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利威尔·阿克曼
“粪便一样的情绪。“
每次清点阵亡队员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都会出现这样的字眼。
或许是裹尸袋隐隐散发着血和尸臭的缘故,或许是这光让景让我想起了地下街生活的时光。
或许是这种时候我会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脑袋里装的就是粪便不去思考就好了。
我打开了老兵营房的门,抬头注意到天花板角落处有蜘蛛网。嘁。又该打扫卫生了。
弱者在地下街跟粪便并没有两样,人类在巨人化的人类面前跟粪便没有两样,底层民众在高层王政面前跟粪便没有两样。
…虽然。混账四眼说过巨人并没有消化系统,所以胃下面并没有小肠,大肠,或者直肠。吞到一定数量后巨人就会吐出来… 那一摊说不清道不明混杂着残肢的玩意儿… 。
埃尔文的肠子倒是看起来很周正,就是内脏碎的一塌糊涂,看起来就像是我小时候见过的猪肉屠宰场的景象… 。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
或许是面前整齐的双层床铺过于突兀,而这房间又显得过于宽敞。
朗姆酒的味道,扑克牌刷拉刷拉的洗牌声,骰子在桌子上转动的清脆动静,随着我的脚步而整理床铺的骚动,随着我的号令而热火朝天的大扫除。偶尔有战果,牺牲不那么严重的日子,短暂的歇息与放纵。这些幻影在惨淡的月色下漂浮。
不是说不习惯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吊唁名单上的一行小字。也不是说对这惨烈的牺牲没有心理准备。大约从很久以前也有想过,埃尔文这家伙会不会在实现自己愿景前,成为被自己脚下如山尸堆最上面的一具。只是没想过这个决定最后会由自己的手做出。
埃尔文需要休息。是这样。
我依然无法知晓这是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我不后悔。
… 怎么说呢… 如果韩吉在的话,大约可以帮我概括我想说什么吧。
那家伙的眼伤并不乐观。今天早上给她换绷带的时候,麻药用完了还想逞能说没事。结果咬着我的领巾上还是沾着口水和血。之前被宪兵打中的肩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是留下的疤简直难看的不得了。换绷带时我透过她半敞的白色衬衣看到这道触目惊心的疤延伸到右胸下面。我盯了这道疤很久,直到她用一只眼半困惑半复杂的回敬我时,我才收回了视线。
被当做变态也无所谓。只是以后摸起来大概每次都会心里一咯噔吧。这么想着的时候,给她的绷带打结的手也随之一顿。
这家伙就是这种能在早上给眼睛换完绷带,下午跑来问我为什么不叫她四眼的蠢人。真让人生气。
而且现在还没来这儿干活。这奇行种活得不耐烦了。
我狠狠的捶上了营房的门,房间随之暗了下来。
我独自穿梭在着坟墓般死寂的营房里,对照着名单,整理遗物清单。
还隐约沾着活人气息的日常用品,杯沿坑坑洼洼的酒杯,沾着受潮烟味的枕头,角落里备用的立体机动装置收纳箱,床头写了一半的信,藏在床底露出一角的色情杂志。破损的制服,以及必不可少的自由之翼肩章。
所以色情杂志要归入遗物中吗?
我扫了一眼封面上的女人。大的离奇的胸部,暴露无遗的私密部位,谄媚的眼神。跟地下街那些瘦骨嶙峋、摇尾乞怜、妖冶谄媚的女人们没有太多区别。我很快不耐烦的把杂志随手扔进了某个士兵的遗物堆。
想到母亲为了生存会对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就令人不快。
廉价的香水喷得浓厚起来,其实跟粪便的味道很相似。
缺乏光线的地下令我的眼睛甚至不适应阳光。
我还记得初次来到地面时,那种铺天盖地、令人炫目的金色刺伤了我的眼。
阳光的颜色,金棕之光。
埃尔文和韩吉的头发都反射着这种光泽。韩吉油腻的头发反光起来更为厉害。
有时我也在思考为什么自己的发色黑如墨水。这突兀的颜色引来了很多麻烦的注意力。
此时我刚好走到窗前,月光落在名单上。已经走到最后一页了,我的笔顿在了“莫布里特·班纳”这个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