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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转,右转

1882年时弗雷迪刚从伦敦大学法学院本科毕业,辗转两个月的时间都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想想也是,究竟哪个公司愿意聘请一位年纪轻轻毫无工作经验的“律师”呢。看着大学四年攒下的钱已所剩无几,正巧弗雷迪在报纸上看见了一个寻找家教的小小广告。于是弗雷迪记下了地址和电话,当即联系了那家人,约好了时间第二天下午就去。

伦敦东区近郊外处,兰尼斯特庄园。

翌日下午四点,弗雷迪特意换上一套新的西装,大致整理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以外就提起公文包就走出了公寓。门啪嗒一声被带上,将门内门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十字路口边等着红绿灯的弗雷迪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五分钟到约定的时间。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拐角处站了一位同样等着红绿灯的女孩子,初步推测比自己小五岁左右,纯正的黑发如昂贵的天鹅天鹅绒地毯般散落于肩际,穿着学校的西装校服却将自信不失阳光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此时的她正在和谁打电话,笑得很开心。弗雷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突然注意到她的目光也看向自己,纯金色的眸底带着些许笑意。略感不自然地收回视线,过了马路赶往庄园。

抵达目的地时时间正好,庄园的管家热情接待了弗雷迪去见主人。走上二楼绕过几个弯走进私人书房见到那位广告的发出者——一位中年男子,也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女儿对法律方面有强烈的兴趣,自己业余也有自学不少。不过介于以后要用于选大学专业和做职业的话,我们还是有考虑给她请一位私人家教……”男子偏过头来看向弗雷迪,低沉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沉淀,有如被龙舌兰酒浆浸润过一般。“对了,我是这座庄园的主人,阿德莱德·兰尼斯特。”“莱利,弗雷迪·莱利。伦敦大学法学院本科毕业生。”弗雷迪礼貌性地微笑,顺便伸出手去握上了阿德莱德的手。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了楼下门锁转动和开门的声音,沉默了四五秒,接着一阵哒哒哒哒上楼梯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了书房门口,同时响起的还有开门的声音:“爸爸,我回来了!”闻言书房里的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一个女孩子,一手扶着背包带一手扶着门把,纯正的黑发过了肩际,和她父亲同样的纯金瞳眸在透过窗户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好看的光,以及,穿在身上也整理地一丝不苟没有一丝褶皱的校服西装。

弗雷迪和女孩儿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秒。

“我叫Melantha·Lannister(魅兰莎·兰尼斯特),叫我魅兰莎就好,现在高一。您因该就是我的家庭教师吧,请问怎样称呼?”女孩倒是毫不在意地将刚刚细小的尴尬掩饰过去,简单做了介绍。“莱利,弗雷迪·莱利,平日叫我莱利就行。伦敦大学法学院本科毕业。”弗雷迪将刚刚那些对她父亲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女孩子阳光的笑让他也不由得嘴角勾起一丝比平日里带上“微笑”面具时更明显更温和的笑容。

“行了,魅兰莎你先回房间吧,明天开始记得早些回来。”阿德莱德这样对门口的女孩说道,明明带有一些命令的口吻却显地出奇的温柔。后者听后点了点头,离开私人书房,接着听见一阵哒哒哒哒下楼的声音,弗雷迪在也在管家的带领下到一楼靠里的一个房间。

这将会是很有趣的一位家教呢。魅兰莎待在浴室里一边洗漱一边这样想。同时另一边,走廊倒数第二间客房里的弗雷迪收拾好手提箱里的东西后瘫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一些事。

第二天下午放学之后,魅兰莎推掉了所有朋友向她发出的外出玩的邀请:“我还有事,还要回去上课。”“上课?”“对呀,我爸给我请了一位暂时的私人家教呢……以后有时间再说吧。”“……行,好好加油。像你这么努力了还考不上理想的专业?”“谢谢。”

