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文章

黑土地的记忆

苏家店农场一分场知青网 2017-02-04

文/张戈

文/张戈

我们在细碎的流年里低眉凝眸，拾忆刻骨的欢喜和忧伤，看时光仓促的流逝在生命的长河里，把那些隐隐的悲喜散落在坎坷的路上。

我们从风雨中静静走来，相似的情结，让岁月记住曾经的无奈、无怨、无悔，讲述着昨天的故事。我们唱着这首歌，思绪带我们走向远方——黑土地我的第二故乡。

蹉跎岁月，逝去了我们的青春，在梦里都回想着黑土地的朝朝夕夕，它是我一生中唯一刻骨铭心的留恋。

一、走进北大荒

火车的轰鸣声载着我们这些稚气未脱，不谙世事的学生，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豪情满怀的迈进北大荒。从此我们踏上了成长的道路，和这片黑土地结下了永久的情结。

初到这人烟稀少的农场，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和几趟低矮的茅草房，放下行李，想想以后我们就要生活在这荒凉的地方，心里顿觉感伤，我们这些女青年都哭了。可是命运终归把我们系在了这片黑土地上，我们的下乡生活就从这里开始了。

二、夜半军训

哨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把我们从睡梦中惊醒。只听见连长大声呼唤：“快起来，军训啦！”朦胧中有的战友鞋带没系好，有的衣服穿反了，还有的扣子扣错了……大家稀里糊涂的跑出去集合。从来没参加过军训的我们好奇中掺杂着兴奋。漆黑的夜似有一种神秘在等待着我们，凭借着微弱的月光排好队，随着连长“一、二、一”的口号声一个跟着一个往前跑去。黑暗中你碰到我，我撞倒了你。遇到下坡，有人一脚踏空跌倒在地，连带着一个跟一个像叠罗汉似的倒了好几个。我们只好相互搀扶着，机械地向前跑。跑到树林时，有的被树枝划破了衣服，还有的帽子刮掉了都全然不顾，唯恐落下。大家跑得浑身是汗，帽子上、眼眉上都挂满了白霜，抬头看看一个个都像白胡子老头似的。可是谁都顾不上擦一把，相跟着深一脚浅一脚，踏着嘎吱嘎吱的积雪向前跑去。跑着跑着我只觉得脚底腾空，“噗嗤”一声掉进一个黑咕隆咚的坑里，吓得我大声疾呼：“来人哪！”黑暗中不知是谁把我从坑里拉了上来。还没等我看清是谁，向他（她）道声谢谢，那人已跑远了。腿摔的很疼，都来不及揉一下，只是扑嘞扑嘞一下身上的雪，一瘸一拐向远方的队伍追去。不知跑了多久，隐隐约约远处有了微弱的灯光，心里一阵高兴，总算离连队宿舍不远了。想到这儿来了兴奋劲儿，不顾腿的疼痛，向前冲去，终于回到了连队。这时我才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军训结束了，我们又钻回温暖的被窝里。

三、踏雪掰苞米

记得刚下乡没几天，就迎来了深秋的第一场大雪。我虽然出生在北方，对冰雪并不陌生，但是如此天地一色的茫茫雪野还是第一次看到。只见远处的天边与大地的尽头白云和冰雪交融，真是一个银装素裹、洁白晶莹的世界呀!我由衷的赞叹北大荒冬天的大气与美丽。可谁知这天地合一的美丽背后却是对我们最严峻的考验。

天刚蒙蒙亮，出工的哨声响过，当地的李队长，告诉我们去40号地掰苞米。我们这些傻青年不知道掰苞米是个啥滋味，带着棉帽子和手套，穿上北大荒最常见的棉胶靰鞡，排着队，唱着歌，踩着厚厚的积雪，高高兴兴的去掰苞米。40号地到了，哇！好大的一片地，被白雪覆盖着白茫茫的一片。队长告诉我们每人一条垄，一个筐，装满筐后把苞米倒在指定的地方。第一次掰苞米的我们，只看见被厚厚的白雪包裹的苞米杆，看不见苞米，根本无从下手。我们只好用手边扑嘞雪，边找苞米。不知是苞米长得太矮还是雪太厚，扑嘞半天才找到苞米。就这样，我们趟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个雪窝，艰难地掰着苞米。干了一会儿，手套湿了，手也扎破了，鞋髁里灌满了雪，手脚都湿漉漉的，冻得我们钻心的疼。我们边跺脚边搓手，用冻僵的手哆哆嗦嗦的把苞米装满筐，又踉踉跄跄地去倒在指定的堆上。每倒一次都很费劲，雪又深又滑，还有苞米杆绊着，一路上磕磕绊绊，又累又冷，手脚还不听使唤，当时我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真想不干了，可是看看身边的同学都和我一样狼狈不堪。没办法，咬牙挺吧！这时的心情，真的无法诉说，什么誓言、豪情，此时都荡然无存。就一个奢望，赶紧收工回宿舍暖和暖和冻僵的手脚。直到天擦黑时，终于听到连长的哨声，“收工啦！”大家拖着疲惫的身躯，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四、夜战脱谷场

