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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粥》P1--- 赫海/架空(一往情深,草根文)
MOMOMOMOEH 2018-03-05

《白粥》--- 赫海/架空(一往情深,草根文)

作者:MOMOMOMOEH

写在文前:大白话文,琐事叙述很多。重剧情向喜好磕糖的孩子可能需要换一碗狗粮。

【请尊重原创】本文版权归作者所有,禁盗档、禁二改、禁二传、禁商用,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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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关于一个叫李赫宰的男生。

在和他相熟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东海从没跟他说过话,甚至连对方知不知道班里还有他这号人物的存在都不甚清楚。

盛夏的阳光轻而易举地穿透稀薄的云层,将水泥地板烘烤得几近冒烟。

像所有精力旺盛又平凡的高中男生一样,这个人喜欢顶着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混在人堆里打着篮球。乍一眼看过去,无论是外貌,还是有点小技巧却不是特别出彩的球技,都并不会让人瞬间就会产生极大的记忆点和好奇心。

“嘿!出界!”伴随着球场上的一阵欢呼,那个一直跑来跑去汗湿了整个后背的家伙也兴奋地嚎了一嗓子。短暂的休整时间里,很快就被同队的哥们儿拐着脖子揉乱了头发,嬉笑着闹了成一片。

咚咚咚……

弹出球场的篮球不断滚向远处的草丛。

他躺在球场边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上,默默瞟了一眼跑过来捡球的人,然后伸手拿起单词本继续若无其事地默背单词。

难得一阵怡人的凉风吹过,头顶上的枝叶簇簇作响,零星飘落在书上的玉兰花瓣随着他翻书页的动作又落了下来。实在懒得伸手将它们从脸上拿掉,索性就闭了眼,静静嗅着空气里残留的那缕清淡的花香,缓缓将脑袋里纷乱的思绪放空。

这节体育课,他一共才背了10个单词,一如既往的糟糕效率。

下课时间,回教室的路上。

那家伙和朋友们勾肩搭背地笑闹着从他身边路过,甚至在经过的时候,还不经意地蹭了一下他的肩。他默默地顿下脚步,那人却毫无察觉似的,继续笑闹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了。

就这么一个平淡无奇的,和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他像一个偷窥癖患者一样,已经默默关注了将近一年。

一个人选择坚持做一件事,总是需要一些基本的缘由的。

他第一次注意到李赫宰这个人,是在高一新生入学军训进行列队训练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夏天,一样猛烈的太阳,一样闷热的空气。

教官一声令下:“向左转!”

所有人都向左转,卯足了劲儿扯着嗓子吼:“一,二!”

格外整齐的队列里,李东海又慢了一拍才慌乱地转过去。左右分辨不清的他,在做指令的时候常常会转错方向。慌慌张张地连续搞错了好几次后,一直紧盯着他的教官气急了,虎着张脸走过来罚他自己一个人原地重做那些“向左转!”、“向右转!”、“向前转!”、“向后转!”的指令。

其他人都跟标杆一样直挺挺地立正站着,就他一个人成为了焦点。很快,鲜少承受别人投注过来的目光的他,很敏感地感觉到了别人投过来的目光里满是戏蔑和讥笑。

那种看好戏一样的目光像嗜血的水蛭一样,令他即厌恶又窘迫。

然而陡增的压力并没能阻止他一次又一次地继续失误。又一次转错方向后,他羞恼得狠狠咬了咬唇。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鬓角往下滚,快速浸入早已湿透的衣领里,湿漉漉又不透气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粘膩闷热得令人难受。

这时,一句淡淡的提醒飘了过来,“往你抓筷子的手那边转。”

他猛地抬眼一看,对上的恰恰是李赫宰的眼。

那双淡淡的,温温的,浓黑的眼眸,莫名充斥着一种极淡的善意。在众多戏蔑的目光里,只有这个人的目光是截然不同的温度。

错愕间,他恍恍惚惚地愣了几秒。直到尖锐的哨子声又一次响起,才狼狈地胡乱转过身去。

心跳和思绪,在那惊鸿一瞥的瞬间失控。

被这么一吓,李赫宰那句善意的提醒早被抛到了脑后。左右混淆搞错方向的糟糕情况愈演愈烈。

后来,在教官越来越严厉的呵斥声和同学们默默的忍笑声中,那家伙没有再开口主动提醒他。偶尔,只是在他转对方向的时候,意味不明地冲他勾勾嘴角。

笑什么笑?!

