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突厥终于结束啦!
圣诞节推一下六线,祝67节日快乐!
很久没有写到修罗场了,等下章四哥回来开一场,掐起来,大家快掐起来呀,不能老是多线互不干扰(看热闹不嫌事大)
写到最后剧情可能被我改的东风都不认识(笑)逐渐跳脱原作
意识在太虚浮游不定,如梦如醉,似死还生。不知过了多久,五感渐渐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远处隐隐传来模糊的声响。
睁开眼的一刹,钝痛感在脑海里炸成一片,顺着血液游走全身。额头顶着的不知换了多少次的冰毛巾早已无法给予顾言恕一丝一毫的清凉,被灼烧至干枯的嗓子急需甘霖浇灌。
“口渴……水……水……”嗓音嘶哑得简直不像十三岁的小少年。
坐在榻前的熟悉身影连忙扶他靠起来,端过一碗水,一口一口小心渡进嘴里,另一只宽厚的手贴上他额头,掌心的茧刮过滚烫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温水入嗓,蔓延成灾的火势终有收敛之势,顾言恕神识逐渐回归,才意识到面前给他端水的是他父皇。
这么一哆嗦,一口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呛个半死。他也顾不上得体,立刻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顾焕章不由分说按了回去。
“你还烧着,不必多礼,先把这碗水喝了。”
意识一回笼,昏迷前种种又在脑海里苏醒了,顾言恕看着皇帝威严而焦急的面庞,那日掌事无情的声音又在耳畔回响。
——那场时疫染病的不止小姐,还有楚王殿下,七殿下,为何两个孩子安然无恙,偏偏是小姐无力回天?
——许是时运不济,齐充媛不是也是死于这场时疫吗?
——呵……是吗?若只是运气不好,陛下为何封锁朱境殿?当年伺候过小姐的下人为何全部被赐死?当年陛下让太医院给宫里时疫开了两副药方,一副是给楚王殿下和七殿下的,另一副,才是给小姐的。奴婢当年冒死……殿下只要把这两相对照便什么都明白了。
顾言恕哆嗦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端不住碗。顾焕章只当他畏寒寒颤,替他拭去脸上薄汗,再把被子向上盖过胸口。
“狸奴,你娘过世多年,朕知道你心里难过,只是思母也要注意身体。如此伤身伤情,她在天上见了,定会心疼的。”
顾言恕强迫自己直视父皇的脸,扯开一个笑,配上苍白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病中害父亲挂怀,是儿臣不孝。”
顾焕章接过他手上的碗,又扶他躺下去,掖好被角:“别说这些了,你这几日就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别到处乱跑,不然贵妃永泰真是日日悬心。”
“对了,那四哥呢?!”
垂死病中惊坐起。
顾焕章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又把他按了回去。
“别急,算日子你四哥快到武平关了,没让人通告他你的病情,放心吧。”
顾言恕松一口气,又为自己过分紧张的反应暗自尴尬,进退两难。眼看顾焕章欲言又止,顾言恕立刻打了个哈欠,眼皮半抬不抬,将病中昏聩做个十成十。
果然,顾焕章最后揉了揉他的头,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待对方走后,顾言恕终于放松下来。一来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那张药方,二来父亲若问起和太子之间的矛盾,也不好回答,只能萌混过关。
谋划至今,他鲜少有后悔的时刻,可现在事情发展已经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实在骑虎难下。母亲多日入梦,难道真的因为当年被人陷害所至,希望他来报仇?不彻查一番就对不起母亲,可眼下只有这不知真假的药方可看作证据,司马陌敢给他,就一定做过手脚,查了倒遂他心意。
左右斟酌,前后思量,偏偏什么有用的都握不住。顾言恕索性不想了,要紧的该是身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总归会有办法的。无论前路是福是祸,他都担得起。
虽然父皇特许他这几日可以不去修武场,可顾言恕并不想落下武艺。
大战在即,谁都看出东突厥来者不善,到时必然是一番腥风血雨。骠骑大将军谢俊策为关内道总管,左位大将军顾言恩为副,率军二十万御敌。吐蕃密探又抓到韩王两个儿子试图勾结吐蕃谋反证据,当地官员反应奇快,迅速拿下,还没等押解至帝京,两人就“畏罪自杀”了。
国事当前,顾言恕没有资格软弱,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方能保护所有他想保护的人。这厢练得大汗淋漓,立在一侧的顾言悉却始终一言不发,只盯着手上梭云弓发呆。
这着实诡异,自他烧退了每日天不亮就来练功,顾言悉就以陪练名义跟在身边,时不时指导一二,从未有过今日的沉默。
“六哥有心事?”
