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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当铺》之《万神纪》
南村鸟 2017-10-23

《万神纪》

文/南村鸟

八、万神纪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1912年,天津卫发生了一件大事。

 抑或不该称为1912年,叙事的人记忆坏了些,具体的时间记不大清,我是照着他含含糊糊的一句民国初年推算出来这个时间的,不值考究。

 连化青和我说,他生前是天津城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主,同肖三组合,曾用了几具虫子附身的尸体把天津卫搅得天翻地覆。

 那时,肖三还在他的老主顾那工作,担了道貌岸然的一个正派身份,在外头卖弄权势布局设计。

 而他,困在不见天日的屋楼,坐在硕大五色彩窗前的桌椅上,拿着他的泥埙一遍一遍思索众生存在的意义。

 说实话,我在阴间阳间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见过有比连化青还要漂亮的男人。哪怕他的面容常常掩盖在黑色斗篷下,哪怕他总是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但是啊,那股风姿遮不住。

 他过分白,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颜色,偶尔捋起的袖子下手臂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妖纹。修长疏瘦的身姿,凛冽清冷的风骨,拟之蛇蝎还要惑力狠毒的眉眼,我以为,就算没了他那劳什子魔古道玩意儿,单凭这三番,就足够他祸乱人间的了。

“为老不尊!”鬼鉴师做了嫌恶的表情远离我,近来她已经不热衷叫我老妖怪,自从知道是我鼓捣老板和小白去舞厅的时候,她已经把对我的称呼由老妖怪变成了老色鬼。

我觉得她变了,以前她还会捏着香甜女儿的软糯口音喊我撒撒的,结果现在已经世态炎凉到让我从那么可爱的撒撒变成了老色鬼,我心有点痛。

 “低等生物向来执着于外观的艳丽,从而忽略真正有杀伤力的獠牙,你的眼睛看不到灵魂发光的地方,你需要进化,也需要净化。”连化青捏着他套有黑手套的手指潇洒坐在不等大堂正中的椅子上,对我和鬼鉴师的争执显得很不看重。

 鸥仓管看起来很不喜欢他:“你眼中最高尚的你,也不过只是一个河妖,生来被人唾弃,死后一样不得怜悯。”

 “哇哦,我美丽的人鱼小姐,”连化青凑近了一点,双肘撑在桌子上十指交握,对王鸥的奇异身份很感兴趣:“真好奇你的血是什么颜色的,古往有乡野传说人鱼是人和鱼结合得来的新异种类,上半身为人,下半身是鱼尾,样子不同凡人俗物就算,似乎连血肉也不同新鲜?今天得见真身,倒不知怎么形容你,是生物的多种繁衍进化,还是返向原始不知所谓的退步?”

 连化青像打量物品衡量价值的目光让我看着很是讨厌,偏偏老板无所觉,他坐在桌子的极端,在静静地等待连化青把耐性耗完,然后安分把目的说出来。

 “我要你的埙。”

 老板在我们还在吵吵闹闹的时候突然出声,他盯着连化青的眼,没有掺杂一点点的同情。

 连化青几乎算是没有任何停顿,在老板话音刚落时,右手一挥,从他宽大的黑色衣袖里跳出一只音器,顺着这头的桌面一骨碌滚到老板面前。

 早有预谋,或像是蛰伏出击一样的反应迅猛,总之,不留余地。

 “还要什么?”连化青不顾我们几个被震惊住的神色,好整以暇地开口,眼睛里盯着老板,似带了笑。

 老板问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那烟瘾都没了吧?”

 连化青没答,微挑了眉,倒不算否认。

 “我要你盒子里的虫子,早有住户来和我说,总见你拿虫子出来吓人,今儿也算没收了你的,往后,你不得再碰。”

 “可以。”连化青又从他的袖子里掏出老板说的盒子推到老板面前,语气痛快不留恋。

 一触即发的气氛到此也就戛然而止了,老板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鸥仓管就站在旁边跟着瞄了一眼,从她皱起整张脸时我就知道是被恶心到不行了。

 “你应该也知道,你之前用在他身上的那些东西是需要重新找个寄主才能转移的,无法轻易说清除就清除,现在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也是这么个法子,我会把那些东西转移到你身上,这样可以吗?”

