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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春
南南南木 2016-11-25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

谷子恋爱了。

他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我。

我一直记得那天的场景:天空蓝盈盈的,日光和煦,他踏着轻快的步伐跑到我的小院。因为太急,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我从旁边的小桌上拿了杯水给他,他大口喝了。

 “有什么事这么高兴?”我听到我这样问他。

他总这样,一有什么开心的事就要急急忙忙地告诉我。

他看来是真的很高兴,笑眯眯的。满头都是汗,顺着他的脖子滑到了他的白T。

“你知道吗?玉米。”他说这话时眉飞色舞。

“栀子答应我和我在一起了。”

我看着我扶着摇椅的手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我低着头,不看他。

“那真是太好了!”我恭喜他。

“是啊,玉米。”他的声音透着喜气,“我真的好高兴,所以我把这消息第一个告诉了你。”

我轻轻地点头,“那真好,我真的高兴。”

 

后来我也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那天晚上我一直没睡。

其实我不是故意不睡,我只是睡不着。

在床上辗转好久,脑子却是一会出现一个片段,一会又是各种语言。我看见月色漫过小窗,晕开一片烟雾般的柔光,情不自禁走下来,走向小院。

这楼很旧,最近一次翻修也是十五年之前,外墙早已腐朽,只是多树多藤,抵了些朽气。前些日子不知怎么的迎来阵翻新的风气,周围邻居都盖起了小洋楼,非常新潮漂亮,以至于衬得这房子乏乏陈陈。

上次谷子还问我,什么时候把这楼也给翻新下,我告诉他不急。其实不是不急,只是我没钱。

 

我站在我的小院,呆呆地望着窗外,远处的房屋似乎还闪着微弱的灯光,竟有点像天上的星子。我突然想起高中时学的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二。

今夜独我一个闲人,却没有陪我的那个。

 

我其实和谷子认识了很久。

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才六岁,睁着迷茫的眼牵着他爸爸的手。那中年男人冲我奶奶憨憨地笑:“您好,我是你们的新邻居,这是我儿子。”

谷子从小时候就长得吸引人,大眼高鼻长睫毛,精致得像个洋娃娃,一点都不像他爸。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以为他是他爸收养的,后来才知道不是。

当见到那个女人,我才知道谷子这相貌是遗传了谁。

女人穿着秾黑迤逦的真丝长裙,踏着一双细细长长的小高跟,一张小巧精致的脸上大眼流光溢彩。看不出年龄,只知道极美。

谷子朝前走了两步,怯怯地看着她,小小声地叫了声妈妈。

女人没有理他,只是将张单子扔向桌子,语气分外不屑而高高在上:“你快点签字。”这是看向谷子他爸。

那怯懦的中年男人用一种当时我看不懂,现在却可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热切缱绻的眼神望向女人。

“您......”他用的是您,当时我只觉奇怪,如今方知那是他对着心中的女神,她于他是神,是永远不忍亵渎的神。

“您真的决定了?”

女人有些无奈地笑了:“我知道你是很好的,我很感谢。”

然后她似乎是要走了,我不由自主地看向谷子,他含着泪望向那女人,小小的手握成一个小小的拳,眼里是不解,是难过。

我轻轻走到他身边,用手包住他的手。

他其实只比我小一岁,但身形格外瘦小,以至于我可以轻松地包住。

他看着我,不着痕迹地靠在我身边,我低头只能看见他细软的褐色头发,和他挺翘的鼻尖。

谁也看不出我在想什么。

其实那时我就对自己说:这是我的小少年。

 

二、

至第二天晨光将至,我才有了睡意,昏昏沉沉地直睡到下午,然后突然想起今天该例行去医院做下检查。

从医院出来已是黄昏,我突然想去家附近的公园转转。 

黄昏的天,风清气爽。小摊贩们开始纷纷摆起小摊:套圈的,打枪的,做棉花糖的,炸爆米花的。不一而足,人声嚷嚷,一片喜气。

这一片道旁种满了梧桐,每棵树都挺粗,枝干丰饶,绿叶繁茂。从这道里走,就像穿过一条神秘的长廊,非常有意思。

还记得我小时总和谷子来这里。两个人你追我赶,引得后面行驶的自行车不得不顺着我们的步伐,骑得歪歪扭扭。

最喜欢是金秋,我们奔跑时踩着松软的落叶,看着那厚厚的黄叶被我们调皮地扬起。我们大笑,乱跳,开心得不能自己。

如今想来,竟觉得分外悲伤。因为知道,这种事情是再也不能做的了。进而发现那种自由畅快的时光也再也不会有了。

 

“丫头,来不来套圈?十块钱二十个!”大叔笑眯眯地手拿竹圈看着我。

我思绪被这么突兀地打断,望向那摊面上的小水晶制品也有些跃跃欲试,正欲付钱却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那非常熟悉的,分明是谷子的。一旁清灵明媚的,是栀子的吗?

