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青云思前想后,越发觉得小师弟言行举止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准哪里不对。想去找他谈谈,但是伫立在他房门许久也没有勇气推门进去只得反复踱步。终于下定决心要叩门进去,房门突然从内打开。青年英俊的脸庞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让人挪不开视线。
“大师兄来催我练功怎么这么客气了,小时候我睡懒觉都是师兄一手把我提出被窝,连裤子都不给穿好的,如今师兄怎么还打算敲门了?”只见喻言风穿戴整齐,一身劲装英气逼人,全然没有昨夜的妩媚勾人。道青云心中的疑惑更重,喻言风见师兄不言语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突然心里发毛了,“师兄师兄我错了,立刻去练功绝对不偷懒,”说完吐了吐舌头就要往外走,被道青云一把抓回来。
“你……身体是不是……”“师兄我身体好的很!完全不用吃药!就是李师傅做的饭我也能吃的一干二净绝对不挑食,师兄我要练功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可是你说的!”喻言风生怕师兄又要给自己喂药,之前头痛发作,萧曼声铁青着脸开的药让他苦不堪言。好死不死他偷偷说萧曼声“萧师叔人这么美怎么脾气如此之大,下次妙音笛会定要投沈宗主一票”这话,竟然被传到了萧曼声耳朵里,从此他的调息药里又多了一味败火的黄连,让他真是有苦难言。奈何向师兄求助,师兄却一副看戏的态度并且表示要相信萧师叔的医术,让他彻底没了脾气。如今一提起喝药,远比头痛还令自己难以忍受。不等师兄再发话,人已经溜出去了。
道青云被逗乐了,心里的疑虑小了很多,许是自己多虑了,因白玉京之事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师弟有什么闪失,如今看来言风无事。放下心来,才决定继续找唐青枫商议辽国演兵场之事。
但其实近几日,喻言风也发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有时昨日发生的事他也会记不清楚,不知将这件事瞒着师兄是对是错……正思索着,一阵耳鸣头晕目眩再次袭来,勉强撑住摇晃的身体,将身体斜靠在榕树树干旁难耐的喘气。急促的呼吸声充斥在耳边,注意力越发涣散,不能……不能让师兄担心……若是师兄因为担心我而卧底在辽营被发现……越想着越觉呼吸乏力,扶住树干的手狠狠用力,似要用别处的疼痛换来一瞬的神志。但撕裂搬的头痛却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喻言风双目尽红,恨不能立刻昏厥逃离此刻苦海。
疼痛和知觉逐渐远离,青年的身体逐渐滑落到草地上,双手无力的垂落两旁。但很快青年就转醒,是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气质神态,慢慢摸索着树干直起身子,抬起修长的双腿向幻海花境走去。
“喻师兄!”石友真的声音远远传来,青年停下了脚步。只见石友真还领着几个同龄的同门从远处跑来,应是刚练功结束。喻言风脸上浮起一抹假笑,看着石友真。石友真觉得师兄的笑容怪怪的,完全不似平日温和亲近的那样,碍于其他人在场也没有出声,和师兄道别后,又从小路绕道回来,仗着身高不高,趴伏在矮墙根后,一路尾随喻言风想看看师兄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这一路尾随,竟然真的未被喻言风发现,石友真不禁心里有些小小得意。可到环海花境,看到师兄的所做所为才令自己震惊不已。
只见喻言风神情冷漠,掏出腕带中包裹的碧玉发簪,对着手腕轻轻一划,鲜血顺着他白皙的手臂缓缓滴落在一株盛开的醉心花蕊中。
在石友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洁白的醉心花从花蕊处逐渐泛红,雪白的花瓣似乎在吸收滴落的血珠。这种功法是……是……是什么来着……石友真此刻无比后悔当初药理课业没有好好做,此刻师兄的所作所为他却看不懂,但这么邪门必然不是什么正常功法……石友真突然打了个冷战,因为喻言风此刻正似笑非笑的冷眼看着自己的方向!不好!从一开始师兄就知道自己在跟踪他!
