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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罗德岛迎来了一位比较特殊的孩子，粉红色的蓬松头发，破旧的人偶，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少女凶巴巴的，好像在瞪着谁一样的眼神……

 

……

 

“你听说了吗？十号病房的那孩子。”

“真是可怜啊，年纪轻轻就中了邪。”

“听说叙拉古的那些传闻也和那个女孩有关系……”

“那个岛的传说吗！？”

“而且有人在半夜看到了摇晃的灯管和黑色的影子……”

窃窃私语窸窸窣窣地溢满走廊，空气没有因阳光变得温暖，反而浮动着几丝冰冷的寒气。

直到博士抱着档案走过他们身边，他们的眼神与嘴巴才收敛了一点。

希望博士没有听到——他们并不会做这种无谓的祈愿。他们只是将心中的恐惧与传闻说出来而已，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要找到合适的理由，自己就没有错，这是大人与孩子思维的共同点，只是大人更擅长这种心理战。

即精神胜利派——这并不可耻。

博士在走廊尽头停下来，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下来的走廊格外清晰。

“感染者和非感染者冲突不断，我们被视作罪人与魔鬼活到现在，才争取到现在的样子。但我们都知道，时代走到这一步的真正原因不是感染者的危险性，而是他们从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感染者，这一点还不要忘了。”

博士踏上电梯，他的话还在走廊中回荡。

“人会对未知产生恐惧，这并不可耻。但一旦站上排异者的位置，谁都不是无辜的。”

电梯离开了，走廊里陷入了寂静，时不时有人说一句话，也是询问午餐吃什么。

只身站在电梯间中，博士回想着之前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即使没有错，背后嚼舌根这种事还是会令人感到脸红，至少说明他们还是要脸的大人。在这收留了他们的地方他们不想太过张扬。

而且传言不只在患者间，在医疗干员间也一样。博士明白无论是医疗干员还是其他患者对那孩子的态度比起歧视更像是掺着恐惧的怜悯心，这样的想法迟早会把她物化成无辜的怪物，人们将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将她推上火场中心的十字架，在“魔女已死”的宣告中为那孩子得到了“解脱”而欣喜的自我欺骗。实际上是为自己从恐惧中逃脱感到欣慰与欢喜——

“博士。”

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白发赤瞳的血魔小姐不知何时凑到了博士的面前。

“华法琳？！你别吓我啊……”

“是你自己堵在电梯里的。”华法琳看着博士的眼神，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小小的獠牙。

“不错的表情。令人怀念。回忆起什么了吗？要是感到孤单的话可以像以前一样随时来我这里索求温暖哦？”

“敬谢不敏，别因为我记不住以前的事情就来捉弄我啊。”

“欸？那你在索求温暖的时候顺便把我推到吃干抹净的事情也忘干净了吗？”华法琳白皙的脸上划过一抹红晕，鲜红的眼中甚至闪出了几点晶莹的光。

“我 是 不 会 信 的 。”

博士斩钉截铁地说，华法琳虽然平时没什么表情，但捉弄起人来可不比谁差。

“真这么想编故事的就去写本书给罗德岛赚点经费啊……”

“我写了啊，《血魔日记》。”

“可那是两百年前出版的书……”博士退出电梯间，他没有时间继续陪华法琳继续拌嘴。

“我去和那孩子交涉一下，华法琳医生也请不要偷懒。”

“了解~”

电梯门缓缓关闭，华法琳倚在墙上，回忆着刚才博士空洞的眼神。

“是回忆起亲眼目睹魔女狩猎那天晚上的事了吗……那天哭的可真厉害。这一次可别再后悔了。”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华法琳轻快地走向医疗部。“今天可不想被挂在舰桥上，工作吧工作吧……课题的话，我记得近卫部门刚来了个阿戈尔的姑娘？”

 

博士走在过道中回忆起华法琳的话，“推到”啥的，“吃干抹净”啥的。引得博士一阵脸红浮想联翩。

为什么那个人总是能说出这么羞耻的台词啊——纯情的博士的心被搅乱了。

但多亏华法琳，他释然了许多。华法琳像是有一种奇妙的魔力，会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而他现在要去见的，则是与华法琳完全相反的，无论都到哪都会带来混乱甚至恐慌氛围的、操纵着神秘力量的少女。

博士整理了一下表情，推开了十号病房的门：

“早安，巫恋。”

听到问候的声音，抱着破烂不堪玩偶的少女回过头，迎接博士的依旧是那凶巴巴的眼神。每次看都会感觉到那眼神的魄力。

“早安，博士。”

她似乎早就知道博士要来，一直盯着门发呆。她坐在床榻上微微颔首，优雅的像一个公主。虽然眼神很凶，但是巫恋是个十分温柔的孩子——至少对博士是这样。

“突然来打扰抱歉了。”

