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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 【第三十二章】
《白粥》
作者：MOMOMOMO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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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李东海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李赫宰已经出门上完了两节课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起来后，没有再像昨天一样无所事事任凭自己被空虚吞没，而是打开电脑很认真地上网去刷了好几个小时的招聘信息。
翻了一圈各大招聘网站，除了毫无意外地确认了他的的学历够不上绝大部分招聘单位的门槛外，也发现一些新的希望。到底还是年轻的劳动力，简历上只要不主动把那段黑历史说出来，单纯靠出卖劳力过活的话，还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海投完一遍他那单薄的简历后。他就开始拿着手机照着筛选出来的有点希望的地方，挨个儿去打电话去寻找机会。不多时，一个招销售的小公司就给了个机会让过去面试。他兴奋得立刻二话不说地换了衣服，出门面试去了。
一个人在全然陌生的城市街道里徘徊了快两个小时，路痴这个要命的毛病，让他又一次吃够了苦头。他舍不得打车，甚至于连地铁都舍不得坐。在复杂的公交线路牌前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搞对了方向找到对的站点下车。接着一路又全靠着厚脸皮和嘴，才找到了那个小到不行的公司。
破旧的老式百货大厦里，逼仄的昏暗的整个办公空间只有一间十坪都不到。正对大门的架子上摆了一尊硕大的招财猫，探头一看，里头就只有两个中年一边抽烟一边在打牌的大叔。
李东海满头大汗地站在门边上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油腻的中年男人听到声响抬头只瞥了他一眼，立刻笑着扔下了手里的牌站了起来。李东海刚从社会最黑暗泥泞的沼泽里爬出来，早已不是当年那单纯无知的少年，一对上那毫不陌生的伪善的笑容，瞬间就后悔刚刚敲了门。
果不其然，男人驾轻就熟地张罗了一通天花乱坠的说辞，三两下就把这个上不了台面的野鸡公司给包装成了某大品牌的独家代理商，吐沫横飞地想要快速地给他洗脑。在听见男人说入职前要先交五百块钱的培训费时，他便毫不犹豫地就寻了个借口直接出来了。
傍晚的街头车水马龙，橘红色的晚霞像一片在空中肆虐的大火，衬得一栋栋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愈发地像一座座遥不可及的神圣之地。
站在钢筋水泥铸就的华丽森林里，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
像他这样子的人，这辈子还能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被这个残酷的社会接纳认可吗？要是能进入那样子的地方工作的话，该多好啊。所有的一切，都会堂堂正正的，拥有足够的底气。
东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看着车窗外浮云掠影一样的陌生风景恍神，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突然震了起来。
“你在哪儿呢？过来陪我吃饭吧。”李赫宰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声里显得格外地清晰，轻易就把他的浮动的思绪牵了回来。
“在外面瞎逛呢，在回家的路上了。”
“再多坐两个站直接来学校找我吧，我带你去学校食堂吃饭。”
“嗯……”
……
当天幕彻底隐去浓艳的红色，逐渐沉淀成深沉的蓝黑色时，校园里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点亮了起来。
李东海眉头深锁着，有些忐忑地踏进了校园。他不敢和李赫宰肩并肩走在一起，故意放缓了脚步，落后小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李赫宰也没多说什么，带着他七拐八拐，很快就绕到了一条较为僻静的小路上。
铺满鹅卵石的路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设计得非常精巧的户外音箱，广播站点播的歌单全是不知名的纯音乐，叮叮咚咚地回荡在静谧的林荫间，说不出的悠扬空灵。李东海忙忙碌碌折腾了一天，听着听着，放松下来后竟然泛起了困意，没忍住连续打了两个哈欠。