回了家,魅兰莎将书包往书桌前一丢,拿出数学和英语课本以及两个笔记本就匆匆跑上三楼占了整整一层楼的书房——家族历代各类藏书一般都摆放在那儿,她一般都在那里学习或者翻阅资料。如果不出意外弗雷迪此刻应该就在书房里等她。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是浅浅的问话声:“莱利先生,你在吗?”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小心翼翼,似乎害怕声音稍大一些就激起阳光里的灰尘。坐在角落书桌前正一头扎在法律书籍里的弗雷迪闻言抬头看向门口,正看见魅兰莎小跑着来到桌前将课本放好坐在他对面。“对了,你说你想学法律系哪个专业?”弗雷迪将书签放在那一页,合上书本问着坐在对面的人儿,顺便拿起水杯润了润喉咙。“刑事司法学。”魅兰莎眼底闪着光回答他,自信地似乎自己能考上目标的专业。

而毫无心理准备的弗雷迪差点一口水噎着。

这小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刑事司法学,她是认真要进FBI吗?

法律系真的很有挑战性,即使聪明如弗雷迪那般也都是靠熬夜和不分地点地学习复习才以全系第二名的成绩毕业而刑事司法学一般都设有侦查学、治安学、边防管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四个本科专业,但是若真要进FBI,还得学习侦察学和犯罪心理学以及其他杂七杂八很多东西,总之那难度是考律师证所不能比拟的。

不过好在,最基础的刑法学和刑事诉讼法学都是弗雷迪所学专业范围内,对于此他还是有信心帮魅兰莎做到最好。于是弗雷迪把手边的一本书递过去,同时起身抽过旁边带着华丽花雕的实木椅摆在她旁边。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地很近。

他身上……好香啊。弗雷迪在坐下来靠近她时,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味让魅兰莎下意识地愣了一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基本上都是弗雷迪指着书上一排一排、一句一句地和她讲着。“懂了吗?”“没有。”“行,那我再讲一遍,就这样……”“莱利先生,请、请稍等一下!”“笔记还没写完吗……那好,我讲一慢点。”

终于磕磕绊绊弄完了第一章节,魅兰莎不由松了一口气。收拾整理好带上来了也没用过的课本,和弗雷迪一起离开书房。魅兰莎回身锁门时弗雷迪在那儿等她,两人一起下楼时她突然开口:“莱利先生好厉害啊……”

后者闻言整个人的动作都僵了一下,转过身看向站在楼梯阶口自己身后几步的女孩儿:“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我真的对法律很感兴趣,虽然说起来可能很奇怪,但我也很想加入FBI。从初中就开始自学有关的东西……但是直到认识先生我才觉得可能有些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全靠之前自己有所了解的才很吃力地了解了一小部分……而且我身边朋友虽然看起来还是那样笑着鼓励我,我还是知道他们究竟有怎样的蔑视,我现在有些迷茫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魅兰莎低着头,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甚至还染上了些哭腔,还有些柔弱的肩膀小幅度地颤抖着。借着楼梯间昏暗的灯光,弗雷迪根本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心突然被揪了一下,撕扯着的疼。明明才16岁的孩子,究竟是怎样的事情才能让自信成熟偶尔还会有些冷酷的她有这么大的动力自学在他看来都有些枯燥无味的法律知识。下午这几个小时,弗雷迪对魅兰莎的印象有很大的改观。高一年级,了解的法律知识、何时能用上怎样的刑法,比他预计的要好上太多,虽然还只是比较基础的部分。

伸出手按在魅兰莎的肩上,弗雷迪眼底第一次表现出一种沉默的安慰。

“相信自己,你已经做得很棒了。而且……”

“你还有我在。”

魅兰莎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男子。深棕色的头发打了发胶中规中矩梳在脑后,金色的圆框眼镜后冰蓝的双眸一如大海般的宽阔平静,在恍暗的走廊灯光下折射出柔和的色彩,勾勒出一种让人沉醉的温柔。

……好好看。魅兰莎伸手揉了揉眼,勾起嘴角扬起一个笑容。恬淡中带着张扬的笑意在灯光晕染下显地轻盈而宁重,简单而又表现出难以琢磨的意味。“谢谢你,莱利先生。”

“叫我弗雷迪就行,魅兰莎。”“嗯!”

