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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行归墟】第七十八话:屑管家锅包肉之鱿文章:傍海吃山,傍鱼食人

在寒冷的北海有一队冰上舞者,日复一日的在冰上起舞,以寒气固着村中派出的冰捕队赖以维生的冰面。他们感受不到寒冷,饥饿,困乏,甚至痛苦。他们的肌肤无一不像冰雪般通透洁白,领队小于更是白衣白发,十分潇洒。他们总在两三网冰捕后悄然出现,又在融冰期到来后悄然消失。奇怪的是,明明年年都是样貌相似的人,他们的记忆总是不超过一年,尤其每年破冰期的记忆更是一片空白。但男人们都为了家中妻老和小孩而捕鱼,无暇顾及更多。

况且,谁又能拒绝免费的馈赠呢?

然而今年,有一位叫海生的黝黑少年包好鱼叉,背起行囊,偷偷混入这年冰捕的队伍。他无需为海鲜过敏的母亲带去渔获,而是寻找父亲十数年前参与冰捕后失踪的真相。

“母亲,我真的是海里来的野孩子吗?”

母亲没有回应,低头为少年一针针缝补渔网。哪怕是接触养育了无数海产的海水都会让她起一层皮疹,但她能做的也只有将痛饮海潮的渔网在融化的雪水中浸了又浸,然后忍着刺痒继续缝补。在一个以渔维生的村落,罹患此等疾病几乎是判了死刑。可母亲的母亲只是默默地耕耘几亩田地,母亲的父亲则勤快的穿梭山林雪原,尽可能地将陆地上仅有的自然馈赠带给孩子。幸好少年并未继承此等特质,相反,他身强体健,水性极佳,喜食海鲜,从海边归来时,海水总给他的身体镀上一层膜。无论日光月照,总将他的身躯映的无比闪亮。

“……你,就非要去亲自体验一场长达大半年的冰捕吗?”冰水是那样寒冷刺骨,以至于母亲戳破了自己的指尖都浑然不知。鲜血丝丝缕缕地流入水中,飘摇的好像一匹红色轻纱。

“我……只是想给娘寻回公道。”少年说话的底气挺足,可眼神却有些闪躲。孤儿寡母本就容易受辱,还别说家徒一位寡妇。她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活计去了里屋。一阵翻找后,她拿出一个小匣,揭开里面的布包,露出那颗榛子大小的,光彩夺目的宝珠。

“娘!您这是!……”少年正想开口,嘴被母亲连忙捂住:“这是字面意义上能救你一命的珠子,别给任何人看!给我吞到肚里都得保护好了,知道吗!”

“不是,我其实一直想问您,这珠子是从哪来的。是父亲的遗物吗?”少年捏起珠子欣赏着:七彩的透明外壳内里包含一团流沙状的银白物质。很明显这不是珍珠,但如此值钱的东西,又是从哪流到这个偏僻渔村的呢?

“你都选择去探寻真相了,还问我这个足不出户的老娘作甚。就算我说了,你也只会当作母亲为了乞求孩子留下的一面之词。”说完,母亲又重重地穿歪一针。心乱如麻的她,气得一把将渔网拍在雪水中。激起的水花入眼,她哽咽着,一遍遍地擦去眼中水珠。

“唉!这渔网算是补不好了!凑合着拿去用吧,反正你眼睛尖,力气大,这么大的网眼也装得下。(呜咽)这明明还有两三天才出发,你就这么急着走……”

“娘……”母子二人相对无言,海生就这样干坐着,看母亲叹气后起身进屋,将他干瘪的行囊用新烙的口粮,新缝的斗篷,新做的铺盖卷一点点填满,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

