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其他任何时候问我:“你还记得四年前这个时候的自己吗?”我只会茫然地看着你摇摇头。时间的伟力是强大的,它能将任何一段或美好或伤痛的过去撕成碎片,而你只能在大脑的逡隙中窥得过往的残缺一角。
但是,除了今天。
四年前的大雪日冬夜,我拽着我的桌子藏在了教室后门的死角里。不仅是为了躲避窗隙门缝透出的阵阵刺骨的寒风,也是为了卡在老师的视线死角,戴上耳机偷偷听那个喜欢的歌手恰巧在那一天,某种意义上说“为我”投的新曲。
循环不过三遍,我就被好朋友们连人带桌扛回了原位。闺蜜捏着我的脸笑着说,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回来,藏在这么后面,你让我怎么把蛋糕藏到你面前才拿出来。
然后就是兵荒马乱的许愿,吃蛋糕,赶在上课前收拾完现场,继续做老师面前的乖乖学生。
那个时候的我任性、张扬,怀揣着周围人的偏爱而热烈;那个时候的我在高考的重压面前强颜欢笑,感觉人生的艰难与困顿莫过于一役;那个时候的我,怀揣着少年人的青涩、愁苦与心绪,一步步迈向长大。
四年后的现在,即将迈入人生之夜的我在这个大雪日的夜里蓦然回首,才发觉成长的重量是如此的沉重,沉重到自己再也没法像四年前那样蛮横地被偏爱,那样肆意地快乐,那样简单地大步前行。
前些时候,问及密友这四年我变了多少。除了“变得越来越胖”之类令人无奈地揶揄之外,最多的回答总是“感觉你没有以前快乐了”。
我喜欢的音乐家大多总会歌唱与描绘这段成长的日子,在成为大人、走入人生之夜之前的这段时光。孩子气和成长的成熟期交织的矛盾体再加以青年人旺盛的荷尔蒙,注定充斥着各种似是而非的迷茫与沉重。
有些事更年轻些绝不会隐忍,有些事更老些绝不会在意,但唯独在这个时期,它们会共同交织和沉积,在不成熟又必须面对成熟的成长期构成各样的烦恼。
虽然我觉得我完全不是会把生活的委屈和不如意积压至心灵的重负这一地步的人,而是更多的妄图抱有以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吹着口哨无视他们的想法而实践着。但却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一切对我心灵壁垒的洗刷与渗透。
我变得越来越想要肆意的任性,也变得越来越熟练地说着“没事”“都行”之类的话语;我变得越来越想要得到偏爱与珍视,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倾吐自己人际关系中遭逢的委屈与默默隐忍。
我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快乐。
絮絮叨叨许多,其实归根到底也不过是老生常谈的话题——长大。很多人赋予童年与青春别样的仪式感,歌颂其热烈与纯真,张扬与炽热。因为成长永远都是悄然而至的。
从年少时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期待和规划生日当天要怎么过,到如今平淡地完成一天的学业后,在冬夜的寒风中心境才有了一点非说不可的悸动。改变总会随着时间慢慢发酵并沉寂,最后凝聚出完全陌生的一切时,却总会对此毫无讶异。这就是为何我们就会开始怀念那份过去。
即使知道它们全然不合时宜。
但即使再不合时宜;再清楚地认知到过往之不可追;再清楚地明白现阶段的愁绪相较于未来要承受的生活的一切,只会是一些象牙塔式无病呻吟的愁苦;再清楚地明白成长是不可避免地、无孔不入地给自己带来改变的。
但在即将迎来的新的一岁里,对于我的22岁,我的人生目的依然不是成长和长大。
我真心地许愿,愿上天垂怜,一行还能继续长长久久地当个小孩,能有多长就有多长,能有多久就有多久。
就从这个略带仪式感的大雪的冬夜,从这一篇充斥着各种无病呻吟的年轻人特色的青春伤痛文字开始,继续我的青春妄想物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