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段时光,总令人不吝华丽的词藻
不若儿时懵懂,也不似成熟后的稳重
翮羽未丰,青杏尚小
是豆蔻梢头二月初时的娇嫩模样
也是玉腰破茧前压抑恐惧奋力找寻第一丝光亮
蓝天,堤岸,轻风,你我
一场只为寻找不为得到的浪漫
混合着痛楚与甜蜜
冠以青春之名
——大概是个序
也许,是四月温柔的风,才让某段花香进驻在心底,并在此后绵延的日月,旋转不停。也许,是秋夜遍开了金木犀的街道,才让人分外贪恋某个角落里橘黄的灯光。
很宁静,很悠闲,又有一点点悸动,而青春的种种,也就这样缓缓铺陈开来。
几个人,一扇窗,喧嚣安详,快乐悲伤。
是山田的炽热,真山的执著,或阿久的无措,是森田八年间始终不愿毕业的留恋,抑或竹本那场不顾一切的旅行。
青涩,浪漫,冲动,张扬,是岁月华丽的侧影。
那时你我,都在寻找,输成熟一段气势,差成功一份收获。而可贵的是,虽无长物在手,却从不吝惜对别人的温柔。没有取舍与衡量,友情爱情都如是,青春便因此曼妙。
所以,当山田无法祈祷自己的幸福,却仍向漂浮在夜空的月亮,祈祷森田能获得幸福。
所以,即使真山毫无立场去干涉野宫对山田的追求,却还是无法放心地把她交托给一份玩世不恭。
所以,虽无法给出回应,阿久仍然会对竹本说“谢谢你为我回来。”
所以,青春会寂寞,却从不孤独。
也有迷茫疲惫,失落心碎,但不能否认的是,在这样的年华之中,与某些人的相遇,确实给了我们好些明亮而晶莹的宝贝。毕竟,若是没有了这些人,那么青春,便不过只是一段光阴罢了,无关乎是不是珍贵,也无所谓该不该珍惜。
二、摩天轮
“那时,在摩天轮落地之前,我认真的想过,要是世界消失,不复存在就好了。”
世界当然不会消失,摩天轮还是会落地,你的明月也依旧照着另一方沟渠。
“自己最喜欢的人也恰好最喜欢自己”,这愿望看似简单,却仍然遥不可及。
山田说,我盘起头发,费尽力气穿好和服,妆成最美的姿态满怀期待,就只是想要某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赞美之词。
可那人无法回应她向日葵般的热情,反而固执地将心系于那朵雨中花。
争取,少些勇气,祝福,少些诚意,放弃,又谈何容易。
那不是那种因为不能成为交往的对象就说“好的,我明白了”,然后就轻易迅速消失的东西,而是漫长岁月中施施于心底,裹挟了所有的情怀、纤细与温柔,早已长出根芽的琼苞。纵然无法盛开,却仍然难以拨去,还恐待到花事了,叶落根凋后满庭荒芜,又有什么能留给时光?
于是,就算下定决心,却还是会回到最初,再入歧途,如此反复。一如山田面对紫苏的折枝,费尽踌躇。
而竹本,又是另一番无奈。
他胸有千壑,她妙笔生花,高山流水,心意相通,那么地般配与适合。
某个人,把自己想要的一切握在手中,却偏偏不合起手掌。
于是,期望便微渺起来,若即若离,患得患失。
“才华本是籓篱,阻隔着两种人的世界。”
这话是事实,却也或多或少是自说自话,竹本的恐惧从来都不是来自于森田,而是那个茫然怯懦的自己。
“即使你不等我,我也会回来。”
沉稳有方,进退有度。真山是最早成长起来的人,确立目标,找到线索,跌跌撞撞,却勇往直前。
所以,他终究博得了理花的温柔相待。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付出会比承受轻松,真山曾说看着山田就像看着自己一样心痛,而当商店街哥哥们的求婚将山田推到了真山的位置上,她也如梦方醒的,理解了真山面对自己时的心情。异地处之,才会理解,才收起怨怼,才懂得进退。
故事的最后,山田终归是放下了心中难以割舍的至宝,将自己饱满的花盘转向了另一个光源。没错,这是一种妥协,但当一个人懂得妥协的时候,我们知道,她长大了,她终是放下了年少的痴狂和遥不可及的梦想,转向一个可以祈祷的幸福。
我们无法永远天真地活着,不论有多么不舍。就像竹本要砸碎他漫无目的堆砌而成的象牙塔,又在废墟之上一点一点构筑他的理想。
竹本的烦恼,或多或少都能感同身受:恐惧与迷茫。因迷茫而裹足不前之时,害怕着时光无情地逝去。
在漩涡中挣扎的少年选择了跑起来,骑着那辆蓝色的自行车独自上路,朝向一个不知道终点的方向。
盛夏的风映过身后渐渐远去的风景,少年在拉长的影里拾起那些散落着的温存,耳畔匆匆流过的空气吹动了路旁整排的白色风车,像脚下转动的车轮,碾过一寸寸土地。
直到,他看到了那片,陆地极北处的天空。
