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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霸皇龙城（下）
七，霸皇龙城（下）
撤退下来的士兵在外城开始了游击白刃战，这里强大的魔能机械毫无用处，精巧的陷阱才是绝对的主宰。
张新杰叹着气，按下了血色的按钮，整个城墙失去了魔法能量加持，从无敌的金色壁垒变成了普通的砖石。为了转移能量使用部位，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没了能量供应，魔兽们很快就可以开出洞口让更有破坏力的魔兽通过，但要是维持城墙庞大的魔能消耗，接下来守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整座城池没了外皮的包装，开始用自己的血肉和敌人对换兵力，魔兽们在城街中提心吊胆，每一步都有可能是尖锐的地刺或者突然冲出的重装战士。魔兽的数量急速下降，在外城被攻占三分之一的时候，魔兽潮水终于现出一点后继乏力的样子。
但是此时，距离城墙被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了。是人就要吃东西，就要喝水，魔兽不需要这些，他们有吞吃岩石的底层魔兽，放养在城墙和占领城区之间，曾经美丽的街道变成了坑洞密布的养殖场，甚至没有恶臭，只有渐渐扩大的死气。
魔兽放缓了攻势，攻城进入了最残忍的阶段，消耗战。
“老大，我们这几天已经出动了不少次，虽然每次都能毁灭地方的一次大型突进，但是根本不解决问题啊！”包子急躁的抓着头，在这个可以传送的空间里，叶修一行人也待了一个月了，现在别说洗漱，每天的粮食都成了问题，限量供应，每个人只能勉强支撑到下一天罢了。
“还不到我们爆发的时候。”叶修也是灰头土脸的，但他的表情还是淡然自若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被围困的城中，而是在自己后花园，吃的不是麸皮做的粗糙窝头，而是精致的下午茶点一样。
包子躁动的情绪被叶修的淡然化解了，老老实实的坐回去，打磨着自己指虎上的每一个钉刺。
叶修走到一处观察窗口，把自己身上的毯子张开，裹住了苏沐橙的身躯。本来还因为供暖能量削减而打颤的苏沐橙，突然被拥进了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
“苦了你了，沐橙。”叶修用手梳理着沐橙已经打结起来的头发，一个星期一次的冲洗让爱干净的女孩子们着实难受，平时只能用细沙搓掉衣服上和头发里的污垢。
“不苦，”苏沐橙把视线从观察窗收回来，闭着眼睛像猫儿一样往叶修的怀抱里钻了钻，“和修哥在一块，不觉得苦。”
叶修看着沐橙恬淡的脸庞，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当初在孤儿院，苏沐秋病死之前，把他最后一个亲人，也就是苏沐橙，交给了自己，但是他现在却让这个喜欢干净的姑娘每天只能用沙子勉强清洁。如果沐秋你还在啊，这世间便没有这么艰难吧，如果你在这里的话，估计会打我一拳，控诉我让你妹妹受苦了吧。
叶修抱得苏沐橙更紧了，有一点泪，从脸颊落下。
“修哥不哭。”苏沐橙从毯子里深处手指，轻轻抹去叶修脸上的泪水。
“哥向你保证，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哥，在也不让你受苦了。”
叶修说着，泪止不住，这些话或许沐秋来说，会更好吧。
“修哥，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大事，在整个大陆面前，我们个人的生活又算得了什么呢。在当下我们拥有彼此，就更应该珍惜现在的时光。”苏沐橙笑着，心中那个停留在少年的身影和眼前须发缭乱的身影重合，她发现两个人的眼睛是那么的像，都透着只对她的独特温柔。
叶修说不出话来，他从沐橙加重力道的手臂中知道，自己在她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谁的替代品。
对不起啦沐秋，你妹妹归我了。
这安静的空间，是否响起了少年的轻笑？
一夜之间，魔兽们仿佛没了气势，组织的攻势零零散散，大量的魔兽落单被围杀，局势瞬间反转，霸皇龙城苏醒了，魔兽们发现自己夺得了的地方，只不过是钻进了龙的嘴里，现在轮到它们面对龙的利齿和龙的怒火了。
“低级的人类虫子，用了什么手段一夜毁灭了我们的补给？”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洞穴里传出，一个低矮的身形对着满桌的潦草报告大发脾气。
