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端很果断,一掌拍开了屠苏的手,打断了他的自残行为。屠苏紧忙收回了手,靠在了床边,紧闭双眼,不再看向陵端。
这人是多不爱惜自己,有个往自己天灵盖拍的作死爱好。陵端忍不住鄙夷,隐去自己的惊慌失措。
原来你只是怕伤害我。
陵端心头一暖,马上回神。随即,陵端又坐回床边,发觉屠苏眉心的红色越发妖异,渐渐形成了一个鬼魅的纹样。陵端靠近了看了看,发现这印记马上不见了踪影,陵端可不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屠苏病恹恹靠在一边,似是失去了意识……他伸出手扶住屠苏,干脆地把额头抵在了屠苏的额头之上,直接化为灵媒进了屠苏的灵核内。陵端只觉刚一探入,便全身都经受着着一股深入骨髓的严寒。这屠苏的体内,煞气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般,贪婪地吸食自己的灵力。陵端只觉全身置身于寒冰之中,屠苏整个人都热得滚烫,灵核却这般阴森刺骨。陵端咬咬牙,硬生生地挺直身体,一面忍着疼痛,一面努力将他灵核中的灵气渡过去,口中念念有词,把治疗口诀一并渡了过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陵端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强大的精神力也在土崩瓦解。
屠苏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烧的火热,只觉得自己疼的浑身作痛,体内的剑灵突破了禁制,再屠苏灵体内肆意掠夺。恍惚间,屠苏感觉到了有人在扶着他,自己发烫的额头贴上了什么,带来一片清凉。随即而来的还有清澄的灵力,发着治愈的光,一点点抚平屠苏紧绷的精神力。他感觉体内的躁动平息了不少,他的灵核也占据上风。隐约间,有一道青色的身影将他护在身后,抵挡住了煞气的侵蚀。屠苏得空把灵气尽数吸进,顿时清明了不少,精神力也跟着大涨。屠苏看不真切面前的身影,只知道他紧紧护着自己,他咬咬牙,有一丝希望,就不是认输的时候。他混合着源源不断输送过来的灵力,爆发了一股强大的灵流,向煞气冲了过去,气势如虹。刚才还邪光大作的煞气,此时却像怕了一般在屠苏灵核中四处躲藏。刚才的身影光线微弱了许多,却闪身围住了邪气,屠苏看准机会,一个俯冲,生生将煞气逼退冲散,赶回了禁制中……
屠苏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双眼。他随即呆愣住了,陵端的面孔近在咫尺,他们靠的太近,鼻尖都轻轻刮蹭在一起。陵端还闭着眼,他的睫毛很长,屠苏觉得面颊痒痒的。陵端也睁开了眼,眼皮沉重,让他只睁开了一条小缝,又闭上了。他扯了扯嘴角,往后退开了一点,张了张嘴,身体往旁边一歪。
屠苏并未多想,看陵端身子不稳,便伸出手拉了一把。陵端软绵绵地靠在了屠苏的怀里。屠苏僵硬地望了望怀里的二师兄,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叫了声,“陵端?”说罢,拍了拍陵端的脊背,又低头看了看。
此时陵端面色苍白,发髻有一丝凌乱,身着天墉城的外服,繁杂的花纹更衬得他整个人有一丝脆弱的美感。半截光滑的脖颈露在外面。陵端就这么靠在屠苏怀里,让屠苏只觉得这半边肩膀不是自己的了,不知所措。
陵端的皮肤透着丝丝寒意,两人又离得极近,他有些别扭地伸手探了探陵端的额头,一片冰凉。怀里的人冷的发抖,尽是可怜之色,倒是没了平时怼天怼地的气派。屠苏深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突如其来。
这情景,怎么看都是他被陵端救了,刚才的青色身影也就是眼前人了。这感觉,如鲠在喉,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至少屠苏觉得陵端是讨厌他的,多年来的欺凌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这人情可真让人受不起,屠苏有些焦躁的想到。虽然心虚烦乱,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小心起身将陵端扶在了床上。又探了探他的脉搏,是极为衰弱的脉象,体内寒气肆意,灵力溃不成军。
屠苏一惊,心里闪过一丝违和的担忧,而且越来越重地敲打着他的全身。他体内的煞气阴毒,陵端必是受齐影响,现在连嘴唇都冻得发紫。 屠苏飞快地想到,他房间也有些疗伤的丹药,不过都是为了他的体质调配的,自是多多少少都带了些寒毒,于他而言是良药,于别人倒是难说了。 屠苏向来波澜不惊,此时却也有一丝慌乱,他将陵端袖中的乾坤袋翻出,里面倒是装着不少丹药瓶,屠苏找了几样全无害处的滋补丹药给陵端服下。久病自成医,屠苏药理学的很好,此时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却越来越觉得心慌起来。
他手中结印,想将自己的灵气反渡回去,却顿住了。随后收了手,有凶煞之气的灵力莫不是会害了他。手足无措,郁结于胸,屠苏痛恨自己没用,他拿起了涵素真人的硬币,催动神识。
很快,那边便得到回应,“屠苏,可是出事了?”
