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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开门出去，见汪曼春站在大厅里：“明楼，师哥。我是曼春啊。”

“曼春姐。”阿诚面上有些惊诧：“你怎么来了？”

“我找明楼。”汪曼春笑道：“怎么，我还不能到这里来了么？”她总觉得老万的事情似乎与明家有些关系，现在看到婉拒的阿诚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能见到明楼是最好，见不到看看明家有些什么动静也是好的，好容易闯进厅里未有一人，只见到撵人的阿诚，强作笑颜正欲躲开他，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令她停了下来。

“明家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明镜顺手掩住书房的大门：“你走吧，明楼不在。”

“大姐。我想请明楼带我去选几件家具。我知道他在家。”

“我说不在就不在。”明镜斩钉截铁：“我明家与汪家三代之内不能结亲，祖训不能忘，汪小姐还是早些丢掉那些痴心妄想。”

“你？！”汪曼春又羞又臊脸涨得通红，恼怒道：“我既进得了大门，这小小的书房也拦不住我。”一面说，一面就要往书房冲去。

“阿诚，还不撵出去！”明镜厉喝。

“汪小姐，您先回去吧。”阿诚堵在书房门口：“还请不要让我太为难。”

“如果我非要进去呢？”汪曼春瞪着阿诚。

“阿诚，我说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么？不要忘了，你是吃谁家的饭长大的。”

“汪小姐，实在对不住了。”阿诚皱眉，强拉着汪曼春向大门走去。

“你放开我，我要见明楼……”汪曼春跟在后面一路挣扎，跌跌撞撞走到大门处。

“曼春姐！”阿诚将她拖出大门外，长叹一口气：“大姐在家呢。你不在乎我的难处，也得替明楼先生想想。如果他现在就看到你与大姐水火不容，这要他如何取舍。”

“那你告诉我，明楼是不是最近要出国？去哪里？去多久？”

“是要出国。”阿诚点头：“去法国，可能还有美国。去多久，什么时候去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怎么也得在汪老先生那里报备，你何苦还到家里来打听？”

“这，这你不要管。”汪曼春恨恨的说：“见了明镜就像见了老虎一般，算什么男人……”

“曼春姐。长姐如母，先生自当尊重。你也是因为先生宽和大度才喜欢他的嘛。”阿诚嬉笑道。

“谁喜欢他了？”汪曼春瞪着阿诚，脸上一抹绯红。

“你需要我带话给先生吗？”阿诚看看四周，继续问道。

“不用了。不管他在不在家，明镜都会告诉他的。”汪曼春转身向停车处走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阿诚回到屋里，见飞流与明台正要出去，一把拽住问道：“去哪里？”

“去街上。”明台应道。

“我有话说。”阿诚说着带着两个少年去到明台屋里：“这几天哪里也不许去，只能在家里。”

“为什么？”

“日本人正四处找飞流，如果知道飞流在明家，还不得把明家翻个底朝天？”

“我不怕。大姐也不怕。”

“我知道你们不怕。可是万先生交代的龙袍花本怎么办？你以为汪曼春真的是来找大哥的么？”阿诚盯着小少爷：“你前几天穿的大衣呢？”

“丢了。”明台一口应道。

“丢到宪兵司令部去了？”阿诚没好气的回道。

明台听到此处，面色已变，看着阿诚：“那……”

阿诚微微摇头，笑着对飞流说：“这几天守着明台，别让他四处跑。我和大哥正派人四处打听万先生的消息，有了信先告诉你。”

少年将信将疑看着阿诚，又看看明台，点点头，没做声。

机场，明镜有些不舍拉着明楼与阿诚：“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阿诚，照顾好明楼。”

“放心吧，大姐。饿不着他。”阿诚笑道：“我们该走了。”

“去吧。到了给家里打电话。”

“知道，每天一个电话，每周一封信。都记着呢。”阿诚提起行李箱，跟在明楼身后向飞机走去。

“师哥。”蓦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明楼回头，汪曼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师哥，你今天得留在上海。”

“为什么？”明楼有些惊诧，看看阿诚。

“日本公使馆发函过来。”汪曼春递过一纸信函。明楼接过略看了看笑道：“南京万家虽说与明家是旧识，可也很久没有联系了。我能帮什么忙。为了这事非把我留在上海。南京汪先生知道吗？”

“难道上海的汪先生就做不得主了吗？”汪芙蕖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闪身出来。

“老师？您怎么也来了？”

“我不来，曼春也留不下你吧。”汪芙蕖脸上似笑非笑：“走吧，曼春带你去办公室。行李就先拿回家。”汪芙蕖看看众人转身离开。

明镜催着明台与飞流上车，两个少年一面答应一面小声嘀咕着什么，飞流忽然抓住小少爷的胳膊指着停机坪：“那个坏女人。”

明台抬头看了一会，有些紧张跑到车前：“大姐，汪曼春也来了，我们再等等，等飞机起飞了再离开。”

“她来做什么？”明镜听了一半急忙下车要奔过去，却被小少爷一把拉住：“大姐，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大哥应该能处理好。我们且等等，真有事，阿诚哥一定会来告诉我们，你看已经来了。”明台指指前面，大声喊道：“阿诚哥，你怎么出来了。”

 “今天是走不成了。”阿诚摇头，将行李放好：“老许，你回家吧。我送大姐她们回去……走，回家说。”

才到明家门口，阿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忙停下车：“崔叔，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们走不成，我不就来了。”崔中石笑笑：“大姐，又来打扰您。”

“崔先生见外了。”明镜下车：“先进屋，外面冷。明楼呢？”

“先生，他……”阿诚正想着后面的托词，崔中石淡淡应道：“晚饭前应该就回来了。”

