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实验非常成功，运算速度达到了理论值的85%！”

“85%？可按照您的预测，应该达到90%以上才对……？”

“不要着急，查尔斯。毕竟这只是第一次试验，还有很多我们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是啊，不过单凭这个结果，就是人类计算机史上的一次飞越！惠曼教授，‘深海’计划将让您名垂青史！”

“没错，查尔斯，接下来就开始准备计划的第二阶段吧。”

 

周源觉得这次的任务有些奇怪，自己虽然是舰上的研究员，也没有到两大教授亲临邀请的地步。更何况，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生——

“喂，你可是查尔斯亲自挑选的耶！”当周源对此次任务表示拒绝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就不耐烦地开口了，“这次的任务非同寻常，你可没有拒绝的余地呢——”

周源撇了撇嘴，他对急躁的年轻人一向没有好感，更何况他竟然直呼杨教授的名字——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您似乎并没有告诉我任务的具体内容和安全评级，根据《特殊任务规章》，我可以拒绝参加此次任务。”

“你看看你，都说任务性质特殊啦！”年轻人粗鲁地打断了周源，说道，“参加这次任务的每一个人，都是经过认真遴选的，对不对，查尔斯？”

年轻人看向一旁的查尔斯•杨教授，希望他说些什么。看杨教授没有反应，年轻人皱了皱眉，正欲再次开口，却被一旁的惠曼教授制止了。

“行了，埃文，收敛点。”惠曼瞪了被称作埃文的年轻人一眼，埃文有些惧怕似的，立刻闭口不言，不过他狡黠的眼神依旧在周源身上上下游移，似乎想要找出攻破他的破绽。

“埃文是这次任务的核心人物，所以他才会跟来。”惠曼教授平静地解释道，“任务的设计者是我和杨教授，已经通过了舰长和执行舰长的审核，具体的任务报告还在编辑，我们只是想考察一下人选。”

周源不敢多言，面对自己最尊敬的惠曼教授，他也不会出言反驳。

“经过我和查尔斯的挑选，小周啊，你是十分合适的人选。”惠曼说道，“工作细致，思维敏捷，嗯……如果资料没错的话，你的曾祖父是周清田吧？”

周源无奈地笑了笑，自从他出生以来，就有不少人问过他这件事了。

“是的，”周源说道，“我的曾祖父是‘探索’号行星际飞船舰长，比起这个，更出名的应该是我的姑奶奶吧——”

“周清田的女儿，周语珂。”沉默不语的查尔斯•杨首次开口，“首个特大型密闭生态循环系统的设计者，也被誉为‘星舰技术最后的奠基人’。自‘盘古’号以后——包括这艘‘终极规律’号在内，所有的人类星舰，都建立在周清田和周语珂的理论基础上。可以说，周氏父女，是人类星舰文明的创始人。”

周源苦笑一声。是的，当年长辈们的名号如雷贯耳，全人类的目光都集中在周家身上，但如今自己也不过是在“终极规律”号上做一名研究员而已。长辈的荣光，怕是到自己这里已经彻底熄灭了吧。

“好的，那等任务报告出来之后我就去找您报道。”周源对惠曼教授说道。他瞟了一眼埃文，看到他正对自己做着鬼脸。

“到F层的F-525室找我就好。”惠曼教授说道，“谢谢你的配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惠曼教授转身离去。他才刚走出两步，埃文便滔滔不绝起来：“这样才对嘛！嘿嘿，我早说过你推不掉的吧！——哎呀，注意通知栏，说不定任务报告已经到了哦！对了，你知道吗——”埃文突然压低了声调，神秘地说，“这次任务堪属绝密，如果逾期不到的话，大概……会被扔出甲板外吧？对不对，查尔斯？”

周源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对不起，周先生。他只是在开玩笑。”查尔斯僵硬的面庞上挤出一丝微笑，有些尴尬地说道，“该走了，埃文。”说罢，他拉起埃文的手，向惠曼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都什么人呐……”

周源小声咕哝着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转身，他默默地走到舷窗边，看着窗外的暗夜，暗自叹了口气。

漫漫十年长夜，奈何太空中永无日出。

 

