,却不艳不媚,不攀不附,自自然然固有贞静清高的独特风韵。”

我小的时候,奶奶也教我穿过玉兰花环。她说:穿花的丝线不能用白线,白线飘浮压不住;也不能用梅红的线,梅红的线俗艳配不上;绛红的线马马虎虎能用,终究也不那么好看。最好看的是用绿丝线或明光的金丝线。不过,墨绿的线太暗浊;翠绿的线将就;芽绿色的线那才叫好,绿中带点淡淡的黄,与玉兰的羊脂色配起来,真是美。

可惜奶奶说的那么多色丝线,小的时候我只在人家的绣花篮里见过,我家有的也只是白色线和黑色线两种。每次我只能选着白色线来穿玉兰花环,奶奶见了,在一旁指点着说:用单层的线穿,两层线太明显就更难看了,过针的时候,线往花蒂里藏。

如今,奶奶的故事,已成为我记忆里永存的片断。偶尔,我会透过那几张渍黄的老照片去重温当年垂花门楼里的光景,去遐想那些诗情画意的往事。蓦然地,这些人事与景致也会在我的梦里浮现,像是一不小心打开了经典老电影,奢华迷离的情节铺叠着流过时光的甬道,最后在我心房堆栈处深深地镂刻出思念的标语。

昨晚,我又一次梦到了熟悉的场景:垂花楼内的少女、繁花盛开的玉兰树。

清明快到了,思念又一次呼啸而起……

孩童时代,我到过那座雕栏画栋的宅院。垂花门楼依然气宇轩昂,挺立在大宅中轴,却没有了原先的光彩和内涵。有些精美的雕花部件,在“破四旧”中被拆卸破坏,本该重花勾连之处已是空空洞洞,只剩一副气派的框架。

文革时,精妙的抄手回廊被砖木隔成几个独立的杂货间。廊拱处艳丽的彩画也被水泥石灰涂抹得一塌糊涂。

院中的青砖石,曾几时已显现出岁月磨砺的印迹,坑洼、苔痕斑斑。

只有那两棵奶奶梦绕魂牵的玉兰树,英姿依旧秀拔。每年三月的暖风一吹,满枝桠明丽的花儿次第盛放。一院的芬芳,沁人肺腑。

那时候,奶奶的大兄、二兄、大嫂、二嫂,已经走了十几二十年。奶奶是娘家直系亲属里辈份最高的老寿星。每次归宁,总是备受子侄及后代晚辈热情隆重的接待,连小小的我也沾了许多的光彩,被众多陌生的亲戚呵护着、关爱着。

奶奶祖上是经营珠宝茶业的商人。奶奶的父亲,曾经把生意做到了泰国、京城、苏杭等各个富庶的地方。奶奶的两个兄长,继承祖上家业却没有先人的魄力发扬光大,在解放前终于是败落了。也幸好如此,加上先祖的德泽庇护,奶奶娘家的侄子侄孙们在开国初期评成分时,才避开了“地主”,被评为“富农”。此后开展的各类运动中,各房人丁也没有受到多大冲击,还算是和顺、平安。很多人从事种田、教书的工作,也有偷偷摸摸做些小生意的,在改革年代凭借着时势,转身一变成为当地颇有声名的企业家。

奶奶娘家的侄子侄孙开枝散叶,人丁很是兴旺。奶奶的大兄取了一妻一妾,生了十一个儿子。二兄家也有五六个儿子。其中,九表叔与我们家走动最勤,他是奶奶大兄的妾侍阿花的儿子,在当地经营着一家砖瓦厂,没少得到我父亲的帮助。

九表叔的母亲阿花当时还健在,也是儿孙满堂的老太太了。母亲教导我们要尊称她为“老妗”。奶奶每次听了,总是嗤之以鼻,郑重向我们纠正道:“叫阿花!不要叫什么老妗!”