“我先睡了,明天还有活干。都说女大不中留,我看儿子也一样。”她摇了摇头,将为孩子收拾好的行囊丢在桌上,转身进了里屋,锁上房门。

此刻的海生脑海里响起遥远的歌,歌声仿佛将晚风,涛声和月光织成一匹锦,轻柔的盖在伤痕累累的心上。

可他也清楚地记得,那年自己忍不住在满月之夜坐在礁石边踏浪而歌时,引来的不仅有村中妇孺的痴醉癫狂,还有村中男人们的怒目而视。那是看待异类的眼神。要不是母亲连忙从小路赶来,边骂边将自己往家带,这才做到了“平息事端”。

“你不要命啦!大半夜的在海边鬼叫什么!不怕把吃人的海妖招来啊!”母亲嘴上骂得很凶,可手上却拿来特制的双面毯子给海生围上。“多大孩子了还光身子出去疯!不知羞。”

“可是全身泡着海水的感觉真的很舒服,皮肤和呼吸也都没有那么干燥了。”海生一边拿着毯子,一边用小瓢舀起海水往双腿上浇。“而且妈妈你很喜欢听这首歌吧,不然为什么会在海边的小悬崖上吟唱这首歌。您总说爸爸回到海中去了,那妈妈是在呼唤爸爸回家吗?”

母亲不再言语,只是在幼童尽可能轻声的吟唱中泪如泉涌。

关于父亲,母亲究竟隐瞒了什么,我真的好想知道。所以,抱歉母亲,我得早点抵达前哨,好找好藏身之所。

身后传来了一声“咣当”,但声音却被三层门堵截得所剩无几。

在男人们意识到带来个“野孩子”时,他已经和新来的冰嬉队打成一片,他们个个把海生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看待,没人敢为了他和冰嬉队翻脸,加上海生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带来渔获,冰捕队便打消了遣返他的念头。

“于哥!你的身姿可真优美!练就这种柔若无骨的状态要多久呀?我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你这条小海鳗,学这干嘛?可不要想着一个人出海,那太危险了!”

“那倒不会!我知道一个人出海是很危险的,可一群人出海也不见得多安全。不然,我爹也不会在十几年前的冰捕中不知所踪了。”海生撇撇嘴,丝毫没有注意到过路渔夫的侧目。“至于为何要学习滑冰,也确实是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和母亲带够了物资,我不眠不休的滑行,是否能到更遥远的海域?我娘说我爹回到海里去了,我想把我爹找回来。”

“就因为这个愿望才想学滑冰吗?”

“嗯,母亲对海过敏,哪怕是沾染海水都会起让人发痒的皮疹。如果我们踩着海冰前进,她就不会沾到海水,就像于哥你们一样!话说回来,于哥你们为什么从不下海?你们也会过敏吗?”

“为什么不下海啊……”于队长沉思起来,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良久,他说道:“下水后,我们不能自由浮沉。而且上岸后,晾干的皮肤会莫名发皱无法抚平,所以我们不能下海游泳。”

“这样……那太可惜了,海水浇在身上可舒服了,会让我的身体变得像刚出水的鱼一样滑溜溜的。”海生望向平静的海面,似乎瞥见了一条大鱼。“那我先下去捕鱼了!今晚的饭还没着落。”

每当月盈之时,海生望着那轮玉盘,想到了遥远的母亲,还有未知的父亲。他会等到夜深十分才跑到杂物堆那坐下,悠悠唱起歌谣。每当这时,无需休憩的冰嬉队总会悉数到场。他们并不像村民那样反应激烈异常,而是闭上眼静静享受,甚至能应和几个音节。

除了娘,还没有哪个村民能应和这歌,真好。面对如此捧场的观众,海生打心里感到高兴。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别的那天还是到来了。随着海冰的融化,逐渐稀薄的冰面已难以支撑居民的生存。冰嬉队的每一位成员都比往常付出更多的努力来维持冰面的稳定。每一位舞者都努力压低身子,将寒气向外散播,封闭每一条裂缝。看着成员们累得直不起身,海生的心中也十分焦急。他能做的只有为他们唱歌,却屡屡遭到冰捕队的阻挠。眼见实力悬殊的两个群体即将爆发冲突,那些卧床不起的冰嬉队成员便会挣扎着起身,拖着病弱的身躯和一身鱼腥气往屋外走去,薄冰就像一个餐盘,将他们的最后一刻盛放。

