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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页怪谈其三十一：边门的修女
我的音乐老师是天主教徒，她的童年是在教堂度过的。每到星期日清晨，她就被父母牵着带到那座华丽的尖顶教堂参加弥撒。信友们担心小孩子爱闹打扰了仪式，就在边门辟了一间小屋子，做弥撒时，孩子们都在里面待着。
边门的屋子有一条被水泥墙封住顶上的去路的螺旋楼梯，孩子们就坐在台阶上，小声地聊着天。还是个孩子的音乐老师不怎么和他们聊得起来，只盯着那唯一的窗子看。窗子由七彩的琉璃打底，方形的色块恰到好处地嵌合在一起，色块上有一个婴儿模样的天使，金发，白皮肤，看着地面。外面歌咏响起来了，孩子们停下话题，全部肃穆地把脸朝向声音的来源。她也被这悠扬静谧的歌声迷住了。
歌咏毕，声音静下来，孩子们又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突然房间的铁门开了，进来一个高个子修女。
孩子们立马噤声，她转头看见这么多小孩，也露出了惊诧的神情，可能不知道信友们把孩子都集中到这里了。她缓缓扫视着这群故作严肃的孩子们，视线停滞在音乐老师看向别处的脸上，微笑，问道：“你们想不想学唱歌？”
她的声音柔美如天降之物，想必也拥有极其优美的歌喉。
孩子们面面相觑，明明要他们乖乖在这待着别吵别闹，现在竟然要教唱歌？但是爱玩耍的天性胜过了敬畏心。孩子们把修女团团围住，欢快地答应要她这就教唱歌。音乐老师也悄悄藏在他们之中，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她多么想自己也能唱动听的歌。只听那个修女让他们“往肚子里叹气”，真奇怪！她试着做，觉得肚子鼓了起来。
……
之后每周日，那个修女都会在进堂仪式结束后出现在边门的小屋里，教孩子们唱歌。孩子们都是极有歌唱天赋的精灵，才几周时间，他们已经可以跟着修女唱下一整曲《为你伟大的荣耀》，而音乐老师又最为出众，她脆生生的童声如同春日的百灵，修女也很喜爱她，一曲罢后，她会把小音乐老师抱在膝上，奖励她烤饼干吃。而音乐老师的性格日益开朗起来，走路抬起了头，说话也大声了许多。
一次她为父母唱了一句圣咏，父母大为吃惊，女儿何时学会了歌唱？音乐老师告诉他们，是信友们辟的那间边门小屋里的修女教的。
“修女？哪来的修女？整个教堂里的修女都在会场，怎么会有一个跑到小屋里？”
他们感到担心，把修女的事告诉了其他带孩子的信友。小屋里的孩子渐渐变少，直到再没有一个孩子要在弥撒时待在里面——孩子们都长大了。
那之后，音乐老师就跟着父母一起做弥撒。他们出教堂时也绕开边门走。音乐老师却忍不住想要与那个温柔爱唱歌的修女再见一面。一次她从父母身边逃开，重新来到了边门。边门小屋的铁门是锁上的了，久无人问津，他们曾坐在上面排练合唱的台阶也落了灰。
音乐老师泪光一闪，空空的屋子中，她的眼前突然坐着那个修女了。她看着地面，眼神寂寞，就像琉璃窗上的鬈发天使一样。她突然注意到了音乐老师的目光，两个人时隔多月再一次对上了视线。
音乐老师的父母小步追赶上来了。“魔怔了？空房间有什么好看。回家了。”
音乐老师吃惊地回头，再定睛看看小屋。
仿佛还能看见修女的笑容，可那儿的确空无一人。她把视线锁在那个“空房间”，被父母拉着，从边门走出了教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