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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的一顿板子
让朝臣终于看到萧景琰的逆鳞
柳橙老大人看到了陛下的底线
言老侯爷想到此事,一边摇头一面憋不住的笑:年轻的陛下向天下昭示自己的坚持。
已经袭爵的穆青看到信报,惊得差点将眼珠子掉下来落在茶盅里:“十几个朝臣,就在武英殿外一字排开打了板子?”穆小王爷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屁股,自小到大还没有谁……这么对待过自己,倘若有一日,自己真的与陛下有了争执……
“你这是做什么?”言豫津见小王爷一脸尴尬的笑,愈发板住了脸:“是不是有些遗憾没看到现场。”
“我才不要去看。”小王爷涨红了脸脱口而出,本来预备好的金陵述职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我倒是觉得真正遗憾的应该是兄长。”豫津脸上透出一丝不坏好意的笑,一溜烟向书院奔去。刚进院子便看到与飞流大眼瞪小眼的蒙挚:“蒙大哥,你这师傅要如何考核徒弟想好了吗?”
“这不已经开始了……” 蒙挚长叹一声看向面前的药碗,沉重的嘀咕道:“苍山十九峰都上一遍,内功心法自然就练成了。”
“平常人等也能爬上去,不过是时间稍微长些。要达到蒙大哥的要求,恐怕不是爬一遍就行的。”豫津终于看到蒙挚的脸色,仿若面前放的不是一碗药是今天早上刚收回来的牛粪:“莫非大统领也领了陛下的板子?你这身体到底自己有几分把握?”
“你先让他把药吃了,每日里这碗药得半个时辰才能吃完,飞流也跟着操心。”林殊一旁努力憋着笑:“几年前四境之战受伤落下的旧疾,一直没有痊愈自己也不关心。幸好被荀大夫瞧出来了,否则过几年,出门只能让人抬着。大统领,这可不是吓唬你的啊,是荀大夫亲口告诉我的。”
豫津拍拍蒙挚的肩,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就偷着乐吧,这总比在武英殿门口一字排开扒了裤子打板子好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蒙挚狐疑的看着豫津:“谁会在武英殿门口挨板子,这都多少年没发生过的事情,上一次好像是因为禹王殿下……”蒙挚闭紧了嘴,想想端着药碗一饮而尽:“我又说错话了。”
“陛下赏了谁的板子?”林殊皱眉问道。
“我想想,兵部陈大人,礼部林大人……”豫津一字一顿说了十几个人的名字,最后看看几人:“都察院的费大人。”
“都察院御史?”蒙挚惊道:“这是为何?”
“我爹说得很模糊……”豫津看看林殊:“他们要你回金陵述职。”
“这不正好!”蒙挚一拍大腿:“明儿收拾行李我们一起回金陵……不对啊,那还回来么?”
“哪里是要述职,是想看看我到底是谁。”林殊摇摇头。
“兄长,这你都看出来了……”豫津扭头看旁边的石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幅刚刚写就的条幅,“这又是什么?看这字,兄长的身体比刚来的时候要强些。”
“书院休息的地方,虽说屋舍不多倒也清净。以后也是我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闲来无事,写了个名字。飞流念念不忘小灵峡,我们又在苍山脚下,所以准备叫灵苍居,可还好。”
“兄长说的自然是好的。”豫津笑道:“庭生要按照大统领的要求单单爬完这十九峰恐怕也得大半年的时间,别把功课荒废了。”
“无妨,每次爬山带上书册不就行了。”林殊笑道:“已经是经过金陵殿试的学生,又不是来学习识字诵读的。他们现在要学习的是悟,看着前人的经验成就,思考自己的人生。”
“人这一辈子也只能依靠自己悟性的成全。尤其对庭生,景仰与漠视,自信与自负,信任与怀疑取舍之间就是光明与黑暗。”
“你们俩这都说的什么?我听不懂。”蒙挚一脸茫然的看着二人。“还有刚才说的,你不就是林殊,干嘛要知道你是谁?”
“我看你这药得加量。”林殊笑道。
“我也觉得是这样。”豫津郑重的点头
“哦。”蒙挚皱着眉头看向两人:“太苦了。”
“看来庭生想要见到兄长,还需要些时日。”豫津看着远处茫茫的苍山叹道。“蔺公子出去几个月了,怎么也没个信息回来。”
“嗯。”林殊听到此也静了下来。
“不如让北境的驻军帮着查询一下。”
“万万不可,驻军参与进去就是两国纷争。蔺晨毕竟是江湖人士,切莫把朝廷参合进来。”林殊摇摇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有段时间没见飞宝了,飞流是藏起来了么?”豫津看着少年有些闷闷不乐。
“自我们搬来这里,飞流每日晚上将飞宝放出去,早上它自己会回来。可前几日放了出去,至今没有消息,飞流也出去找了好几次,这正担心呢。飞宝这是要自己出去过日子了。”林殊看着飞流的眼神隐隐有了些心疼。他当然知道飞宝不可能成为飞流的依靠,自己也不能。可如果飞流已经舍不得离开了呢?
“飞流,不如今儿与豫津哥哥上街看看可好?”
“不好。”少年趴着桌上摇摇头。
“那你想做什么?”
