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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昊被海水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元旦了，黎没有问他在龙和海洋的梦境中经历了什么，白少昊也没有说。事实上，他的神智还处在混乱状态之中。梦境中是龙在远古时期的记忆，而且被腐蚀得厉害，白少昊总觉得涌入自己脑海的不只是龙，还有他妈的一坨屎，沥青一样的屎。

白少昊在心里问龙，说那是什么？

——往事。

白少昊又问，那人是谁？

——不可说。

白少昊说哎哟真烦，这个事儿过去多久啦？

——三千年。

“三千年啊。”白少昊叹息着，不自觉就说了出来。黎的脚步也因此停顿了一下，却又马上恢复如初。她说，“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先去休息一会儿。刚才白负安问我你的情况，醒了之后记得跟他通电话。”

“好~”白少昊说。

白少昊认真地点头，他已经非常疲惫了，所以显出一副无论是什么事都会好好完成的样子，让人想起单纯幼稚的小孩子。

短短的几十步路，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迈出脚时，大地是青绿色的，呼吸中隐约着芳香油的气味，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但脚步落下，黑色吞没苍穹，龙雄健的背影便挺立在电闪雷鸣中，如不周山。

白少昊知道这一切只是幻象，也并不恐惧，所以尽管白昼和黑夜在行进间交替轮回，他也只是认真地看着黎的方向，一步步走过去。他太累了，甚至已没有力气诧异。

龙说，希求力量之人，要背负我的过去。

白少昊说，可我不需要。

龙说，这是一个约定，自我沉睡时，就在等待一个能背负往昔的人。

白少昊看着惊雷下龙的鬓发，突然感到一丝悲伤，就在这样的时刻，他的右肩胛骨处生长出第一片黑洞般吞噬光芒的鳞片。

在长达三千年的漫长等待中，向龙乞求力量的人，都要经历同样的幻境，但他们总是半途而废，要么昏死过去，要么因感到恐惧而放弃。坚持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并总是以此为豪，他们会说，看呐，我完成了君王的试炼！

而白少昊是唯一一个，因龙的等待而感到悲伤的人。或者说，他的灵魂深处藏着什么东西。那些隐藏着的，在龙的孤独回忆中，发出了轻微的共鸣。对于龙来说，也许这就是漫长等待的最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