最美的花,抓住夏日的末班车,绽开在秋夏之交的盛夏夜。

夏日的午后永远是最安静的。恰到好处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从窗口撒入,这个时候整个庄园上下都静悄悄的,只是魅兰莎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在三楼四处转悠的弗雷迪有注意到通向更上面一层楼的楼梯——他记得管家说过,那儿是天台。

神使鬼差地,弗雷迪踩上阶梯走上了四楼。那儿确实是一个天台,几个简洁而不失美感的石质花架上缠满了藤蔓植物。原本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变得柔和而舒适,轻柔了不止一点点。

“弗雷迪先生也上来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就看见靠近角落里坐在石桌前的魅兰莎。此时她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换上了自己的短袖短裙,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法学书,手边一杯还缭绕着热气的红茶。“怎么来这儿了?”弗雷迪坐在她对面。“没办法,房间里太闷了。而且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魅兰莎笑了笑,将眼前翻开的书转到弗雷迪面前:“讲讲吧,有些没弄明白这儿?”“站过来吧。”弗雷迪招呼着她,指着那一页某一点道,“这儿是这样……”

从那往后工作日一般都是魅兰莎写完了作业就跑到弗雷迪那儿听他辅导,因为弗雷迪在纯理论基础上加了很多应用性很强的东西,总会时不时地选一些实例让魅兰莎一人去解决——当然是比较简单的那一类,所以导致两人经常因为一些细节性的问题而讨论不下半小时,最后魅兰莎都因为比不过弗雷迪的口才而笑着表示放弃。周末的时候两人一般都成天呆在书房里各做各的事,弗雷迪准备着研究生考试,魅兰莎在完成作业之时也独自一人钻研着书上一个又一个枯燥的点。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打扰对方,就连翻书和走动的脚步声都放得很轻很轻。

魅兰莎拿了另一本书回来,路过弗雷迪的书桌时,瞥了一眼桌上同时摊开的好几本书和两本笔记本,几乎不可察觉地停了一步,再回到自己靠窗边的座位。

弗雷迪看着那个身影坐下后默默地在笔记本上再给她安排了一项口才训练的课程。

时间过得很快,弗雷迪来到兰尼斯特庄园没多久就到圣诞节假期了,魅兰莎兴奋地邀请弗雷迪以私人家教的身份一起过节。听到这个称呼弗雷迪明显僵了一下,但还算点了点头表示答应。明明还有五天的时间,即使是厚重的雪花也无法掩盖街道上弥漫着的浓重节日气氛,各处的商店橱窗上都贴着“DISCOUNT”的标志。热闹的气氛哪怕在兰尼斯特的庄园也不例外,管家每天打理着事务顺带领着不同的人在屋内放置节日用品。看书的闲暇时弗雷迪总会站在三楼窗边看着陆陆续续进出的人,突然想起,好像已经整整一天没有看见魅兰莎了。

说干就干,弗雷迪当即就套上了长至过膝的西装外套下了楼。管家刚送走了最后一批人,正清点着为节日准备的东西,听见脚步声刚抬头就看见了从楼上下来的弗雷迪:“兰尼斯特先生外出去了,莱利先生有什么事?”“魅兰莎呢?”“噢,小姐现在正在后花园,我这就带您去。”

顺着走廊直走至尽头再右转就到了后花园,花园内三分之一处于温室另三分之二处于室外。温室内清一色种植着红玫瑰,室外的花园里种着圣诞花和自己感兴趣的一些植物,总之放眼望去满目的红色。而魅兰莎正在温室内,背对着门一朵一朵细心采摘打理着玫瑰。她换下了校服,正穿着长袖衬衣搭牛仔背心和牛仔裤,第一眼看过去倒是和平时完全不像的狂野风格。

轻推开门的声音吸引了室内女孩儿的注意力,拿着园艺剪剪下一朵玫瑰放入手边花篮里,魅兰莎起身回头看向弗雷迪:“弗雷迪先生有事吗?”“只是一天没看见你了,过来看看你在干什么。”“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当然也得准备一些装饰物才行啊。”女孩闻言笑了笑,提起手边花篮就走出温室。弗雷迪顺手帮忙关了灯走出房间,跟上眼前人的脚步拿过花篮——

