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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神
村庄里一直有一座祭坛，只是村里最好的建筑大师垒起来的，足足有三十米高。

听说王国的正中心还有一个更加高大的祭坛，用的也不是石块，而是精炼过的固态魔法。
所有人都在等待神灵的眷顾。
我们太需要一个神灵了。
对于完全享受这种乡村生活的我来说，有没有神灵庇佑其实没有必要，平常打猎也是很顺利，渔网里也没有断绝过收获。作为一个退役的老兵，拖着一条奔跑不起来的病腿，能活成这样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依我看啊，那些闲着无聊的人们每天跪伏在祭坛前念念叨叨，还把大堆大堆的食物放在祭坛上，简直就是一种另类的神经病。
所以我明智的把住所安置在了森林的正中间，远离那些狂热的信徒们，过着自己恬淡的小日子。
虽然这种小日子不会在持续太久了，毕竟我收养了一个幼生期的神灵。
刚捡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它还在对着树上的星果砸吧嘴。

对于它或许是很高的树木，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把一个几乎和它一样大的果子放在了它旁边，同时也决定就在树荫下吃完我的加肉面包。

它一开始长的和常见的树木精灵一样，因为暂时没有翅膀，我甚至把它当成了一个蘑菇精灵。
精灵们都是很友善的，在午饭的时候听他们讲讲一些趣事佐餐，也能为我的生活增加一些亮点。
“请问，精灵公主的婚礼上，艾伦薇尔到场了吗？”

艾伦薇尔是我认识的一个风滚草精灵，最爱游荡四方，她的诗句在精灵王国中也是赫赫有名的。
它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它有可能是小人族的，因为它的眼睛并不是纯色而是由精致的瞳孔和眼仁组成的，而且还闪烁着魔法的光辉。
“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精灵公主的婚礼我降临了，蛋糕好吃。”

它一本正经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等等，降临？
“你？降临？”

我马上把脑子浮现的最荒诞的那个念头抹掉了，开什么玩笑，就连神在别的村落的分影也有接近十几米高，更别提主城中真正降临的神体了。
它又把头扭过去，重重咬了一口星果。

“嗯，爸爸说让我出来锻炼锻炼，我就挑了一个小的祭坛降临，没想到是精灵公主的婚礼。”
天啊，这可能是一个幼生期的神灵！

我赶忙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炫晶戒指，果不其然，戒面上迸发出了细小的光羽，光羽逐渐盘旋而上，汇聚成了一个白色茧，而后，伴随着一阵光芒的迸发，一个天使的形象出现在戒指上。我死死盯着那清晰形象的脸庞，岁月在这片光芒中仿佛向后撤退，一瞬间，我恍惚看见了那血云中降下的那个天使。
“这是谁，好像我的妈妈啊。”

我回过神，透过一片片飘飞的光羽，露出的是一对纯真的眸子。当年她把这个戒指送给我，说再见到神灵就能再见到她，几十年了，我以为我已经把她忘了，可还是随身带着这戒指。
“她是一个天使啊，我这辈子最敬仰的神灵。”

光羽和天使形象收回戒指，我拿一块兔皮擦了擦，收回了内兜里。

“她救了我的命，也救了这个国家。”
那个幼小的神灵努力鼓动起一串魔法气流，飞到和我平视的高度。

“那她现在在哪？在你们的主城吗？”
我的眼神逐渐迷离，嘴里只剩下喃喃呓语：“她消逝了，在魔王的攻击下，化作了天地间的一抹残阳。”
幼小的神灵低下头思考着，大眼睛中不时闪动着挣扎的光线，我沉迷于对往事的回忆中，并没有看到。
我从往事中抽身出来时，天已经昏黄了。幼小的精灵已经吃完了很大的（对它而言）星果，望着天空走神。
“小家伙，你为什么不回神界去呢？”
“唉，我很在神界呆了很久了，都没办法成长为真正的神灵，这次借着降临精灵公主的婚礼，我偷偷撕开一点魔法阵溜到人间啦。”