十年前，“终极规律”号从近地太空城一号出发，以百分之一光速绕太空城群巡航。它身上承载的，是全人类共同的希望。

计划：终极。

自周语珂开发出了大型封闭生态循环系统，这项计划立刻被提上了全人类的议程。当恒星际飞船能够量产的时候，“终极”的具体内容也敲定下来，并立刻付诸实施。其中，“终极规律”号恒星际飞船，就是“终极”计划的产物。

“终极”第一阶段：终极规律。

“终极规律”号上，除了有世界顶尖的科学家以外，还配有现世运算速率最快的量子计算机“霞”，他们将在半径为四光年的太空城群中巡航，期间，他们需要完成第一阶段计划的目标：

找到大统一方程，模拟整个宇宙。

对于“霞”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它解不开的问题，但这一点的前提是，需要一个正确的输入模型。所以，这份工作将由惠曼教授带领的团队完成。

整整十年，飞船所经之地的环境信息被源源不断地输入“霞”的处理程序，惠曼和杨提出了不下十种统一模型，但均以失败告终。

 

托马斯•惠曼、查尔斯•杨，这两位是舰上科研团队的领军人物，但唯独那个埃文……周源仔细地想了想，却还是对这个狂妄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印象，甚至他都不确定埃文是否属于科研团队。

可从他说话的方式来看，又像是与两位教授很熟悉的样子。杨教授，似乎也对他有所忌惮……

一声刺耳的蜂鸣打断了周源的思路。他面前的舷窗上亮起了一个对话框，上面写道：

“任务3365号：深海。任务内容：未知。任务周期：未知。任务所需装备：无。危险度评级：D级。报道地点：F-525。报道时间：立刻。负责人：托马斯•惠曼。审核人：东方霓羽。”

周源有些惊讶，一个认定为D级的任务，居然需要舰长东方霓羽的审核，还是惠曼教授亲自选择研究员。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它都不像一个D级任务应有的规格。而且，未知的任务内容和周期，也让周源有一丝提防之意。

“怎么说也是舰长亲自过审的任务……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周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F-525报道。

周源跑过一个转角，眼见着F-525室就在前面不远。他正想跑进去，却见从门里闪出一个人，刚好挡住了周源的路。

“埃文？”周源惊讶道，“你小子别挡道，我马上就要迟到了！你……”

“周先生，”埃文并没有让路的意思，他竖起一根手指，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说过什么？”

周源心里一紧，他也想到了埃文临别时的“威胁”。这小子，不会要来真的吧？

看着周源抿紧了嘴，欲言又止的样子，埃文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你真该拿面镜子看看你的表情！哈哈……不，当然不会，我们从来没有这种刑罚的，快进去吧……哈哈哈哈！”

“你！”周源气得涨红了脸，一把将狂笑不止的埃文推到了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F525室。

这个房间比周源想象的要大上不少，应该是经过特殊改造的会议室。然而，房间里连一张桌子也没有，而是在两侧墙壁旁边各放了两排椅子——不，说是椅子也太简略了，这更像是单人沙发椅，不过每把椅子上还配有一个头盔，有几根线从头盔顶上接出来，汇成一束，进到房间中央一根粗大的电缆里，再接到墙上的某个接口里。地面上满是错综复杂的电线，看得周源皱了一下眉头。在房间的一端是一块巨大的屏幕，屏幕呈现出柔和的乳白色，一时看不出什么内容。但周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屏幕一角的徽记：

这是“霞”的系统！

正当他惊讶之时，人群中也响起了几声低呼：

“快看！那个……那个人是……！”

“我的天……是东方舰长！”

“东方霓羽……她为什么会来？”

周源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果然，在屏幕旁边的一角，端坐着一位青年女性。她神色冷峻，目光如锋刃锐利，不怒自威。虽然坐在角落，但她身为舰长的威势依然吸引了一些人的侧目。

周源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过舰长。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全舰集体大会上。那时的东方霓羽，身居千人之上，指点江山，气势恢宏，俨然一副巾帼英雄之态。现在她就坐在那里，像是与自己无异的常人——不，也不是，她身上的领导气质，是这间屋子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具有的。但此时她看起来是那么瘦弱……周源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舰长从起身到放倒自己，所用的时间不会超过五秒。话说回来，这个任务居然需要舰长亲自督办——

