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冉向澄,我不是转学生,我一直都在附中读书。
我只是休学了一年而已。
休学一年还想进实验班在升学率大于天附中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不知道冉成用了什么办法把我塞进去的。我想过程可能有些曲折,但是向来不怕麻烦的冉成自然不会放弃这种和我“修复父女关系”的机会。说到底他不过是愧疚,以为做了这些让我感激涕零就能让我重新感受到父爱,他的负罪感也能理所当然地消失。
虽然其中肯定少不了那个女人煽风点火,可我还是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附中这所著名重点高中向来看中成绩,坐在前排的基本是成绩拔尖的学生。他们一有时间就做题,下课做题,自习做题,自由讨论时做题,吃饭的时候不能做题就边吃边看书,真是学习的机器。而坐在中间的学生成绩不拔尖却也是佼佼者,学的没有那么变态,却还是有空就学,很少玩耍。坐在后排的就是我这类不学但是又要占别人名额的“走后门”的学生。
对于我们班同学来说,我回班是件可有可无的事,可能对他们造成的唯一改变就是我进班后总人数终于凑成双数,于是作为能排成两人一桌,教室过道终于宽了那么一点。
毕竟和一个没有竞争力的插班生相比,宽敞的教室才是大家最希望看到的。至于靠“走后门”进班的,又不止我一个。
比如,我同桌。
学习好可还是要走后门的奇怪男生,裴陌。
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因为是在实验班人其实并不是太多,最后一排也不算太靠后。后排氛围比起前面要轻松很多,时不时有人聊几句天,偶尔交流几道习题,不像前面埋头不问天下事,各顾各的,偶尔有人路过,他们就连忙把习题封面挡住,端得像个特务组织,生怕谁窃取了自己的学习机密似的。
所以我在这样轻松的环境里终于想起了我旁边那个迟迟没有出现的同桌。都开学一个星期了我愣是一面都没见着我的同桌,难道他也休学了?
“同学,你知道我旁边坐的是谁吗?”我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轻轻戳了戳前面一个女生的后背。
那女生转过身来,无框眼镜下的双眼露出惊讶:“裴陌呀,你不知道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
附中重理科,文科只有两百号人,四个班。实验班就一个,拿不拿状元无所谓,因为附中只看重理科有没有拿到全省状元。附中不反对文科生转理科,但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读理科的学生。
我清楚地记得我去年我休学的时候,裴陌的大名是在理科光荣榜榜头的。
裴陌的大名,早在我们这一届文理分班的时候就响彻附中了。没分班之前他文科理科分都高,次次考试他都在前面;高一下学期他就拿了物理竞赛全国二等奖,当时就有人传他如果再考一定能拿到保送名额。果不其然,高二的时候他真的拿了一等奖,连保送资格都快下来了,他转文了。
本来大家都觉得裴陌保送是板上钉钉的事,毕竟前途这种东西没人敢开玩笑。
我觉得裴陌给附中开了好大一个玩笑。
“学校当时当然不肯让裴陌转文,就对他说如果转文就只能读三类班,谁不知道三类班是最差的班啊,学校就是摆明不想放人。”前排的女生越讲越激动,脸都变得有些红,“结果裴陌同意转进三类班后学校又莫名答应让裴陌进实验班。据说是裴陌有神秘的关系让学校都不敢得罪。”
我差点就笑出声了,走后门就走后门,还用什么神秘力量逗人啊。
“那他为什么开学一周了都没来上课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啊。”可能是因为微胖的脸让我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女生对我不怎么反感,“我叫凌琅,你叫冉向澄对吧。”
我点点头,笑得相当无害:“一会放学我们一起去食堂呗,我请你喝奶茶。”
附中高中实行的是升降制,按每学期考试的平均名次排名重新分班,虽然我算是回到了原来的班,倒多了不少新鲜的面孔。
凌琅,是我用奶茶收买的第一个新同学。
凌琅也是一个神奇的人,明明上一秒能兴致勃勃地谈论我那个没露面的同桌,后一秒就能因为想起自己还有题没做完就打断对话,转过身正襟危坐地刷题,留下一脸凌乱的我哭笑不得。
我偷偷拿出手机,不知第多少次拨出那个号码,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机贴近耳边,等待许久后,电话自动挂断了。
宋清的电话号码,可是自从我离开方寸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接我的电话了。
那时我看着他画画,顺便狗腿地帮着洗洗颜料盘换换涮笔水,然后坐在一旁看着宋清把树画到纸上,车画到纸上,人画到纸上……
方寸之地,就都在宋清纸上了。在他的写生作品中,他负责架构,素描,填色,我负责欢呼。
这是多么好的回忆啊,如果我的同桌不出现打断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