幼小的神灵说起话来手舞足蹈，还不时伴随着魔力的波动。

“神界的时间流速很慢的，我希望能在爸爸发现之前独立成长为一个能为人类降下福祉的神灵”说道降下福祉这点，它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好似我曾经见过的山精鹿。
“那你怎么才能成长起来呢？”
“不太清楚哎，但是爸爸曾经说过，人间会诞生出不同的情感力量，这也是魔法的源泉，到了人间可以吸收到更多的情感力量，这样我不一定会快快长大。”

小神灵双手托腮浮于空中，小脑袋左点右点。
“可人间是很危险的，你这么弱小，强大点的魔法师都可能抓住你。”

我想到了曾经不可一世的死灵法师们，他们带给我的恐惧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嗯，我看你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你是个好人吧？我就跟着你去闯荡世界啦，我叫，茗，以后请多指教啦~”

小神灵在空中反转一周，坐在了我的肩膀上。

它把我提到的危险自动忽略了，真是粗线条。
“喂，别给人找活干啊，我呆在这小村庄里挺好的。”

我实在不想到处游荡了，几十年的安居逐渐磨平了我的棱角，我现在只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中年大叔。
“啊，那我要是出了事，我就马上振动魔力，让爸爸下来制裁你们！”

小神灵得意洋洋，满脸神气。
“你这家伙，怎么这样蛮不讲理！”

我简直想把它丢下，赶紧回家，可是又真的顾忌它说的爸爸，那肯定是一口气就能湮灭我这凡人的完全体神灵吧。
“你就带我四处转转嘛，我保证，等我成了真正的神灵绝对满足你的任何愿望！”

它着急了起来，在我脑袋边上一圈一圈的飞着。

愿望，我还真有一个

“我可以陪着你，走遍这世界，我只希望在我死前能见到一眼被你们保存着的天使灵魄，行吗？”
它思索着，我等待着，其实没报什么希望，我知道很多神界的事，都是她讲给我听的，想看到神灵湮灭后的灵魄，那是真正的核心神灵领袖才能做到的，毕竟神灵们可以通过漫长的孕育重新复活，灵魄很重要，必须严加看守。
它抬起头，小脸上尽是严肃的神色。

“好，我答应你，一定让你看到那戒指中的神灵。”
那位小小神灵认真的样子，让我又想起了过去她临行时的坚定，那时她也认真的对着我说,“你们会没事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我相信它，不得不信，它的眼神有七分和她相似。
“你可以叫我，榕，先回我的小屋吧，我们明天启程。”
它开心地笑了，斜阳映照下，好像它也有了一双金黄的翅膀。

天不过蒙蒙亮，我已经带好了所有的家当，这座森林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从今天起，我注定要在远离家乡的国土游荡。
茗很开心，神灵不是很需要休息，昨晚它半夜就起来了，在成功吵醒我之后还嘀咕着“人类真是弱小”这种过分的话。

不过我还不至于和它生气，这就好像自己家的宠物在调皮一样。
想要到达王国的主城，需要横穿整个森林，我从没这么干过，而且听说林子里有一伙无恶不作的强盗，所以为了安全，我准备了一把边缘锋利的短柄铲子，可以用来开路和御敌。
说句自夸的话，我虽然腿不利索，但是耐力出奇的好，在退伍后，我也没有放弃锻炼，每天都有上山狩猎，走上一天一夜完全没问题。

反倒是茗，总是需要停下来吃点富含魔法能量的果子什么的。
“榕！我飞不动啦，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下把！”茗说完话直接落在了一条绯藤上，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为什么不坐在我的肩膀上，咱们还要走三四天才能到有传送阵的村落啊。”

我皱着眉头，希望从茗忽闪的大眼睛中看到一丝愧疚。
“不啊，把魔法用光可以锻炼我对魔法的掌控力度，我可是要快快成长为完全体神灵的！”

这一口理所应当的语气完全堵回了我的牢骚，这一路上我已经问了三次了，可每次都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看来让它安稳待在我肩膀上的计划完全失败了。