“哦，”明镜有些疑惑的看着两人，没说什么。

“飞流。”崔中石接过阿诚递来的热茶笑着看向在沙发上看书的两个少年：“这里好玩吗？”

“嗯。”

“那还想回去吗？”

“有苏哥哥，都好。”少年点头。

“飞流是要走了吗？去哪里？”坐在旁边的小少爷有些着急，盯着崔中石急急的问。

“没有。”崔中石摇头：“随便问问。你们对飞流这么好，怕是他也舍不得回去呢。”

明楼跟着汪芙蕖一行直接到了日本公使馆。汪曼春带他走到一个没有铭牌的办公室门口，敲门。

“进来。”

“进去吧，师哥。”汪曼春打开门看着明楼。

“就我自己？”明楼疑惑的看着她。

“山本先生不想有旁人打扰。我就在这外面等着你。”

“明先生，请。”山本笑盈盈的迎上来，招呼明楼在书桌前坐定。

“山本先生。”明楼左右看看，“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只是不知道您都想了解什么？”

“明先生，这是哪里话。今天把你叫到这里，主要是感谢你上次帮忙，送我喜欢的书案。”

“那是我的老师汪芙蕖先生的意思。山本先生用不着感谢我，花钱的人可不是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是是是……”山本愣了片刻又换上笑脸：“明先生在上海滩办事果然得力。”

“过奖。作为汪先生的学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们长话短说，山本先生从机场截了我法国的行程将我带到这里，不光是表示感谢吧。”

“确是有一件事情向明先生求证。拿进来。”旁边的小房间出来一个侍卫，手里捧着一件大衣。“明先生，对这件衣服熟悉吗？”

明楼上前，仔细打量了一会：“我家明台倒是有一件。哦，就是你前几天看见的那个小孩。这孩子从来不知道爱惜东西，就是我们送家具那天，出门和同学出去玩，就把大衣给弄丢了。”

“丢了？”山田盯着明楼：“在哪里丢的？”

“要知道在哪里丢的，可不就找到了么？”

“这件衣服很贵的。”山本瞪着明楼，提高了音量。

“山本先生，衣服是不便宜。上海滩比我家明台有身份的贵公子太多了。这是去年的流行款，不行你去问问，杜府，陈公馆，宋公馆。谁家的公子没有这件大衣？”明楼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还没有。”山本搪塞道：“前几天在一个流浪汉身上找到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明楼端过茶杯饮了一口：“指不定就是哪家小少爷觉得自己做了善事。”说完抬头看看山本：“如果非得找，可以用排除法，一家家去看，都还有谁丢了这件衣服。我们家是肯定跑不了的。”

“这也不必。”山本有些尴尬的笑笑：“还有一件事情请明先生帮忙。”

“自当效劳。”

“我们一直在找一件龙袍花本。”

“龙袍我知道，这好办。花本是个什么东西？”明楼疑惑的看着山本。

“明家与南京万家是多年的世交，明先生如何会不知道花本。”

“我们与万家的关系，我父亲去世的时候就断掉了。那时候我不过十岁，哪里就知道了。”明楼苦笑。

“哦，我们要找的是龙袍花本，不是龙袍，也不是花本。”

“山本先生，你这么说我可就糊涂了。你的意思这龙袍花本是一件东西？”

“对的，对的，就是这个东西。”山本笑道。

“那就更不知道了。不过既然与龙袍有关系，想必也是一件国宝。”明楼点头，不经意的看看山本有些发亮的眼神：“日本人要我们的龙袍做什么，难不成天皇陛下要做个登基仪式？得找见龙袍？……”

“这，我们有自己的礼服，不是这样…..”山本说到一半明白了什么，压着怒气：“明先生说话不要欺负我们日本人。”

“山本先生是如何理解的呢，我怎么就欺负你了？”

“明先生，我希望您能协助日本公使馆找到这件龙袍花本，不是希望，是命令。”山本生硬的说。

“为什么是我？”

“龙袍花本出自万家，一直由万家收藏。”

“那找到万家的传人不就行了。”明楼摊摊手应道，忽又收了回来：“我忘了，万家原在南京，可南京早被日本皇军血洗屠城，这又叫我到哪里去找人。”

“万家除了万老先生，还有谁在管事？”

“不清楚，这样吧，我先回去打听打听。一有消息就告诉您。”

“嗯。”山本点头，见明楼起身又补充了一句：“不找到花本，明先生只能留在上海。”

明楼看看山本未发一言，径直走了出去，汪曼春急急迎上来，似是松了一口气：“师哥。”明楼一脸怒气，看看她叹了一口气，掉头走向大门。“师哥，等等我。是不是山本说什么你生气了？”

“山本？”明楼出了大门走到大街上方停下脚步：“我问你，是谁告诉山本那件大衣是明台的？”

“这……”

“大衣是去年明台去北平，大姐专门给他买的。只有你看见过他穿。”

“我就随口说说……”

“随口？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随口一说。”明楼恼道：“既如此，你明天就带着宪兵队先把明家抄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大姐，收拾收拾回老家。”

“这又何苦？”

“你不知道日本人是狼？我这都引狼入室了，你觉得明家在上海还能待得下去么？别跟着我……..”

“你去哪里，我用车送送你。”

“好啊，这就要去抄家了。可以啊，我就在此处等着汪大小姐。”

“师哥，你…….”

“你不去，我走了。”明台说着，旁边一辆挂着黄铜灯的人力车奔了过来：“先生，坐车吗？”

“坐，去明公馆，车费我加倍。”明楼一埋头上了车，再没回头。汪曼春满怀怨恨的看着远去的车，慢慢向公使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