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当闻一多的诗被唱成樂曲，惊艳众人，风靡全国之时，这个普世印象里的弹丸之地——澳门，正式宣告回归祖国。

　　回归伊始，小小澳门，其实也就是一块工地，塔吊和推土机密布澳门半岛和氹仔岛，昼夜不息。回归十余年后，澳门通过不断填海造陆，博彩业高度发达之下，这座城市充满着极大的诱惑力，每天都会上演奇迹跟颠沛流离。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澳门做劳工，赚取比大陆高三倍乃至更多的薪水，进出关来去匆匆，为生活奔波忙碌······

　　作为东南亚最大，且唯一合法的赌场；作为港粤澳大湾区规划中的一环，富有的澳门让人爱恨交加。澳门，是天堂，也是地狱。它可以让你醉生梦死，可以让你一夜暴富，亦可以让你倾家荡产。　　

 

······

一个彪形壮汉和一个用大巾缠住头发、上身的年轻女子向这边赌桌走过来。这里是赌场开设的贵宾厅，一楼大厅白衬衫黑马甲的普通荷官在这里统统被换成了红色长袖外套的资深庄荷坐桌。

女人著一双高跟鞋的体长，还是要矮于身后边随行的男人。她小腿拨着流苏裙裾款款走过来，年轻白皙的脚令鞋落在地上，发出格格的响，边上的赌客或沉浸赌局，或不住地拿眼神瞟着她走路。

待到走近，这台桌上的人静然注目她入座。男人腾地一下拖开椅子，女人理裙坐下，脖颈抬起，双臂轻放于桌，十指交叉着相合在一起。这一幕又印在赌客们记忆中了。

边上随行的男人一只手牵住另一只手的腕子，只是保持站立着，难以透过墨镜知道他在看什么，像Martin Scorsese电影里的保镖。

 

女子缠着浅色头巾，除了一雙漂亮眼睛，不能看见其他面部器官。也许出于她眼睛透出的美貌，一直严肃且面无表情的女荷官派牌之前，与这一雙眼对视并互相对以微笑了。

这桌上人也都见多识广，都不是爱嚼舌的货色，只当女子是国外伊斯兰那边的人群，反正大家并无需有什么交情与了解，都是看在赌钱娱乐上。

 

此时是赌场淡季，贵宾厅里虽客人寥寥，但比普通大厅里人多上许多。贵宾厅里有的是有钱的老板、硬菜，赌注下得会比一楼厅里大。他们开得起玩笑，耍的起女人，扔的出筹码，输得起烂局。

桌上除了这女子与荷官，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位现在于桌前开始信徒般双手合十作祈祷的师太，气运端庄。虽然身形稍显富态，但身上的唐装裁剪合身，金线盘扣与缎面在光下微微闪耀。她旁边站着一个穿小西装的中年女人，应该是一个赔率顾问。

每4张赌桌之间设的一位监场主任此时也走向这桌来观战。

一轮下来，这位来的神秘女人没说过话。其他人倒是攀谈起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困瞪地说着话。

······

 “大哥初来澳门，不易居吧？”酒黄的灯光下，神秘女人往前坐了坐，把头上、肩上的软巾利落取下，像剥了枷锁似的，继而把脸朝着正对面坐着的这位先生说话。

光线下达，把她面庞照得清晰了。她一袭亚金裙，是换了旁人穿会显俗的款式。一看就明了了，她不是一个缠头巾的洋女人，只是有着不俗的青春美色，肤色白皙，五官分外明艳。这对眼仁非常明亮，非常深透，闪闪发亮，不仅给她的热烈、活泼的脸添了光彩，而且她一开口说话，连整个台面也显得明亮多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对面听着话的这位先生是个小平头，身高五尺却皮肉精瘦。眼皮向上一移动，

发现是对座这个摘去面巾的小姬在说话。

年最少，貌最美，独是她输得最少。

他也听出，她的话语间，沁出才高自恃的清冷。这位赌客遥遥地出神看着，除了说她像某一个俏丽的女明星，他的脑里想不出旁的，全然被这一席冷艳之风攥住了。他没讲话，只是心神荡漾地回以点头微笑。

这时候，那个女人边上的男人打破宁静，走来靠近他。“欸叻仔（聪明人）——”他用低沉磁性的声线叫了他一声，一只手递了一只雪茄给他。

他的侧影有岁月痕迹却依旧不羁。小平头发现这个高彪健硕的男人俨然不年青了，但身上的气息风度却翩翩如壮年。他眼见获得的这个雪茄是老的，略瞟一眼，其收藏价值便令人心知肚知。这位赌客收下之后朝远处的女子奉承地笑了笑，只是他笑起来总有些抱歉的感觉。