竹本说,在这段被称作“自我寻找”的旅途中,他大概什么也没有找到。但我想,他至少收获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有些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对真正去实践它的人而言,不过是左右交替地踩着踏板,并一直重复罢了。这场旅行最大的意义,在于让他明白有太多看似天大的困难,都缘于尚未着手去做,于是,归来的少年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地恐惧未来。
也许,真的只有在不断的前行中,我们才会明白,在身后逐渐远离自己的一切,究竟有多么重要。少年的义无反顾,就只是想要这样一份了解。所以,青春要珍惜,也要不悔。
我还清楚地记得竹本对阿久的表白,有着一份比两情相悦更加难以言说的美丽。
——「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是吗?」
——「嗯。」
——「陆地的尽头,都有些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但是是很明亮的地方,天空很漂亮——
阿久,我喜欢你。」
然后,一颗烟花开在了夜空。
绽开的流光映彩了阿久脸上的泪,并悄悄将此刻凝结。
而竹本在微笑,素直而率真,温柔而坚定。
没有犹豫,没有不安,没有因羞怯紧张而涨红的脸颊,像清泉的自然溢出,无关回应,不计得失,只是少年勇敢地面对了内心的情感,并将它诚实地告知了心爱的女孩。
那句话或许是对的:有时候真正重要的并不是我们究竟得到了什么,而是在追逐的过程中究竟成长为了怎样的自己。
“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变成大人,就像从未有过孩提时代一样。”
四、风向标
在阿久受伤,自己又即将赶赴盛冈时,竹本曾有过这样的犹豫:果然,这种时候就应该不顾一切呆在她身边吧,照顾她,关心她,鼓励她,看着她一点一点好起来。然后呢?等她完全康复,让为她放弃一切的自己成为她心里的负担?
而森田,也在此时匆匆赶回阿久身边,想带她逃离复健的痛苦,并对她说,“不能画画也没有关系,只要跟我在一起就好。”阿久感动地拥抱了他,可答案却是:除了画画以外的人生,我都不要。在恋爱中不知所措的阿久,此刻却无比坚强,比起爱情,她更需要理想。
竹本和森田都因她想放弃一切,而阿修却为她放弃一切,两者的不同在于,一是奉献,一是逃避。
你放弃的,不只是机会与理想,还有未来的自己。而这样的你,又如何许别人以未来?
你的陪伴会成为她的救赎,还是只因你不愿离开她?
于是竹本说,此时不应烦恼自己的无力,她才是真正承受痛苦的人,而此时她真正需要的,不是自己不是森田,而是阿修。那时,少年舍弃了心中名为自我的陕隘,开始迈向成熟。
从放下外物专注自我,到跳出自我关心周遭,便是成长的过程。
所以,竹本依然去了盛冈,去实践他修复师的理想,而森田去了美国,到一个更大的平台上挥洒他绝世的才华,阿久则留在了阿修身边,坚持地做着复健,然后,继续把颜料堆叠成每一个梦想。
年少的爱恋往往无疾而终,因为我们都还有理想。
相遇,为确认来处,而分离,只因笃定了方向。
到最后,曾经在一个屋檐下同悲同喜的大家四散成夜空里的星座,纵然不能手牵着手,但始终可以望见,彼此都在某个地方坚定地放着光芒。
正如阿久所说:我会一直看着远方的你,我会努力,只为不输给你。
竹本走时,阿久为他送行,离别的列车即将启程时,少年紧紧拥抱了他爱恋的女孩,作为对青春最后的告别。
临别时回望,然后不禁感慨,逝去的那段时光究竟留下了什么?
青春往往不会给我们任何结果,我们相遇,然后分离,如同林花谢了春红,显得太匆匆。
而那些相思离别,尽付给明月与鶗鴂,道是婵娟千里,不如归去,却仍各奔东西。
别时樽前尽愁尽欢,别后谁嘘轻暖轻寒?
而那段日子,也往往很难被概括总结为若干谒语或箴言以平坦我们以后的路途,那么,所谓意义,大约不过追思几许,闲来偶叹而已。
在渐行渐远的列车中,竹本打开了阿久送他的包裹,一叠面包?这大概是代表了某份关心吧。少年微笑着想。
可当拿起面包时才发现,里面夹着的,竟是一片一片,浸在蜂蜜里的,来之不易的四叶草。
然后,少年哭了。
我曾想过四叶草的隐喻,爱情抑或理想,成熟抑或坚强,它大约代表着年少时光中我们曾奋力寻找的种种,找到满身污泥却仍未得,但不经意间,它就会出现在我们身边,而在分离时,由你最心爱的姑娘送到你手上的,所有的,所有的幸福。
蜂蜜与四叶草,清甜与生涩,寻找与收获。
所以,我们一定会经常想起,那段我们都曾有过的,没有结局的浪漫。
一段有你,有我,有大家,只为寻找一个东西,那恍若奇迹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