“回长官，食岩虫对外城的石头突然产生了排斥反应，没有留下一点样本，全部死掉了，吃了食岩虫的魔兽们也当即暴毙，至于原因，初步推测是人类在构建城池的时候采用了两种石质，两种石质都无任何活性，但一旦混合会变成烈性的对魔物毒药，他们为了让我们深入，甚至还建造了过渡城区。”另一个身形单膝跪地，声音冰冷无情。
“好一个霸皇龙城，怕是从万年雪山大战就开始谋划城防布局了，该死，我们被几年前的计谋算计了，这张新杰到底是什么怪物！”低矮身形一拳打在石壁上，震得洞穴一阵颤动。
“长官息怒，我们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现在是最后时刻了，只能他们见见真章了。”跪着的人站立起来，看向那矮小的形体，眼神中都是敬畏没有一丝鄙夷。
“没错，把羊将叫来，我们二人联手，定要这座城化为废土！”
魔兽们发起了总攻，这次的攻势比之前一个月内任何一天都要强，重型的魔兽直接冲锋毁坏房屋和街道，后面的魔兽马上跟进，毁掉地上的每一点建筑。
但是收效甚微，人类虽然在后退，但是每一步后退，重型魔兽都会减少一匹，这样大型的魔兽是无法再生的，更何况魔兽的补给已经化为泡影，它们不攻下城，也会能量耗尽而亡。
眼看外城就要完全落入魔兽之手了，地下深埋的强力炸弹轰然炸响，直接将残余的重型魔兽全部变成了飞灰，这种炸弹也是非常老式的炸弹了，利用能源效率低下，所以体积很大，但是因为全部埋在地基之中，魔兽又没了食岩虫地毯式的啃食，根本无法预防这种老式的触发式炸弹，顷刻间少了大半战力。
从爆炸的烟雾中，就像凭空出来的一样，大量的士兵杀了出来，他们筋疲力尽，又冷又饿，但是这场仗他们必须赢！他们的血液在沸腾，上下牙齿紧紧咬住，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是紧绷到微微发颤，魔法能量涌动到经脉胀痛！
战争爆发以来最为惨烈的战斗开始了，这就是生命和血肉的磨盘，谁也不能停下，只能等一方完全消灭，才能停止。韩文清、张新杰、林敬言、张佳乐全部站在了正面战场上，用自己无比高超的技术尽力挽回每一位战士的生命。
叶修还在等着，他抚摸着自己的千机伞，等着那个属于他的契机到来。
龙塔外，一小群穿着灰袍的人聚集起来，他们只是一挥手，龙塔外的防御机关就瘫痪不能运作了，龙塔内空无一人，所有的战斗力都上了战场。灰袍人轻松地登着梯子，他们的目标，无疑是龙塔顶的圣龙血。
叶修知道，契机来了。他扭动符文台上的符石，光芒将叶修的小队吞没，下一瞬，他们已经来到了龙塔塔顶，他们对面，是一众灰袍人。
叶修看着这些灰袍人，这些无论探测还是外表都和普通民众别无二致的灰袍人。那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脸庞。
“老板，给我一个解释。”叶修的声音带上了颤抖。
“没什么好说的，我的家人都中了死气，我不做内应，她们活不下去来。”
是客栈热情好客的老板，他的声音，就和死了一样，毫无生气。
叶修叹了口气，缓缓举起了千机伞。
“我会消掉你妻子女儿身上的死气，但是想必你现在，应该早就身不由己了吧。”
老板面无表情，只是嘴微微动了动。
骤然，灰袍人的袍子无风自动，庞大的死气从他们身体中涌出，生机处诞生，象征着破灭的死气。他们不再具有人形，变为了眼中血红的魔兽，而且远远比攻城的任何一种魔兽更强大。
嘶嚎从他们的喉咙里冲出。
“夺得圣龙血，让主人归来！”
叶修身形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抹千机伞银色的轨迹。
他看到了老板最后的话，那是很短的一句话。
对不起，谢谢。
“使徒之力！！第八使徒，制造者·卢克！”
机械条纹的力量涌上叶修身体和双眼，在这一瞬，天地间的构造他尽收眼底，只要意念微动，每一粒尘埃每一个分子都会相应他的调动，这就是使徒卢克的制造之力。
魔兽化的民早已被准备好的叶修小队含泪抹除，已经魔兽化的人，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整座龙塔拔地而起，龙血沸腾，蒸发，融入到龙塔的每一处，塔张开了双翼，真正变成了一条机械巨龙。
龙鸣震天，圣龙再现于世。
地表的魔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龙塔化作的巨龙只一瞬就毁灭了所有的残余魔兽，叶修操纵着龙塔吸收进所有的生机，慢慢释放给整座城市。沙子变成土壤，土壤长出植物，上一秒还是拼死搏杀的战场，下一秒却变成了鲜花盛开的草原。
叶修做完这一切，没了力气，靠在原来存放龙血的龙鸣钟上，现在钟里寄养的，是一颗无限凝缩的生机之核，足以让霸皇龙城再次雄起，甚至远超昨日辉煌。