 

 

看到远处女子作了个手势时，这个高大黝黑的男人马上走回原位。他点了一根卷烟，俯下身体，用手护着火星，给这个年轻女人嘴上衔的女士细烟点燃。这画面是有些优雅香艳的。见此一幕了，大家只当是，男人站在一旁，自己的女人在赌。年逾花甲，有如此美人在侧，衬的香江最靓港姐都失了韵味。

 

边上的一个弥勒佛一样圆胖的猪佬讲话了，嘿嘿你这妞，我老早见过这壮仔抱着你回去了，有钱就搞破鞋啊，是不是应该好好锵读点书，争取够醒目阿，蛤？(粤语：聪明的意思）。用满含港味的普通话说完，他自以为很幽默地咯咯乐起来，毕竟这个小妮子真对他构不成威胁，女人嘛，总归是谈资罢了。
    

 

“会长久沉迷在赌场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他会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都不足为奇······真的有事情闹起来，阿Roy也会护着你。”爸爸经营着这家赌场，他对她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可是她的心脏砰砰跳起来，对于这样的话，她不堪其扰，她此刻也不想顾礼仪得体了。

 

她腾地一声站起来，同时右手頎长的手臂往桌上重重一拍。筹码们嗵地一跳，有的轻小码在桌面上滚动起来，发出叮零咣当的响。

音还未落全呢，这姑娘说的话不像刚才一般客气了。

“你睇下你，成个麻甩佬咁，你老窦生旧叉烧都好过生你——你睇佢几样衰，搵个富婆日日食软饭啦——想搵我笨？我一睇你个样就知，正一木嘴黎噶。另外祝你冚家富贵欧！”(你看看你自己，猥猥琐琐，你老爸生个叉烧肉都好过生你——这样衰，找个富婆天天吃软饭吧——还想戏弄我是吗？我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个老蠢货，你全家死光光才好呢。)

其他人僵坐着，看看这边人，看看那边的人，再面面相觑。

荷官站起来离开了。可能是去唤经理来，也有可能就是拿酒去了。

 

而这位体态肥胖的先生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看到他脸发红便可知他尴尬，看他直指年轻女子的鼻子，便可知尴尬令他恼羞成怒。当即要发作站起来，他的视角却突然一歪，他的头颈被人猛地按住抵在桌上。太阳穴也被什么东西抵着了，他紧张地眼睛斜过去一瞟。

是枪、是枪阿！于是一身汗从他后背心堂吓出来。

保安没有来，经理也没出现，刚刚那个低沉磁性的声音此时却砸下来，发出低吼的警告：“你想搞乜鬼啊。信唔信我收你皮！佢要讲，你就着啊；你要讲，我就刮跌你条脷。（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整死你阿。她要说，你就听着，你要说，我就崩掉你的舌头。）

说完这男人膀子一抬举，把这一摊肥肉拎起来，又把他重重摔在位置上。

 

“Roy哥。走吧，别跟这样的人费时间精力，我累了。”

听到这姑娘说的话，男人胳膊一抬，把盾形手枪收起来了。行云流水的拿枪姿势，一看就是惯使过的。这个胖子以为他还要啐他一口或给他一记，伏在桌子上没动弹。

等着却没等来这一记，胖子慢慢抬起头来。所有目光不全在他身上了。

刚刚那个彪悍男人大步流星的背影分走了大家一部分的注意力。他把那个年轻的姑娘横抱起来，手臂却很好地钳住裙角，不至于走光。女子的手是搭在他肩上的，在很近的距离间，也许他们说着什么话，也许什么也没说。

 

在场的人们看着这处热闹。

女人们的眼睛一直随着两人，男人们的脸上都笑了。

从休息室出来一个人。

“诸位，其实呢，她是赌场主理人的千金——这独一个掌上明珠呢，跟的是她手底下的头马。她比较年青、随意，大家不要吃惊啦。”是40多岁年纪的女荷官回来了，带着和蔼微笑同大家解释了一番，谈笑间默默飞快理清了桌上的筹码。

“好了，少了一位。那我们继续——”

······

仿佛就是在出了笑话之后，那个胖老板模样的糗人运气不行了，手气都开始低走了。他连输了两三手。于是他开始收拾东西，带齐余下的筹码及会员卡还有外套匆匆离开。

桌上人也知会地散了，中年的女荷官看了看表，距离晚间十点——她的下班时间过了一刻多钟。

她在出纳处兑了现金后，例行下班，离开了这个霓虹夺目的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