屠苏快速回道,“请真人速速前来,我刚才遇险,陵端师兄救了我而受了重伤。门被我用封隔裂空符封起,我们无法出去。”
涵素真人的语气坚定,安抚屠苏,“我这就过去,不会有事的,是我失职了。”
屠苏看着陵端发抖的样子,身形修长的男子却蜷缩成一团在被子里,繁杂的礼服却也并不能给他更多的温暖。他念了句升温的口诀,又给陵端喂了些灵泉。看着他冷的牙齿都在打颤,屠苏犹豫片刻,自己也进了被子中,将陵端拥在怀中。
不知道能不能给他带来片刻温暖,屠苏悲哀的想。这个人不论做什么事,都让人如此始料未及。这救命恩人换了谁,屠苏都能泰然处之。怀里的人却成了个意外,体内娟娟流动的灵流又提醒着屠苏,这一切并不是梦境。屠苏一边烦乱的想着之前陵端对他的种种刁难,一边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
陵端对于体温颇高的屠苏,理所应当往他怀里钻了钻。
好在情境不允许屠苏胡思乱想太久,他听到了阿翔的叫声。窗外还传来了“叩叩”的啄门声。不久,屠苏便听到了涵素的声音,“屠苏,陵端!”似是探查到二人气息均在,声音吐露着一丝松动。
既然知道了什么咒术,当然有破解的办法。不一会,屠苏听到房门开了。他从内室的床上快速坐起,看着满地狼藉,胡乱披了件外衫,转身做到了一旁的圆凳上。
涵素一进门,便看到了这番诡异的景象。屠苏在屋内仅有的圆凳上正襟危坐,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陵端。周围全是支离破碎的桌椅板凳。
见涵素真人前来,屠苏忙起身施礼道,“真人,是屠苏的疏忽,使师兄受伤了。”
涵素抬抬手,他身后走出一人,正是一直给屠苏诊治的冯医师。知道今日月圆,医师早就待命一旁了。
屠苏心放下了一半,涵素真人关切地问道,“可有人来过?”又看了看床上的爱徒,确认性命无碍才松了口气。
屠苏摇摇头,又思忖了一下,道,“但是今天却有一股诡异的灵力波动。弟子感知到两次,煞气便会大涨且不受控制。”
涵素真人听完沉沉地说,“剑阁也出事了。”
一听剑阁,屠苏面露惊讶之色,不过很快便控制好了情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涵素接着小声说道,“我本来派了几个弟子暗中保护你,谁想到,他们现在都浑浑噩噩,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到底是我失职保护不周,差点害你丢了性命。”
屠苏一听,眼中有一丝波澜,再次颔首道,“真人严重了,弟子这些年都承蒙您的照顾才保住了性命。”
听他说完,涵素轻轻的拍了拍屠苏的头,“傻孩子,你能活着全凭你吉人天相,命里不凡。”涵素其实心里还在担心着陵端的情况,安抚好了屠苏,他马上道,“医师,陵端的情况如何?”
另一边的冯医师先是看了看屠苏,见他面色红润,身上伤口大半已经痊愈,倒是床上陵端的境况不容乐观。他摸上陵端的脉搏,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一边拿出银针,一边拿出了早就备好的丹药。
听到涵素真人问起,医师动作娴熟地给陵端施针,对涵素道,“陵端现在体内的寒素暂时止住了,只是灵力亏空太重,才无法转醒,需给他疗伤渡气。”
涵素真人坐到床边,扶起陵端,道,“端儿的功法我最熟悉,我来吧,医师您再看看屠苏的情况罢。”
冯医师对屠苏再熟悉不过,面上没什么表情,嘴里冷冷的说,“想自尽?”
这一声轻的几乎微不可闻,专心给陵端疗伤的涵素并没有听到。屠苏有些局促,小心看了看医师的脸色,倒是十分愧疚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让医师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