“没关系，小莫提告诉我博士过来了。”

“小莫提听力很好吗？”

“是其他朋友告诉小莫提的。”

巫恋抱着的满布缝线和补丁的玩偶，那是巫恋唯一能被人们认知到的“朋友”。

巫恋来到罗德岛已经一个月了，因为她身上出现的种种奇妙的现象，让负责的医疗干员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恐慌，最后这个重任被博士担任起来。博士安然无恙地与巫恋相处，完成日常检查与治疗的同时，和她的关系也融洽了不少。

而今天就是初步检查结束，也就是巫恋可以“出院”的日子。其实只是离开这间病房，不用再天天进行繁琐的检查，至于之后要怎么做全看她个人的意愿。

但在那之前。

“博士今天是来给我办理出院手续，对吗？”巫恋问道。

博士点点头：“是这样，只需要签个字就好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请求。”

博士坐正了身子，像一位绅士一样伸出了手：“巫恋，今天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吗？”

巫恋看看博士的手，又看看博士的脸，一时间哑口无言。

 

今天是儿童节。

罗德岛目前正停靠在龙门，儿童节虽然不是大人们的节日，但街头却蔓延着甜腻的氛围。毕竟守护孩子的梦想是大人们的职责，也有相当一部分不是孩子的人还在扮孩子过节。

毕竟童心人手一个嘛……

所以，街道上异常的拥挤，博士牵着小小的手冲出人潮后，总算一口气。

“你没事吧，小巫恋……莫提？”

博士手中毛茸茸的娇小的手，正是巫恋怀中的布偶——莫提的手。

“巫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巫恋走出人群，坐到了长椅上，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努了努嘴：“小莫提，去哪了？小莫提，让我听听吧。”

 

博士也一直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直到筋疲力尽才挤出人群，坐在马路牙子上。

巫恋不见了，现在最不能慌乱，博士立刻联系了近卫局的熟人诗小姐，近卫局已经开始调取监控，巡警队也在全天候防止孩子和家长走失，知道博士的情况与巫恋的模样后便通知全巡逻队开始搜寻。但是博士却提出了一条奇怪的要求，找到那孩子后不要上去和她说话，立刻通知博士过来。

巫恋如果被不认识的人搭讪，或许会感到紧张与害怕，如果因此激发了她本就不可控的源石技艺后果就不堪设想。

源石技艺……

博士拿起小莫提，问道：“小莫提，巫恋身上的奇异现象真的是源石技艺吗？虽然研究将一切奇异的现象定义为‘不可控的源石技艺’，但我觉得这一切没有这么简单——就算我问你你也没法回答我吧……我也被小巫恋感染了啊。”

博士看着莫提，纽扣般的眼睛像是有了灵性一样在盯着他，博士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引出了一点奇怪的想法。

“博士博士，为什么在今天邀请巫恋出来玩呢？”博士捏住了嗓子，摆摆莫提的爪子说。

“因为今天巫恋出院了，想带她出来庆祝一下。而且，今天是儿童节，罗德岛的孩子们都被医生们带出去玩，因为担心巫恋身上的奇异现象，就没有邀请巫恋。所以我就自告奋勇带她出来放松一下。”

“博士不觉得麻烦吗？”“小莫提”说。

“不会啊，巫恋也是个小孩子，却承受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非议，她才是缺少关心的吧。”

“博士不害怕吗？”莫提的问题越来越尖锐，博士甚至感觉那不是从自己嘴里问出的问题。漆黑的影子抓住了他的灵魂，他如提线人偶般，给自己手中的人偶配着音。
    “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好奇吧。最初是这样，但是渐渐的变了，我对巫恋本身起了兴趣，虽然眼神很凶，但对人却很温柔，虽然很寂寞，却会自己忍受，会时不时给毫不相关的人警告……虽然一生气就会下不太好的预言有点不好，但都是些恶作剧般的结果。”

“就结果来说，我很喜欢小巫恋，可爱，还坚强，还温柔。我想多少为她做点什么，小莫提，能帮我吗？”

坐在长椅上的巫恋睁开了眼睛，眼中翻滚着扑朔迷离的光，许久，腮逐渐鼓了起来，尾巴轻轻地摇晃起来。

博士捧起莫提，看着它纽扣般的眼睛，已经没有一丝生气。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要是被别人看到会被当成“会和玩偶对话的可疑的成年男子”。博士可不想……

博士站起身，发现两位近卫局成员正站在他身边。

“放心，我……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博士。”

“嗯，什么也没听到。”

两位警员移开视线，在他们转身的偷笑中，博士感觉自己的什么东西破碎了。

“对了博士，我们找到巫恋小姐了。”

“真的？”博士欣喜的站起身来，刚刚的烦恼都抛到脑后去了。

 