其实我有点私心，我很享受茗在我耳边讲话的感觉，有可能因为我一个人太久了吧，当然，它快点成长对我来说也没有坏处，就由它吧。
这一路上我也好好看观察了茗吃东西的方式，它吃果子的时候也是用嘴的，但是牙齿和口腔里会覆盖一层淡粉色的魔法能量，当果子接触到这层能量的时候就会转化成深红色的能量流，真是神奇啊，不需要咀嚼吞咽的吃东西方式，这样倒是可以完整无缺的摄入果子的能量，比起神灵们来说，人类还是比较低等的种族啊。
突然，一股强烈的好奇涌上我的心头，我有一个奇妙的问题迫切的要从脑子里钻出来。
“茗。”
“嗯？”
“既然你可以直接把物体转换为能量，为什么非要吃人类的食物呢，为什么不去吃魔法能量更加庞大的映辉矿石，这在这座山林里到处都是啊？”
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我，好像看见了蠢笨的猪兽。
“矿石哪有果子香甜，我给你也施一个这样的魔法，你去吃石头呀？”
我尴尬一笑，吃东西可是我不多的乐趣之一了，我连咀嚼的过程都不想失去，更别说抛下美味去吃石头了。
突然，一声轰鸣在山林里响起，我快速释放了一个微小的侦察术，再离我们不足三百米的地方，飞起了一片椋鸟。侦察术看不到细节，我必须靠近点才能了解发生了什么。
“那是什么声音？”茗很是惊恐的样子，肯定是吓坏了。
“不太清楚，但我猜测是老式的火枪，虽然准头不高但是威力绝对大。”

我挥手驱散了侦察术，“我必须去看看，如果是强盗伤害到了我的熟人就很麻烦了，我的良心会过不去的，放心，只是一些人类，对你没有威胁。”
“好，咱们去看看，我也需要吸收不同种类的强烈情感。”
目标顺利达成一致，我将病腿上施加了轻灵魔法，以勉强能叫做跑的方式向枪响的方向前进，手中的铲子派上了大用场，轻松的清出了一条路，茗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的兜里，也为我的腿贡献了一个细小的魔法。
我很快就到了枪声的附近，同时一些嘈杂的争斗声也响了起来，我用藤条把自己和树连接好，快速爬上树冠，期间因为不熟练还差点掉下去着实吓了茗一跳。
待到我能看见树下的争斗时，一颗心也就放下了，没有我们小村的居民，是一队陌生的商人，还带着四五个武力强劲的冒险者，而他们对面的自然是赫赫有名的强盗们了。我需要点时间思考怎么下去，所以不得不在树冠上多看一会打斗的场面。
“怎么样了，谁要赢了？”茗一脸的好奇，对于神灵来说，很少见到这种无谓的争斗吧。
“强盗们吧，虽然人数差不多，但是商队里有很多人只是苦力，不能算作战斗力的，而且强盗们还有一个藏起来的魔法师。你看那里。”我指向一处茂密的灌木。
“呀，真的，那里的魔法能量明显充沛的多，和周围格格不入。”茗惊讶道。“我们不会被发现吗？”
“不会，我身上的戒指可以屏蔽五米范围的魔法波动，这可是一件神器呢。”我不经意的抚了抚装着戒指的内兜。“到了今天，你还在庇护着我呀......”

