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天雾蒙蒙的，仿佛被裹上了一层轻纱。

粉发的少女抱着破破的玩偶，看着不远处的篝火，篝火旁围了一群人，火焰上烤着一个苹果。火苗舔舐着半空中的苹果，火苗的鲜红汇入苹果中，逐渐变得惨白。

苹果吸取着火焰的颜色，火焰消失时，木柴又吐出了新的火焰，灰烬呜咽着从火焰中消失，余下的木柴嘲笑着再也听不到声音的灰烬。

小女孩三刀切碎了苹果，将苹果分给篝火边的人，父亲，母亲，博士，玩偶。

女孩站在女孩身后，看着拥有相同面貌的自己的麻木眼神，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布偶。

“莫提。”

布偶张开缝满线的嘴，吐出一阵黑风，将所有人都吹成灰烬，然后，灰烬汇聚成一个少年的身影。

少年长的不是很有型，但那张脸却好像有魔力一样，只要看一眼就难以忘掉。

女孩没有理睬他，抱着莫提坐在了草地上，然后，身边浮出了博士的身影。

“人在恐惧中会下意识地思念能保护自己的人，这就是你信赖的人啊。不可思议，我见过他好多次。”少年走近盯着博士，博士的身影有些虚无感。

“看来最近你们不再像原本那么信赖他。是他做了什么吗……”

女孩没说话，少年站直了身体，礼貌地说。

“你好。原本我不想与你们有过多接触，但你发现了我，也发现了这是哪，你与众不同。”

少年伸出手，但黑雾一样的巨牙瞬间吞噬了他的右臂，莫提的口中吐出了漆黑的烟雾，实体化的诅咒如同恶魔蠕虫威胁似地指向他。

他笑笑，站回原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复原。

“我不会伤害你的，但是‘ta’生气了，‘ta’找到了实施计划的理由。‘ta’的话即是真理，‘ta’的话也是现实，没人能违抗‘ta’。”

“所以有很多人会离开现在的地方。”

这句话的隐藏含义让她察觉到了危险性，莫提身旁的黑雾擅自刺向了那个男孩，但这一次，“诅咒”甚至没能触碰到男孩。

他的身上浮动着光华，那是比一切都高尚，比一切都单纯的灵魂的具现化，没有半点污秽能沾染它，莫提的诅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既然没人能违抗‘ta’，那你呢？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问道。

“我没有违抗‘ta’的必要，‘ta’不会命令我，它说的都是对的，但它并没有说不允许我帮助你们。”

他转过头，前进的方向亮起了耀眼的光芒，刺的她无法追赶。

光越来越亮，夺走了她的视野，只有朦胧的、圣歌般的歌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他们的里面空空如也，他们想填满自己♪”

“他们在受苦，他们在痛哭♪”

“他们在雪天燃起大火，他们只感到寒冷♪”

“谁能救他们？神不在，我来♪”

“当第三滴雨沾身，我张开了十几双眼睛♪”

“他们张开嘴，似乎在咏唱歌谣♪”

“可我听不见，我融入了他们的生命♪”

“天真的少女，你为何抹眼泪♪”

“我没有离开，在你们的生命里♪”

“直至……”

 

 

“从昨日开始，龙门近卫局与广播局不断收到相同的来信，称自己与邻居和家人在梦中梦到了同一个男孩，没人可以复述出他的模样，但报案的所有人都能确信对方口中的人与自己说的是同一人。目前近卫局与研究院暂时排除了恶作剧的可能性，正在展开协助调查，初步认定为集体歇斯底里症状。截至凌晨，报案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而根据统计，百分之九十九的经历者都是感染……”

巫恋睁开眼时，自己正躺在宿舍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小莫提也乖乖地趴在胸前，像一位骑士一样守护着她。

电视彻夜未关，正在播报龙门频道的早间新闻。

巫恋整整衣服上的褶皱。穿上小皮鞋，关上电视后离开了房间。

当巫恋抱着莫提走到博士房间外时，恰好遇到博士出门，但是，古米紧跟着博士从他的房间内出来了，而且与以往的开朗表情不同，现在的古米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的不行。

看到巫恋时，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了博士的房间。

“巫恋，有什么事吗？”博士向巫恋打着招呼走过来，发现巫恋还在盯着古米的背影。

“很在意吗？抱歉，我不能说。”

“我没在意，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巫恋嘴一撅，博士的日常她无权干涉，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格外不爽。

“早安，巫恋。”

博士看着她的表情，摸了摸她的头，又摸了摸她胸前的玩偶：

“早安，小莫提。”

博士和巫恋并排走向食堂，并随时准备听巫恋倾诉。

“我看到了，梦中的男孩。”

“……”