顾言悉半天才反应过来,斜睨他一眼,嘴硬一句“没,别多想”就继续闷着。
顾言恕更觉奇怪,凑上前观察对方脸色:“没事?那六哥今天怎么不喊我蠢货了?”
顾言悉竭力忍着,还是没绷住笑了起来:“真是没脸没皮惯了……”
眼看有松口的迹象,顾言恕变本加厉蹭了上去,拉住对方袖子左晃右晃:“六哥,好六哥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心痒难受……”
顾言悉显然对这样的示好相当受用,水色深瞳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反握住他的手:“真想知道?”
“当然。”
“那和我赛一场,赢了就告诉你。”
顾言恕目光移向那把梭云弓。
“啧——谁说要比这个了,太没悬念,我们去羲和山上赛。日落前谁先登顶,算谁赢。”顾言悉挑衅般望向他。
顾言恕讪讪摸了下鼻子:“啊……就我们俩出城呀……”
“怎么,怕了?”
“没,比就比。”顾言恕十分给面子的被激将了,“那比赛总要有个彩头吧,若我赢了,六哥不妨送我个宝贝……”
顾言悉的回答十分干脆:“好,那我把梭云弓给你。”
顾言恕又是一惊,谁都知道六哥多宝贝这把弓,恨不得吃饭睡觉也抱着,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要送给他了。六哥平日只与五哥亲近,可待他也是独一份的好,宝贝说送就送。不愧是六哥,习武之人,大气!
他心下佩服,更是感动万分:“既然六哥愿意割爱,弟弟也不愿小气,六哥若是看上了华月殿什么宝贝,告诉我便是。”
出城不远便见到了羲和山,山前的一湾春水唤作望舒河。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回视山峰,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他与顾言悉在山脚站定,嘱咐千牛卫们在此等候,再各选道路攀登。
顾言恕被勾起了好胜心,一心要赢过六哥,未曾留意身边变化的风景。等他气喘吁吁跑上山顶,却见顾言悉面色古怪,早候在那里了。
顾言恕气还没喘匀:“六哥也太快了……”
顾言悉登时打断他:“你一路跑上来,就没在哪里歇歇脚吗?”
顾言恕更是二丈摸不着头脑:“啊?没有呀……”
顾言悉恨铁不成钢剜他一眼,又朝他后头努努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夫子教的诗也不知背到哪里去了。”
终于恍然大悟,顾言恕回头望去,一路云蒸霞蔚,如诗如画。远看如同一片粉色烟雾萦绕枝头,凑近,淡淡桃花香混在灼烈而清纯草木气味中,有如置身仙境。原来顾言悉不是要真心要比赛,恐怕也是看出他这几日忧心忡忡,有意给他解压。
顾言恕自是身心俱畅,展眉舒目地捧几朵桃花递到顾言悉面前:“原来六哥费尽心思带我出来是为了赏桃花呀,这么浪漫,看不出来啊……”
顾言悉温柔神情突然一滞,像被什么突然击中了一样,整个人不受控制颤抖起来。眼前似锦桃花渐渐模糊,恍惚又听见了那日如裂帛般轰响的蝉鸣,呼吸与心跳乱成一团,眼前人与心上人合二为一。
——浪漫……是什么
——心跳吗?
“六哥,你没事吧?是不是有点不舒服?”
顾言恕担忧打量着他的神色,琢磨着是哪句话勾起了伤心事。思筹片刻无果,索性把花系在他衣带上,又替他理了理被风吹皱的衣领: “要是身体不适,我们还是下山吧,反正我也赏过花了。”
顾言悉此时回过神来,取下花作势要别到他脑后: “桃花衬你,还是你戴着合适……”
“我一个男孩子戴什么花……”顾言恕紧急向后退去,却被凹下的土坑绊了一个趔趄,一屁股摔在地上。
顾言悉连忙凑过去查看他伤势,手刚按上脚踝,顾言恕的表情已经扭曲起来了,咬着牙一声不吭。
“不戴就不戴,你躲什么呀,我一下没拽住就崴脚,”顾言悉蹙眉看着那一块红肿,背对他蹲下来“这下走也走不了,上来,我背你回去。”
顾言恕还在死鸭子嘴硬:“我自己可以单脚走回去。”
顾言悉回头挑了挑眉:“要么上来,要么我抱你回去,二选一。”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言恕立刻麻溜爬上去。
顾言悉背得很稳,一步一步慢慢走,生怕再给他摔了。这么一路无话未免太无聊了些,顾言恕清清嗓子,几乎是贴着顾言悉耳后出声:“六哥,你早上的心事到底是什么呀?”