李赫宰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很自然地伸手牵过他捂着嘴巴的手，问：“今天都跑哪儿逛了？累了？”
李东海不想把出去面试了一家骗子公司的破事儿告诉他，只作无风淡云轻状地摇摇头，道：“就瞎逛了一下周边，熟悉熟悉环境。你们食堂到底在哪啊？”
“还有段路呢。”
“那走快点。”见李赫宰杵着不肯动，李东海不满地推了推他，又敦促道：“我快饿死了，你别磨蹭。”
“一整天都没见着了，你就只想着吃饭？”
“啧，难道你饿了不想吃饭啊？！”
见他不肯乖乖入套，李赫宰索性低头就往他唇上极快地啃了一口。东海被他这明目张胆的偷袭吓了一跳，“呀！这可是在学校里。”
“这有什么，我亲我的人碍着谁了？”
“这，有伤风化！”
“嘘！”李赫宰突然脸色一正，拿食指压在他唇上充满暗示性地挑了挑眉。李东海立刻乖乖地禁了声，紧张地扭头去看四周是不是有人。
李赫宰趁着他确认四周没人后安心地转过头的瞬间，强硬地揽过他的腰，抬起他的下巴果断堵住他的唇。
“唔唔唔！唔……”抗议声被密密地封住，霸道的舌尖抵着惊惶失措的小舌四处点火纠缠。
东海因为过度紧张，全身都绷得跟石头一样僵硬。直到李赫宰拥着他踏入草坪，躲到昏暗的桂花树背后，这个胆小鬼才慢慢松开了死死推拒着他的手。
“嗯……”
晚间的薄露轻轻覆在细碎的枝叶间，清冷的淡淡花香混合着凌乱的气息，甜得醉人。两人匿在繁盛的树荫下忘我地亲吻了好一会儿，每每唇舌刚刚分离，却又像被蛊惑了般难舍难分地又亲密地贴合在一起。
昏黄的朦胧灯光下，李赫宰侧脸的剪影格外地深邃立体。漆黑眸子里静静燃起了点点火光，因牵动起了一些往昔的记忆，喑哑的声音里悄然渗透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落寞：“以前给你寄的那些照片，你知道我是用着什么心情拍下来吗？”
“……”
“你不在……我真的羡慕了很多很多人。”他对别人的世界甚少关心，所以向来很少会羡慕别人拥有的东西。但是这两年多，每每被蚀骨的思念静静啃噬的时候，他都羡慕极了那些随处可见的成双成对的身影。
肆意地在校园里拉个小手，明目张胆地亲亲抱抱谈恋爱，一起喝咖啡，吃饭，泡图书馆，上课。晚上再腻着一起看电影，打游戏，做爱。每一件平凡得不得了的细小琐事，对他而言都是那么难以实现。
心脏一下一下地用力鼓动着，无需更多的言语，那种寂寞到骨头缝里都疼的感觉东海很清楚。静默间，搭在他颈后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泛起一丝丝刺痛。
“海海，咱们也像别人一样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不好吗？”
“你真不怕被人指着骂‘死同性恋’吗？”
“那你怕吗？”
李东海没有立刻回答他，因为千百种滋味涌上了心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李赫宰也不逼他，只是一下下极耐心地轻吻着他的脸颊，他的眼睛，他的嘴唇，无声地安抚他那些说不出口的焦躁不安。
最终，东海默默摇了摇头，坦诚道：“我怕你会受伤。”
李赫宰笑着探出手指摸了摸他的眉角，笃定道：“我不怕，所以你也别怕。”
“嗯。”
【 第三十二章 】
林戎被方典强制性从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游戏碟和书籍的床上挖起来后，脸色黑得跟个锅底一样。他颓靡地瘫坐在椅子上，衣服皱巴巴的，一整天滴水粒米都未进的肠胃抗议得很大声，方典全程都用一种看废材一样的眼神来看他。
“你猫在这儿作天作地作自己，到底作给谁看呢？人家忙着谈恋爱，压根没空欣赏你的表演好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刺耳的话无疑火上浇油。刺啦地一下，林戎憋在心口上的火噼里啪啦地一路窜上了脑门儿，他跳起来一把抓住方典衣领，瞪着满是血丝的大眼骂道：“我他妈招你惹你了？！你有什么资格奚落我？！！！”
“我就是看不顺眼你这孬样儿！苦情戏演够了吗？真特么真爱到这份上，有种你去跟人表白呀？！”从始至终，方典都一直觉得林戎是个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纯种傻逼，现在入戏太深终于演到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我他妈弄死你！！！！”被狠狠地彻底踩到了痛处的林戎登时暴跳如雷，恶狠狠地一把扑过去，两个人滚在床上扭打成了一团。
“你那根本就不是爱情！你丫自己连爱情到底是个毛线玩意儿都弄不清楚。人家那对儿好不容易才熬出了头，你要是有点难良心就别生事儿，早点从白日梦里醒来！”
“那你他妈就晓得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了？！”
“至少比你懂！”