“果然还是有什么隐情么……”周源咕哝道。

“咳咳，”两声轻咳，会议室内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不少。惠曼教授大步走到屏幕前方，满意地扫视一周，眼睛里露出热切的光芒。

“感谢各位的到来。”惠曼教授说道，“我知道，诸位一定对本次任务的内容充满了疑问，在此给大家说声抱歉。在任务内容揭晓之前，我还要恳请大家给再我点时间，向大家介绍参与本次任务的两位特殊伙伴。”

惠曼教授后撤一步，稍稍转身，面向会议室的一角，说道：“第一位：‘终极规律’号舰长，东方霓羽！”

会议室里的惊讶声此起彼伏。周源也十分震惊，舰长居然是来参与任务的，而并非只是督办，那么这个任务究竟是——

“第二位：‘终极规律’号技术研发中心总负责人，埃文•米勒！”

埃文满面春风地跑到惠曼教授身边，不停地向台下挥手致意，一脸享受的快意，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谢谢！谢谢……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哈哈……”

真爱出风头。周源默默想到，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坐上总负责人这个位置的——

“埃文是生命算法的主要设计人，他对本次任务功不可没。”惠曼教授轻轻拍了拍埃文的肩，埃文居然知趣地止住了话头，退到惠曼教授一侧，脸上还挂着笑容。

“生命算法”？这个词引起了周源的注意，他还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种算法存在。只是以“霞”的运算能力，处理一个算法不是绰绰有余，为什么要叫这么多人来呢？

“好的各位，”惠曼教授指引埃文坐到台下，说道，“现在我来简单说明一下本次任务的情况。

“任务：深海，是终极任务的前置任务。本次任务的主要目的，是验证生命算法的可行性。如果生命算法确实可靠，那么它将成为我们探索终极规律的最优算法。

“生命算法——这一概念首先由埃文提出，是一种基于人脑记忆及处理方式的新型算法，可实现大量数据之间的联动与计算。不过，即使是‘霞’，面对浩如烟海的数据，这一算法也很难实现。所以，你们才被选取参与本次任务。”

惠曼教授走到一张“座椅”前，说道：“过一会儿，你们将使用这个装置，它可以调用你们大脑的空闲部分，使其参与到生命算法的运算中来。也就是说，你们将作为‘霞’的内存，使这个伟大的算法得以实现。”

人脑参与计算机运算？周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不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桥段吗？而且，这个装置……

“教授，您能确保这个装置的安全吗？”旁边有人说出了周源心中的疑问。

“我们已经经过数次实验，一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惠曼教授自信地说道，“好的，请各位入座吧——别担心，就像睡觉一样，我已经体验过一回啦。”

虽说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周源还是找了个空座位坐了下来。他把头盔戴到头上，几个金属电极就贴在了他头顶的数个位置。周源侧脸看去，发现东方舰长也挑了一个位置坐下，不在高台上的她，难得展现出一份女性的柔美——

周源感到后颈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随即眼前一暗，靠在椅背上沉沉睡去。椅背顺势缓慢放平，周源便躺倒在了座位上。

“S01到S30连接完毕，兼容情况良好，预计调用率89%。”“霞”用一种冰冷的女声说道。

惠曼点了点头，说：“实验开始。调用主数据库-环境数据-S.S.的全部数据，整合数据并建立数学模型；将输出结果与本舰数据库下的S.S.模型相比较，给出比较结果。”

“是。”“霞”说道。原本乳白色的屏幕骤然熄灭，黑色的背景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进度条缓慢地前进着，足见数据之庞大。

“这么多数据，是要算什么？”一旁的埃文问道。

“这是某一个时间断面太阳系所有的环境数据。”惠曼教授说，“这次‘霞’的任务是基于这些数据，模拟出整个太阳系。”

“喔，真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埃文惊叹道，“不过这活它自己干不了吗？”

“运算速率上没有什么问题，”惠曼教授说，“只是内存是在捉襟见肘。这次多亏了你啊，有了大量的存储空间支撑，‘霞’这下是无所不能了。”

