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1-6：1101年三月一日 孤岛惊雷(上)

灰喉

遗迹内部其实远比灰喉一开始以为的要明亮，在某些部分，它甚至显得有些热闹。尘封万年的墙壁和甬道被后来者的探照灯点亮，在稍微宽敞的空间里，甚至有人架起了帐篷营地和组装房屋。共和乌萨斯的代表团因为烈酒上头，正借着无人机的施术单元玩烟花表演，另一边的莱塔尼亚人拿兽腿肉蘸着土豆泥和腌菜吃得津津有味。没人理睬由塞雷娅带进来的这些勘探者，就连那副夸张的盾牌也没能引起多少注意。
“我说塞雷娅，这里之前就一直是这样吗？”
“缪尔塞斯主任在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了，”塞雷娅摇了摇头，回望着一脸困惑的麦哲伦说道：“也罢，你一直在独自工作，没有这个认识也很正常。大规模遗迹探索任务就和边境科研基地一样需要不停地打发时间，只是喜欢安静看书的人大概没那么多而已。“
然而，就算是见到了眼前的景象，萦绕在灰喉心头的不安却并未消失。果然，随着队伍继续往下深入，外围区的喧闹景象也渐渐消失了。在离开勘探队驻扎区域，进入遗迹深处的凶案现场前大约十分钟，有一队危险品处理专家加入了灰喉她们的队伍。
这支队伍有三男一女，那个裹在防爆服里的女孩是个萨卡兹，沉默寡言，而且饶是以灰喉的视力，也根本无法看清她藏在防爆头盔后的脸。萨卡兹女孩如同箭头的尖尾巴让灰喉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厌恶，然而一时之间，她却想不明白这种厌恶和那条尾巴有什么联系。
塞雷娅捺熄最后一根香烟，把它收进随身携带的烟灰盒，随即便向领头的艾拉菲亚男人打探到：
“听说各位是南境孤岛在驻队伍里最擅长处理陷阱和爆炸物的团队，不知这个消息可不可靠？”
“塞雷娅小姐尽管放心吧，我这里的人都是从战场上全身而退的老兵，杰罗姆和我是维多利亚炮兵团的，最后和狮心女王的队伍一起轰炸过伦蒂尼姆皇宫——萨克森虽然染了矿石病，但好歹也是大裂谷雷区上活下来的好汉。至于这位薇尔小姐，她是我司最棒的爆炸物专家，人家只干了两个月，就已经让大多数老手甘拜下风了。”
那个叫薇尔的女孩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回应。
“很好，”塞雷娅说完，又望了眼遗迹长廊深处的黑暗，接着道：“如果凶手真的还藏在南境孤岛，我希望各位能为我们提供额外的保障。”
“没问题。”
灰喉从凯尔希医生那里看到过案发现场的照片，勘探队的菲林和瓦伊凡几乎都是被炸弹和神经毒气杀死的——且不论没有留下全尸的那些，单单是中毒身亡的勘探队员，死状都难看得吓人。
南境遗迹灰暗的墙壁上布满了先民留下的管线，以及随处可见的古代文字。那些文字启发了后世泰拉诸国几乎所有的语言，至于各个种族在生理特征上近乎突变的演化，恐怕只有为数不多的长寿神民还知道真相。
狭长而高耸的走廊有如拉特兰人的教堂褪去所有华丽装饰的模样，先民整齐排列的感应照明随着众人的行进忽明忽灭，形同鬼火。
在通过三条长达五百米的走廊，以及一道贴着深不见底的地下深渊开凿的大门后，灰喉她们终于抵达了案发现场所在的“三十二号祭坛”。
为了方便调查取样，以及某些通过源石技艺开展的溯源工作，凶案现场的血迹和排泄物的残留似乎都没被清理掉。这座被幽幽白光照亮的高耸厅堂里，除了一座遭人损毁的巨大装置，就只剩下遍布弹痕的墙壁和遍地的浑浊血污了。
灰喉随着麦哲伦的目光瞥了眼那座酷似石棺的“祭坛”，祭坛正面的方形凹槽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而周围遭到破坏的痕迹也很新鲜——勘探队为了取走那块“永恒之匙”，用炸药强行摧毁了先民的保险装置。
看到这一幕，领头的危险品专家不禁扬了扬眉毛，说道：
“听说卡兹戴尔的实际统治者，现在似乎很关注这起凶杀。”
“我认为没有一个国家会不关注这件事。”
“但‘永恒之匙’的传说最早起源于卡兹戴尔和拉特兰啊。”
塞雷娅耸了耸肩，说道：
“是吗？那位阿米娅议长并不只是萨卡兹的英雄。作为她曾经的战友，我想我自己显然更有发言权一些。”
“随便吧，塞雷娅小姐和女王一样都是那场战争的英雄，而我们算什么？呵呵，活下来，能继续做生意，我就挺知足的了。“
之后再无言语，众人开始分头排查起“三十二号祭坛”里的异状。根据第一次取证调查的结果，杀死三名勘探队员的炸弹似乎是在其中一个受害者身上爆炸的——然而诡异的是，那个被炸碎的菲林死去的时间要比其他人早了几十分钟，也就是说，她抵达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灰喉想起整合运动那个代号梅菲斯特的少年，但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宿主们的惨状，她就自然而然地把这个可能性抛诸于脑后——