茗没有听见我的喃喃自语，目不转睛的盯着强盗和商人们。
一阵剧烈的爆炸在四个冒险者升腾而起，他们全都被抛上了天空，惊慌失措开始出现在他们脸上，商队的首领也不着痕迹的低头叹了个气。
“结束了。”我淡然说道。
强盗们一跃而上，将四个刚刚落地的冒险者砍成了几段。我不放心的看了茗一眼，它脸上还是好奇的神色。
“奇怪啊，我刚刚还能看到那四个人的恐惧正在聚集成长，怎么突然消散了，我都没能捕捉到。”茗伸出小手在空气中捞了捞，“只能先把边上人的收集起来了，唔，果然比魔法力量更能让我成长。”
我溜下树，把手摆在茗身边，开口：“茗，人类是不会拼接灵体的，战斗的失败一般意味着——死亡，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
茗突然扭头看向我，决眦欲裂，我叹了口气，轻轻把手覆在它的嘴上。
一阵低沉的尖叫从我紧并的指缝中流出，沉沉砸在地上。
我把摇摇晃晃的它拖在手心上，感受到了平静很久的心中有一丝疼痛，它还只是个小神灵啊，估计连通过神眼观看人间这样的经历都没有过，我应该早点带它离开的，这指不定会改变它的成长道路啊。
茗的小脸苍白，显然吓得不轻，看来它也意识到了永远离去是多么可怕的事，毕竟在那场战争中，有一部分神灵的灵体直接被魔王们吞噬掉了，完全消失了。
“人类，真是脆弱。”茗回过了神来，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我已经听过不知多少次了，但这一次，别有感触。
“是啊，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总是希望能受到神灵的庇佑啊。”
“榕，我想去看看那些强盗。”茗恢复了一点脸上的颜色，眸子里闪过一点红光。“肆意剥夺别人的性命，我要对他们降下诅咒！”
我叹了口气，算了，让它多知道点也不是坏处，为了未来的旅途，也要让它看到世界的两面性。
“好的，坐到我的肩膀上，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
茗乖乖的坐在我的肩膀上，我把树藤用枯草盖住，小心向商队末尾走去。在我到达离车队不到五六步的一个灌木丛时，强盗们和商队领袖已经完成了交涉，将五成的货物交了出去，保住了几个商队核心成员的性命，至于雇佣的苦力，也将被掳掠到强盗老巢去继续去干更脏更累的活。
几名商队成员，大声表达了对强盗们不杀之恩的感谢，转头正准备赶着仅剩的原马车通过这一山关，却只听强盗头子冷冷一笑。
“我改变主意了，你们的命，你们的货，我全都要！”
只是兔起鹘落之间，毫无反抗之力的几个人只剩下了无头的身躯缓缓软倒，鲜血溅满了天空，一个人头甚至飞到了我身边，脸上还戴着震惊，绝望和愤怒的混合面具。
这回我都能清晰地听到茗猛然加重的呼吸声，对于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来说，这是常见的，可对于一个从未见过血腥的神灵来说，这一幕太有冲击性了。
我把茗收回了兜里，它没有一点反抗，就像是一条死掉的银鱼一样，环绕在它身边的魔法能量全都变成了灰丝，看起来毫无生气。
我远远吊在车队末尾，来到了强盗的基地，前进期间起码走过了五六十处陷阱和三四处魔法大阵，这应该都是那个魔法师的杰作了，我只能看到那个魔法师瘦小的身材和大大的兜帽，就是这样不出众的人，反而是这个团队的灵魂。
强盗的基地在一个山谷中，里面的空间意外的很大，甚至还有两三个村庄的样子，水车风车这种可以便捷利用大自然力量的设施随处可见。透过黄昏的薄雾可以看到隐隐约约还有一些飘飞在天上的简单侦查魔法痕迹，甚至天上还有不少孩童们喜欢玩耍的纸鸢！
这全然是一幅世外桃源隐居图！
几个老头早上前来迎接强盗们，仿佛迎接英雄。

这个强盗老巢不简单啊。我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潜入了村庄内部，走过一些小巷，都很整洁的样子，街头的小店买的一些甜点完全不输给主城的一些高端烘焙店，小孩很轻松惬意的在街上游玩着。一抬头，能看到晾晒出来的暖色调被单，穿着轻便的青年男女们走在小河的边上，讨论着狩猎和庄稼的收成。
我的神灵啊！这是近乎完美的生活氛围啊！