“还是我来吧。”

魅兰莎已经将所有花茎上的刺挑去,再将茎剪去只留下短短的一截。不过忙完这一切时已是深夜,两人互道晚安后就各自回房间。门外,仆人们依旧在忙忙碌碌地装饰着大厅。

第二日是平安夜。大厅已然装饰完毕,就连每个门上都挂上了两个小小的铃铛。今天有不少的人来庄园做客,魅兰莎的父母和管家在门口接待,而她本人则为每一位访客送上苹果和玫瑰已表示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所有访客都已到齐,早已换上正装的弗雷迪也从三楼下来,崭新的燕尾服衬得他比平日中更绅士了不少,纯黑到没有一丝杂质的笔挺西裤更显得他的腿笔直修长。魅兰莎细心地帮他的外套上别了一朵玫瑰,就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间。

欢宴即将开始,弗雷迪看着身边的空位突然有些心焦。在他的印象里魅兰莎从不会迟到,也从没迟到过,只是今天不知道在干什么。正当他张望着找人时,魅兰莎借着吵闹的人声和穿梭人群的掩护悄悄来到了弗雷迪身边这唯一的空位。

她现在身着的这一袭晚礼服是为她量身定制的。面料是极其光滑的黑色丝绸,哥特式的长裙一直拖到脚踝上方,面料上勾勒着鎏金色的凤凰花纹。腰线收束地恰到好处,白色的束腰正中嵌着古铜色繁复的装饰物,将主人整体的身材曲线勾勒地淋漓尽致。今天的她换上平日很少穿的黑色高跟,难得地用水晶发卡将瀑布般的黑发盘在脑后,露出耳垂上简洁而不失美丽的耳钉。脖间挂着象征家族标志的华丽十字架项链,礼服胸口处别着一朵和弗雷迪的燕尾服上一样的红玫瑰。

“你这样其实挺好看的。”“谢谢夸奖。”两个浅浅的声音就这样被淹没在大厅的嘈杂声所掩盖,除了两人之外,再没有人听见。

用餐之后理所应当的是晚会,弗雷迪和魅兰莎站在已经收拾好的空旷大厅靠角落处,两人各拿着一杯香槟聊着天。也就是这个时候弗雷迪才知道,为了能进FBI有很多事情她现在都已经在做准备了:且不说现在正在做的为法律打下基础,她现在还在做各种高强度体能训练,自学外语,甚至是轻武器的使用了解——为了以防万一,这是魅兰莎的原话。

“只要最后法学拿到硕士学位保底,再学会驾驶就好了。”至少她表现得是这样的轻描淡写。

弗雷迪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默默地在假期之后的第二天在魅兰莎一脸奇怪的表情下递给她已打印好的厚厚一沓A4纸。

“?”“假期之前帮你准备的口才训练的资料。”“你是魔人吗。”“不是。快点抓紧时间记。”

每日放学后的工作量是增加了不少,不过魅兰莎也没有抱怨什么,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就开始记背理解那些枯燥的条例一直熬夜到很晚。弗雷迪也从最开始的守在她身边一句一句讲解变成了现在在她陷入困境时一两句指点,或是详细讲解着其中的原因。现在弗雷迪基本上没有再往深入地和魅兰莎讲解,一是这时候确实用不上,二是现在他自己也在准备研究生。

后来弗雷迪确实去考了试,并且成功通过还拿到了律师证。当然他依旧在兰尼斯特家做着私人家教一边找着工作。三个月后弗雷迪成功面试过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正式辞去了他目前的家教工作。那时,魅兰莎差不多正好结束了高二学年的学习。

当期末考试完后的周六下午两人再次坐在书桌前时弗雷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魅兰莎,后者听后只是淡淡地笑笑算作回应:“恭喜啊弗雷迪先生,我就知道你可以。”但是那日下午弗雷迪还是警觉地捕捉到一丝异常,整个过程中魅兰莎都表现得有些闷闷地提不起情绪。

弗雷迪也同样,除了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了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预计中那么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种带着悠闲的生活。