“哦，”埃文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趣，漫不经心地回答说，“希望这次运算能成功吧。——只是将人脑用作存储器么？真是大材小用。”埃文嘟囔着说出最后一句话，转而去摆弄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

“埃文！”惠曼教授一把抓住了埃文的肩膀，凑到他身前，狠狠地瞪着他，说道，“查尔斯不管你，可不代表我也不管你。你一直醉心于危险的领域——怎么，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少给我添乱！”

埃文被惠曼教授捏得生疼，他挣扎了两下，惠曼教授才松开手。埃文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立刻回击道：“什么嘛！惠曼老头！因为自己未曾涉足，就称作危险？这首席理论家可不怎么高明！你迂腐的思想禁锢了你天才的头脑，我真为你感到可惜！——不，你不会明白，你不会理解这是一项多么美妙的研究！”

埃文回敬了惠曼一个威胁的眼神，转头便走。

“站住！”惠曼教授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呆在我身边，哪都别想去！”

“哎呦，我的大教授啊，”埃文不屑地笑道，“你以为你是谁？竟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了吗！”

“这是命令。”惠曼教授面无表情地说。同时，一个全息窗口在二人之间展开，上面清楚地标记了惠曼的职位。

“代……代理执行舰长？”埃文惊叫道，“怎么回事？沃纳这家伙——”

埃文的话说到一半，就像被拦腰斩断一样没了声息。他抬头，对上惠曼教授锐利的眼神，他的腰间被硬物顶着，是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你，和查尔斯——”

惠曼教授压低了声音，干涩的嗓音让埃文很是难受。突然，他又高声说道：

“埃文•米勒，我以代理执行舰长的身份宣布，从现在起你的安全级别被调至D级，你的行迹将被追踪，你的一切交流将被监视，你的人身自由同样受到限制。直到你的安全级别恢复为止。”

“别太得意。”埃文死死地瞪着惠曼教授，说道，“我一定会查清楚的，你对沃纳做的一切！”

惠曼教授不再搭理埃文，转过头看向大屏幕，进度条马上接近尽头，来自太阳系的全部环境数据已经输入了“霞”的内存，接下来，就是计算了。

屏幕一暗，进度条消失不见，变为纯黑的背景。在建模过程中，“霞”会以图形化的输出展示建模进度。九颗星体逐渐成型，有序地分布在九条轨道上，每一个星体的细节还在不断优化。

惠曼教授抬手，将位于中心的星体拉近，那便是太阳。就像绘画的草稿，此时的太阳只有轮廓而没有颜色；但又极为细腻，太阳的结构被描绘得清清楚楚：表面喷射而出的日珥，局部突然发亮的耀斑，还有散落的黑子，一切纤毫毕现，精确地定格在这一时刻。

在检查了几颗行星之后，惠曼教授稍稍松了一口气。对一个时刻的建模，惠曼对“霞”还是充满信心的，更关键的是下一步：让模型随时间发展。

惠曼教授将视角拉远，仔细观察着模拟出来的太阳系，很快他便发现了问题：“太阳系”的运作充满了卡顿。

“‘霞’，这是怎么回事？”惠曼教授问道，“为什么模拟图像这么卡？”

“算法的复杂度过高，需要处理的环境变量过多，我的运算速度不足以支撑其流畅运行。”

“什么？连你的运算速度都跟不上吗？”

“是的。目前所呈现出的图像已经是优化后的。”

“呵，”一旁的埃文冷笑一声，说道，“电脑毕竟是电脑，就算运算速度再快，也与人脑有本质的差异。生命算法，从来都不是电脑单独能完成的东西。托马斯，到现在你还要坚持你虚伪的信条吗？”

“那根本不虚伪！倒是你——人的意识绝不是任你摆弄的玩具！”惠曼教授厉声道。

“哦？但生命算法是唯一有可能计算出统一模型的算法，如果你放弃的话，等到下一个算法出现，可不知要过多长时间呐——”埃文似笑非笑地说道，“到那时，可能你就不能亲眼见证统一模型喽——”

“你……！”

“情况就是这样，接下来，就请您仔细权衡个中利弊吧——时间可不等人呐。”埃文又换回一副冰冷的模样，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惠曼教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时冲到屏幕前，观察一下模型的运行状况，然而结果没有任何的好转，就像一卷动画片以极慢的速度播放似的，充满了不自然。惠曼的鬓角渗出了汗珠，他抿紧双唇，两眉紧锁。房间里只剩下他的脚步声回荡。