轻松，愉快，邻里关系和睦，孩子们健康成长，最主要的是物价低的离谱，大家基本上是以物换物，只有外出的商队才会大量收集货币。
我呆立在街道的交叉路口，不知所措，谁又能想到在鲜血的炼狱中会孕育出这么恬淡美丽的花朵？
“榕，我们在哪？这里的情感能量很大量，而且都是正面的情绪！我感觉自己快要有所成长了！”茗从我的兜里飞出来，站在我的肩膀上。“啊，这，这，这里的生活好安逸啊，跟神界简直一模一样！”
“这是强盗的老巢，山谷里的村庄。”我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震惊，没办法，事实往往就是这么充满戏剧性。
“不可能！这些淳朴的居民怎么会接受那些沾染着别人鲜血的货资！这不可能”茗有点惊慌失措，它以往对于人界的认知正在逐步崩塌，但我也能感受到，在崩塌的世界观上正在诞生一个新的茗，这个茗将更加理性，更加成熟。
“别急，我再去多调查一下，没准村民只是被蒙在鼓里。”我向最近的酒馆走去，想要了解一个地方，没有什么比酒馆更好的地方了，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乡野山民，都是有人嗜酒如命的。

酒馆中没有粗暴的喧闹，大家更愿意围着一个圆桌小口嘬着小麦酿成的啤酒，或者一个人独自喝着醇厚的蒸馏酒，比起主城爆满的酒馆，这种雅致的感觉更和我的口味，空气中没有汗臭和呕吐物的味道，只有安静的酒香和食物的香气。
酒馆的老板娘是一个慈祥的老婆婆，是一个套话的好对象，我只点了一些食物，喝酒会影响我对环境的感知，作为一个斥候，酒早就从我的菜单上划去了。
“婆婆，我问你点事情，你过来点。”我露出和善的笑脸，在这种温馨的环境下，这样的笑脸总是显得很真诚。
“小伙子，你不是这山谷里的人吧。”老婆婆把我点的餐点放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没有惊慌，这几个山村也不是很大，里面的人相互认识都是很正常的。
“老婆婆，我只是好奇，想问几个问题，没有恶意。”我仍是笑着，炖菜的非凡美味让我的笑更加真实。
“你问吧。”
“大家都知道强盗们的存在吗？”既然老婆婆看起来并无敌意，我选择直奔主题。
“都知道，就算是小孩都知道，说起来我们这几个村庄根本就是很久以前一伙强盗的后裔。”
“那强盗们在外面杀人，你们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货物？”
这回反倒是婆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小伙子，你胆子这么大吗？别看我这一把年纪，当年也是强盗团里的神箭手，杀得人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我知道，但是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哈哈，我们这些老强盗当然不在乎，当年也是被苛捐杂税和连年战火逼上了荒山，外界人的死活我们才不管，自己在乎的人过得好就足够了。”婆婆的眼神格外坚定，我找不出一丝破绽，毫无疑问是真情流露。
我的兜里传来一阵不安的抖动，是时候结束对话了。
“谢谢你的回答，菜很好吃，我走了。”
“不客气，小伙子，你是一个善良的人，有些事还是看的不那么透彻比较好。”婆婆收走了餐具，在我起身时还送了两块面包。

出了餐馆，我马上躲到一个无人的小巷间，将迫不及待的茗拿了出来。
“这不可能！杀人的人怎么可能也散发着温和的光辉？这些村庄都是建立在罪恶的财富上的，都，都该被诅咒......”茗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都说服不了你自己啊，茗，人类之所以能在神魔之间生息繁衍，靠的可不是爱与正义，为了赢得生存的权利，往往勾心斗角的黑暗才更适合啊。”

我顿了顿，茗在盯着我，示意我说下去，“生的花朵固然美好，但是没有死的土壤，花朵是不可能盛开的。”
茗的眸子暗了下去，呆呆的坐在我的肩膀上。

我知道这时候还是不说话为好，也保持着沉默。
过了一会，茗开口说道：“榕，我要去看看强盗们的生活，你带我去。”
我只点头，向一处特殊的魔法波动走去，那是我留在一个强盗身上的记号。

进入山谷的时候有另一个魔法师为所有人释放了魔法检测，但是我的速度绝对够快，检测刚过我就把记号打在了一个强盗领袖身上。
记号一直延伸到另一个村庄，不远，就算我是个瘸子也能在十分钟内走到，我想进了村庄容易，可是想要潜入强盗们真正的据点还是要费一番周章的吧。