宿主没可能会好端端地立在那儿，像个正常人一样交流，梅菲斯特也早就变成怪物死掉了。
灰喉拿起地质扫描仪，和麦哲伦一同仔细地搜索“三十二号祭坛”可能存在的隐蔽结构——根据最近几次调查的推论，嫌犯在杀死那些勘探队员后便从一处未知的通道消失了。整座南境孤岛沿岸都有安保人员和夜视无人机全天候巡逻，想要悄无声息地脱离此地根本就不现实。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勘探中心的人才会想到就近向罗德岛寻求眼力上佳的黎伯利干员，配合拥有特殊源石技艺的专家一同进行调查。
然而，在连续工作了二十分钟以后，发现问题的却并不是灰喉和精于地质勘探的麦哲伦，而是那个沉默寡言，连脸都看不清楚的萨卡兹拆弹专家。
她指了指石棺附近一块染血的地板，低声说道：
“这里有后天填充的痕迹，看样子下面有东西。”
“我来看看——”
正当麦哲伦准备带上仪器走过来时，塞雷娅突然挡在了她身前：
“我来。”
“可塞雷娅你根本不是专业的......”
“让我来。”
塞雷娅的声音虽然波澜不惊，她投向灰喉和麦哲伦的目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态度——显然，熟悉对方的麦哲伦已经把这个眼神当做了警告，便没再多说什么，乖乖让塞雷娅和那个名叫薇尔的萨卡兹凑过去调查了。
灰喉的弩就挂在她肩上，只消扣下保险，就能随时击发拉满的弩箭。只是一开始，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该把弩箭的目标放在哪里。
然而不一会儿，她就有了些微的猜测——危险品专家组领头的中年艾拉菲亚人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这个动作虽然很不起眼，但加上他不断跳动的眼皮，就很难不让灰喉感到怀疑。
毕竟，自己的视力总是能在察言观色的时候派上用场。
“塞雷娅小姐，能否用您的源石技艺摧毁那些填充物？”
“......没问题。”
塞雷娅说着，便和裹在防爆装备里的薇尔一起俯下身来，沿着那块六边形的地板开始作业。损坏现场显然不是莱茵生命安保科主任的作风，但她还是很果断地这么做了。
一旁的薇尔一边操作着探测装置，一边自语般地低声说了起来：
“话说，各位知道‘祭坛’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因为古代卡兹戴尔部族在挖掘遗迹的时候，习惯把石棺和这种无法解析功能的数据存储器叫作‘祭坛’？”
“不，因为王族和温迪戈会把死去的同族放在祭坛前面吃掉，他们相信这么做可以更完整地继承对方的记忆。”
“这......”
看到麦哲伦的脸色，薇尔摇了摇头，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您不知道也很正常。我在上一次内战的时候，见过一些蠢货试图模仿王族的行为，只是他一边吃一边呕吐，王族也早就没有这个习惯了。
“哦，那个蠢货因为给特雷西斯效力，在维多利亚迫害平民，战后就被新魔王的赦罪师干掉了。”
灰喉听着薇尔的言语，除了一股本能的反胃之外，还有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听过这种说话方式。
“我这边的工作解决了，”塞雷娅说完便站了起来：“薇尔小姐，接下来的事就由你来办吧。”
“我？我好像没有瓦伊凡的力气——”
“是吗？但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这东西有问题，对不对？”
“因为我专业就是跟炸弹打——”
“嚯？所以我才说，你早就知道这底下有炸弹对不对？”
塞雷娅说着，便顺手将盾牌举在了自己面前，空气中随之弥漫起一股灰白色的尘埃。
“大家都退后！”她抬高声音喊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薇尔小姐，但如果你打算危害我们的安全，我就有充足的理由在这里制服你。”
薇尔叹了口气，她摇摇头笑道：
“我是个活死人，塞雷娅，我和我的仇敌一样，不算活着，也没有彻底死去。
“所以帮个忙，如果你真的想保护好小燕子和企鹅小姐，就收起法术，放我离开。不然，我只要打个响指，源石技艺就会把炸弹里的神经毒素释放出来。我猜你们不想死在自己的排泄物里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