听奶奶讲,阿花老妗是大老舅收贷途中相中的良家女子,取进门时才十八九岁,比当时大老妗的女儿还要小。而奶奶那时也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奶奶跟大老妗的姑嫂情深,我想应该也有很多母女的情份在里面。大老妗比奶奶大十多岁,刚嫁过来时奶奶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女孩。

在奶奶娓娓动听的故事里,常常有大老妗的身影:刺绣、描红、梳妆、打扮、采花、读经……姑嫂相依相伴。有一次全家人应邀去隔乡观看游神赛会,大老妗当夜三更天就起床,带着老婆子给奶奶梳妆,在鬓前盘起垂云发髻,钗满珠翠。奶奶做客那几天,为了保持发髻美观,只好梗着脖子用小半边脸沾着枕头睡。奶奶说,老婆子们梳头,从没有大老妗梳的得奶奶的心意。

大老妗的温良贤淑,随着奶奶一次次的叙述,渐渐在我脑海里立体起来,就像照片上奶奶的花样年华,鲜丽而生动地扎根在我的心田。

奶奶和阿花老妗,有着明显的隔阂和生分。每次当面或背后问好,阿花老妗对奶奶的态度极具卑恭,总是“姑奶奶”长,“姑奶奶”短。

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回想起来,奶奶对阿花老妗的作派,很有些颐指气使的不屑。当然,除了奶奶是这样,九表叔他们家族里其它房头的人员,对阿花老妗也大都没什么好脸色。我就曾经见过,九表叔为此多次在我家向着爸妈诉苦,一说到动情处还号淘大哭。

但是,奶奶对九表叔还是很疼爱的,与嫡出的其他子侄没有两样。

小时候,我听到奶奶与子侄们聚会说得最多的两句话,就是“立德,立业。”当我真正明白这两句话深切含义的时候,奶奶已经离开我们近二十年了。

而奶奶跟我说的最多的那句话,却满是惆怅和感伤。在晚风夕照,在朔月凌空,或是玉兰花儿零落的季节,奶奶安祥洁净的脸上时常浮现出触景伤怀的悲戚,两潭古泉般深邃的目光,沉蕴着对时光流逝的哀怨与留恋。而后,她幽幽然凝视着我,轻轻长叹,彼时彼刻总是会说出了那句千篇一律的老话:“我怕是不能像你外婆一样看到你成家立业啦。”

奶奶走的时候,我高中刚毕业,对社会对人生,满怀迷惘、梦幻。

结婚后,我曾多次对外子说,奶奶如果健在,她一定不允许我们婚事新办,把婚结得那么寒酸简陋。

内内外外、男男女女,奶奶总共有五十多个孙子、孙女。我是惟一一个奶奶留在身边亲自带大的孩子。在众多的堂、表兄弟姐妹中,我也是惟一一个可以搂着奶奶肩膀撒娇,随意翻看她书籍及物品的小孩。这份幸运和眷宠,为我在大家族里平添了更多的关爱和荣耀,也成为我青少年时代循规蹈矩的无形枷索。

据说,当年奶奶出嫁,丰盛的妆奁里除了一个精巧的“百宝箱”,还陪嫁了一座橄榄山。

奶奶陪嫁过来的橄榄山,解放后被没收了,成了公社集体的财产。

奶奶的“百宝箱”,我以前见过,五六寸见方,一尺宽高的楠木描金盒子。翻开裱有宝石蓝丝绒的楠木盖,箱内自上由下,大大小小的屉子重叠交错,分成不同的功能区。最内里有一格是设有机关暗锁的抽屉,用来放置最贵重的首饰或银票。

我打开“百宝箱”,里面已是空空如也。奶奶说,箱子里原有的珠宝钗环玉镯,都是外祖爷爷外祖奶奶当年精挑细选留给奶奶作嫁妆的,里面细致精巧的古玩也有,但都先后贩卖典当光了。大部分典卖回来的资金是为了给爷爷的亲二弟抵债。后来家境贫寒,年幼的父亲和他两个最小弟妹的学业,还有嗷嗷待哺的侄子侄女们,也都靠着奶奶悄悄卖掉的首饰度过艰难的岁月。

奶奶每次回忆往事,对爷爷那个不争气的二弟,口气总是淡淡地,叹息着道:“你二老叔那人品性不行,都是一奶同胞,咋就跟你爷爷一天一地?”