……以及,并不是那么想离开这个女孩子。

但是不可能。第二天一早弗雷迪就要离开,黎明时分他就已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出了房间门,路过魅兰莎的房间时特意注意了一下,门关着,里面也并未透出哪怕一丝的光。放心地浅浅松了一口气,弗雷迪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弗雷迪先生!”身边的呼喊拉回了弗雷迪的注意力,闻声偏头转向身侧,只见魅兰莎一路小跑着朝他跑过来。“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些毋庸置疑的愠色,原本计划的就是除了兰尼斯特夫妇以外不惊扰任何人地悄悄离开,但是现在呢。

待女孩跑近了,弗雷迪才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件长长的黑色风衣,因为剧烈的运动而稍微有些浸汗,细密的汗珠将她额前的碎发打湿,凌乱的贴在额上。魅兰莎将手中三枝玫瑰递过去塞到弗雷迪手上,未等他说些什么就将他推上马车。弗雷迪回头看时,在呼啸的风中隐约听见连同身后庄园渐渐变小的女孩说了一句,“谢谢你”。

可恶,当初来这儿兼职做家教明明就单纯的为了生活和以后的资金,顺便看上了这儿丰富的法律藏书罢了……现在事业已经迈出很成功的一步,但是为什么还有一种比高兴更复杂的情绪。坐在马车上的弗雷迪愣愣地看着手中三朵开得正好的玫瑰出神。

第二年弗雷迪依旧在那家事务所工作,不过因为成功解决了几个案子也攒下了还算不错的口碑。一日下午弗雷迪刚刚整理好桌前的文件,桌上就响起了电话来电铃声。神经敏感的弗雷迪几乎是立即跳起来在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这里xx律师事务所,弗雷迪·莱利。有事需要帮忙?”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魅兰莎?有事?”弗雷迪有些惊讶,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这儿的电话的。“长话短说,我们家遇上事了,现在需要一名律师帮忙。来我们家和你详谈。”电话那头魅兰莎的语速有些快,但是弗雷迪还是那听清。不知道时不时因为线路分解再合成的电子音的缘故,弗雷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出乎意料的冷漠。匆匆回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弗雷迪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套上就离开了事务所。

事情说来也不算难到哪儿去,弗雷迪听了阿德莱德和魅兰莎的叙述之后已在心底有了一份大致的计划和解决方案。这几天弗雷迪就先暂时待在他们家处理这些,偶尔魅兰莎也会进书房,只是并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静静地坐在桌对面,双手托腮看着弗雷迪一本又一本翻着书只为核对一个细节,一遍又一遍起草着文案。

他还是那样,一如既往的认真。魅兰莎看着他盯着书的眼神,这样想。

两个月后开始初审,再到后面的二审和三审都出奇的顺利。每次魅兰莎都有去旁听席,说实话,她第一次觉得弗雷迪拿着文案一丝不苟为她的父亲辩护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

最后官司打的很成功,魅兰莎表示很开心。弗雷迪也理所应当得到一笔不菲的酬金,他也表示这是在自己分内的事,能帮兰尼斯特家打赢官司自然很荣幸。

……当然了,既然能让魅兰莎那个小丫头也很开心的话,哪怕拿到的并不是现在这么多钱,自己也一样的会很开心。

后来的后来就没有收到魅兰莎他们一家的消息了,而弗雷迪这边也忙起来了,就并没有刻意联系他们一家,待稍微清闲下来了一些时弗雷迪突然发现有一丝不对劲儿,于是四点过下班回了公寓给魅兰莎打了电话:“魅兰莎?”

