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得知lof上的GB和女攻tag没了,连同八个女性相关的豆瓣小组,都成了猎巫运动的枪下亡魂。很多时候不得不承认,当一样东西消失在我们眼前的时候,它的先锋意义才被强调出来,我们会突然意识到,这样东西可以令一些人感到恐惧,因此它才不得不被扼杀。
GB与BG相对,一般指的是女性在sexual behavior中作为“进入”的一方,男性是“被进入”的一方。至于性格、心理上的女强男弱,在BG关系中同样可以实现,和GB/BG的边界不相重合。这种生理关系上的“倒错”比“女强”更进一步地逆转男女关系,迫使我们对现实进行反思。
首先,GB是不是镜像的BG呢?
很多GB作品中会将女性设定为体力和社会地位优势的一方,男性是生理上的弱者,是被社会规则排斥的,正如现实中的女性。女人可以支配乃至以暴力对待男性,她们或许保留了一些温柔善良,但往往包含了居高临下的怜悯之心。
这种设计并不是不可以,不过需要反思的是,女性真的天生善良吗?掌握了足够的权力并且有机会滥用权力之后,女性还是我们现在认识的样子吗?女性主导的社会就一定会更好吗?
我们所追求的是“通过生理优势实现对社会的控制”吗?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实现affirmative是不用想了,因为生理差异是既存事实,我们只能在幻想中追求权力和支配地位。如Naomi Alderman在《力量》(The Power)中设想的那样,如果女性掌握了足以击败男性的超能力,那么我们的社会构造就会发生镜像翻转。这样的作品很有利于促使男性反思自己,为什么女生走夜路会害怕,为什么女生不愿意进入只有一个陌生男人的电梯,为什么自己总是被视为潜在的“坏人”——因为有力量的人想要做些什么真的太容易了。
但是,这样的(无法实现的)镜像社会是我们想要的吗?
问题不在于强者是谁,而在于文明社会如何使弱势一方享有同样的权利和自由,让他们不必因为体力差异而恐惧,不必因为生理差异受歧视,不必因为他们天生是某个类别的人就不得不承担更多、失去更多。
第二,我们在GB中思考什么?
GB给我最大的启发是将“进入”/“被进入”的关系与权力关系解绑。
传统性别理念中总是认为sexual behavior中,男性是“占有”、“征服”的角色,女性是“失去”、“被征服”的角色,这种概念甚至影响到了BL关系中的Top和Bottom(虽然当Top吃力不讨好,但很多人都认为当Top“有面子”)。由此引出“女生婚前sex=掉价”(因为virginity=resource)、“女生经验丰富=不自爱”等等观点。值得反思的是,女性(或者bottom)到底失去了什么呢?用于收获快感的神经并不只长在男人身上,如果做好措施,把风险降低,这本应是一件双赢的事。
我对GB文的审美偏向年下攻、少女攻和乖巧小白兔攻,生活中处于被动地位的人在sexual behavior中处于主动地位,这种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的错位让这段关系更加平等,双方都有属于自己的权力和自由。(当然,没有批评女强年上御姐攻的意思。)
如果GB关系中男性不一定是弱者,那么BG关系中女性也不一定是弱者,性格强势的女人即使在一般的恋爱关系中也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不是被批评和指责,或者听到“这么强势没人敢娶”这种话。
另外,GB关系强调女性的主动性,女性不再是“他者”和凝视的对象。不同于经常忽视、敌视、对立、丑化女性角色的BL(请勿对号入座),GB承认女性的存在和情感,女性异性恋读者的代入需求也得到了正视,女性身份没有被抛弃,而是被重新建构。
第三,我们在GB中表达什么?
如果用进入对方的方式表达惩罚、伤害、报复和憎恨,如果我们将GB视为对男性的剥削,实质上我们再次认可了“被进入”=“失去”这个等式,也再次落入父权的窠臼。
当然我不否认恋爱关系下的rough sex、angry sex具有合理性,但这是针对角色个体的,并不适用于整个群体,也就是说,创作GB的出发点不应该是以牙还牙。
我希望在GB中寻找的是表达爱意的方式,有时候是角色之间的,有时候是我对角色的(俗称“馋他身子”),这种爱意不是侵占、掠夺,而是亲近和交流,这也是我希望在所有性向的关系中感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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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烈安利星河蛋挞老师的《人间流放者》,是我心中GB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