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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通行》chapte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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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再度相逢的话，连说一句”好久不见“都是勉强。
三十岁有什么不同？
比起刚刚迈入二十岁时无知无觉，毫不在意的状态，当双脚一旦迈入三十岁的大门，人便不由自主地焦虑起来，起码三十岁的冯婴势是这样感觉。
以前总觉得年纪不过就是一个数字而已，十几岁，二十几岁，三十几岁能有什么不同，只要自己心态如一。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尽管事业上一天比一天要好得多。组合度过了几次艰难的解散危机，开始慢慢回升到刚出道时那红爆半边天的人气。个人的演艺事业也算得上全面开花，以一年至少一部电影的频率，收获不少专业认可，称得上是年轻演员中少有的演技派，强势地霸占着各大排行的头三位。
但极度的不安感还是让冯婴势不得不时刻全力以赴，毕竟娱乐圈总是瞬息万变，谁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狠狠摔下来，然后粉身碎骨。
而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如果说以前对事业的执着是年少梦想的坚定追逐，那么现在已然成为他不得不去坚持的东西，谁叫现在的他除了这眼前的事业早就一无所有了。
是的，他现在的生活几乎被工作全部占据。即便是休息日，除了偶尔回一次父母家，大多数时间也只是窝在自己的公寓里一个人度过。或是研究料理，或是整理打扫，或是看一本书，放一部电影，沐浴后坐在露台上吹着晚风享受一杯红酒，便几乎是他全部的生活乐趣所在了。
好在他已经懂得享受这样一个人独居独处独活的生命状态，尤其是当你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之后，才越发觉得这样惬意自如的日子有多可贵。
如此看上去，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生活真的要比两个人好太多。
不过即便婴势一早就打定了不结婚的念头，可每当看到身边的朋友们一个又一个的结婚，生子，步入家庭也不免触景生情，多少也会羡慕起来。
就像现在。
这已经是他从去年起，第三次作为伴郎参加朋友的婚礼了。
在初暖的日子里，站在一侧看着新郎亲吻新娘的一瞬，春风轻柔地吹起新娘的头纱，也吹拂过自己的脸庞，像是被这幸福感染了一样，自己的胸口也顿时被这甜蜜温柔的幸福感温柔地填满。
需要强忍住才避免了落泪，可是眼角却早就抑制不住的湿润了。
和清冷的外貌天差地别。冯婴势虽然是被众人公认的男子汉，却常常容易感动落泪。看到马拉松运动员冲线的瞬间会落泪，看到熊猫宝宝出世会落泪，甚至于看机器猫也会落泪。尽管多少有点爱哭鬼的感觉，但好在他从未在外人面前落泪。
并不是因为羞耻，而是觉得哭泣是种足够私密的事情。除了最亲密的人，他就算再爱哭，也始终无法把自己的柔软赤裸裸地公之于众，任人观看。
所以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人穿着个大裤衩，光着脊背，微及肩的头发胡乱的撮成一个洋葱头，坐在沙发上，抱着毛茸茸的熊猫公仔，边看着电视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谁能想到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下，是比任何人都要敏感柔软的心。
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朋友，冯婴势终于得以从人群中抽身。一个人坐到人最少的角落里，一边吃着碟子里的草莓蛋糕，一边颇为陶醉的欣赏着不远处的四重奏。脑袋时而合着节奏轻轻晃动，已然完全置身于这热闹的人群之外。比起热闹，他还是更擅长如何安静地独处。久而久之，只要他愿意即使身在最嘈杂的人群中，他也能给自己划出那一亩三分地的清净。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天生的一副冷冽孤傲的面庞，也为他自动屏蔽掉了不少的骚扰。
剑锋般锐利地眉毛颇有气势地上挑着，消失在他散落下来的的发丝中，微微狭长的双眼总是带有几分冰冷的杀气，让人常常忽视掉他眼底的盈盈秋水。凉薄的双唇，高耸的鼻子，瘦削的脸庞，以及他此时用红皮绳扎在脑后的小马尾，都似乎在向身边的每一个人宣告着：“不要靠近我！”
就是这样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强烈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偏偏还是被打扰了。
“小婴？”耳后响起的声音他不可能不熟悉。即便有四年未见，即便这四年间自己努力屏蔽着和他有关的一切。可是当这一声和煦温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时，他还是一秒就认出了他。
毕竟这声音曾与自己通过数以百千计的电话，曾在多少个夜晚的疯狂后深深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曾在多少次争吵后不知所措的轻声道歉。
冯婴势端着酒杯的手有些露怯地颤抖了下，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随即紧绷起来，极力控制住自己即将失态的神经。
没错，自己就是这么没出息。明明已经分手四年了，他果然还是没办法从容地面对这个人。
“……好久不见。”身后的人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才略生硬地挤出了这四个字。
像是被追逐到悬崖尽头落败难逃的病豹，冯婴势不得不站起身来，大概是笑着转身道：“嗯，好久不见了。”
眼前的人高出自己半头还要多，头发不再是以前那样卷曲齐肩的长发，而是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微卷短发，稀疏的刘海在他的脑门处卷缩着，像足了一头大型犬。如炬的双眸透过黑框的圆眼镜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是那么不懂得隐藏，都是做了爸爸的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没有半点长进，瞪着双眼露出这样一副有些小心翼翼的无辜表情，是想问我过得好不好？对吗？