“弗雷迪?现在晚上九点过了你打电话过来干什么?”电话那头依旧是熟悉的声音,但是凭着身为律师的直觉弗雷迪明显注意到了不对劲。“你现在在哪儿?”“啊?你不知道……噢对了我忘了和你说了,我现在已经搬到美国密歇根州了——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移民到这边了,准备在密歇根大学读完法律。”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明显有些兴奋。

弗雷迪心底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巨大失落感。他抓着电话听筒,想要说些什么嘴唇却颤抖地发不出一个音节。平日里思路清晰的精明头脑此刻一团乱麻,感觉有些头痛。

“弗雷迪先生?你在听吗?”电话那头似是察觉到了异常,传来的声音带了一些焦急。

………………

“弗雷迪?”电话那头明显带着了担心,甚至紧张到连带着敬畏的称呼都忘了加上。

换来的仅仅是一阵沉默。电话两端沉默了良久,魅兰莎那儿终于挂断了电话。断线后冰冷的“嘀嘀”机械音刺痛着耳膜,弗雷迪依旧紧握着电话听筒,不知在想什么。

一个半月之后的下午他收到了一封信,奶白色的信封正中印着兰尼斯特的家族徽章。弗雷迪拆开信封后扫过一眼,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赶往兰尼斯特庄园。那天阳光正好,照在庄园的石墙上反射出深棕色好看的光。

就像几年前他第一次来到庄园时。那时弗雷迪22岁,以私人家教的身份。

抬手叩响大门,前来应门的依旧是几年前的那位管家。“他们现在是去美国了吗。”“是的,老爷说等小姐在那边读完研究生他们就回来。”“他们?包括魅兰莎吗?”“恐怕小姐是不会回来了。”

点头应付过去,弗雷迪还是选择了当初刚来这儿就定好的一切。依旧是一楼靠里的房间,依旧每天在工作之余回家后待在三楼的书房,依旧每天日落西山时转悠完整个后花园和四楼天台,帮忙照看一下植物,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一成不变。

……只是,等不到那个他曾经帮忙辅导过功课的女孩儿了。

就这么过了三年,弗雷迪看了看日历上的时间,如果不出意外距离魅兰莎读完研究生还有三年时间。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口碑还算不错。所以哪怕1888年开膛手杰克带来的恐惧如伦敦深夜的浓雾般笼罩在每个伦敦市民的心头,弗雷迪的作息时间依旧未变,每日穿行在街道上谈论着“Jack the Ripper”的人群中,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魅兰莎到了美国之后不多不少正好赶上密歇根大学九月份的开学季,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主修刑事司法学,副修侦查学、心理学和刑事诉讼法学。至于刑法学,弗雷迪很早以前就已经和她讲过,现在只要再往深入自学就行。

为了锻炼体质体能魅兰莎甚至课余时间去学习了马术,参加各种各样的极限运动,哪怕是负重训练和其他还在英国时就做起的各项基础锻炼现在也没停下。大学的学习时光确实很拼命,但是和她同系的很多同学都不明白为什么魅兰莎会忙到天天停不下来。

就像是,为了某个契约而努力一般。

1891年魅兰莎以全系第七名的成绩正式从密歇根大学法律系毕业。毕业典礼结束的当晚她抱着试探的心理和庄园打了一个电话:“喂?”

“……魅兰莎?”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传来一个不确定性中明显夹杂着疲惫感的声音。“弗雷迪先生!真的是你!”魅兰莎有些掩饰不住的高兴,许久时间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竟然有一种没由来的心安。

“如果没猜错你现在已经研究生毕业了吧。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六年多?你还记得和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带着慵懒,但是也能听出语调微微上扬,带着愉悦的心绪。“对……六年多。”魅兰莎低声念叨着这个数字,突然鼻子一酸。“我爸妈他们再过几天就回来了,我还要在这边工作三年就去申请FBI。”“你还记着啊。”“这是我的目标,怎么可能会忘。”“好了好了,你在那边时间也不早了吧,早些休息。”“嗯。”

挂断电话前一刻,魅兰莎听见听筒中传来对面小声嘀咕的话语。“不用叫先生了……直接叫我弗雷迪就行,还是最喜欢你这么叫我。”

嘴角挑起浅浅的笑意,挂断了电话,魅兰莎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晚安,弗雷迪。”

等魅兰莎的父母回来之后,弗雷迪做了一个他此生最大胆也是最疯狂的决定:离开英国,到美国去。伦敦的阴霾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迫切地催促着弗雷迪逃离。不只是环境,更重要的是内心处的阴霾。