东海瞥见他着那浅笑的时候,生平第一次有了想立刻遁地而逃的冲动。在漫长的惩罚中,因为知道那双温温淡淡的眼眸始终都在静静地看着自己,所以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立起来,紧绷到了极致。

在此之前,他从不曾如此因一个人的目光而如此介怀过。

直到军训结束都无法从那种躁乱的状态里脱离。像着了魔一般,总是在无意间就突然想起那双眼眸。

彼时高一,十五六岁的年纪。在这个半青不熟的青涩年纪里,正是自我意识觉醒,开始学习观察剖析人性和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和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强烈地好奇着这个世界和人性的真实模样。

等那躁乱终于渐趋平缓后,好奇的种子终于还是顽强地在他心里发了芽。他阻止不了探寻的欲望,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有着一双淡淡的,温温的,浓黑的眼眸的家伙,本质上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只是后来这种纯粹的“好奇”竟然会逐渐变质,这也是他之前始料未及的。

下午第八节课课前的十分钟,教室里格外地喧闹。一大堆人蜂拥在讲台上,抢着翻刚刚出来的成绩排名表。

年级排名第185名。

早在抱着改好的物理试卷从老师办公室回来时,他就看到了自己的成绩排名。其中,数学只考了75分。呆呆地看看手中被揉得有些皱的试卷,李东海的眉头习惯性地深拧着。

全年级一共一千两百多人,排在第185名其实还不算是特别糟糕的成绩。一个年级三个重点班,每个班级近80人。所以他还是勉强能够在重点班里站稳脚跟。但是,也只是勉强,成绩起伏不定,总是让人惴惴不安。

拿着成绩单回到家里,妈妈正把热饭热菜端上桌。他一边耐着性子听更年期女人的絮絮叨叨,一边默不吭声地扒饭。忐忑不安的心里不断地在琢磨着怎么交代这个不怎么好的成绩才能少挨点骂。

果然,一碗饭还没扒完,女人就问起了这次月考成绩。

他不擅长说谎,从小就这样。

面皮薄的他每次撒谎都会露出马脚。所以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报告了成绩,无可避免地迎来了一顿唠叨和训话。

他老妈惯用的那些训话里,反反复复的内容不外乎就是“你再这样下去,这成绩怎么考得上重点大学?下个学期能不能继续留在重点班都是个问题!你瞧瞧那谁谁家的孩子,这次又考上了前*名,人家多争脸什么什么的……”

他老妈是个中学教师,全家都住在学校给分配的教职工宿舍楼。生活的环境使然,他从小就一直被拿来和邻里的各位同事家的孩子作各种比较。

“某某家的孩子考上某某重点大学了,多有出息啊!”

“某某家的混小子整天不学无术,你不许和像他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听到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免得被带坏了!”

“不许吃垃圾食品!汽水,泡面,肯德基这些东西都是垃圾食品,就算是同学请也不许吃!”

 “每周两个小时的上网时间,电脑的密码我每周都会换一次。你要是敢跑到外面网吧去上网玩游戏,就滚出去,我当没你这个儿子!”

……

……

……

觉得窒息吗?

