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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隆cb向】十年·岁月如歌去(下)
白子穆 2023-11-11

 (5)


  刚步入小镇的地界,就能看到一棵树,高高的,与废弃的钟楼,隔镇相对。自撒加有记忆起,树便一直在那里了,现在树还在那里,岁月无痕。


  走近,撒加仰头看着树冠,老树依旧生机盎然。将手中的包斜挎在手肘上,撒加三两下就爬上了树,盘桓了一会,顺利找到了小时候经常待着的枝丫。经过漫长的岁月,小时候仿佛给撒加量身打造的小地方,到现在依旧契合,两个人、两种生物,就算分离十年,却依旧一起陪伴长大。


  窝在树冠中,撒加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抬头,将整个小镇尽收眼底。从前热闹的小镇,现在看起来总感觉破败、颓然了不少,记忆中,孩童嬉戏的声音已然消失。从幼童到少年,小镇的孩子总是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大人总觉得孩子打闹,让人心烦,但那声音是一股朝气,代表着未来,代表着希望。少了这些,小镇就少了生机,多了些暮气与颓然。


  10岁那年,刚刚回到家的时候,撒加很不习惯,总觉得生活中危机四伏,对所有事情、所有人警惕过度。这种情形下,撒加还有将所剩不多的精力投入在压制离家两年中催生出的第二人格上——那是真正的恶魔,对外界无暇关心。


  但,总有例外,加隆,自己的半身,就是那个例外。


  那个时候,撒加还在人格切换控制中,苦苦挣扎。平静小镇中泛起的涟漪,背后总是有撒加的身影,但没有大人发现,抑或认为不过是加隆的调皮、叛逆,对发生的事情,仅仅归结于小镇今年的运势不好。所以,只要有可能,撒加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减少跟人的接触。


  独处地点的选择,总归有点讲究,太脏太乱的废墟不行,过于荒芜的地方不要,左挑右拣,选了镇子入口处的这块大树。也许,加隆时常会跟镇上的孩子在这附近玩耍,才是主要的归因吧。小孩子心智的不成熟,可能就是别扭的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吧。


  风拂过脸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紧绷的精神,劳累的身体,一切都那么的恰到好处,撒加逐渐放纵自己,沉入睡梦之中。


  梦中,听到了孩童嬉闹的声音,但又和平常的不一样,搀杂着一些口角,一些推搡。撒加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看了一下依旧安稳地待在他膝上的书本,探头,往树下看去,一探究竟。


  撒加一眼就看到了被围在一群孩子中间的加隆,周围的孩子不断推搡着他,口中说着些什么,可惜距离有点远,无法听清,被风送进耳朵里就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话语:抛弃、野孩子、怪物……


  推搡很快升级,加隆的反击吹起了战斗的号角,看得出来,加隆打架的腿脚有些生疏,但很快适应了起来,把围着的孩子全部撂倒,扬长而去。


  撒加冷眼看着,挨个记住周围孩子的脸,在倒下的孩子们爬起来各自回家后,才施施然从树上下来。


  过了几天,镇上陆续传来有孩子落水的消息,很巧合的,都称在掉下去之前看见了红眼睛的魔鬼。


  自此,红眼魔鬼的传说在小镇不胫而走。每过几个月都有人宣称看见了红眼的魔鬼,过了好几年才逐渐平息。


  (6)


  “撒加?”睡梦中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谁在呼喊他?


  “撒加?”


  “撒加。”


  “撒加!”


  “哥哥…”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声哥哥杳不可闻,仿佛只是睡梦中的错觉。


  撒加挣扎着从久违的安睡中醒来,像小时候一样,探头向下看去,空无一人,只有在微风中摆动着身躯的杂草,诉说着刚刚的呼唤声,只是一个过于香甜的美梦。


  说不清的失落感萦绕在心头,撒加觉得,他一定错过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


  从树上爬下,整理一下仪表,撒加缓步向钟楼的方向走去,他有预感,往下走,他一定会遇到他的心中所想。


  走过小径,穿过小镇,记忆中那些精致的、高大的房屋,满是生机的花园,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安静、荒芜,少有人烟。随着空气进入肺部的,是衰老,腐朽的味道,这是一座被未来抛弃的城镇。