 “无妨。”连化青一点都不在意外貌,在他眼里,一副百年后总归会烂的皮囊也就低俗人类才会上赶着去看中与维护,他追求的是无上的进化与权力,其他的,不足挂齿。

 我知道他,连化青和另一个叫肖三的在黄泉路那里守了很久很久,肖三的脸在世时被连化青拿东西毁了,死后那顽固不除所以现在也仍旧留着。他们两个在刚来地府的时候还打打闹闹的,后来估计也是闹乏了,总算握手言和化干戈为玉帛。这俩人之间是没事了,可是凑到一起又去吓唬新来的鬼,一个以脸去吓唬,一个给予灵魂的恐慌。孟婆过来串门的时候唠叨过几句,我在旁听他们的光荣事迹,哭笑不得。

 我以前见过他几面,那时他站在忘川的河上看着岸上对游魂张牙舞爪的肖三背影眯着眼睛笑,我远远地问他:“感觉你们两个都不是这么幼稚的人,怎么凑在一起这么爱折腾?”

 他愣了,末了暗暗低头,撕开一切酸楚。

 “谁知道呢,兴许他配合我二分之一,我配合他二分之一,我们相加,自然就这样了。”

 是了,一个的二分之一只是因为日常百无聊赖,一个的二分之一却是源于汹涌澎湃不能言说的爱意,两个人正好成全。

 在不等典当愿望,势必都是要留下故事的,连化青不喜欢这样,大概因为鬼鉴师和鸥仓管一鱼一鬼分坐在他两边,撑着下巴一副听书的表情,这两人要当时赶上我那个时候,我估计也不愿。

 连化青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从小生下来就是这样一副心肠,无论别人怎么对他付诸善意,都是以怨报德。

 重振魔古道的心思一起,他迅速拟好了对策,他首先需要一个帮手,一个有钱有势的帮手。

 在天津卫想找到这种人不难,连化青都没有什么思索,在当下那刻就拿定了主意要选谁了。他走进小道里,杀掉了一个外出混生计的孩童。

 他在巷道里拿竹子削开的尖锐那头狠狠刺进女童喉咙里,等到她彻底歇了气,才捡起地上装满了霜花膏的箱子挂在胸前,扯高了嗓子叫喊:“卖花膏嘞~又香又滑的花膏嘞~”

 接近肖三比他预计的要简单多了,他尾随他进到死巷里,拿刀抵在肖三脖子处,低头咬破了他的脖颈,威胁说要把他的血混进他的血脉里,关于魔古道的生死荣辱两人一起领受。

 肖三或因了常居于人下受了窝囊气,经由他三言两语激怒就动摇了为肖家卖命的心,含糊应承了几句,才算与他合作。

 那时连化青身体不是很好,却又恰逢了天津卫入冬,湿冷的空气一下子钻进他瘦弱的身子里,他有一下没一下的咳着,灌铅般的脚步行踏在肖三前面。肖三观摩他的背影,觉得他真像个垂垂老去的老人,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老人”贼心颇大,并没有别人那样淡泊名利。

 “魔古道教义中提到,生物进化有三个步骤: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自体繁殖。你说他们现在到底进化到哪一步了?”连化青日常中总爱拿他的教义来给肖三洗脑,同道中人同路同心,这样才能做成大事。

 “没考虑过。”肖三对他的那副说辞没什么兴趣,怎么一步一步收获他付出的努力该有的成果然后得到他一直爱慕的肖兰兰,这件事在他心里比什么魔古道重要得多了去了。

 “如果人类进行到完整的进化,那他们靠什么生产呢?食物?阳光?水?还是理智,欲望,爱?”连化青不搭理肖三的兴致缺缺,对这些真理总是少数聪明人才能够参透,肖三的想法还太肤浅,暂时不理解是可以原谅的。

 “应该都……需要吧。”

 “反正不是靠抖机灵和耍小聪明。”连化青自顾自地说下去,肖三的敷衍和不耐烦不能浇灭他的激情:“像胡海江这样的人,连一点试图进化自己的意图都没有,这样的人,哎,落后。”

 肖三听到连化青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感叹人类的进化时,不受控制地翻了白眼。虽和连化青在一条船上,但有些道理和想法他真的无法苟同,人类本是芸芸众生中渺小的一只蝼蚁,生来几十年能活几十年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争名抢利还来不及,怎么还有功夫分去思虑谁落后谁该进化呢?

