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4月1日,注定是一个怀念的日子。
人们还没能从对林徽因、张国荣的怀念中脱身,又不得不去缅怀刚刚逝去的30条生命。前一刻,他们还奔波在四川凉山的森林里,奋力与大火抗争,下一刻,人们迎来的却是他们已不再温热的尸体。
4月1日晚,天空黑暗得令人压抑。西昌市通往殡仪馆的路口,人们已自发聚集在道路的两侧,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英雄们的归来。
路上摆放着一支支菊花,写着挽联:救火英雄一路走好!
人们都静默无言,在死亡面前,我们只有无言。
4月2日凌晨1时10余分,运送部分消防队员遗体的车队缓缓驶近。路边守候了许久的人们队形整齐,他们对着车队肃穆地行着不甚标准的军礼,一声声喊着“一路走好”、“走好,一路走好,我的英雄”,即便他们的英雄们再也听不见了。
3月30日18时许,四川省凉山州木里县雅砻江镇立尔村突发森林火灾,着火点在海拔3800余米左右。
3月31日下午,四川森林消防总队凉山州支队指战员,和地方扑火队员共689人立即赶赴着火点,在原始森林展开扑救。
在扑火行动中,由于风力风向突变的影响,突发林火爆燃,瞬间形成巨大了巨大的火球。
一名经历爆燃的扑火人员告诉记者,事发前,他与有人员遇难的灭火队伍相隔不远,后来从火场死里逃生。他回忆,当时他所在的当地村庄打火队与民兵队的7人,正在高山上灭火。大约在下午5点,风向突变,大火猛窜并迅速向上扑来。
“火势太猛了,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心有余悸道,“事发火场不远处有一个山崖,我们被迫跳往对面山崖求生,跳过去后,有几个人摔伤了。”
即便现场的扑火人员紧急避险,但火势实在太猛烈,最终27名森林消防指战员和3名地方扑火人员失联。
一直到4月1日下午6点半,30名失联者才全部找到,只是他们再也无法睁开眼看一看了。
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他们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奔赴死亡,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心中有某些比自己的生命更可宝贵的东西,比如他人的生命,比如信仰,比如责任。
在奔赴战场的前夕,他们都没能料到朋友圈里发的消息,竟成为了他们留在世界上最后的遗言。
30名扑火队员,其中27人来自凉山州森林消防支队,1个80后,24个90后,2个00后。
中队长张浩,刚刚结婚不久,朋友圈最后一条的动态还是赶赴木里的途中。
另一位牺牲的消防队员蒋飞飞,最后的朋友圈同样是奔赴火场的途中。
30名遇难名单还有木里县林草局局长杨达瓦,以及县林草局下属企业工人周平。
木里县林草局一工作人员回忆说,直到3月30日上午,杨达瓦还在林草局加班,“本来他有个会议,要去西昌,听说发生火情之后,就给推掉了,直接去了火场。之前每次遇到森林火灾,他都会到一线去,因为他曾经负责过林业防火工作,对防火工作很熟悉,经常会亲自带领灭火队伍冲向火场。杨局长对我们都很和蔼,这次杨局长遇难后,我和负责主持办公室工作的同志通电话时,那位同志一直泣不成声。”
牺牲消防队员丁振军的母亲告诉记者,她最近一次见到儿子是在17年的冬天,此后只有微信联系。两人最后一次联系是在3月29日,她和儿子视频聊了半个多小时,谈的都是家里的事情。
她声音低沉地说:“他说七月份回家一趟。”他说好了的,可是终究要有负母亲的牵念了。
这30名牺牲的勇士,也许每个人的身后都牵绊着好几个家庭。他们或许有年迈的父母,或许刚刚新婚燕尔,或许已有了可爱的孩子......可死亡带走了这一切。
想象曾经鲜活的30条生命转瞬间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消失了,像水融于水;想象我们沐浴在春光里,他们却就此长埋于泥土下;想象花的红,柳的绿,他们却再也见不到了......死亡多么残酷,生命多么脆弱。
想象这一切,会让我们更珍惜自己的生命,同时敬畏、珍惜他人的生命。
逝者已矣,我们需要的不只是心痛,能做的不只有怀念。
每一年,因为人为导致的火灾不计其数。
今年3月22日,《四川日报》刊发整版报道称,今年以来,四川省共发生森林草原火灾59起,其中,凉山州发生森林火灾21起。据统计,这21起火灾中,已查明的起火原因都是人为因素造成,包括烧地边、秸秆,小孩玩火,吸烟、烤土豆等。
我们能做的便是谨慎自己的行为,时刻拥有防火的安全意识。我们不会知道,因为自己随意丢弃的一个烟头、一个未完全消灭的火种会带来怎样的隐患,又会因此而造成多少生命的流失。
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他们用血肉构筑我们的堡垒;和平的年代里,他们仍然用生命铸成永恒的丰碑。
2018年5月29日,广西玉林一栋民房发生火灾,消防员杨科璋转移一岁半的小女孩时,不慎踩空,从五楼跌落。他仰面躺在地上,女孩被他紧紧搂在胸前,除头部擦伤外没有任何损伤,可杨科璋却伤重不治。
一对夫妇驾驶拖拉机被洪水围困,消防员营救时被水打得上下沉浮,被困夫妇大声哭喊“不要过来了”,可他们依旧奋勇向前,成功救下这对夫妇。
这一张张照片,不能不让我们动容。当一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宁愿伤害他人时,这些无私奉献的战士们让我们感到人生的暖阳。
他们虽死去,却活在了无数人的心里。
当一年年岁月过去,一切都腐去,烂去,他们用鲜血铸就的“战士”两个字却永久不会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