北大荒的冬天真的特别冷，夜晚能达到零下40多度。记得有一天夜班去场院脱玉米，压谷子。我们在无遮无挡的场院里挑灯夜战。我站在脱谷机上，用木锨扒拉运进机器里堆积的玉米棒，使玉米能顺利脱粒。机器的轰鸣声和压谷子的滚子声，震聋欲耳，一声高似一声。超强的劳动，干一会儿汗水就顺着脊背往下淌，稍一停歇，汗衣就冰凉冰凉地贴在后背上，寒风吹来冻得我们瑟瑟发抖。我们一刻也不敢停歇。但是毕竟又累又乏，嘈杂的声浪和刺骨的寒冷也没能赶走我的困意。不知不觉我上下眼皮直打架，下意识中自己告诫自己千万别睡觉，可是困意袭来，眼睛和手脚都不听使唤。恍惚中只听见“咣”一声，我的身体突然遭到了猛烈的震动，险些栽进机器里。当时吓得我一身冷汗，顿时困意全无，本能地撒开木锨。好险啊！差一点连人带锨卷进机器里。好在只是把木锨卷了进去，机器当时就不转了。队长连忙跑过来，看见我脸吓得煞白，手直颤抖，赶紧让我下来，镇定一下情绪。受了惊吓的我，心仍在砰砰地跳。徐队长看到我害怕的样子也没过多的责备我，只是转身嘱咐大家“干活时一定要集中精力，机器坏了可以修，人要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晚上，更要注意安全。”此时的我，真是有些后怕，一个劲儿的责备自己怎么就打瞌睡了呢？给工作添了多少麻烦，又影响了进度，心里甭提多难受了。机器很快就修好了，工作又恢复了正常。经过这件事，上夜班时我再也不敢懈怠，牢牢记住安全第一。

冬天，凛冽的寒风，仰天呼啸，太阳还没有出来，我们就已经来到场院。昨天压出的谷粒需要扬场，“一、二、三，”我们几个女生合力把谷堆上的苫布拉开。眼前出现了可怕的一幕：一片黑糊糊的老鼠在谷堆上爬行，被突如期来的亮光一照吓得它们四下逃窜。看着这乱窜的老鼠我们都吓呆了，不知所措。有的跳起来，有的跑到一边去，也有胆大的拿起扫帚，木橇，连拍带打。正在慌乱中，突然听见“哎呀”一声，一名女生用颤抖的声音喊道：“老鼠钻进我的裤子里啦！”这时全场静了下来，回头望去，只见我们排的一名战友正在那里跺脚，慌乱地拍打着大腿。大家一起跑过去，帮着拍，告诉她蹦。岂不知越蹦老鼠越往上钻，那名女生害怕极了，声音都变了。我们每个人都束手无策，干着急。这时徐队长跑了过来，说：“赶紧用手掐住大腿，别让老鼠再往上窜。”大家这才七手八脚上前一阵忙活，捏住了那位女生的大腿部，可谁来伸手去把老鼠拽出来呀？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伸手。战友的眼泪流了出来。徐队长看看这些人，没办法，只好说：“我来吧！”很快老鼠被我们这些人连拍带捏的给折腾死了，还好没伤到那位女生。大家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惊魂未消的战友煞白的脸，眼泪还未干，我们都有些心痛。队长派人把她送回宿舍。嗨，真是一场虚惊。队长告诫大家：“以后在场院干活时一定要打绑腿，有粮食的地方老鼠就多。”说完徐队长走了。我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都很敬佩他，有一种他乡遇亲人的感觉。大家没有因为老鼠事件带来的恐惧而影响工作，又都小心翼翼的继续奋战在场院里。

五、春华秋实

冬去春来，北大荒的春天仍带着寒意。在冰雪融化的土地上，我们又投入了春耕备战之中，烧荒、趟地、播种，知青们随着季节的变化，按部就班的忙碌着，春风吹来，满脸的灰尘加上汗水都真实的写在脸上。

一场春雨，一场暖，播种的种子被春风一吹，一片绿色的小苗迫不及待的钻出地面，吸吮着阳光雨露。它们的来临给黑土地带来了勃勃生机，看着它们的成长，我们又要付出艰辛啦。

秋日的阳光似火，金色的麦浪随风波动，沉甸甸的谷穗微微颤动，丰收的大豆摇铃歌唱，在大地里分享丰收的喜悦，我们感慨万分。

蓦然回首，这一桩桩一件件就是知青生活的真实写照。我们背朝蓝天，脚踏大地，这真是名副其实的“艰苦并快乐着”。

黑土地博大深厚，是一个说不尽道不完的话题，一谈起这片黑土地，更是缠绵悱恻，情难自已。更多的时候，黑土地存在于人的思念中，朦胧飘忽，像梦越回味越清晰。黑土地是一片生息繁衍的土地，实实在在有欢乐，有烦恼，也有平凡与乏味。在我们人生的轨迹中，这仅仅是短短的小片断，但却“刻骨铭心”，那里有苦涩、无奈，也有歌声与足迹，还有更多的是心血与汗水，从那里我们得到了许多。苦难造就成长，沧桑成就瑰丽。

时间悄悄从指尖流过，记忆化作流沙，随时间而去，但这些人与事且永驻记忆里。

2017年2月

在哈尔滨知青聚会上与珩珠合影2015-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