冰嬉队的成员慢慢地消失了,海生希望他们只是因为劳累而滑入海中,或者回到了他们的家。反观冰捕队,以安全第一为理由逐渐减少了冰捕次数和数量,然而渔获的数量却不见大幅减少,令人生疑。

轮到于队长了,只见他的身子越趴越低,越抻越长。他和那些鞠躬尽瘁的冰嬉队成员一样,只想尽可能地将寒气散播到更远的地方。他不惧扭曲的身体而触发旧伤,血液从中渗出,仅仅一滴便迅速冻结了半径数米的冰面。他舞啊,舞啊,血液挥洒各处,好维持冰面的稳定。

清澈冰冷的海水在此时变得极富吸引力,让人想沉浸其中。然而舞者知晓自己不会游泳,贸然闯入深水只会是死路一条。可每次听着海生吟唱歌谣,依稀的海中游弋的记忆便会闪闪发亮。最终,精疲力尽的舞者躺在冰面上,冰捕队将他团团围住。一阵光过后,他变回原形:一条巨大的带鱼。

“这鱼可真肥。当了那么久的人,守了这么久的村,也是为难他们了。”

“是啊,看这厚肉,这厚冰,够我们回到岸边了。”

“(压低声音)他们的珠子都保管好,别让有心人拿了去。”

“不知来年新的于队长,又会是什么模样哩。”

冰化了,是时候上岸务农了。男人们满载着混有冰嬉队全体成员身躯的渔获往回赶路,而这一切都被海生看在眼里。一想到一个时辰前他还大啖鱼肴,他便忍不住呕吐起来。

“海生?海生!你可算回来了!你娘在你离开后没几天便上吊自尽了!骨灰停家里好久了,乘着天暖赶紧埋了吧,啊。”

得知消息的海生飞奔回家,扑倒在骨灰盒前,放声痛哭。

独自一人的海生变得深居简出,与村民断绝了近乎一切关系。偶然还能在深夜海边听到他沙哑而凄婉的歌,歌声依旧美妙的让人发狂。

数年后,村中少年们相继成年,村长牵头为他们举办盛大的成人礼。所有人的家长都会陪同出席,除了独自一人的海生。然而村长还是为海生留了一个席位,妄图拉拢这把好手为自己所用。海生听闻邀请时,还在缝补渔网,磨尖鱼叉。“知道了,我马上到。”

“海生,知道这是你的家当,但也不用全都带上吧?”

“在这个靠海吃海的渔村,举办成人礼时还不许带上以后常用的捕鱼工具吗?”面对疑问,海生的回答很是平静。“我听说等会有个小比赛,想用顺手的。”

为了追求真实,比赛用的移动标靶都由冰捕队成员在水下来回拖行,而海生被分到了压台的位置。于水下游弋的他们也好像一尾尾鱼,静待渔夫的猎捕。

对自己还真有信心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催动海生出手的,有他高超的天赋和十数年的努力练就的技巧,还有那股积攒多年的怒意。

“我的父亲,该不会也是你们吃掉的吧?”

于喃喃中,水下目标全部命中。该水上目标了。

见海生迟迟不将鱼叉拉上岸,还在岸上的其余冰捕队成员意识到不对,或战或逃,全被海生的鱼叉穿过心脏,戴上血红的勋章。其余村民吓得四散奔逃,海生这才拉回带血的鱼叉,步入深山。后来,再也没人敢上山,没人敢捕鱼,失去了大量劳动力的渔村,渐渐与海生一样,消失在严酷的北海。

然而,那隐藏在深海中的乱流,才是整场悲剧中重要的一环。海生的父亲何许人也?海生家为何会唱使人癫狂的海歌。年年有‘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随着海生的冷漠,心大,迁怒而无从得知。还真是可悲,可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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