这种被人牢牢地,紧迫地管教着的生活。

其实他偶尔也会觉得难受。从懂事起,老妈的教育方式一直都是这样严苛。说是温水煮青蛙也罢,他打出生起,一直就是在这锅温水里长大的,他早已习以为常了这样的生活。很多事情,一旦习惯到深入骨髓的程度,也就不会觉得真的那么地难以忍受了。

在那些不是那么自由快乐的年少时光里,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沉默寡言,一直游离在群体之外的。

小时候,他曾有过一个几乎形影不离的朋友。但是在小学毕业后,因为父母要到别的城市工作就举家迁走了,在那之后,就一直杳无音信。再后来,逐渐成长的岁月里也有过一些朋友,但终究是天生敏感的性格使然,对别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地挖心掏肺。想找到和自己有心灵上的契合,能够互相理解的朋友实在太难了。受挫过几次,不知不觉间,就渐渐地变成了群体里最边缘的存在。

甚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一个人呆着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反倒还更舒服好过些。于是,这种消极的性格在岁月的沉淀下,愈发地根深蒂固。自然而然地,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同龄人群中的异类,长成了这般沉默,这般没有存在感的模样。

再后来的后来,他偶然地开始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

一旦专注于画面,就会轻易地忘却时间和孤独。那些压在心底说不出口的,或者不愿意让其赤裸裸地曝光在空气中的思绪和情绪,全都可以以一种极隐秘而又诚实的矛盾姿态,一点一滴地凝固在画纸上将每一寸细枝末节的感受倾诉出来。并不是任何人都拥有解读艺术作品的能力和欲望。这种形式的表达途径,让他感到了充分的安全。

所以画画这件事情,成为了他唯一固执地坚守着的事情。

他所生活的地方是南方的一个小县城。因为气候温暖潮湿,常年多雨,所以被美名为“雨城”。

学校在县城的北边,家在县城的南边。每天匆匆吃完晚饭,他就要踩着自行车横穿整个小县城,赶去学校上晚自习。

有时候比起呆在家里,他更愿意呆在学校里。因为至少能够少听些他妈妈的唠叨,多几分自个儿呆着的自由。

那辆从初中就一直陪着他的破旧自行车,每踩一圈都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噪音,偶尔总会引得路人侧目。那些探究目光总是会让自尊心颇高的他觉得很难堪。

清贫的家境虽然并不至于连一辆新的自行车都买不起,只是他那节俭惯了的老妈,总是舍不得花钱给他换一辆新的。反正能骑得动就行,懂事的他也懒得开口要求换新车。只是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慢慢地小心地控制着踩的力度,尽量让那噪音显得不那么频繁和刺耳。

路过熟悉的包子店,长发及腰的老板娘和隔壁干洗店的阿婶坐在店门口逗狗。前边宾馆两天前已经关门大吉,这会儿锈迹斑驳的门板上用一张大红纸醒目地贴着“旺铺招租”的字样。

一路向北,拐两个弯,费力地上坡,再下一个长坡。

呼哧呼哧地一路骑到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在路口前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抠着自行车的把手,看向街的对面。

傍晚六点二十分,被夕阳染红的云层像舒卷开的艳丽锦缎。李赫宰拿着本小说目不斜视地过马路,就那样不紧不慢地从他前边经过。

红灯变绿灯后,他默默地下车,扶着自行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的身后。

路口离学校有一段路,走路的话需要十余分钟。这一段路边全是茂盛的竹林,没有铺上水泥的路面上总是覆着随风飘落的枯黄竹叶。总是富含着温润的水气的空气里,深深浸染着竹叶销蚀和泥土的味道。

这时候正是上学的时间点,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路边卖粉卖饭的小摊生意很火爆,一些在学校内宿的学生吃腻了学校食堂的饭菜总爱跑出来在这些小店打包些吃的回去。

李赫宰个子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很高,但是肩宽腰细腿长,比例非常优越。喜欢穿浅色的T恤和浅色的牛仔裤,走起路来脚步很轻,并且总是习惯性地脚后跟先着地。

他扶着车,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默默地跟在后头,静静地注视着那家伙。平时,要是心情好的话,他就会猜猜那家伙今天手里抱着的是本什么样的小说,或者会猜猜他会不会又因为忘记戴校章被学生会的人拦在学校门口,然后一脸风淡云轻地等着值日老师的训话。