 “他有这个胆子,我还真没想到。”

 “家狗护主,本能。凡是属于本能的行为,都是低端行为。”

 连化青最后感叹了句,结尾时还在惋惜这世间明人这样少,他的魔古道就是需要聚集追求进化的人一起把教义传给千千万万个大众,然可惜,符合条件的人,真的少。

 “但是不管怎么低端,他这么一闹还真对我们的计划有所影响。”肖三关心的和他不一样,他比较在意这次计划的结果。

 “不不不,漕运商会一定会人仰马翻,和我们预料的一样。不对,甚至更好。所以有一天等他们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我的茧已经化成蝶了。”

 “你走火入魔了。”

 肖三一直盯着连化青的神色,想从他的脸上瞧出一点的悲戚出来,可是没有。他就像是失了记忆,对往前发生的事情都不曾稍稍记挂,那个女人,他忘得干净。

 肖三记起屋外桌子放了他方才过来时给连化青买的小吃,走到外面给他拿了进来递到他面前,肖三跟他说:“趁热吃吧,其他的且看着局势会怎么走。”

 连化青没接,只是抬眼看他,静静的,死水一样的眼神。

 肖三没忍住,还是问了句:“诶,你孩子死了,你就一点伤心都没有吗?”

 连化青笑了下,倒在背后的椅子上,似真似假的回答他:“若你死了,那时我倒是可以为你伤心几日。”

 肖三唾了他一口,边翻白眼边开门离去:“我死你也活不了,先为自己伤心伤心吧。”

 连化青笑得更开心了,咧着嘴仰头去看天花板,脖颈处那些凸起的黑色血脉缓缓又往上蔓了一分,触目惊心的妖冶和森冷。

 “这样……也好。”

 肖三平日虽看不上连化青那套理论和做派,但一般时候还是顺着他的,他们合作的这段时间,算起来,肖三只真正和他生气过一次。

 气冲冲地冲进他的房间,扔了他的烟枪,大力掷在地上,发出嘭的撞击的声音,肖三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不许碰那个叫肖兰兰的女人。

 不过短短一个回合,连化青手里的尖刀抵上肖三的额眉间,往里略微使力,鲜红的血珠贴着两眼间蜿蜒而下。

 “你爱她。”

 连化青一脸困惑的表情,瞳眸里暗藏不能深究的痛意,看着他,语气轻缓:“可你爱她什么呢?年轻貌美?聪明伶俐还是权官达贵?这些东西很多人都有,你都要爱她们吗?或者你就单单爱着一个叫肖兰兰的女人,乃至她变了糟粕你也仍旧动心?”

 “不管怎样都与你无关与我们的交易无关,你千万记得,你不能碰她一根毫毛!”肖三对肖兰兰的感情是自小就有的,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否则单靠兄弟对姊妹的照顾,根本撑不住他对肖秘书长的恨意和不满。他对着肖兰兰有些与生俱来的自卑感,同她坦然爱意会让他自惭形秽,此番连带着向外展露半分都怯场,连化青这样问他,他下意识避过。

 连化青放开了他,踱回他的座椅那里,撑着椅背面对彩窗沉默。他的匕首刀刃处沾了肖三的血,仅几点,凝成干凅的血迹结在刀面,粼粼泛着冷光。

 他低头舔了一口,皱眉,觉得腥气和甜味委实太重了些,却偏偏和他这样般配,将他骨子里该有的宽厚都抛得无踪迹,嫉妒和猜忌成倍的叠加。

他确实走火入魔了,为魔古道,为进化,为游戏。

 为肖三。

 “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冒犯到此为止,我向来信奉物竞天择,希望你别往被淘汰的那条路走。”

 连化青这人心肠硬得狠,他说了只忍一次,就真的只忍一次,待肖三第二次不受控时,他就在他身上用了蛊。

 肖三畏惧他,畏缩在椅子,哪怕被绳索绑着也仍旧拼命后退,想要远离他。连化青喂了他一碗自己的血,颜色浓重得像是黑墨,里面是同他共生的毒,只要喝了它,再健康的人也会变得和他一样,只能躲在黑暗里,四避光明。