我不知是在想什么,下意识地想避开他们。于是放下竹圈,悄悄走到几棵树形成的隐秘小角落,却又不离开,像个偷窥狂一样听着他们的对话。

谷子在邀请那美丽的少女:“栀子,我请你套圈怎么样?”

小姑娘的声音娇娇软软:“好啊好啊。”

我在一旁听着,突然就想笑了。我当然知道这小子想干什么,他的套圈技术很是不错,大概是想在姑娘面前表现下。说起来,这还是我们俩一起练的。

忽然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但其实还是不开心,又没资格做些什么。

 

接下来谷子一直带着栀子玩这条街的小游戏,从套圈到打气枪,两个人蹦蹦跳跳,少年少女似乎总有一股蓬蓬勃勃的生气,两个人快快乐乐的样子是那么引人注目,从他们身边走过的行人似乎都不忍打扰,多么般配的一对!

我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们,做一个悄无声息的旁观者,但还是被谷子发现了。

这个时候他们约是要回去了,谷子却不知为何向后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失魂落魄的我。

他其实真的分外懵懂,却出奇的在追求栀子这件事上聪慧逼人,但他一直不懂我的心思。

“玉米?”大约是惊讶吧,他瞪圆了喵咪样的大眼看我,注意到我在看栀子,他的脸蛋突然红透,真的特别可爱。

他窘然地看我,我真的忍不住想逗他,但最终还是没有。

“玉米,”他有些吞吞吐吐地张口:“这就是栀子了。”

那少女一直用好奇的眼光看我,谷子回头,眼光却是分外宠溺,就像他爸爸看他妈妈一样。

“栀子,这是我的邻家姐姐玉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你好!”不谙世事的少女用她纯白无暇的目光注视着我,眼里是一片澄澈清明。

她是第一次认识我,我却早已从谷子的口中听过这少女的名字很多遍了。她真的不负她的名字,纯净如栀子花样的少女。

其实挺好的,不是吗?

陪伴了这么多年,得个亲姐姐的名,真是不错呢。

但是我是真的伤心。或是从最开始见他们相携前行,或是谷子说我是姐姐,或是他的宠溺的眼光。

这种目光他从不会对我。

我一直知道,亦从不期待,但这些掩饰不了我的心正在开裂。我能感觉到我胸腔里的那颗心从最深处轻轻被划出一个小口子,然后渐渐放大。

本来只是隐隐的心痛。它本只在一个人的寒夜里发作,然后我闭着眼,念着曾经有过的温暖,忍着就可以过去。但现在不行了,我心里有只猛兽,但我要关着它,我真的觉得我要撑不下去了。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想要陪着他,以朋友的方式。我要看着他喜欢上一个好姑娘,然后他结婚,生子,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陪着他就好,当他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向我倾诉。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使命,直到我不能陪他或是他不再需要我。

可我还是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撕毁覆在脸上的这张假面,我想声嘶力竭地向他大吼:“我一直爱你!像你父亲对你妈妈那样。”可我最终还是不会说。

我不敢,我害怕。

我有太多太多的顾虑,所以我一直不会开心。我深知,我这种性格只能陪伴,最多是朋友,但永远不会是恋人。

其实安慰自己于我早就不陌生,古往今来又有多少爱而不得的人?

我总能忍得。

看赵行德的敦煌遗书,因为深切地明白,所以会不自觉落泪。

他临终时不过是这两句:伏愿龙天八部,长为护助,城隍安泰,百姓康宁;次愿甘州小娘子,承此善因,不溺幽冥,现世业障,并皆消灭,获福无量,永充供养。

其实想想,我真的比他幸运太多。至少我可以一直守着我的小少年。只要我不逾界,就可以不用经受分离。

不过是寒夜枯寂,但长夜虽漫长,总能过去,不是吗?

 

思考这么多,其实现实也不过表现为我在发呆。

栀子看我不回应,有些尴尬地看我,像是不知所措。

谷子见她如此,撒娇般唤我:“玉米——”调子拖得长长的,是他一向的风格,他知道我吃这套。

“你好!”我说,自觉是在强颜欢笑:“你们一会是要吃饭吧?快去吧!”