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强盗们所谓的据点只是一个类似家庭旅馆的地方，看起来充满了温馨的气味。我摸上房顶，准备从他们聚集的房顶得到信息。
“事先说好，无论他们讨论到什么，都不能轻举妄动。”我对咬牙切齿的茗说道。
“我明白，但是别想阻碍我给他们设下几个隐性的诅咒。”
“随你，不暴露就好。”抬手掀开一块木板，再施展一个镜像水影，这层薄薄的楼板已经不能阻碍我们的视线了。下面正是那几个强盗的身影，由于刚刚卸完马车上的货物，他们连兜帽短袍都还没脱下来，我仔细一看，除了那个瘦小的魔法师和狂傲的强盗头子，房间里还有三个人，这应该就是强盗团的全部主要成员了。
“大家都放松点吧，赶快准备好酒水，庆祝我们又一次成功归来！”强盗头子将短袍随手扔在一个雕像的头上，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凳子上，扎实的体重让那个可怜的小凳子吱吱作响。
等到那个魔法师慢吞吞的把短袍掀下来时，我差点发出一声惊呼，一直隐藏在阴影下的竟然是一张清秀的女性脸庞，看起来年龄还不到二十岁！
那个女孩子与逐渐沸腾起来的气氛格格不入，既没有接过递来的酒杯，也没有离开这个房间，就那么干干的坐着，微颦的眉头看起来是在像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强盗首领也注意到了女孩的异样，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把手搭在女孩的肩头上。
“我知道杀人很不好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恐惧的双手都在颤抖，但是没有办法，我们这个山村已经形成了这种很依赖外来货物的体系，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还是不能摆脱强盗的身份。”女孩扭过头看着强盗首领，眼眸中充满了不安。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害怕。”女孩子稚嫩的嗓音诉说着来自内心的恐惧，让人平生怜爱之心。

“对不起，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像平常人一样生活的好好的，可是你是苏拉爷爷之后的唯一一个魔法师了，有你在，我们的兄弟也会少很多伤亡。这不也是祖先给我们的告诫吗？不对外人残忍，就是把自己在乎的人放在必死的绝路上。”
旁边的强盗们也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若果没有你我们可不敢劫这么大的商队。”
“谢谢你，凌！”
“为凌让大家安全归来欢呼！大家干杯！” 
女孩还是被大家的热情逐渐感染，激动的站了起来。
“放心吧大家伙，我会为大家的安全负责的，我们身上可是肩负着复兴缪尔族的伟大使命啊！”

欢腾的酒宴开始了，我悄悄退下。肩膀上的茗一言不发，比起一些暴躁的男性神灵，女神往往是温柔，复苏，生气的代名词，但是人类的女性，往往要承担很多原本不属于她们的责任啊。
我一直等到深夜，首领散去了宴会，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先去看了看那个女孩，说实话我对她很感兴趣，嗯，很好奇，一个女孩子第一次杀人，这漫漫长夜她该如何度过？
果不其然，她简单的洗漱后连身上的长衣都没脱去就和衣躺在了床上，身子缩成一团，紧紧的裹上了被子，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哭了起来。
静静地山谷中，这幽幽的哭声格外让人心碎。
我做不了什么，连伸手拍一拍她，让她不要害怕都做不到，我可是他们嘴里的外人呢。
之后我又造访了强盗首领的屋顶，他正一个人坐在一个很狭小的房间里，这个房间狭小到只能放下一个床和一个书桌。这么壮硕的一个男人，却待在这么一个狭小的房间中，这里一定有些别的秘密。
我仔细调节了一下镜像水影，让我能更加清楚的看到他得意；一举一动。
强盗首领坐了一会，从书桌上拿起了一个精致的相框，看起来有点年头了。