 肖三大概更甚,因为他需要他变成更凶狠的怪物。

 连化青的心是铁石做的,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心,不然,他不该舍得将这样的手段用在肖三身上。

 肖兰兰……肖兰兰……

 其实,都是肖兰兰的错。

 是她引发他不能收拾的嫉妒,是她诱使他用了你死我活的恶毒,得不到就毁掉,全是肖兰兰的错。

 连化青用他枯枝细瘦的手臂抱着不停颤抖的肖三,将耳朵搁在他胸口最接近心脏的地方,闭上眼静静听着肖三身体里筋骨重组的声音。

 真抱歉啊,连化青抱他的力度又加重了些,他在想,真抱歉啊。

 其实,最后的境况根本没有因此改变什么,肖三就算没了心智,可他也仍旧不肯伤害肖兰兰。

 真是痴心人,明明那人心里根本没有你,明明那人拿了你不会伤她的命门有恃无恐地挡在她真正的心上人面前,明明你最后能得的,不过是她几滴眼泪而已。

痴心错付人啊……

 丁卯的拳头一拳一拳重重落在他身上,可是连化青还是笑得猖狂,待断掉的肋骨插进他的内脏里,他的嘴里涌出了一大口血。

 面貌被病毒侵犯修改到可怖的肖三下巴插着他贴身的尖刀,同样的血液混着他的一起染红了浅水。肖三死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连化青倒在水上,想最后再问一句题外话,他想问问肖三,到了临死那步,是对肖兰兰的爱多些,还是对他的恨更多些?

 他想问问他,他顺了他的话,他死他也不活,这样,死也死一起死一块,这样,他开不开心?这样,他有没有被慰藉到一些?

 肖三……肖三……

 连化青站在不等当铺的风口里,低着头,含了笑,一次一次念起那个人的姓名,通身漆黑的装扮衬得他更加伶俜清瘦,遗世独立。

 我记到这里,只能感叹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连化青尾随肖三来到地府,肖三守着奈何桥不肯过,说要等肖兰兰百年后经过这里时再见她一面。连化青当时就在他身边,慢慢酸胀了咽喉,可是他没有说话,只望他一眼,继而转头进了隔壁的安乐街,开始他在阴间也要发展魔古道的宏图伟业。

 肖三到底也没再遇上肖兰兰,在他瞌睡间,早忘了他恐怖样貌的肖兰兰和她的夫君一起走过了黄泉,看见他,也只当是地府派来守护奈何桥的使者。

 那天回来看望他的连化青是撞见了这样的情形,但他躲在暗处,没有出声,也没有提醒那个还在靡靡幻境里做着郎情妾意圆满人生美梦的肖三。

 他觉得,要不幸福,就大家一起吧,凭什么他连爱都不能说,那人却进能得美眷,退能得她愧疚也错憾?

 小河神爱小神婆圣童,肖兰兰爱丁卯,肖三爱肖兰兰,凭什么别人的爱恨都能得人理解和接受,而他的却偏偏连说都不能够?

 “既然你都这样想,怎么现在又突然要让肖三恢复他原来的样子呢?”连化青的那些想法我还能理解,但这点还是有点奇怪,他这人应该是自私到极致的人,何时变得愿意用牺牲自己来换别人称心了?

 “我受不住了,”他这样回答我:“我受不住肖三的目光了。眼睛垂得低低的,一次一次因为她没有认出他而伤心难过……我受不住了……”

 “肖三答应我了,他不会去投胎,只要恢复了样貌,他就在安乐街落脚,和我做邻居,他会和我做朋友,会陪我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鬼鉴师和鸥仓管在不知不觉间流了几滴眼泪,约莫,她们也从没遇见过这样委屈求全的人吧。

 “小青青~”鬼鉴师泪眼汪汪,看着连化青,女性的母性光辉泛滥。

 “你不该是这样的。”老板摸着埙上的细纹,替他可惜他活过的那一世延续到现在的目光短浅造化弄人。

 老板活了这么久,听过的故事恐怕十个话本都记录不来,可是这样的,超越了禁忌的,恐怕不多,算上先前知更鸟那篇也是寥寥,所以可想那些感慨会蔓生多少。

连化青收起了回忆的篇章,直直站在老板对面,问他:“什么时候实现我的愿望?”