“去你妈的！！！你算什么玩意儿竟然来教训我？！！”
“我倒还真希望自己别再犯贱多管你这傻逼二货！”
……
林戎和方典这对冤家惊天动地地干了一架后，两个人就扬言就此分道扬镳。李赫宰不清楚内情，难得在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试着做了一回和事佬，奈何两头谁都不买账，讨了个无趣后索性干净利落地放弃，由着他们去了。
某日，李东海被李赫宰拽着又一起混到图书馆里陪着一起查资料做报告。
林戎恰好隔着书架抽出一本书，透过空出的书列间隙，无意间看到了李东海淡笑着的侧脸。因那侧脸过于精致出众，以至于让他下意识地凝神多看了两眼。万万没想到就这么多看的两眼，让他看见了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极其狗血的一幕。
一只手伸过来托住了那人的后脑勺，一张熟悉到不行的脸倾过来肆意地从那人唇上偷得了一个吻。
“这次又是我先找到了哦~”李赫宰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欣喜。
那个独占着李赫宰全部视线的人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小声地回了一句：“幼稚。”
“今晚咱们去看电影吧。”
“你不是要赶着出报告吗？”
“陪老婆更重要。”
“滚……谁是你老婆？！”
“李东海啊，姓李名……呜呜……”
“你特么给我闭嘴！”
……
……
……
两年后。
时针指向18:00整，李东海掐着时间准点打卡下班回家。
傍晚的余温尚未退却，树荫下，淡淡浮动着的光斑仍带着一丝温柔的暖意。住户越来越少的小区里很安静，才刚绕进他们家那幢楼的小路，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甜花香就顺着风儿迫不及待地扑面而来。
通往楼道的长廊里前年移植种上了木香和使君子。因为多是攀援状灌木属的花木，所以四处蔓延的藤蔓毫不客气地爬满了整个花架。当下正值使君子的花期，盛开的小花儿白白，粉粉，红红的一簇又一簇，好不热闹。
东海非常喜欢这满园的红花绿树，每次在外头被工作凌虐得身心俱疲地回来，光是透过窗棂静静地看着他在这座城里唯一归属之地的美好景色就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李赫宰大学毕业那天晚上，默不吭声地给了他一个文件袋。他打开一看，里头全是房子产权更换的一些文件。那厮竟然就这么静悄悄地把他们一直租着的这套房子给买了下来。
“虽然是二手房，但是看你真的很喜欢这儿，那就不搬了吧。”他解释的语气平淡得就跟聊下一顿要吃什么菜一样，并没有显得多么地欢欣雀跃。
东海看着文件上头那明晃晃的两人名字愣了半天，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散尽后，还来不及享受一下变成有房人士的喜悦，就被李赫宰压在床上恶狠狠地讨要“毕业礼物”，翻云覆雨了一整个通宵。
这人和人的差距，真心不能比。
两年前，他打起精神后就跟李赫宰摊了牌。没有再继续学业，而是出来社会努力地奋斗了小两年。他的那点收入除了平时补贴家用，还给他爸汇过一笔钱，实际上所剩的并不多。而人家李赫宰，同样是小奋斗了两年，不仅扯了个名牌大学的毕业证，还顺便卖了两本畅销书的版权后就给买了一套房。
李赫宰在智商和情商上就注定和他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做到很多他花费九牛二之力也做不到的事情，总是能够游刃有余地让自己活成一个自在的模样，就像当初在学校里一样。
学霸和学渣的奔跑速度，从一开始就差距明显。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时间”的冲刷更可怕。不过也才两年，弹指一挥间，每个人的人生又进阶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新世界。
在一起后从来没有红过脸吵架的两个人，因为他工作的事情而吵过无数次架。
他学历不高，就业的选择面很窄，能从事的绝大部分工作都是比较劳累，上班时间相对很长的工作。他对工作完全不挑剔，多苦多累的活儿都愿意去尝试。李赫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很不愿意他那么辛苦，同时也完全理解不了他非要逼迫自己去折腾自己并不喜欢的职业。再加上他当时刚出狱，极度敏感纤弱的内心和李赫宰占有欲极强的处处过度保护还没能完全地磨合。
于是两人之间不可避免地迎来了一段非常辛苦的对峙时期。
其实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是对自己赌了气的。那时候满脑子就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追上这个人的背影，急于想成为被别人认可的那种“成功人士”站在他的身边，于是整个人钻进了牛角尖里，变得油盐不进，异常固执。