我对爷爷没什么印象,我出生两个多月,爷爷便去世了。爷爷在病中,喜欢抱着襁褓中的我坐在庭院晒太阳,逗弄我笑,哄我睡觉。这些,都是奶奶和母亲后来讲述给我听的。

照片里的爷爷,有着父亲一样的眉眼和神情,威严、魁梧。和我的想像一模一样。

与奶奶同为邻里的外婆曾经对我们说,奶奶和爷爷品貌相配,感情非常深厚,村里人看他们喜欢并肩劳作,就戏称他们是霸王虞姬。

古稀之年的奶奶,在我们面前谈起爷爷,也总是真情款款,眉目间幸福流淌。

一到腊月寒冬的夜晚,母亲每晚都要早早地装好两三个热水袋,塞到奶奶的被窝里暖脚。奶奶好几次愣着神儿对我慨叹,她说:“以前你爷爷在的时候,一到冬天,天一黑他就上床给我暖被子,我做完针线活去睡觉,他便把暖暖的热窝腾给我。”

奶奶一有小病小恙或是疑难未解事情,她就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内屋漆黑的墙角,喃喃不休地向爷爷倾诉,祈祷爷爷托梦给她指点。奶奶不只一次自豪地对我说:“你爷爷一直在陪着我们,有什么麻烦事跟他一说,当晚他就会托个梦给我指示,哪里不舒爽要吃什么草药,什么事该怎么做,都会指示地明明白白,我照着做准错不了。”

年老的奶奶,对美食和装扮,也有着热烈的情怀和不懈的追求。奶奶喜欢跟我们描述她年轻的时候和父兄坐车去府城,吃过的各式精细糕点和小食,皮馅的美味可人讲得栩栩如生,令我们听者无不口水横流。家常菜肴的烹饪,奶奶也极为讲究,什么菜品配什么料理,或煎或炸,或焖或炒,须用什么火候,奶奶有着一套极为周详的理论。奶奶指导下烹调出来的海味、肉食或青菜,其味道自是别有一番美妙。此时想起,也是口舌生津,垂涎欲滴。

奶奶年轻时候的光彩,定格到几张老照片的影像上,每一次打开相册,那绚丽的绸缎和淡雅如兰的气质,每一次都令我产生无尽旖旎的向往。

而我生活里的奶奶,是周围老婆婆群体里最有风度魅力的老人,她衣着光鲜整洁,面容洁净清秀,言谈举止随和文雅,也没有老人身上特有的酸臭味。来我们家的同学和邻居小朋友,他们跟我一样,都喜欢搬张椅子围坐在奶奶身旁,听她抑扬顿挫给我们唱古册子的戏文。

我上初中的时候,奶奶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那时她的背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已经完全驼了。幸好老人家手脚依然利索,心态乐观,眼也明耳也聪,能看书,能听戏。

她每一天的清晨总要让我们帮忙放好热水,沐浴更衣。然后坐在卧室梳妆台的镜子前,一丝不苟地梳理着一头稀稀疏疏的银白发丝,细细地编成一根辫子,用红头绳一圈一圈扎结实了,在脑后盘叠成蓬蓬松松的小髻,再用一个椭圆型的黑色镂花塑料夹罩好、扣紧。

然后,奶奶会拿出两方素白的丝质手绢和一盒百合牌粉团。她先提一方手绢在盒子的粉团上一次次揩满白扑扑的粉,均匀有序地涂抹在脸腮和额面、颈部。做完了,再另换一方手绢,同样一次次在盒子的粉团上揩满白扑扑的粉,有条不紊地磨擦着先前已洗刷干净了的牙齿。奶奶一口牙齿是后来重新镶上的人工瓷牙,一颗颗明净匀称,笑起来很是好看。我问过奶奶,为什么刷完牙还要给牙齿擦粉。奶奶的回答非常有意思,她说,刷牙是去除嘴里面的病菌,擦粉是保持牙齿的洁净。