温热的吐息洒在耳后,顾言悉的脸上晕开一片酡色,渐渐渲染到耳根,只比桃花颜色浅一点。
“说话就说话,别突然靠这么近。”
树梢在斑驳的日影中斜切下一溜金光,时不时路过顾言悉耳后,那点朱砂愈发惹眼。顾言恕鬼迷心窍般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红透的耳垂。
顾言悉浑身一颤,差点把他甩出去,反应过来简直气急败坏:“顾言恕你干什么?!”
一点朦胧的暧昧气息随着这声大吼烟消云散,顾言恕如梦初醒,惊觉自己的行为与登徒子并无二致,赶紧撑着六哥肩膀拉开距离。
“对不起六哥……我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了,现在我离你远一点可以了吗?”
“可以……就是最近你不觉得……”他说着说着又突然停下来,简直要急死顾言恕。
“觉得什么?六哥快别卖关子了。”
“就是……”顾言悉很少如此别扭过,“你还是先趴回去吧。”
顾言恕:?
“我是怕待会不小心把你摔了。”顾言悉又补充道。
顾言恕无可奈何,只好在心里大骂顾言悉心口不一。
顾言悉终于舒服了,心情大好:“就是你不觉得最近一切都太顺利了吗?”
“此话何意?”
“大雍之前培养的密探送一个折一个,就算保住性命,也难突破重重封锁送准确情报。偏偏这几个月,情报比母鸡下蛋还准时,东突厥也好,吐蕃也好,什么都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一切隐患都能扼杀在摇篮之中。难道不够可疑吗?”
顾言恕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这些情报可能有假?”
“不,都是真的,”顾言悉否认得斩钉截铁,“可问题是,大雍怎么发现的?一定出了什么变故。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我感觉这种顺利以后未必是好事。”
四月的山上还是有些寒意,顾言恕不自觉打了个寒战,又环得紧些:“可是负责兵部情报的是四哥……”
顾言悉不说话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正好顾言恕此刻也没有心情聊天了,二人一路无话至山下,把顾言恕安置在车上,又彼此沉默回宫。
贞曜二十一年六月,东突厥试图派人刺杀回纥可汗以及牟羽王子,好在先前随公主入回纥的侍从皆是精挑细选的武功强者,粉碎东突厥阴谋,这下回纥上下与大雍同仇敌忾。不过应大雍要求,回纥还是把刺杀失败消息封锁起来,对外只说可汗王子重伤不久于人世。
自觉万事俱备的东突厥悍然起兵,率精锐十余万,目标直指帝京。在回纥境内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攻城掠池,势如破竹。不过主要目标也不是回纥,东突厥人也没费心控制全境,只开辟一条通往大雍的路即可。
东突厥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直到遇见山台关前黑云压城般的大雍军队才消减一二。其将领镇定极了,本来就做好了和大雍血战到底的准备,横竖回纥已经落入手中,只要粮草畅通,草原铁骑就能所向披靡。
想到这里,为首的威猛大汉爽朗大笑,抽出兵刃直指高立于城墙之上的谢俊策和顾言恩:“众将士听令,随我——!”
“报——首领大人,不好了,我们后头突然集结了数十万回纥部队,前几日占领城池留下的战士们眼看就挡不住了!”
“怎么可能?!”大汉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忽然听得身后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众皆失惊。
“好啊,好——声东击西,抛砖引玉,东突厥的战士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我们今日誓死闯出一条血路!”大汉厉声大喝,高举旌旗。一时间,杀声震天,人如潮涌,马似山崩,互相践踏。
若不是与回纥配合良好,仅凭大雍兵力此仗必定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好在东突厥草原骑兵在有限空间难以发挥机动优势,左位大将军顾言恩更是勇猛过人,不顾个人安危,率部杀入敌军直取敌将首级,败局已定的东突厥残部于是群龙无首,焦躁万分,剿灭不过时间问题。
七月,在彻底消灭东突厥主力部队,解决贼心不死的残余势力后,骠骑大将军谢俊策及左卫大将军顾言恩凯旋,各增食邑三千户。楚王少年英雄之名响彻大雍,街头巷陌人人称颂,其入阵杀敌事迹更是被传为美谈,一时成为帝京少女们的梦中情人。
“雏鹰羽丰初翱翔,披惊雷,傲骄阳。狂风当歌,不畏冰雪冷霜。欲上青去揽日月,倾东海,洗乾坤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