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剩下了这木头脸和自己了,方兰生努力收敛心潮澎湃之感,把自己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叮哩咣啷直响。先是风风火火的冲到街上买了几个河灯,待他回来之时却是找不见那木头脸。心底瞬间有些慌了神,先是想到这个时候他俩确实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那一声不响的跑个没影,木头脸确实没有等他的理由。
有些沮丧的又是四下里探望了一番,仍是没有人的影子。他不禁想到晴雪找他说复活木头脸之时,说是因灯节将至,若是成功便还可一起过节,那时自己所想竟是为何没能赶快些备上河灯,若木头脸真的是回来了,便可以放了这河灯来许愿……
他是没敢去想若是木头脸没有回来,那他又该当如何。
他只是回来了一瞬,却也是在自己心间插上了毙命的利器,随后便来到了这个时空。再次见到了些许年前还未遇过那些难劫之事的木头脸。
无力的叹气,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虽是适应的快,许多琐事却是没能消化清楚的。他无聊的摆弄着放置面前的河灯的花瓣,脑子里乱乱的。太多的东西霸占了方兰生的脑海,不禁让他自己都觉得所谓的理不断剪还乱究竟是何意了。
独自一人拣了那几个河灯来到那船身最低的船塌处,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一一将那河灯点上蜡,抚着这纸糊的斑斓色彩的河灯歪了腰放置了水中。
定定的看着那撩起的涟漪,烛火似跳跃的萤虫般闪烁,双手合一正是打算许下些什么,又是想起往常和着月言沁儿来放灯之时,总是将这对已故之人的思念注入这河灯中后看它肆意漂泊只待灯灭纸灰,散入这河中随流如海。然而,如今的自己却是回来了,平常挂念的那些人却还在身边。
真不知是福是祸。
禁不住竟是勾起笑,顿了片刻后仍是看着这几个水中荡波的小玩意闭了眼口中念念有词:“还望二姐福寿康宁身心健康……再也不要经历那要命之事,还有还有……木头脸也是……”说到这儿似乎是停顿了片刻,连眸也不自觉的睁开。
“木头脸……”又是重复了一遍,却是再也念叨不下去。还,还要怎么希望他此后的命运呢……“不要再重蹈那骇人的命运了,不要无法入轮回……也不要……”那人命字坎坷,一世尽受煞气侵蚀,直至最后的解封也是为了战斗并非安宁。
更不说那恶战后,这人的所去所踪。
方兰生蓦地想哭,鼻头一酸就要泪意上脸。
“木头脸木头脸的……呆瓜你在说些什么呢。”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蹲在了自己的旁边,那橙黄相间的衣饰太过于显眼,方兰生立即吸了鼻子克制那汹涌的自己都感觉意外的情感,本能回头的瞬间却是发觉两人的距离太近猛的向后倒了一步的距离,差点把自己掀翻进河里去。
变了人形的襄铃揉着惺忪的眼睛,嘟着嘴一手扯着他的袖子,那尚未变好毛茸茸的耳朵和那大大的在身后扫来扫去的尾巴,甚是夺人眼球:“呆瓜……屠苏哥哥呢……”
方兰生有些张口结舌,本是还苦恼怎么向襄铃解释方才的那番自言自语,却又被女孩毫不在意的挑开了话,连忙是结结巴巴的理着思路又打量上人。襄铃,这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虽说后来是当做妹妹一样看待。不过这可爱惹人怜的模样确实让自己有点面红耳赤,别过头去缓了缓气后又是以笑示人:“木……咳咳,屠苏他,应该是回……客栈去了吧?”
“啊……怎么不等襄铃……”女孩不满的抖了抖耳朵,起身了想去找。却被河里那簇簇拥拥的河灯吸引了眼球:“咦,那是什么。好好看,好漂亮!”
“啊,这是河灯。”方兰生想了一下拉住了人连忙又是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襄铃你看,我这儿有几盏河灯,要不要一起放了去?”
女孩家都是喜欢这颜色好看小巧精致的东西,瞬时间便单纯的被这河灯吸去了注意力:“好啊好啊,襄铃还从未放过河灯呢!”