李赫宰总是很生气，“你只需要保持原来的样子就好！我不需要你变得多么‘优秀’。我说过我不会给你去贴这种标签，我只要你好好做你自己，好好待在我身边就好！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依靠我呢？！”
而他总是坚持：“我有手有脚，又不是个废人，干嘛非要依靠你不可？！！而且你是人又不是神，总有一天你会累。”
李赫宰说：“累我也愿意，你是不肯相信我！”
李东海说：“我只是不想当一个自我厌恶的废物而已。”
“那你能不能换一个不那么辛苦的工作？”
“我不是你，我没有你的学历你的能力，你再看不起我的工作，我也就只能做这样的工作。”
“我给你找工作，一定可以找到轻松一些的，然后你再想想你真正想做什么。”
“不需要，你就不能学着尊重一下我么？”
“……”
每次针锋相对地互相折磨，几乎都是没有结果。
两个本质上同样倔强固执的人吵完后，依旧是一切照旧。
平时工作上，各自有各自的忙。
经常直到李赫宰晚上入睡前，他都还上夜班没回来；然后第二天李赫宰出门去上班了，他却又还没起床。两人都清醒着的时候，真正腻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以前多。其实所谓的“伴侣”，在生活中长期不能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伴和对话的话，离“貌合神离”往往就只有一步之遥。
李赫宰对于这种相处模式的转变非常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不安和焦躁不断地累积。
直到某次李东海上夜班回来，发现李赫宰一个人窝家里写东西写得废寝忘食，胃病发作疼得一身冷汗趴地毯上蜷成了一团，早已神志模糊地也不知疼多久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李赫宰有多么地疏于照顾。愧疚不已之下，立刻决定再也不做任何需要上夜班的工作。
两人对峙那么久，东海终于心甘情愿地妥协让了步。
“我回来了。”
拎着菜回到家里，刚关上门，李赫宰听到声响便扔下手里的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李东海看他一身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一副宅男的标准颓废形象，便问：“你今天没去学校上课？”
“去晃了一圈和学生打了两场篮球就回来了。”李赫宰毕业后留校混了个职位纯粹是运气。写作事业上暂时的顺风顺水其实还是不够有保障，所以他也乐得在学校里混个位置呆着，顺便蹭图书馆那好几千本还没被他看完的书。
李东海把菜放桌子上，熟练地解扣子脱下被汗浸湿的衬衫。回头看了他一眼，李赫宰就默契地给他递了一杯柠檬水。
和之前纤弱的少年身材不同，因为定期的健身锻炼，东海现在的身材比以前结实了一些，渐渐的也有了几分成熟男子的气息。尤其穿起西装那种比较正式的衣服的时候，会显得特别挺拔利落，总是能轻易地迷倒一众行走在他周边的雌性生物们。
李赫宰并不是特别喜欢他健身，毕竟一身硬邦邦的肌肉抱起来的时候总是比较费劲儿一些。虽然他不喜欢过度的肌肉，但是为了杜绝被李东海嫌弃的可能，他也不得不保持一定的运动量，努力维持身材和那些“死肥宅”的普遍形象拉开肉眼可见的差距。
李东海若有所思地斜睨着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一整杯水后就没忍住拿手撸了一把他凌乱的头发，皱眉道：“你的头发长长了，该剪剪了。”
“你明天帮我剪呗~”李赫宰也不躲，低头半眯着眼睛笑着任他折腾。等他倒腾顺眼了，这才扯下他的手，贴过去在他唇上讨了个吻。
“明天我要回一趟公司。”
明天是周六，一听他说回公司李赫宰眉头就一下子纠结到了一起，闷闷不乐得相当明显：“咋？你又要加班？”
东海失笑地拿手指揉开他的眉头，黑琉璃一样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心想着等下把实话说出来这人会不会开心到要放鞭炮庆祝。
“我下周要飞D市出差，要去整整一个星期，你确定你明天还要去加班？”某人的怨念要冲上云霄了。果不其然，那句每次吵架一定会被搬出来的经典台词又上了场：“对你来说，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别人谈个恋爱闹吃醋的对象都是人，就他几年抗争对象和吃醋的对象都是李东海的‘工作’。
东海倚在桌子上笑意渐越来越深，见他要急了才干净利落地道：“我明天去交辞职信。”
“嗯？”李赫宰懵了。
“交完辞职信我就回来。”
“你要换工作了？”李赫宰一想到李东海很可能要换更辛苦的工作，就忍不住忧上心头。
东海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听见他说要辞职后会是这个反应。不仅眸光和脸部线条全部瞬间绷紧，整个人气势都凌厉了起来。就连揽着他腰的手，都不自觉地箍得更紧了一些，一副誓死要和下一份未知‘工作’抢人的架势。