每每在视线追逐着他的时候,那一直隐藏得很好的好奇苗子就会像被洒了雨露般,迫不及待地又多抽出了几条枝,散多了几蔟新叶来。

目光在这个家伙身上停留了久了。渐渐地,他也得到一些自以为是的结论。

他认为他是个“无色透明的水”一样的家伙。在任何圈子,任何群体间,都能悄无声息地融进去,并且混得很自然,来去潇洒自如。最大的嗜好就是看书,正经书没看几本,倒专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课外书。

他整个人简直就和一直游离在群体边缘的他完全相反。永远没有负面情绪出现,就像个过分开朗,过分洒脱,过分阳光灿烂的“屌丝青年”。

看着那样的他,他始终觉得佩服。

他不相信人的身上永远只存在阳光,阳光下的冰冷的阴影这个人实在是藏得太好了。也正是因为藏得太好,所以他才能孜孜不倦地继续着这个趣味盎然的剖析游戏。

某天,李赫宰站在洗手间里打电话,他也正好在隔间里上完厕所走出来。洗手间里除了他俩就没有别人,见他突然走近,李赫宰立刻掐断了电话。

拧开水洗手的时候,李赫宰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僻至极。看着那风暴未歇周身气场骇人的家伙,他不但没觉恐怖,反而还因为捕捉到了他真实的情绪而暗自兴奋不已。

把这人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后,最终出现的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深深扎根于心底的好奇之树,早已枝繁叶茂,现在更是朝着蔚然成林的方向不断发展。

 

晚上7:40,结束晚读。

班主任一脸平静地组织着抽签编座位,班长抱着抽签的箱子点名。

轮到李东海的时候,他伸手顺便拿了一张纸条,打开是32号。看到是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便无所谓地在座位表的32号框上填了自己名字,然后回到座位上整理书本。

这次的新同桌是一个胖胖的很多话的女生,那女生看到抽到了这么一个闷葫芦当同桌后非常崩溃,正到处找人央着要换座位。乱哄哄的教室让他很心烦,所以当李赫宰抱着书本在他背后的座位坐下时,他也只是回头瞥了一眼就继续整理东西去了。

“哇哦,以后不愁没小说看了哈哈哈~” 李赫宰的新同桌是政治课代表。那女生看到他搬过来的书里夹了两本小说就乐得笑眯了眼,忍不住伸手拿过一本一边翻,一边惊叹道:“你也看***的书啊?!我超喜欢他的!”

“他的书今年卖的不错。”在这个学习压力巨大的重点班里,他喜欢看小说的事儿人尽皆知。优哉游哉地呆在重点班看小说混日子对他而言,就是生活里的常态。和前前后后周围相邻的位置都友好地打了招呼,想着关系搞得再好一点,以后上课看小说还能多几个人帮他盯梢。

“嘿!”李赫宰伸手拍了拍李东海的椅背。

“… …”东海微微侧过头,皱着眉头没应声。

“呃… …没什么。”看清楚坐前边的是他后,李赫宰瞬间就放弃了想要搭话搞好关系的念头。

其实,当时李赫宰对于李东海这个人的印象是非常模糊的。

那个时候的东海,在所有人眼里也就仅仅只是一个孤僻不好相处但也算不上是什么特别的人。非要打个比喻的话,就是个像透明物体一样毫无存在感的人,只要你不去注意他,他也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的。关于他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太多,也没有人会有兴趣想知道太多。

两人就这样一点交集都没有地过了一个月。

每月一次的月考很快又要来了,李东海压力很大。他的数学成绩总是拖后腿,教他们班数学的老头偏偏又对数学差的学生不屑一顾,态度极差。看着练习册上密密麻麻的运算题,眼前一阵阵地发晕。好不容易撑到下晚自习,烦躁的他立刻把习题册扔进抽屉,收拾东西回宿舍去了。