少年看看蒙挚:“打架!”
“蒙大叔可不是专门来陪着你打架的。”林殊正色训道。
“我不喜欢。”少年嚯的的起身。
“站住,找不到飞宝也不能把脾气撒到他处。殊哥哥不喜欢。你们也不能太惯着他。”林殊厉声喝道。
“不喜欢……”少年闷闷的低下头咕噜了一句。
“他也是心里着急,兄长又何必介意。”豫津拣了桌上的果子哄着少年。
“飞流若不能拘着自己的心性,以后旁人也不会白白心疼他。”林殊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明白殊哥哥说的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少年蓦地抬头看向几人,眼泪汩汩而下:“飞宝走了,他呢?”
“飞流,你说的他是谁?庭生么,过几日就下山了。”
“不是。”
“他说的是蔺晨。”林殊摇摇头,拉过少年到自己身前:“蔺晨哥哥办完事情就会回来,飞宝喜欢林子里,你应该高兴,这不是你答应过的吗?”
“你呢?”少年盯着林殊问道,没等他说话默默的把果子放回桌上,走到蒙挚面前低头说:“我错了。”
“知道了,去玩吧。”蒙挚笑笑看看林殊:“你这一会哭一会笑,如何不也是因了心里着急。倒怪上别人……放心吧,以后旁人不心疼,我也不会让飞流落了单,最不济跟着我去金陵做护卫。”
“我不去。”少年大声应道,一头扎进林殊怀里:“殊哥哥……飞宝走了……蔺晨走了……殊哥哥……殊哥哥别走。”
林殊红着眼眶看向少年,自己能不走吗?飞流,只有这个问题,殊哥哥不能答应你,殊哥哥不能给你答案。
“这如何说得大家都着急了?”豫津看看呆立在原处一动不动的林殊牵了飞流重新坐下:“我就说,这没个女人还是不行,倘若霓凰姐姐在的话……”
“我不是女人么?”听见声音,众人一愣,见夏冬牵着小虎慢慢走了过来:“穆王府太清静,我左右闲着说过来与你们热闹一阵,还果真是热闹,一个个都急红了眼。这倒是为何?”
“让冬姐见笑,原也没什么大事。”林殊接过蒙挚递来的布巾擦了一把脸勉力强笑:“飞流做错事说了他几句,蒙大哥就急了。”
小虎挣脱开来,摇摇晃晃走到飞流面前,张开手心里面里面藏着一片小小的树叶,递给了他。
“刚过来的时候,他自己从地上抓的,我还舍不得给呢,合着是惦记着师傅。”夏冬笑道,少年的嘴角终于露了笑。
“今儿收到小虎他爹递过来的信。最近边境频频闹事,那些蛮族原本是与当地的百姓有个市集,每月初一十五各自拿些货物去交易,最近蛮族进了市集就开始抢夺大梁百姓的财物,也不拿走就当场给你或烧或砍,全部毁掉。又不伤人,小虎他爹着急上火,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把人拘了,又没什么大事,过几日还得放回去。”夏冬明显没有看出几人的情势,噼里啪啦说了一阵……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疯狗急了还不得乱咬一阵。”荀珍端着药碗慢慢走到跟前,看看一脸担心的蒙挚:“不是你的。”递给了林殊。“也到做个了断的时候。
“我估摸着惹事的主多多少少与北燕的朝廷有些关系。是心里憋着气,又不敢把事惹大了。”豫津思道。
“这不是只有金陵城的二混子才做得出的事。”蒙挚看着夏冬:“做不得生意就暂时停一阵,让他憋着,等他憋不住就一篓子全收拾了。”
“蒙大哥这主意好。”林殊笑道:“去给聂将军发个信报,就等着看看。”
“兄长,不如今儿就热闹一番,我让他们去把照殿红取了来。让肖婶备几个菜。”
“那你得问问荀大夫,有几个人能喝酒。”
荀珍点头笑道:“都能喝!”
“哈哈哈哈哈哈哈。”话音刚落,蒙挚已经跳将起来,围着院落跑了几圈:“总算还有一件喜欢的事情。”
黄昏时分,灵苍居的院落掌了灯,一张长长的书案已经摆满了酒菜。
荀珍大夫将特别调制的桑落酒交予林殊,扔下一句:“管够!”便在豫津的旁边坐下。
“随便喝?”林殊不相信的问。
“嗯。”
林殊面上一喜当即倒了一大杯,只饮下一口便说:“荀大夫,这酒……”
“怎么,不好吗?”荀珍问。
“很好很好。”林殊连忙应道。心下长叹:“你大爷的,这真是要淡出个鸟来。”
蒙挚举了酒杯嚯的起身对着众人大声说道:“当浮一大白!”
众人一惊看着大统领,静了半晌,豫津悠悠的叹道:“大理果然是能让人转了心性,蒙大统领也开始看书了……么?!”
“我听说,陛下在武英殿外打了十几个人的板子?”夏冬看向蒙挚。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在金陵?”
“我们这里还有谁被打过板子,你不得给我说说是什么滋味儿?”
“不打。”飞流猛地抬头瞪着夏冬:“不许打!”
“师傅说话了。”林殊似笑非笑看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