博士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正常，关心地问道：

“你也害怕吗？”不仅是龙门——正确的说法是，罗德岛相较于龙门才是第一现场，罗德岛的感染者在三天前就出现了这一现象。

但他显然误会了巫恋的意思。

“不要在别人打算说正经事的时候把别人当小孩子——莫提是这么说的。”

“是这样啊，那小巫恋要和我说什么呢？”

“我见到他了。”巫恋轻轻地话语锤在博士心上。

“难道你刻意……”

“有小莫提在，不难，但是，那个男孩，很神秘，我能清楚地记得当时我看清了他的样子，现在却复述不出来……只是，有一点我能清楚地说出来，他很神圣，很纯洁，他的灵魂没有一丝污点，而且，似乎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他的身边。”

博士将所有的话记在心里，摸了摸她的头：“巫恋，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

“但是，我是罗德岛的干员，只有我最后可能以最正常的状态接触到那个东西，而且，我想帮上博士的忙。因为博士总是在帮巫恋，莫提说，也想帮博士来做回报。”

多么惹人怜爱的孩子。

博士蹲下身子，揉揉巫恋的大耳朵，说：“谢谢你，巫恋，不过以后要做这种危险的事，一定要找我或者凯尔希医生，我们会帮你的，好吗？”

巫恋点点头，博士的搓头的手依旧没有停下。

感受着被揉乱的头发，想起刚刚从博士房间出来的古米，巫恋撅起了嘴：“博士是萝莉控？”

博士的表情如遭雷劈，慌乱地说：“巫恋，不能说这种话，尤其不要再凯尔希面前说，否则我会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就消失的。”

“好吧，但是博士如果做坏事，小莫提会诅咒你的。”

“嗯，只是这样的话我反而会放心。”博士突然坦荡的表情让巫恋有些茫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什么。

正当巫恋还在思考时，他们走到了食堂门口。

“好了，小巫恋要好好吃饭哦，不许挑食，这样才能长高。”

“博士不吃饭？”巫恋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博士，问道。

“我还有些工作，不用担心，我还有很多储备的即食炭烤沙虫腿，我不会为难我的胃的。”

巫恋明白了什么，表情微妙的暗淡了：“今天也要去吗？”

博士明白自己被看穿了，他本就没想隐瞒。

“嗯。我必须去。她依旧有非常微弱的脑波，这一发现在医学上也有重大价值，而且……这说明，她还有可能性，我不能放着她不管，她也是罗德岛的一员。”

巫恋知道自己劝不动博士，因为就连凯尔希医生也没有成功。博士不是会孤注一掷豪赌的人，但现在他所做的事甚至在那之上。

“小莫提只会诅咒，所以没办法祝福博士，但小莫提会为博士祈祷的。”

博士笑了，尽管是清晨他的笑依然充满疲惫。

“嗯，谢谢你巫恋，还有，小莫提。”

他又摸了摸她的头，他在跟巫恋说话时，眼神却越过了巫恋，不知在注视何人。

“我会继续努力的。”

 

 

“辅助程序启动完毕，进入‘博士助手’模式。”白面鸮裹着厚厚的保温服走近冰冷的实验室，憨憨的动作让博士险些笑出声。

“你还真是不喜欢冷。”博士边摆弄桌子上的仪器边调侃。

“主机未进入忙碌状态，不需要物理降温。”白面鸮把博士需要的工具递到他手中，长久的协同作业让他们在工作中越来越默契。也难怪博士被称为“与莱茵实验室出身干员的沟通桥梁”。

危机合约的执行任务结束了，整合运动最近安分了不少，罗德岛内部也突然闲了下来，除了出差在外的干员，其他人基本都进入锻炼与精心研究的日常状态。

医疗部的人也开始钻研或新或旧的个人课题，白面鸮的课题则是“研究博士”。

纯粹基于兴趣的课题，也只是在空闲时间帮助博士进行研究并和博士探讨一些哲学问题而已。

对能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来博士的实验室帮忙的白面鸮，博士也充满感激。

只是白面鸮偶尔提出的高难度问题会让失忆已久的博士感到难办。

“爱是什么？”

听着少女冷淡的提问，博士险些将模拟反应仪的粒子参数预设打乱，显然她是看准保存完毕这个时机才问的。

“怎么突然对恋爱感兴趣了，是有倾心对象——castle？镜头？难道是lancet？”

面对博士的提问，白面鸮予以否定：“仅是求知欲推进的提问：爱的表现形式为何？”

“表现形式啊，虽然算不上百分百正确，但是相爱的两人经常会黏在一起，走路，吃饭，看电影，一直黏在一起。”

“那怎样的行为才能确切地传达爱意呢？”白面鸮唰唰地在手中的小本本上记录着，像狗仔队记者一样追问。

白面鸮涌出的热情让博士有些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思考。

“我想想……比较直接的方法，就是来一个亲吻和拥抱。”