  左侧的花园里,在一片枯草中一抹绿色抓住了撒加的眼球。思索片刻,从记忆里抓出,这是小镇上唯一医生的家。


  撒加对医生的记忆不深,大概是个温柔的人。这个印象大部分来自对加隆的在意。撒加特意留心过几次,加隆总是从后门偷摸出去,作贼般往医生家去。每次都是翻过房子的篱笆,不肯好好走正门,医生倒也不生气,好声好气地请他进去喝茶,一般一待就是一下午,有时候晚饭都不回家吃。家里总是对加隆更加纵容,干什么都由着他,要什么都尽力满足,什么都不敢管。这种时候兄弟俩总是要等到睡觉时才能碰上一面,还得是撒加特意醒着等着加隆,不然面都碰不上。


  在屋内发生的事情,撒加一概不得而知,只能透过窗户,看见茶几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杯和一盘点心,就像今天一样。


  等等,茶与点心,医生今天有客人拜访吗?


  不顾形象,撒加凑近窗边,但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连医生也不见人影。


  撒加和医生,其实是有两次碰面的。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撒加还有些叛逆,但又固执地不愿破坏在外人眼里的好形象,出去打架时,总是报上加隆的名号。有时候一身伤的走在路上,人们也总是默认:加隆又出去挑事啦。小孩子总是打打闹闹的,大人们也总是不以为意。


  但,有一次例外。在花园内,温柔地呼喊进屋上药的医生,全程以“你”代称,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涂着药,在那双温柔的眼眸下,一切伪装和隐瞒仿佛都无所遁形。


  后来,回来之后,除了小时候上药之外就没有交集的医生喊住了撒加,一脸不忍,欲言又止,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等医生终于下定决心:“撒加,关于……”加隆突然出现在身后,喊了一声,声音中透露着不悦,医生便立刻转了话头:“没事,加隆来找我了,撒加我们下次再聊。”


  之后,直到兄弟俩离开小镇,各奔东西,下次也没有到来。


  撒加莫名觉得,加隆是不愿意自己与医生碰面的。不过,这么温柔的医生,对方想要独占,作为一个小秘密,自己做哥哥的,也应当包容弟弟的小叛逆。在兄弟二人,越发不愿沟通,也不知怎么正常沟通的情况下,撒加只愿加隆能够快乐。


 (7)


  找了家难得还在开门营业的小餐厅,撒加吃了他今天的第一餐饭,如果说早饭和中饭的结合体叫brunch,那中饭和下午茶的结合体该叫什么呢。撒加笑了笑,把这个小段子从脑子里清理出去,结账,出门,继续往秘密基地走去。


  钟楼在小镇的最边上,因为高度的问题,无论从小镇哪个方位看去,总能看得清清楚楚,也总会觉得,马上就到。真正走起来,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很奇怪,小的时候,从来不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感觉在兄弟间的拌嘴中,一不注意,就走完了全程。


  走到钟楼时,已近黄昏。绕行一周,感觉除了草的高度外,其余一切,都与离去前别无二致。


  这是?撒加突然顿足,俯下身,轻抚墙壁。手指拂过凹痕,原本清晰的字母被几道重重刻下的划痕分割得支离破碎,撒加慢慢辨认:“s…a…g…a…”停顿了一下,流畅的拼读了出来:“saga,撒加。”


  这上面深深的刻痕,好似兄弟离别前那横格在中间的鸿沟,深可入骨。


  离别前两天的黄昏,深受人格交替折磨的撒加,越发的离群索居,对外人仅是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对家人则是能躲就躲,对加隆更是分不出丝毫精力去关心。


  对那时的撒加来说,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克制从骨子里泛出的破坏欲。他那聚集了所有罪恶想法的副人格,在脑海中无时无刻不在引诱:去破坏,去毁灭,去将整个世界拉进自身所处的深渊,如同之前对欺负过加隆的孩子那样,不是做的很棒吗,不如交出身体的控制权,就像以前遇到危险时做的那样,就这样陷入安详的永眠,不用再面对这充满罪恶的世界,不用再与人类虚与委蛇,再也不用在深渊苦苦挣扎,深受折磨。


  下意识地,撒加躲到了兄弟俩小时候的秘密基地,这个已经坍塌了大半的钟楼。撒加近些年已经很少踏足,除了因为年岁渐长,还不知要怎么和加隆相处——在他伪装他生活了长达两年的境况下,常常是话至嘴边,却不知从何开口。


  这个钟楼,储存着兄弟俩自出生起,最亲密的回忆。在最痛苦的时候,撒加下意识地选择了这里。


  自同龄的孩子们长大后,这里更是鲜有人迹。对撒加来说,是个绝佳的清净地。


  也许是双生子的心有灵犀,也许是都在悄悄地关心着对方,这片清静很快就被加隆打破了。


  拽着撒加的衣领,加隆将颓然在台阶上背倚着墙壁的撒加揪起,强迫他直视前方。


  “撒加!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撒加尽力避免目光交汇,他快抑制不住了。


  许是这种逃避激怒了对方,加隆的劲更大了,甚至被拖拽到微微离地。


  “撒加!流淌着同样血脉的我们,不过是一丘之貉,你为何要自我欺骗,为何要压制你内心的恶魔!”