从来没有这般恐惧过师兄,石友真冷汗直流,双腿都已经忍不住打哆嗦,不敢犹豫,他起身就往回跑。可他的轻功哪里是能与喻言风相提并论的,几步就被喻言风拦住推到了墙壁上,脑袋重重的磕了一下。
“小石头,功课做完了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呢?”喻言风温和的嗓音,贴着小石头耳边说道,言语里却透着威胁之意。“放开我!你不是我喻师兄!你是谁!伪装成我师兄的样子!被我师兄知道了他定要把你头都打烂!”石友真被按住不停的挣扎。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喻言风俯身低笑不止,迎上石友真恶狠狠的目光,从容不迫的说“醉心花,以血灌之,变为迷心花,”“迷心花……迷心花……可控人心智……你……你……这是移花的药理课业才会有的……你……你真的是……”石友真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小傻瓜,功课学傻了吗?我就是你师兄。”喻言风说完,邪魅的盯着石友真,突然拉近石友真,四目相对,石友真冷汗都下来了,看着师兄双眸中自己的身影,第一次感到什么是无能为力。紧接着一阵幽香传来,不同于以往醉心花的香味,这种香味更浓郁,有种勾魂摄魄的甜腻,石友真觉得情况不能再糟糕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连忙大喊“师兄师兄我错了!是我把你说萧师叔脾气差告诉师叔!还有偷偷拿师兄笛子出去玩把师兄笛坠给弄掉了……还有……还有……师兄我再也不敢了师兄我错了真的不敢了!”石友真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已经语无伦次,而喻言风像是没听到一般,死死扣住石友真的双手将他挂在墙上。
过了一会,石友真不再挣扎,呆呆的注视着喻言风。喻言风松开手,用玉笛抬起少年的头,轻轻说,“友真,我的事,与任何人都不许提起,记住了吗?”“知道了师兄,”少年愣愣的点了点头。喻言风似乎比较满意迷心花功效,拉起石友真的手,和他一同返回住处,醉心花境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这几日醒来,喻言风总觉得像是宿醉了许久,并且前一日的记忆所剩无几,只有头痛时的记忆。这种未知的恐慌令他焦躁不安,他怎么会突然忘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莫非雪衣楼的药性现在已经无法抑制了……懊恼的抓了一把睡乱的头发,里衣袖子滑落,他看到了手腕处细微的伤痕,似乎是新伤,但自己却一点也回忆不起来何时受伤了而且是在手腕处……
心烦意乱也找不到原因,无奈只得起身,打了一盆水草草洗漱,在束发时突然发现了在桌角遗失了很久的那根玉簪。看着突然出现的玉簪,喻言风突然觉得似乎不对劲,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遗漏了。他拿起玉簪,突然想到了什么,撸起袖子将伤痕与之比对,惊讶的晃了晃身形直挺挺的坐在桌边,更加不解。为何我会用它……自残……可我却完全想不起来原因……不对,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没有自残的理由……那我划破手腕是应当有什么用!或许是……取血!
分析之后,喻言风蹭的站起身攥紧手中的玉簪。取血做什么……有什么是我想不起来却做过的事!有什么是我还没有发现遗漏的!喻言风开始疯狂的翻找屋内一切能藏匿东西的地方,终于在书箱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以前师兄送的种蔷薇花种子的香囊。香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仔细闻那并不是醉心花的花香,颤抖的打开香囊,里面红色的花蕊致命的毒香,赫然是迷心花!自己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制作了迷心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喻言风呆坐在地上不能回魂。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是什么原因,喻言风难受的皱紧眉头狠狠的捶着头……接连不断的眩晕……频繁的失忆……醉心花……白玉京……白玉京!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喻言风的心头,莫非,我也有疯病了……只是我不知道……我和他不同……
啊!啊啊啊!为什么!痛苦的用拳头捶打着地面,喻言风冷静下来。现在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而且无法控制他甚至都记不起他做过什么,这是眼下最糟糕的情况了,得赶紧告诉师兄师尊!匆忙站起身,熟悉的晕眩感袭来,脑内出现另一个声音——“何谓你,何谓我,你我本就一体,喻言风就是我,我就是你。”“不是的!我不是你!你控制了我的身体,那不是我想做的!你究竟想做什么!你是否要对师兄对移花不利!你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耳边只剩自己狂放的笑声在回荡,世界天旋地转,差一步就能摸到门边,挣扎着跪爬过去,最终还是没能支撑住倒在地上。
片刻后醒来,站起身,喻言风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幽幽的说“好险,差点就要被发现了……”说罢收起迷心花收拾屋内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