谷子歪头看我,提出邀请:“玉米,一起去吧。”

我当然不是那种不识眼色之人,而且我真的不想看他们两人的亲昵。

“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最后到底是我远远地望着那两人手牵着手的背影,想着终于可以歇下一口气,我承受不住般弯下腰,却不想一阵平衡失调跌倒在地。

其实也好,我终于可以不忌讳的大哭,然后告诉自己我是因为摔跤而哭,我只是因为摔得太痛了。

我太痛了。

 

三、

我的失眠似乎又加重了。

其实失眠对我没什么影响,我本就浑浑噩噩。现在是长久的困倦,却又睡不着,一沾枕头脑中却开始浮现各种人事茫茫,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觉得周围是一片灰蒙蒙的。

那么就随着心意回忆吧。

 

谷子他妈妈其实是跟一个外国富商走了。

她要走的那天谷子突然焦躁,从梦中惊醒却发现父亲离开了,他开始寻找却见父亲靠在窗边落泪。

 

这时是凌晨四点,周围一片静谧。

他呆呆地看着他父亲,然后跑到我家院子把我叫醒。

我当时特别困,本该气他让我不得安眠,却又高兴,他有事会想起找我。

他一见我泪就落下了。

“玉米。”他软软地唤我,然后拉我去找他爸爸。

我其实大概清楚是什么事,因为这中年男人唯一的软肋就是谷子妈妈。

我问男人:“你不想去看看她吗?你知道她在哪,反正也应该是最后一面了。”

 

我们一起去了机场,不巧的是他们应该要上机了。女人依然光鲜亮丽,她身边的外国男人很英俊,般配的两人。

谷子他爸站在外圈,一直傻傻地站着,到底什么也没做,反而是谷子在呆立良久后忽然大喊了一声:“妈妈!”

女人当然没有理他,可他不管不顾向前冲去,拉着母亲的手,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堆钱币。

他竟然还带着书包。

“妈妈,”他忍住眼泪:“这你拿着在路上买点吃的。”

真不知道他这是向谁学的,我遥遥地望着他,却不知自己哭得像个傻子。

他母亲没接,反而是一旁的黑衣男人收下了那钱。

女人由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然后这一篇就翻过去了。

大家相安无事。

只是从此以后,他开始时不时地沉默。他以为没人发现,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这之后又过了几个月是他的生日,代表十岁的十根蜡烛燃烧出一圈暖黄的光晕,他闭上眼睛许愿,我在一旁故意用他能听见的小小声说:“我会一直陪着谷子。”

他本来正好好许愿,听见我的声音好像被吓了一跳。我笑着对他说重复:“我会一直陪你。”

他的脸红透了,但红了一会却突然凑到我的耳边:“我也是。”

我有些不敢相信,问他:“什么?”

“这是我许的愿。”他说。

我竟然也害羞地红了耳朵。

 

现在想来,分外怅然。谷子,我一直记得,也会一直对你好。

只是,你可千万,千万……

 

四、

现在真心是沦为了药罐子,顿顿把药当饭吃。

其实我以前是不怎么生病的,只是自从奶奶去世,愈加不会照顾自己,然后常常生病,低血糖,贫血,胃病,总是病。

想来也是好笑,以前吃药时是吞咽不下胶囊,把胶囊打开放在舌尖,也不管人家药品结构会不会破坏。如今是把药物堆成小山,然后一口吞咽而下。

这是不是也能说是成长?

觉得有点好笑。放在桌旁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去接,才发现是好久不见的朋友。她跟我是高中同学,两个人玩得挺不错的,现在在帝都上大学,之前看她的朋友圈好像说不久之后要出国,这几天恰好回了老家,于是约我出来聚聚。

那么便出去走走吧,不能总窝在家痴长些肥肉不是?

 

见面是在以前高中附近的小饭馆,好像前些日子重新装修了,如今一看倒是干净卫生了不少。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饭店等着了,手拿一张菜单,看着我,微笑道:“玉米,这么长时间不见我都不清楚你是不是还是之前的口味,喏,我点了这些,你看看有哪些你不喜欢的?”

我看了下菜单,高中那时我们两个都是无辣不欢的,就是因为这样才格外亲近。现在这菜单依然有不少辣菜,她还点了个辣锅。

光是看菜单,就觉得扑面而来的香气!

我想起医生的嘱咐,但又实在想吃辣,于是也没说什么。

等餐的一会,她开始跟我闲聊。

“玉米,你怎么气色变得怎么差?”她问我。

“因为一直在生病啊,百合。”

她开始担心询问,但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两个人在饭桌上说些近况,然后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喝得都醉了。

她其实还算挺健谈的,但喝醉了竟然一声不吭,呆在那。我只觉得晕晕乎乎的,于是最后两个喝醉的家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视笑笑。

最后我说叫个司机,回我家先睡着。

她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等出租车到了,她突然问我:“你弟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顿了一秒,她又问道:“你弟,就是之前高中你常带着的那漂亮男孩子。”

大真的喝得太醉了,我下意识地辩驳她:“那不是我弟。”

“我知道。”她说:“为什么不叫他来接?”

“他有女朋友了。”我嘟囔。

她突然哭了,你能想象吗?说得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哭了。

我尴尬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她哭着朝我吼,把前面的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

“我是心疼你啊!”

她说完这话就吐了出租车一地,直把那司机气得一佛出世。但我却呆呆地看她,原来从那时候起我的秘密就被她看透了吗?