 老板挥了手,两团颜色不一的火光在他手心闪现,不瞬换了位置,一个白光刺眼,眼前的连化青已经光鲜不在,自额间往下一片凹凸不一白脓不止的肉包,交混着没入他布满黑纹的脖颈里,一半被黑色布料遮挡。

 鬼鉴师和鸥仓管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连化青伸手往自己脸上摸了一下,触摸到那片丑陋的皮肤时,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随后缓缓戴上了他斗篷后的帽子,宽大的帽子一下子将他的面容掩了大半。

 他颔首:“多谢。”

 老板回他一个微笑,再没作声。

 屋外忽而冒了雪,雪势很大,不多时,地上已积攒了厚厚的一层,连化青稍微拢了下他的帽子,弓着身往前走去,跟在他身后的雪中陷进了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

 我红了眼,回头跟老板说:“我觉得我也快受不住了,你说,这世间怎么总有这么多的遗憾事,竟让我们这些旁观人都感觉悲哀到无以复加?”

 老板摇头:“不知道。”

 “你是怎么忍过这一千多年的?”

 老板还是摇头:“不知道。”

 可能是自己的故事都苦到总让人掉泪,后来,自己苦着苦着,见识别人也一天天在苦难里煎熬着,慢慢也就麻木了吧。

 不等里,从没有欢心的故事,从没有幸福的人。

 连化青回到奈何桥的时候,远远见桥头有一人兀立撑着伞,那人五官寻常,样子尔尔,夹带了男子的英气和硬朗,看来不再缩手缩脚的躲避旁人的目光。

 肖三看见了他,来到连化青面前,掀了他的帽子,一时有些松怔:“你……”

 连化青不太敢对他笑,他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恶心的面容再做表情会不会更吓人,万一吓到肖三,他不敢再见自己那怎么办。

 “我……以前就是这样子的吗?”肖三看着他,一直皱着眉,表情难以言喻。

 连化青点头。其实他想说,肖三应该还不如他,因为他本来生得就是比肖三好看的,本来分有高下的样貌添上同样的脓疤,那应该也是一样分有高下。

 肖三有些不好意思地歪了下头:“以前难为你了。”

 “不难为。”

 怎么会难为呢?抛了在世时的争名逐利,他们两个在这里相处得十分真诚自然,比较起来,再没有比这些年更快活的时光了,他一点都不难为。

 “那来吧!”肖三弯腰拿袖子在桥阶上扫下一拢雪,拉着连化青一起坐下。把撑的伞往连化青那边倾了些,肖三笑得傻里傻气:“说好一起作伴的,等我见到兰兰完了心愿后,我们就一起去你说的那个安乐街安家,身份换一下,以后就轮到你去吓那些小鬼,哈哈。”

 幼稚鬼啊,连化青默默吐槽了下,可是一想到那个画面,他也忍不住笑眯了眼。

 真好,肖三就在身边,哪也不去。

 这样想想,真安心。

 以后……真期待以后。

 奈何桥的雪一直下着,渐渐埋了地上稀稀拉拉的踪印,河面结了冰,上面本来摇曳的荷叶和枯枝也被冰冻,一片白一片青的忘川肖像人间的冬日风景,只是天津卫的江河大方些,四通八达,遥遥的就觉得更加壮观。

 桥上有两鬼一黑一白并肩坐在阶上,黑色的大伞上落了厚厚一层的积雪,白影将伞往前一倾,那些冰雪全部落在地上,还了伞面一片洁净,往复又是回到原来的位置积雪,继续先前。

 反反复复的几次,来来回回的几次,耗着时光,仿佛永远。

 仿佛永远而无终。

 

「就这样与你告别,借万里青山以之为隔,世世不见。饮苦酒与江河,佐以永生的妄想,每一杯都醉成你的模样,我孤傲、清高,为你折腰。」

 

 

                                    ——不等当铺撒贝宁记于公元2016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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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耽美……我的底线没有了╭(╯^╰)╮

《河神》里的肖连,我的大爱啊,病娇大boss×忠犬大直男(女二的忠犬),嘤嘤嘤,好带感~~~

封面是我自己画的,可惜我还不会画雪,所以只能搞个半成品出来挂着了啊啊啊

ps:说好的完结,好像还不行,下章应该是你们要的不等当铺日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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