巫恋似乎正在闭目养神，闭着眼睛的样子就是一个天真的孩子，谁能将她和那些奇异的事件想到一起？

“小巫恋，小巫恋~”

巫恋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在面前手舞足蹈的小莫提，用尖细的声音说着话。

“你到哪里去了，我很担心你。”巫恋问。

“对不起，小巫恋，因为人太多走散了，我们也在找小巫恋呢。对不起，让你害怕了吗？”“莫提”说。

“没有害怕，只是担心你会怎么样。你是唯一会正视我的人，要是连你也抛弃了我，我或许会感到害怕吧。”巫恋说这话的时候，博士感到了一阵心酸，一是为巫恋只有莫提一个朋友这件事，一是自己还远远没被她信任这件事。

“所以能答应我吗，永远在我身边，我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但现在我想尝试着和你继续下去。”

巫恋的话越听越奇怪，但博士相信莫提是不会拒绝的，如果她有一天会这样问自己，他也会立刻点头吧。

“嗯，没问题，我莫提会一直陪伴着你的！”

“我不是在问莫提。”

巫恋抱过小莫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傻掉的博士说：“莫提说博士有话要对我说。”

“那么刚才的话……”

“全都是跟博士说的，有什么问题吗。博士不是小孩子了，是时候学着从布偶身后站出来说话了。”

博士被当成只敢躲在布偶身后说真心话的小孩子了。

“那，别躲在莫提背后的话……刚才的话，我能当真吗？”

刚才的话，全都是跟我说的——博士突然感到了压在肩膀上的责任，郑重的点点头。

“抱歉，和你走散了。”

“不过，小莫提说和博士度过的一天很开心，博士说的话也让人心里暖暖的……博士，是想做巫恋和小莫提的朋友吗？”

博士牵起巫恋的手，学着电视上骑士的吻手礼，轻轻地吻住了巫恋的手背。

“乐意之至，小公主。”

看着博士拙劣的表演，巫恋无动于衷：她从长椅上跳下来，怕怕裙子上的灰尘，说：“走吧，博士，天不早了，该回罗德岛了，不然会被凯尔希医生骂的还是你。”

“但是今天还没有玩……”

“今天，我很开心，而且以后还有机会不是吗？”巫恋看看博士，狐狸般尖锐的眼睛一直凶巴巴的，此刻却抹上了一层魅惑般的笑意：“我知道博士还有事没和我说。”

博士看着这个小大人，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真是无所不知的女孩，那么你的决定是？”

“在问答案前先提出问题才合规矩吧？”

“说的也是。”

6月1日，儿童节，巫恋结识了一位新朋友，至少作为朋友来说，他们那天才真正的相识。

 

巫恋与博士回到罗德岛时已经接近黄昏，在十号病房中，博士郑重地向巫恋提出了离开病房后的选择。巫恋则选择会提供作战支援的干员继续留在罗德岛。

“这样好吗？只要选择留在罗德岛就可以，不必勉强自己战斗的。”博士有些担忧的说。

“我也想帮上忙，博士也对我身上的现象感到好奇吧？那就亲自来探明如何呢？而且……”巫恋的眼神一直凶巴巴的，但在饱含笑意是，却像只顽皮的小狐狸一样让人看不透。

“小莫提说，小莫提喜欢博士。”冰樱桃一般的触感轻轻地点在博士脸颊上，留给了博士一阵无限的遐想。

当博士反应过来时，绯红的彩霞已经爬满了博士的脸颊。

“小巫恋……这这这这这……”

“这是，诅咒。之后都不许背叛我，和小莫提一样，呆在我身边就好。博士的烦恼，我会倾听，然后小莫提也会全部吃掉的。”

巫恋的话被博士的大脑记录了下来，当时的博士无暇解读她的语言，只是夕阳下，脸颊泛红的巫恋，凶凶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催的博士将整幅画面，刻印在了脑海中。

然后，心脏不安分的在胸口乱撞了。

她递给博士一枚咬掉一口的苹果，说那只是契约完成后的残渣。但说辞却和以往不同：“不吃的话会浪费，一定要吃干净。”

博士木讷地拿着苹果离开了病房，在黄昏中边吃苹果边走向了保安室……

那天黄昏，博士哭哭啼啼地走到陈Sir的办公室自首，然后被骂骂咧咧地赶了出来。理由是不要妨碍她执行公务，以及……

“抱歉，博士，老陈今天在慰问幼儿园时被孩子们齐声叫阿姨时就有点不太对了，这时候你还一口一个‘madam’惹老陈感到不开心了吧，改天请你喝酒，就别在意了。”星熊警官送博士出来时

 

 

罗德岛迎来了一位新伙伴，原本会凶巴巴地盯着别人看的小姑娘，现在是抱着玩偶缩在博士怀里用很凶的眼神瞪别人的粘人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