“否决，根据观察对象的行为规律，此行为会引发暴力及冷暴力事件。”

博士恍然大悟——原来在说塞雷娅和赫默的事情，昨天她们似乎又吵架了，白面鸮是为了调和她们的关系，想帮塞雷娅出谋划策才来请教博士的。

白面鸮虽然总是学机器人说话，但是为友人着想的感情不曾减少。

对满怀好意的干员，博士从不会拒绝提供帮助。

“守护，或许就是你要的答案。”

“请求解释。”白面鸮歪歪脑袋，一脸不解。

“无论日常还是危机来临，总以对方的安全为考量守护着对方，这就是表达爱意的最佳方式了吧。只是能否传达到就要看时间与命运的安排了。”

博士低下头，温柔的目光落在手心朴素的黑色发卡上，黑色的发卡被蹭掉了一点漆，露出银色的、如同它主人发丝一般的金属条。

“不对，无论是否传达，爱意也不会轻易被时间与空间阻隔。”博士收起手中的东西，用一个微笑结束了自己的阐述。

“在所爱之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不计代价地守护对方。”博士的回答却让白面鸮陷入了迷茫。“可观察对象一直在做这种事，赫默察觉不到的理由……”

“都把你想说的人说出来了没问题吗？”博士能看出了她也是为了塞雷娅和赫默好。

 

“具有参考价值，表示感谢，博士。”

“我不太擅长表达，能理解就好。”

“不擅长表达？”白面鸮歪歪脑袋：“明明摸干员脑袋比谁都熟练？”

“这……”

博士无言以对。

“Just joke。”白面鸮双手撑起嘴角，做了个小小的笑脸。“博士一定也可以传达到的。”

“嗯……嗯，但愿如此吧。白面鸮，感谢你一直在这里帮我，我感觉心情舒畅多了。今天的参数模拟只剩下收尾了，我一个人绰绰有余，去休息一下吧。替我给塞雷娅加油。”

“指令接受完成，再见，博士。”

白面鸮挥挥手，拿着自己抄写下的秘籍走出了实验室，恰好撞见向实验室偷瞄的塞雷娅。

他们对视一眼，并肩离开。

“你……没对博士说奇怪的话吧。”塞雷娅小心翼翼地问道，在生活琐事上她一改工作中雷厉风行的风格，像个纯情的怀春少女，羞涩地打出直球。

“确认，并未向博士提及塞雷娅的识别名。”

“那就好。”塞雷娅松了一口气，殊不知她早就在白面鸮不经意间卖了。

“博士怎么说？”塞雷娅期待地询问：“我就说如果是你的话，博士一定会认真回复的。”

赫默不会多聊工作与伊芙利特之外的事，塞雷娅不会跟博士摊牌自己的心思，只有白面鸮可以若无其事地从博士嘴里掏出话来。

塞雷娅的想法很简单，可她的话却让白面鸮红了脸。

“没那种事……”

“白面鸮，没事吧？”

“散热系统故障，重启中，这是你要的答案。”白面鸮冷冰冰地用记录的便条搪塞过去，塞雷娅欣喜地接过便条，仔细阅读着便条上的几行小字，认真的像是在读天书。

反复阅读后，塞雷娅满意地收起了纸条。“不愧是博士，水平确实高，‘温暖地守护对方’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和，只是至今为止她一直没有反应……”

塞雷娅绞尽脑汁，艰难地得出结论：“也就是说，赫默只是羞于回应我或者迟钝到没有意识到我的心意，但这两种情况的解决方案都只能依赖博士给出的另一个结论，不愧是博士。”

只要不当博士与赫默的面，塞雷娅不会对博士吝用赞美之词。

白面鸮不是超时代的AI，不能预测未来，但她已经看到了结局。

“让我给赫默一个热烈的拥吻吧！”塞雷娅信心满膛下定了决心。

白面鸮没有插嘴，即使是机器，也不会不乐意看到一出喜剧，更何况是自己的友人为主演的日常大片。

而且，这样在工作中也有了与博士交谈的话题，也愿，博君一笑。

 

如果不曾接触喧闹的温暖，人或许不会察觉身边的冷清。

哪怕温暖的来源只是一个寡言冷淡的黎博利女孩。

白面鸮来帮他不只是因为闲的发慌，博士心知肚明。可他无法回应这份温柔，一旦选择了背后的温暖，自己就会失去面对前方严寒的勇气。

所以，博士对白面鸮谎言下的真心报以谎言。

既然如此，她也一定在散布着一个小小的谎言，说谎的她，在装睡。

博士抹去水晶冰棺上的寒雾，睡美人静静沉眠，神圣又高洁。

他将额头抵在冰棺上，似乎这样就能感受她的体温，似乎这样就能传达他的感情。

“既然你还醒着，为什么不肯睁开眼呢，霜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