而魅兰莎毕业之后毕业之后倒是做起了侦探的工作。19世纪的美国也并不是所想的那么安全。各种各样的枪击案件和谋杀案几乎是隔几天出一次。所以她现在是天天不停地接审案子,哪怕明知外面真的很危险。有一次深夜外出时被子弹打中肩胛骨,庆幸当时魅兰莎警惕性很高,而且因长期的锻炼伸手还算敏捷,子弹并没有伤及太深,休息了一周就好得差不多了。其间除了和父母当然也和弗雷迪有不少通话,魅兰莎也奇怪这三年弗雷迪为什么总是把时间卡的这么准。

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岁月的沉淀和严苛环境的磨砺将魅兰莎磨练成了一个沉稳镇定的女子,纯金色眸底的坚毅比当年更加明显。做侦探三年时间之后魅兰莎立即去申请了FBI的工作,语言、法律,长跑、俯卧撑、仰卧起坐、枪械使用……经过一系列复杂繁多的知识和体能的测试,枪械使用是魅兰莎的一项短板,心理学因为自学的缘故而算不上好,但是也说得过去。因为这个缘故但看在其他方面都很优秀的情况下,魅兰莎依旧成功加入了FBI专案组。

当时她很激动地和父母写了信件,并附上了一张她刚刚穿上警服的照片。不过魅兰莎并没有单独给弗雷迪发,在她的印象里,弗雷迪还待在她的庄园,应该会知道。

“喂,弗雷迪?”“嗯?”“你现在在哪……?”“在有你的地方。”

某一日晚魅兰莎终于结束了手头的案子,和弗雷迪打电话时,听着对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由得轻笑一声:“哎呀不愧是‘律师’先生呢,这么文艺。”两人又简单聊过一阵,互道了晚安后就挂了电话。

后来又忙了起来,毕竟案件这种事情谁都无法预料,而且有些案子出奇的棘手,就没有刻意练习亲人。某日晚上魅兰莎和父母打电话时偶然问起:“对了,弗雷迪呢?”“他不是四年前就去美国了吗?怎么了,他没有告诉你吗?”“……没有。”魅兰莎和父母简单聊了几句,记下弗雷迪的住所电话,抱着尝试的心态打过去,但是得到的回应却是无人接听,拨打了好几次都是这样。

凭着女性直觉魅兰莎心底闪过强烈的不安。

她的作息时间一直都没变,该跑现场的跑现场侦察,该处理文件的就待在办公室处理文案,甚至有时人手不足了还会跑上法庭靠着自己法学系硕士的学历为某一方做辩护。一如当初,弗雷迪为他们家进行辩护那样。

……啊,说起来好像已经很久联系弗雷迪了啊。

几天之后又接到一个棘手的杀人案,杀人作风和受害者目标和当年“开膛手杰克”如出一辙。魅兰莎所在的专案组和重案组联手接了这起案件,然而却比预计中的难度要大了不少。下午才回到公寓没多久,魅兰莎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管家给她带来一个算得上不幸的消息:父亲病危。魅兰莎表示很着急想回去看看,但是现在因为案件而又脱不开身,于是无奈之下就只能拜托管家协助母亲帮忙管理家中事务。

因为忙着跑现场侦察以及线索对比整合,魅兰莎经常性的熬夜一遍又一遍翻看检查着资料,一有时间就拉着专案组的同事一起互相检查整理着所得的线索。她也不是不想休息,只是一旦停下来,就会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事。在那个海上航路极其浪费时间的时候,从远在另一边的异国他乡回到家人身边十分麻烦。

已经接手案件两个月丝毫没有进展,魅兰莎在对此头疼的时候收到了一封装饰精美的邀请函。暗金色的边框、正中央火漆的繁复印文和信封背面漂亮的斜纹花体标志着寄信人的身份和品味。熟练地单手拆开信封,展开其中一张折成四折的信纸——

“魅兰莎·兰尼斯特小姐:

在下知道您此时正在为身边的琐事烦恼,恕我冒昧在此时此刻邀请您来到欧利蒂斯庄园参加‘狂欢游戏’。这场‘游戏’中您可以选择【狩猎】或【屠杀】,早日逃离或是迷失其中,一切选择都掌握在您的手里。一旦加入,就无法退出——除非赢得游戏,拿到丰厚的酬金。当然作为努力的零一分回报,那就是您所烦恼的事都将不复存在。

不过还请魅兰莎小姐留神,这场狂欢中,您会遇见一位再熟悉不过的故友。

 

欧利蒂斯庄园”

魅兰莎扫过一眼信的内容,随手将其丢在一边继续翻阅桌前的文案。

入夜,魅兰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极静的夜让她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信函上短短几行字。他是谁?他怎么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以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故友”到底指的是谁……无数疑惑扰得魅兰莎有些心焦,翻身下床换好衬衣和西裤,打好领带,收拾好一切后将信件收入信封中随身带好,匆匆给父母写了一封信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公寓,反锁上了门。

待魅兰莎到达庄园时正是一如既往的阴天,层层叠叠的乌黑云层显地天空黑黑的、低低的,让人心头压抑无比。凌烈的风吹过魅兰莎的脸侧,有些生疼,也吹乱了她原本梳理整齐的黑色长发。风拂过枯死的杂草,带着沙沙声呼啸在她的耳畔,像极了来自地狱的哀鸣。魅兰莎咽了咽口水,上前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

夜莺小姐负责接待魅兰莎,大致和她讲解了庄园内的生存规则之后便领着人去大厅。“大家都准备好了宴会呢,就等着你来了。”“对了夜莺小姐,给我的信函上说有一位我的熟人也在,你知道是谁吗。”“所有的邀请函都是庄园主发出的,我并不负责这件事。所以抱歉,这件事我并不知道。”“好吧……”

与此同时,庄园大厅内。一切都已经布置完毕,求生者和监管者们分散坐在周围椅子上各自聊着天,同时时不时地瞟一眼门口,注意着动向。就连弗雷迪也是,对于来人的身份有些期待。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先进来的是夜莺小姐,接着是一个高挑的身影。纯黑的头发刚过腰际,纯金眼眸表现出的坚毅和嘴角自信的微笑让人安心,上衣口袋上挂着的FBI名牌证明着她的身份,崭新的格子衬衫和西裤一尘不染,同时黑色的领带中规中矩地系在脖间,暴露在外的古铜色皮肤是他常年在外跑现场的标志。

“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新来的求生者,魅兰莎·兰尼斯特小姐。”夜莺小姐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为大厅内的众人确认着新人的身份。就在那一瞬间,弗雷迪将眼前的身影和记忆中的影子重合起来。

啊,这几年不见,小丫头的变化还不小呢。

“魅兰莎?”弗雷迪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带了些颤抖,有些确定,又有些不确定的喊出这个名字。“弗雷迪先生!”魅兰莎闻声看过去,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还是如那年刚见面时的那般,经过十几年岁月的沉淀,多了许多的成熟,几分的自信,让人觉得心安。

“你们认识?”凭着女孩子的细心特蕾西注意到了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嗯,弗雷迪以前做过我的私人家教。”魅兰莎耸了耸肩笑答,没管周围人讶异的目光再看向弗雷迪:“呐,弗雷迪先生,辛辛苦苦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没多久就丢下它来到美国。‘名誉’什么的……我不相信你没在乎过的吧?”

突然一阵沉默。

“对于上等人,你知道名誉对我而言算多重要,但是只要能让你开心我连名誉都可以不要。只要我们能拥有彼此,那就够了。”弗雷迪拿起手边的咖啡轻抿一口,依旧是那没变过的一本正经的表情熟练说完了这些话。

等等我刚刚听见他说什么了?!这这这这真的太撩人了吧?!

“呐,弗雷迪。”看着弗雷迪起身向她走来,魅兰莎勾起唇角笑了,伸手抓住他的领带将两人都距离瞬间拉近,搂住他的脖子顺便贴上了弗雷迪修长的嘴唇。“这次之后别再离开了好吗。和我在一起,行不行。”

那一日大厅内的掌声响了很久,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士透露那次是他第一次见魅兰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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