  “我们拥有力量,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想要的有什么不对!直面自己的欲望吧!释放自己地欲望吧!”


  “不要做个懦夫,撒加!”


  “撒加,其实你就是恶魔本身!”


  “……”


  “……”


  “……!”


  理智的弦越绷越紧,啪的一声,主人格便失去了意识。两个人格的记忆大部分情况下并不互通,只能通过清醒后的现状才能推断出对方做了什么。就算是现在治疗完毕,两个人格已然融合的情况下,撒加仍未能得到全部的记忆。


  回过神来,撒加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身上到处都有痛感,衣服也被扯成了布条,堪堪蔽体。目之所及,都是擦伤与瘀青,看样子,是与加隆狠狠打了一架。


  据经验来说,另一个人格讲话总是惹人生气与惧怕,这下撒加更不知如何面对加隆,心中慌乱,没个主意。只想着先当几天缩头乌龟,等过几天加隆自己消气了再说。现在想来,总是后悔,长大后才知道直面才是解决问题最后的良药,可惜为时已晚。


  打定了主意,撒加便偷摸回了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地躲进了房间中,直到体力耗尽,沉沉睡去,也没看到加隆的身影。


  第二天,睁眼,加隆也不在房间内,撒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开始担心加隆去了哪里。自己这么重的伤势,加隆也必定讨不了便宜,这可是多年兄弟间打架的经验之谈。


  第三天,没有等来加隆,却等来了许久未见的母亲。


  母亲说:以后就我们三个相依为命了。


  撒加愣住了,母亲走了,管家留下来向撒加解释,离婚,各自带着一个孩子,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撒加非常茫然,无法处理现在的场面。


  “那么,加隆呢…”


  “加隆少爷跟着您的父亲,已经在上午的时候离开了。我稍后为您收拾行李,船票已经定好,晚上便出发,请撒加少爷做好准备。”


  撒加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过去的,浑浑噩噩,直到踏入船舱才逐渐清醒。


  在海浪的摇晃中,撒加终于意识到,他见不到加隆了,他们的最后一面,停留在恶语相加,停留在拳脚之中,甚至没有一个机会,让他们弥补造成的伤害。


  海风送走渡船,也吹散了自诞生之初就互相依偎的半身。


  (8)


  夕阳斜射,日光昏黄。


  倚靠着半塌的墙壁,撒加目送着残阳。


  虽近黄昏,这阳光还是刺得让人睁不开眼,让人泪流满面。


  直到太阳完全落下,黑暗中除了远处的点点灯火和手机的光亮外,并无他物,更没有想见的人影。


  在等待的时间里,撒加好几次感觉有人在背后注视着他,回头,却只见随风摇摆的杂草。


  许是不想见,许是无缘,今年的生日又是撒加独自度过。


  蛋糕,蜡烛,庆祝派对,这些都不是必需品,每年不落的,仅有的是对着满天星辰许下心愿:愿明年的今天,能与加隆一起度过。


  可惜,还是未能实现。


  今天想起了太多的过去,撒加很少这么放纵自己沉溺于过去的情感,他的心理医生建议他朝前看,尽量避免想到过去,以防再次诱发人格分裂。


  既然放纵了,不如放纵到底。撒加掏出手机,将票改签至第二天凌晨。直至午夜十二点降临之前,一切都还有希望。


  3


  2


  1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动至0:00,撒加仍是一人。


  从目送残阳,到对满天繁星许下生日愿望,到燃起期待,等待奇迹,再到逐渐失落,奇迹终究没有降临,而生活总是还有继续。一天的脱轨已是极限,之后的日子,撒加还要将沿着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回首,再看向点点灯火处,似是要将这景象,深深刻在脑海中。撒加转身,将钟楼慢慢抛在身后,从童年远离,朝未来走去。


  说不定,这未来的某天,会出现加隆的身影,会有一个愿望应验的生日。


  毕竟,岁月如歌去。


  (撒加篇·岁月如歌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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