做完手头这些必要工作,打扮得妥妥当当的奶奶,才会慢慢踱出内屋,坐在厅堂的沙发上,聊天、喝茶、看书报、看电视、听戏曲。

奶奶对精美布料的欣赏,其情其状令我们赞叹。国外的亲戚了解奶奶的爱好,回国探亲或邮寄礼物的时候,便会顺带寄一两块时兴的呢麻布料给奶奶。奶奶外出会客或是平日里在家穿着,都是清一色的古式斜襟盘纽宽袖大衫和宽脚系腰裤,我从没见过奶奶穿上我们身上那种样式的扣钮衣服。

奶奶冬夏的衫裤,样式都一样,只是料子不同罢了。每套新衣服的制作,手巧的奶奶会亲自操刀裁剪衣料。她先用粉笔在报纸上划出纸版,剪下纸样拼接贴在布料上,再一块块依样裁剪下来,然后一大叠剪好的布料拿到外面交给常年帮奶奶缝制衫裤的张裁缝缝纫成成衣。

有一年夏天,我常见奶奶穿着一套奇怪的衫裤,色泽乌金油亮,手感光滑凉爽。每次换洗,奶奶都要把衫裤泡在米糠水中浸过,再用清水冲干净晾晒起来。奶奶告诉我,那是葛莨绸。二十多年后在某时尚报刊任职,我才知道那是世界上最凉快最环保的面料——香云纱。

爱美的奶奶曾教导我说:“一个女孩子,如果没有心思打扮自己,那就可惜生了一副女儿身。”

遗憾的是,奶奶一手调教的我,不知是否因为后来随着父母到部队,绿色军营的火热生活炼就了简单粗糙的审美趣味,还是天生就是愚笨,我长大后,一直学不来像奶奶那样精致地打点自己的生活。

惟有欣慰的是,奶奶里里外外众多孙子孙女,我是素来喜爱阅读诗词经书,这番爱好倒随了奶奶。

奶奶一生耿耿于怀的事,是没能与闺友英奶奶结伴北上求学,读了两年的学堂便奉父兄之命媒妁之言嫁给爷爷。奶奶的闺友英奶奶后来参加过运动,闹过革命,解放后在北京某政府机关任职,退休后随儿子定居在广州。奶奶花甲之年曾有一段时间在广州我小叔家居住。某个周末,小叔专程带了奶奶去拜访昔日的闺中好友英奶奶。俩老太太见了面,言语不多,两双手却从进门一直握紧到离别。

奶奶一言不语回到叔叔家,情绪依然激动,她有些忿忿不平地对叔叔说:“我若与阿英一起去读书,也不至于做了一辈子煮饭洗衣的没用村妇。”叔婶劝慰道:“别看英婆婆风风光光,也是九死一生过来的,如今退下来,跟您老人家也差别不大。”奶奶不是很释然,连续几天闷闷不乐。

后来奶奶也跟我反复慨叹过没跟英奶奶一起北上读书的遗憾,对外祖爷爷和大老舅很是抱怨。有一次我听不耐烦了,顺口笑嘻嘻地说:“幸好你没去读书,要不然你就嫁不了爷爷,不就没有我爸和我了吗?”奶奶一愣,随即抿嘴笑笑,从此便不再提此话题了。

近二十年来,奶奶走后,我每有梦忆,奇怪的是,见到的大多是玉树临风的风华少女。或许,奶奶的故事,总是以前半生的斑斓多姿引人入胜,以至于深深地镂刻在我的记忆。

昨夜梦回,我又见到破旧的垂花门楼和满树芬芳的玉兰,还有我那熟悉又陌生的奶奶,正在一针一线地穿着玉兰花环……就像是少年时候我无意间闯入奶奶的思绪,顺着奶奶讲故事的调儿追溯到从前。啊,我又一次邂逅了照片里青春勃发的奶奶。

垂花门楼月上梢,

暗香浮动思悠悠。

井苔苍履今何在?

满树芳菲空自娇。

清明啦,思念的浪潮拍击着胸臆。奶奶和爷爷坟前定然是青草依依。我是回不去扫墓的啦。遥祭一杯清茶,遥点一炷心香,托风托雾,带去我缠缠绵绵的思绪吧。(写于2010-4-2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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