方兰生拿着仅剩的河灯本想带着襄铃来带镇中小流川处,却又看了看人的蓬松的尾巴和脑袋上的一对耳朵,只得作罢扯了人原地坐下点了灯后推入水中,此时有人放了烟火。簇簇的烟花在空中炸散开来,映的底下的人眼瞳之底泛着五颜六色之光,襄铃看到了更是激动的拍起手来,直说这场景好看的很。
赏完烟花,放完河灯后,集市上的人也开始变的零零散散,好多地方连路灯都撤了去。这下可谓天色已晚,看着身边又开始打哈欠的小狐狸,方兰生倒也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头:“襄铃你快睡吧,明日还要赶路么不是?”
小狐狸早是眼尾泛着红,眼皮子直打架有些睁不开的趋势:“唔……你,怎么知道……明早我们……要出去……”
“呃,我……其实我……襄,襄铃?”一下子被堵的哑口无言,在襄铃面前不善言辞的方兰生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还未组织好语言却看人却是东倒西歪靠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
嘿……还是老样子。
无奈的笑笑,揽起人肩膀,手下用力把襄铃软软的身子抱了起来,走入船舱内放置床榻。娇小可人的小狐狸在床上舒服的翻了个身,又是沉沉睡了去。
他又了一会儿,既没等到少恭也没盼到木头脸,摇头叹气了下便回了方家。
刚进了家门便见那准备带着管家出门的二姐,他二姐见了顿时提着偌大的裙摆几步上前一把揪了他的耳朵,只叫他苦不堪言:“你这胡闹猴儿,刚能下地便没了踪影,你这是要急死老娘啊?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老大不小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姐,姐姐,疼疼疼,快,快放手。”虽说是疼,可是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就连眼角激出的泪更不知是因心境上还是感觉上。
呲牙咧嘴的样子着实让方如沁不忍,她努了努劲却还是一边嘟囔一边松了手。方兰生凑过去抱住二姐的胳膊笑着蹭蹭然后开口说着些甜言蜜语去讨好她,方如沁听了也甚是心软,点着兰生的鼻子一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的表情。
方兰生神情软怡,抱着二姐的手不由收的更紧。他也是又一次下定了决心,去像个男子汉一样好好保护这个事事为自己操碎心了的姐姐。
抬头看了看月,又想起明早便是木头脸他们离开琴川之日。
方兰生在心里狠狠的斟酌了一番要不要跟过去,虽是好不容易承认了自己穿越过来的事实。却又是刚刚碰见二姐……若是按照原来那般,明天也是自己离开琴川的时候。
若不去,只怕路上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可是若是去了……
他心里拿不定主意,想了半天决定听天由命。去找二姐说明此行,若是她同意了便去……不过不管怎么想这茬的几率倒是小如归零。
但若真的不让自己去的话……算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方兰生抱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心情推了二姐房间的屋门,这番思索之下竟是连最基础的敲门应安也是忘了。
惊讶于弟弟的突然造访,方如沁刚是褪了外衣,正是在那铜台前梳理头发。不过她也不曾在意,拉了人到桌前悠悠开口问他何事。
方兰生实在不想骗她,也只是说明了想去完成一件事愿,不想看自己朋友受苦芸芸。看到二姐紧锁的眉头后马上又说此行不是为了逃婚悔婚,等事办完,自己那被大夫说是衰相想必也是退散的差不多,定是马上回来和那孙家小姐喜结良缘,为方家开枝散叶。
而二姐也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的问他:“我记得你醒来后,曾在房内喊过‘月言’之名?你已是认识那孙家小姐?”
方兰生一时语塞,转了转眼珠想起自己那番失态的口不言辞,不禁有些结巴:“啊,有过……一面之缘吧,大概也许可能……那时候可能是……做了噩梦……”
二姐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竟又应了兰生的请求:“我还当是什么,不过你既然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想必也是不简单的朋友,我还真是没能想到,我家猴儿除了少恭以外竟还有如此让你为之掏心掏肺的知己。听你方才那口气也是忧心忡忡,既然有长大之相,那便去闯闯吧,孙家那边,姐姐先帮你应着。”
没料到二姐竟然如此表态,方兰生吃惊之际又是按住二姐的肩膀问了再三,终是把人问的不耐烦了推出房门赶人去睡觉。
就这样竟是同意了……方兰生无论如何也是没能想到二姐会如此爽快。他昏昏沉沉的回了房脱了衣服躺在床上,这一天来发生的事着实犹如梦境,仿佛只要闭了眼随后便会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
虽累却无困意,一夜呼吸乱想直至是模糊的闻之鸡鸣、天边泛了鱼肚皮白边才进入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