东海受不了地拍了拍他同样紧张起来的手臂肌肉，无奈道：“我是想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跟个师傅学点手艺。”
“什么手艺？”
“画瓷，学得好的话，以后开个小小的工作室，接一点单过过日子算了。”李东海说得很慢，很认真，“我的金主大大，这个工作你还有意见吗？很可能只够我一个人的口粮，还不够养活你的哦！”
李赫宰一直都希望东海能鼓起勇气来重新坚持画画，现在终于突如其来地得偿所愿，一时间激动得久久无法回答，眸子里坦然的喜悦和如释重负后的欣慰全融一块儿，泛滥成了海。
东海看着他比他还要更释然更开心的模样，心里某个沉甸甸的角落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太开心了！”李赫宰直接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转了两圈，然后把人抵在墙上狠狠地亲了亲他的脸颊，才喃喃叹道：“你终于肯放过你自己了。”
“……”东海抱着他，抿着唇笑着不做声。
李赫宰开心得眼角都笑出了细细的褶子，“再怎么样自欺欺人，你真正热爱过的事也就只有这一个而已。我一直都觉得你生来就是适合拿画笔的。”
梦想碎了之后，他始终回避去再捡起来。不仅仅因为“自卑”，更因为它牵动着太多的过去，急于想要从过去的阴霾里逃离的他，不想去提起来。现在他有勇气重新提起来，可能也是因为某些伤口终于被渐渐流逝的时光和这个始终陪在他身边人慢慢治愈了吧。
他能从牛角尖里钻出来的契机很微妙，仅仅只是因为某天他百无聊赖地翻李赫宰手机玩儿的时候，偶然发现李赫宰的手机相册里仔细地保存了许多他以往猫在画室里专心画画的照片。
是那个还未真正在一起，却只有两个人静静相守的深冬。
李赫宰当时总是习惯性地拎着小说静静地窝在画室的沙发一角，而他总是会因为过度专心于画面刻画而忘记时间流逝。
他从不知道当时的李赫宰竟然会在他毫不知情的时候，偷偷地拍了这么多他的照片。也不知道自己专心画画的时候竟然是这么幸福的表情。那种握着画笔兴奋到颤栗的感觉，已经被他抛之脑后太久太久了......
李赫宰给他的爱从一开始就如此专注，他任何一丝的喜怒哀乐都被他静静注视着，全盘接纳着。这个人很可能远比他自己还要更了解“李东海”这个人。所以才会一直一直地在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做自己。”这种话。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我可能会让你失望的......”他那荒废已久的画功，还只是停留在一个非常初级的阶段，甚至还会比预想的倒退许多，需要学习的路就还很长很长。现在重新想捡起来，也并不是一件易事。
李赫宰斩钉截铁道：“你能做好的。”
“要是做不好呢？”
“没有理由做不好，我都相信你，你凭什么不相信你自己。”
对上李赫宰笃定的目光，不知怎的，东海突然跟着也提起了一点自信，“谢谢你。”
“傻子，又谢什么？”
“很多很多……”
“嗯，那我能不能跟你讨点谢礼呢？”
“什么？”
“这次出差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
裹着清甜花香的暖风徐徐从半开的窗台灌入，米白色的窗帘和桌上摊开的书页被吹得上下翻飞……
柔软的唇亲密地贴合，两个亲密无间的身影叠加在一起，淡淡地被夕阳的余晖包裹上了一圈朦胧的光晕。
<正文终>--------------------------------------------------------------------
拖了几年，这文终于完结了啊......
说不上来此时此刻打下”正文终“这几个字的心情，很多遗憾，很可能最后的结局并不是大家所期盼的那样精彩的结局。
仓促，平淡无味，很多线都无疾而终。
其实赫海的感情线大致完整地铺完了，剩下的是数不尽的，被鸡毛蒜皮的琐事充斥着的日常。那些后期磨合期的情节起伏，很多细节全都被我压缩了，大致的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了。
让你们失望了也是对不起。
作者能力实在有限，所以白粥，白粥，最后也只是回归了最不起眼，最寡淡的模样而已。
真的很遗憾.......
番外肯定会有的。番外只要我想写，就会没有上限，不限篇幅地写。只是番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因为我真的很忙。
《白粥》是一定会做实体书的，因为我自己想要一本收着。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时间和精力去整理这二十几万字。
最后，谢谢一直喜爱这个平凡的故事的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