忽然，脚步声停了下来。惠曼教授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子面向埃文，盯着他的眼睛说：“用你的办法，成功率有多少？”

“很高，几乎是100%，我保证。”埃文不动声色地回答。

“……就按你的办法做。”惠曼教授沉默了几秒，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然而，埃文并没有任何动作。

“喂！我已经同意用你的方案了，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惠曼教授气愤道。

“权限，”埃文抬起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我需要实验进程权限，惠曼教授。”

惠曼甚至有上去给他的脸一拳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住，一言不发地转交了权限。

“多谢。”埃文笑着，向惠曼教授点了点头。

 

“‘霞’，这里是埃文•米勒，现在由我来控制实验进程，惠曼教授已经把这间实验室的使用权转移给了我。”埃文走到屏幕前，对“霞”说道。

“已处理权限转移。确认身份……米勒先生，请您指示。”

“停止模拟过程。保留主数据库数据。启动预置的∑模式。调用外接端口，准备连接。”埃文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下达一条条指令。与此同时，每个座椅上都亮起了一盏绿色的指示灯。

“开始连接。显示兼容度。”埃文又说出两个指令。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标注着连接的进程与兼容情况。

“外接处理器连接完成，兼容情况良好，可参与运算。”“霞”说道。

“实验目标不变，使用双处理器进行运算。开始运算！”

屏幕上又变成了黑色的背景。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星体几乎是瞬间成形，并很快拥有了丰富的色彩。

“静态模型构筑完毕。现引入时间变量，开始动态模拟。”

九颗星体又开始在轨道上运行。这一次，就连惠曼也忍不住凑到屏幕前来观看，结果令他大吃一惊：模型运作得十分流畅，没有一点卡顿，星体本身的结构描绘也十分细致。八颗行星在轨道上转动，看起来十分地和谐。

“这……怎么可能！”惠曼教授吃惊地说道。

“惠曼教授，计算机的强大蒙蔽了你的双眼，”埃文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惠曼，说道，“所以你永远不会想到，联合的意识有多么强大。”

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是CPU占用度与算法贡献度的统计。“霞”的占用率几乎达到了100%，而对算法的贡献才刚刚超过40%；与之想比，人脑在运算超过60%数据的情况下，占用度竟然只有50%！

“不……不可能的……”惠曼教授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怎么会是……这不可能……”

“一对一地比较，人脑永远不是计算机的对手。”埃文平静地说道，“可是，只要联合起来，形成一个庞大的意识，其能力之强大，‘霞’也无法比拟。别忘了，这里只有三十个人。”

太阳表面剧烈爆发着，八颗行星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就连复杂的小行星带都模拟得分毫不差。只要埃文愿意，这个“太阳系”可以一直存在下去，与现实中的太阳系几乎是同步变化的。

“惠曼教授，只凭这些，我想你就能够领会到生命算法的强大。”埃文说着，关闭了模拟程序，“这是空前绝后的算法，我敢保证，大统一理论一定会因此诞生！”

惠曼教授动了动嘴唇，但并没有说出话。

“十年了，教授。”埃文认真地说道，“您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刻吗？我们只需要环境数据——如果您也参与运算的话，让聚合的意识同您一起构筑整个体系，统一将在您的手中完成！”

“我只有一个问题。”惠曼教授说道，“意识虽然聚合，但他们依然是个体，这会对他们的意识有多大的影响？”

“不会有什么影响，”埃文回答，“至少就目前的研究来看，不会有什么影响。”

惠曼教授摇了摇头，低声道：“埃文，你很聪明，也很有想法。但意识领域对我们而言近乎空白，有些事情，可能你根本想象不到啊……”

“但它确实能帮我们计算出统一模型。对您来说，这不够吗？”

“够了，确实够了。”惠曼教授笑了笑，“我会通知首席执政官，终极演算马上就要开始了。”

 

埃文看向躺在椅子上熟睡的三十人——不，是二十八人，有两人已经醒转，正摘下头盔坐起来。

周源。

东方霓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