“我过得挺好的。”冯婴势笑着望着他，只是陈默宁却半天没有任何动静，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搞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跑来找我的，却在这儿尴尬起来。大哥，我比你还要尴尬好嘛。
“你应该也不错吧？今天也是来参加婚礼的？真没想到你和小吴也认识，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冯婴势耸耸肩笑道。
陈默宁摇摇头认真地说着：“他是我好朋友，结婚当然要请我。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见到你，好巧啊……不是吗？”然后胡乱的胡渣中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恍惚间像足了以前那个爱笑的傻瓜少年。
冯婴势看着这久违地傻瓜笑容，心头一紧，便将眼光投向了远处欢闹的人群。
“……我最近独立了，开了间工作室，打算自己做音乐。”陈默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许久未见，突然好想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自己正在做的事，打算要做的事，一如以前。
“嗯，新闻看到了。”冯婴势点了下头说道，“所以加油吧，尽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最开始是自己当老板来着，结果除了音乐什么也不懂，算起钱来也很麻烦，真的是一窍不通，就干脆辞职了，我想好像也就有点写点歌什么的本事了。”陈默宁听到冯婴势有些出乎自己预料的回复，一时来了劲儿，没头没脑的只管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恭喜你，还是一想到什么就能去做。”
“是吧，我也觉得。”好像被夸了一样啊，陈默宁略有得意笑起来。
他真的没有怎么变。即使外表成熟了些，粗犷了些，可用不了几秒，就俨然一副小孩模样。瞬间让冯婴势产生了回到从前的错觉，竟有些失神地望着他，眼神难以克制地盯紧近在咫尺的男人，仿佛要把他狠狠地盯到自己的血液里，骨骼里。
这样熟悉的模样不要消失，不要消失，求求你不要消失。冯婴势心里竟然开始哀求起来。
陈默宁察觉到了冯婴势这一秒的失态，他像是抓住了什么一样，眼眸立刻明亮了起来，死命拽住冯婴势想要逃离的眼神。有多久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他了？他明明是在笑，可为什么眼神还是那么让人心痛，让人怜爱，小动物般的。
两人的空气间滑过一丝微妙的异动，震到彼此黯然神伤。
几秒的沉默后，不再是兴致勃勃的语气，即便他才亲口说过自己过得很好，可他刚刚的眼神还是让陈默宁忍不住确认：“最近……啊不，一直以来还好吗？”
冯婴势垂下头，眉头微蹙，看着自己的黑色皮鞋，随即抬起头来，斜刘海依旧遮住他的右眼，凌厉的视线只需一秒就毫不留情地刺痛了眼前的男人。
他还是那么惊人美丽，还是那么理性冷静到残忍锋利。
可是越是这样无情的他，却越发让陈默宁觉得美丽，只是这样的美丽或许本该就是一轮孤月高悬于黑夜，独自美丽残忍孤独着。
没有了刚才的僵硬寒暄，冯婴势面无表情的看着陈默宁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不知道，想来我们两人的标准也不一样。但如果你真想知道，那么我只能告诉你，在今天没遇见你之前我都过得很好。然而，很不幸今天偏偏在这里遇到你，所以现在我的感觉很不好。”
“小婴……”陈默宁直白地望着他的双眼，想要一眼看到他的最深处，“你还是在讨厌我吗？真的就这么讨厌见到我吗？”
““是，你的一切我都不想见到。你做了什么，要干什么早都和我无关，我也完全不感兴趣。就在几秒之前，我还在努力尝试和你友好相处，不用多友好，就像个普通朋友也行。可是刚才你也看到了，根本就不行，我和你早就失去了任何可以谈话的立场。”
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在遇到他之前所有想说的、想问的已经被冯婴势这不留余地的一席话挡了回来，最终只能无力地望着他明月一般藏匿着无限美好与哀愁的双眼，贪恋着最后几许光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冯婴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知道，成熟点吧陈默宁。”
“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作为朋友。”
“作为朋友？”冯婴势冷笑道，“你可真够残忍的，我和你早就不是什么朋友吧。”
“我不懂？”
“我也不懂。”比陈默宁还要小两岁的冯婴势又能成熟到哪里去，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两人的关系最终竟会是这样的凄惨走向。
“你又有了孩子了。”
“啊？”并没想到冯婴势会直接提到这个话题的陈默宁顿时有些窘迫。
“二胎。新闻看到的。你又要当爸爸了，真是有点羡慕。所以也应该成熟起来了不是吗？真正的成熟。这一次不要再任性了，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请一定要负责到底，不要再让身边的人受伤，不是一直想做个好爸爸吗？”冯婴势说道。
不过除了这些话，他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告诉他自己忘不了他？
然后这样他就能再回到自己身边吗？
不可能的。
早在他们最后一次分手时，冯婴势就告诉自己这一次他们彻底完了，结束了。之后陈默宁和当红小花旦梁姿闪婚的爆炸新闻更是将所有残余的可能性消灭的一干二净。
听着冯婴势撕裂出来的金属质感的嗓音，陈默宁觉得格外刺耳，以至于他耳朵里都是“嗡嗡嗡”般的耳鸣声。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自己总是这样没脑子，看见冯婴势就不管不顾的跑过来。却早早忘记，他一早就丧失了站到他面前的资格。
现实被活生生地摔碎在他面前，这一刻他终于无话可说。
“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不知道是不是起风了的原因，一丝飘忽不定的声音钻入陈默宁的耳中。
当他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冯婴势瘦削的身影，只有身边残留的熟悉余香提醒着他，自己每一秒都在思念的冯婴势刚刚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
可是，现在的自己却连抓住他的资格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