“哈哈哈，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这些魔兽死不足惜，这座城，就然我们鬼将来接手吧！”
尖利的笑声响彻天空，两个人影悬在天上。
叶修只有转动脖颈的力气，看着二人爆发出了漫天强大的死气。
新杰，靠你们了。
四道光影飞上天空，正是韩文清、张新杰、林敬言、张佳乐四人。
“凭你们阻止不了我们的，没了叶修，你们就是一群蝼蚁！”矮小的人形先一步冲出，直奔站在最前面的韩文清。“我蛇鬼将，今天就要拿了二皇的项上人头。”
蛇鬼将的手刚一碰到韩文清的臂铠，就如同出了电一样弹开，一股混沌的能量不断咬噬他的护体死气。毫无疑问，这诡异的能量等级远在死气之上！
“鬼将，不过如此，现在我就让你给我的民众和兵士偿命！”韩文清冲锋出去，念气爆燃，混合这他自己糅合的太初魔晕，席卷全身！
“烈焰焚步！”
强化一开，后面的几人应声而动，全都唤出一些属于自己的太初魔晕。
“羊将助我！”
“是，长官！”后面被称为羊将的人形，手上死气围绕，虚空之中窜出几百只漆黑魔羊，形成绞杀之式，朝四人冲去。
蛇鬼将也身形一隐，就要消失在空气中。
“哪走！”一声暴喝炸响，有了太初魔晕加持的林敬言出招更是狠辣，直接一把锁住蛇鬼将脖颈，蛇鬼将手中死气一凝，一把吞没阳光的匕首就要刺到林敬言身上。
林敬言面沉似铁，手上劲力爆发，一记折颈几乎将蛇鬼将的脖子拧到了身后，蛇鬼将不得不让身体跟着旋转，手中匕首也旋转一周，还是要砍刀林敬言身上。
一发子弹飞来，蛇鬼将单手挡住，另一只手仍然狠辣的朝林敬言砍去。林敬言仍然锁住他的脖颈，同时膝盖前送，重重踢在蛇鬼将的后腰上，他的太初魔晕也跟随力道冲进蛇鬼将体内大肆破坏。
“我死了，你也别想活！”蛇鬼将手中匕首眼看着就要命中林敬言的头部。
爆炸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爆炸都蕴含着缭乱的太初魔晕，蛇鬼将手上的死气只持续了一个刹那，就化为乌有，一发早已打出的爆裂子弹轰在蛇鬼将手上，里面的太初魔晕炸出火红色光彩，吞噬了蛇鬼将的手臂，漆黑的匕首从空中掉落，蛇鬼将被死死锁住，成了张佳乐的靶子，两三秒的时间，蛇鬼将的身体里已经埋进了几十颗各种型号的子弹，还有张佳乐和林敬言的怒火。
林敬言控制打足，一击将蛇鬼将打飞出去，后者竟然还没死头，妄图砸出空间裂缝逃生。
张佳乐响指一打，让他炸成了今日最为绚烂的烟火。
看着自己敬畏的蛇鬼将炸成烟花，羊鬼将无心再战，转身就要逃跑。
“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韩文清已然冲到了他的面前，一腿打入虚空，空间变得紊乱起来，出现了大量的裂缝和破口，这就是有着太初魔晕增幅的恐怖肉体力量，单腿踢爆空间！
羊鬼将没法逃跑，转头就要拼死一搏。
一道圣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惊恐的发现，自己一身死气被涤荡了个干净，短时间内根本用不出杀招。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韩文清带着圣光魔晕和烈焰念气的直踢。
羊鬼将，死！蛇鬼将，死！
到此，整个战争，画上了句号。
五天后
张新杰在送别的宴会上拉住了叶修。
“叶修，留下来吧，这霸皇龙城始终有你的一席之地。”
“别傻了，我留下来老韩不得时刻想暴打我一顿？”
叶修脸上还是无所谓的神情。
“你是不是怪我们没保护好你的朋友，唉，千算万算，还是让他们在城里埋下了内应。”
张新杰语气里透着愧疚，叶修帮了他们那么多，可他们却连叶修的故人都没能保护。
“这不怪你，我更自责，如果我的能力再强一点，就不用等到最后一波兽潮在出动，我能救下多少士兵，多少民众？”
叶修晃动酒杯，酒液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但是叶修怎么看它都像是士兵倒下时喷出的血，凝结在杯子里了。
“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霸皇龙城。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
叶修没回话，放下了杯子。
“时间不早了，我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叶修转过身挥着手，“时间可不多了。”
张新杰看着叶修离去，他什么也做不了，连分担一点叶修肩上的担子都做不到。远去的叶修背影有点伛偻，别人看不到，张新杰看到了，喻文州看到了，他背负的是整个大陆的命运。
【霸皇龙城·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