男生宿舍在三楼,每个寝室住八个人。靠墙两边都是上下铺的铁架床,中间过道里摆了一溜儿的长桌子。乱七八糟的鞋子东一个西一个全怼在床下,桌面上零零碎碎的杂物堆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这些都是男生宿舍的常态。

赶在熄灯前,他洗漱完就躺在自己的床上温书。奈何心思还是很难集中在那页薄薄的纸上,盯了十几分钟什么都看不进去,最终还是只能挫败地把书扔到一边,拿过床头的素描本开始胡乱地涂鸦减压。

“我说,你看得见吗?头发长得都挡眼睛了。”说话的是他的上铺,方典,一个也算是挺安静的男生。

平日在宿舍里也就他偶尔会主动和他多聊几句。可能因为都是半内宿生,所以相处得稍微好一点点,勉强算是个偶尔坐一起吃饭也不会很尴尬的关系。

李东海淡淡地回了一句:“哦,我习惯了。”

“我看你经常这样涂涂画画的,这么喜欢画画怎么不去学美术呢?我们学校不是也有艺术生吗?听说他们以后都是要考美术类院校的。”

“美术类院校?”竟然还有美术类的院校?!他头一回听说。

“是啊,像**美术学院那种。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培养画家的,你可以去找美术老师打听下。”

“哦,好。”

 “画室就在老师宿舍对面的水房边上,那栋破楼平日里除了艺术生也没人会去闲逛,听说以前还闹过鬼什么的。我们学校里的艺术生不多,不过他们都是在普通班里混的,你不知道也不稀奇。”

重点班和普通班,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这些能够呆在重点班里的人,会得到学校里最好的师资,最好的学习环境和最好的待遇。而那些呆在普通班的孩子们,所能得到的则和他们的恰恰相反。学校对他们的态度用他们当地的土话来说就是“放羊”,随便你爱学不学,混到高中毕业给你一张高中文凭就算了事。

为了保护他们这些重点班的苗子不被“污染”,归属于两个不同阶层的学生连上课都不在同一栋教学楼,素来甚少交集。

“好,谢谢。”

“客气了。”

话音刚落,宿舍就熄了灯,巡楼的宿舍管理员吹着哨子在督促那些还在走廊上晃荡的学生赶紧回寝室睡觉。很快,宿舍的其他人就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隔壁床的那个甩了鞋子就蹭蹭地往床上爬,老锈的铁架床被摇得吱呀作响。一贯的睡前聊天又持续将近半个小时,男生们才呼噜噜地陆续睡去。

县里的高中,住宿的一般都是乡镇上或者是村里到城里来念书的学生。家在县城的,一般都不会住校。东海住校是因为每次回家都要横穿整个县城,实在太远了。到了冬天的时候,逆着寒风踩车也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每次卯足劲儿踩到学校都会冒了一背的汗。为了不迟到,汗也没擦衣服也没换就直接上教室,常常因此而感冒。所以后来他老妈就让他在学校办了内宿,算是个半内宿生。

乡下来的孩子总是格外努力,宿舍里的那几个学习成绩都很好,李东海算是垫底的。再加上他性格内向又是县城里的孩子,无形中,他和那些人之间就隔了堵看不见的墙。

想着刚刚听说的美术生的事儿和临近的月考,李东海又失眠了。

第二天的晚自习。

“我说,你能不能别抖了?”本就因为复习不下去而心烦意乱的很,背后一双不安分的脚还搭在他的椅子腿上抽风一样地抖动着。实在忍无可忍的李东海,第一次回头主动说了话。

叼着笔头正在偷看网游小说的李赫宰被他吓了一跳,愣愣地快速把脚收了回来。

静悄悄的自习课,李东海突然说话还是招来了在讲台上坐班的老师的注意。老女人锐利的视线往这片区域一扫,李赫宰还没来得及把书藏起来就被逮到了。果不其然,女人飞快地缴了那本网游后还毫不留情地训了他好一通。

周围的同学低声哄笑了一阵子才重新静下来,李赫宰一脸菜色地瞪了李东海的后脑勺一眼,心里委屈得直哀叫那书可是借的啊!