 

回家的路上又下起了雨,下了车我们被雨淋了一身,最终我们两个互相搀扶进了家门。两个人草草梳洗躺在床上,我本以为趁着醉意今夜能有一个好眠,奈何要命的失眠又开始发作。

头开始疼,胃也开始难受起来,百合已经睡熟了,我小心地绕过她,起来拿药,迅速吃了。

今夜月色不好,主要是一直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小雨,细细听起来也有点韵味。古人说“残荷听雨”,我家附近没有残荷,却想附庸风雅,听听雨声。

我搬了个凳子靠在窗边,没有关窗,有雨丝从窗外飘过来。打在脸上,感觉痒痒的。

身上的疼痛似乎好了些,仰起头,衬着微弱的从远处传来的光,看着满天细细密密的雨丝。一到夜里,就忍不住想些压抑的心事,然后开始难过起来。

一个人靠着窗默默流泪,这么说似乎有些矫情,但确实忍不住。累,这些日子以来,各种烦扰,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各种伤痛呼啸而来,早就不想撑下去,所以自己对自己也有些放任自流,其实私心想着,要是有一天能出乎意料的死了也是不错的选择,这是上天给我的命的自然选择,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大概也是会放心离去。

现在开始明白,其实没有人缺我不可,孩子总会长大,渐渐地他会发现以前说过的话不过是童言无忌,人生得靠时间,是走出来的,年幼的温暖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我能为他找到各种理由,因为我太了解他,我可以真切地站到他的心上用他的思维来想原因。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又睡了过去,醒来时百合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校。我送她上车,这一路欢声笑语,临上车时她突然对我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这个姑娘,也开始喜欢用佛经劝人了?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想过放下吗?当然想过。可放下一点都不容易。

那是多少日子里的慰藉,到如今早已成了本能。其实当发觉自己陷落已深,就想过放弃,想过远离,但这样伤心的竟是自己。

人爱上另一个人,大约总是有些理由,或是他某一瞬对你的贴心照度,或是一直以来的细心温柔。但这样的爱往往是两情相悦,双方的付出好像更加完满。

但暗恋却是一个人的喜怒哀乐,所以有人说暗恋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到如今,深入不得,割裂不得。

 

五、

这一段日子过得很是浑噩。身体上的病痛和着心里的隐伤倒是碰巧让我清减了不少。从前的衣服都穿着嫌大,本来是贴身的牛仔变成了阔腿裤,这算不算我也赶上了一把时尚的潮流?

医生之前告诉我,要放松心情,他还说我的身体素质太差,总有一部分心理原因。

我唯唯地应了,于是总尝试做些什么放松心情。但是总觉得没意思,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我试过跑去游乐场,摩天轮上,过山车旁,周围的大孩子小孩子们嬉笑欢畅,快活非常。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欢快,甚至可以理解。

但是却不快乐。

这样的场景你能懂吗?一群人在欢欣,你却不能融入。你知道这个应该是有意思的,可是你提不起劲。到底是为什么抑郁?

太琐碎了的事,现在想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已经陷入了这个境况,就不容易出来了。

多少次,多少次,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走过来,他甚至不用说话,不用笑,只需要走过来,拉我一把。

我一直期待,我在他身边嘘寒问暖,我想着总有一天他能想起我,在我需要他的时候拉我一把,我就像我对他做得那样。

然而没有。

我似乎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

 

如此过了两个月,不怎么明媚的天,我拿起电话想打给谷子(我们很久没联系了),临要拨时,还是放下了。

还是算了。

我在我的小院子里剪了几支丹桂,极深极甜的香,清柔得好像一个雅致的梦。我带着它去了墓园。

奶奶已经去了三年,每一次望着那张分外熟悉慈祥的脸,却依旧分外难过。就像每一次走到小卖店,看着那一圈调味料,就想着曾经多少次奶奶的唤:“小米,去买袋味精回来。”

看着熟悉的东西,那些过去的,自以为习以为常的突然历历在目。

还好,现在我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了,不像最开始,逛个超市都能突然泪落成行。

 

奶奶还是那样慈祥地冲着我笑,眉眼间带着一缕忧虑,面上爬满了皱纹。我冲她磕头,烧纸,放爆竹,放烟花。

晴天白日的烟花一点也不美,但却热闹。我站在墓碑前呆了一会,突然起风了,园外的树沙沙地响。

“玉米。”

我应该回头看他,然后冲他点头,笑着说:“好久不见,最近和栀子过得怎么样?”

我应该垂下眼,勾起嘴角,做出一副欣喜并为他高兴的模样。

我应该是随意而坦然的。

就像从前很多次一样。

 

但最近真的太倦怠了,连伪装的心思都没有。

于是我只是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回了家。

风清天寒,凉风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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