李东海瞬间纠结了,他也没想到李赫宰这厮考到临头了竟然还在开小差看小说,突然闹了这一出实在太措手不及了。

于是两人之间的第一张纸条诞生了:“那个……害你的书被缴了,对不起。要赔钱的话,我可以补给你。”

这张纸条在李赫宰赔钱给书店老板回到家里后,准备临时抱佛脚温书时才被看到。

纸条上的字贼小,贼丑,不细看还不太好看清楚写的到底是个啥。可能是因为字丑得太别具一格,所以反倒显得有点呆萌,所以他忍不住弯了嘴角,心里那本就稀薄的气,直接就蒸发完毕了。

第二天晚自习,他看小说看累了转着脖子伸懒腰的时候,无意瞥见前边儿永远坐得笔直的李东海竟然猫着腰趴在桌上睡着了。这极少见的情景,让他多留意了一眼。

夏日夜晚的闷热被从窗口徐徐灌进来的晚风吹散,东海额前那些长长的总是覆在眼睛上的发丝,被风吹得飞扬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俊的眉眼。

细密的睫毛很长,鼻梁挺直。

原来这家伙长这样啊… …

看得有点失神的李赫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李东海被飞过来的粉笔头砸醒,李赫宰才被惊醒拉回神智。

几天后,李东海皱着眉头把寝室的书桌和教室抽屉翻得一团乱。

妈的,他的日记本不知道被他扔哪里了!他有写日记的习惯,特别是当他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刚刚拿到这次月考成绩和排名,他的情绪又一次荡到了谷底。习惯性地想找出本子来写点东西发泄情绪的时候,才发现本子找不着了。

一通好找后,隐约想起来之前吃午饭的时候曾带过本子去食堂。难不成是落在食堂里了?!想到这茬儿,他下课后赶紧跑到食堂找了一遍,还问了食堂的职员,但是还是没有找到。

后来又几次地毯式翻查寻找依然无果后,绝望的李东海只能放弃。

日记的丢失让他耿耿于怀了一段时间,因为里面写了很多不能为外人所窥探的秘密。所幸日记本上没有署名,就算被人看了也没有人能猜出是谁的。

当时的他们,就像两条从来没想过要相交的平行线。

东海更是不曾想到,这本丢失的日记本,会成为牵引两条平行线相交的‘因’。 

许多年后,李赫宰曾很认真的想过,如果当初没有捡到李东海的日记本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两个人之后的故事了?

答案是肯定的,应该是真的就不会有了。

那个时候的他还活在牛角尖里,表面上看似开朗阳光,实际上对除了对自己以外的人都漠不关心,甚至把人这种生物看得无比的自私和黑暗。如果不是那本日记,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有心思去琢磨东海这个没有一点存在感的人。

偶然捡到这本厚厚的日记完全是一个意外。

某天,他窝在食堂角落吃饭却意外地捡到这本东西。当时他以为是本被落下的课堂笔记,随手打开看了几眼知道是本私人日记后也就没有继续看。随意地把本子塞书包里后,打算吃完饭再交到食堂的失物招领处。但是后来,他被突然冒出来的篮球队那群刚赢了一场球回来的崽子们给闹得忘了这回事。于是,直到下了晚自习回到家里他翻书包找卷子时,才又想起了这本子的存在。

虽说偷看别人的日记是很不好的,但是想起那莫名熟悉的丑萌字迹,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打开了本子,打算再看一眼。

巧的是,恰好翻开的那一页字不多,只是那寥寥数语的字里行间,他一眼就看到了“李赫宰”这三个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的字。

这时候让他打住不看下去,更是不可能的了吧?

于是那一夜,李赫宰房间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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