照片中是一个有着恬淡笑容的女子，站在一片盛开的雪英花田野中，相貌和那个魔法师女孩有几分相似。
“铃，咱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你说过，等她能跟我出去走走的时候就告诉你，让你也好安心，现在没问题了，她会茫然，她会哭泣，她会恐惧，但是她有自己的目标了，我们缪尔族有崛起的希望了。你走的太早了，王国卫兵来的时候，我要是有现在这么强，你就能看着女儿成长了，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想你，铃。”
他自言自语着，慢慢的，无声的，眼泪开始滑落。啪嗒，那是泪珠落在空空的小屋里的声音，是思念的声音。
我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看一个在外面不可一世、视人命如同草芥的强盗首领，在回忆的潮水中摇摇欲坠，在无边的寂寞中独自睡去，在梦中又见到自己的爱人露出的不自觉的微笑。这就是弱小的人类啊，当有什么要失去了，却没有力量把握住。
我离开了旅馆，离开了村庄，离开了山谷。在月光下，我捧出了我天真的小小神灵。
“茗，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人类的一部分，情感啊，是美好的也是残酷的。”
“我需要想一想”茗飘飞到我的肩头，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开始搭建帐篷。
夜色如墨。

一夜无话，茗半夜就坐了起来，对着天上发呆，它在看着家乡嘛？

或许回家才是更好的选择，或许，它会不再想要庇护人类吧。我翻个身继续睡，无论如何，约定是在的，我想它还不至于食言吧。
第二天清晨，茗不在原来的地方，我想是在附近咣当吧，也没当回事，自顾自的做着早饭。可当我早饭都做好了，茗却还是不见踪影，这让我有点焦急，我开始大声呼喊它的名字，空荡的森林传回余音，但是没有我想听到的回答声。

不安涌上我的心头，果然，昨天的事给它太大的刺激了，它在心智上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呀。
我等了很久，太阳已经窜到了头顶，无奈之下，我只能收拾起行装，准备离开了。

我倒是不担心它，茗虽说是幼小的神灵，但是身上肯定是有联系神界的魔法的，神灵的魔法可比人类要精细多了。
回家？既然已经踏上了旅程，就一去不返了吧，看到了昨天的一切，说没有触动是假的，老兵的心也有点悸动，我想去看看这世界，在战争结束之后这世界啊，是变得更好了，还是更坏了？

就让我用这余生来找答案吧。
“发什么呆，收拾好了就出发呀！”
嗯？我幻听了？才认识不久，我不至于这么想念茗吧？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乖乖，这是谁家的小女孩走丢了？
“认不得了？我是茗啊。”小女孩甜甜一笑，眸子还是熟悉的清澈。
“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是女性神灵？”我惊讶的张大了嘴，看起来一定很滑稽，因为茗笑出了声。
“昨天我吸收了在神界一百年都吸收不到的情感能量，身体不自觉地就开始成长了，等我想透了这些事情，身体已经变成这样了，其实我以前还满想成长为英勇霸气的男神呢，可惜我的神意觉得女性更适合我。”

茗摊了摊手，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神灵确实在幼生期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开始成长之后才会由神意来决定性别，看来茗是一个“她”。
“你想开了？”

“嗯，为了生存，弱小的人类这么做并无错误，但是无论如何，肆意剥夺别人性命，即使是为了不走漏风声也是太过残忍的行为，所以我回去降下了诅咒。”

茗的笑容收敛起来，成熟了一点点的脸上竟然透漏着一丝威严感，使人敬畏。

“但是村庄里的人是无罪的，我只给强盗头子下了慢性的噩梦诅咒，他会在未来的十几年内死于精神衰弱，我也在女孩的梦境里留下了一道隐喻，她会把村庄带回正轨的。”
毫不偏颇，办事公正，茗啊，在飞速成长啊。
“希望下辈子，他和她能平凡的生活。”

茗又望了一眼山谷的方向，说完这句话就拉着我离开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继续向前往王国的传送阵前进着。

多年以后，我还在这片大陆上游历着，听说了一个强大的族群叫缪尔族正在崛起，正是来自我以前居住的小山村旁的森林中。

我们很快来到了主城，说起来，我们这个王国和大路上那些强大的国家比起来简直是太阳和星辰之光的差距。虽然每天也在上演生离死别，但是产生的情感能量还是不够丰富，在茗的强烈要求下，我只好带她走上了前往这片大陆最强国家联盟总城的路。

国家和国家之间是没有传送阵的，为了防止渗透，甚至连没有许可的外国人都是不允许使用本国的传送阵的。说是和平年代，但是小的国家还是时常易主，背后也有不少大国家的影子。人类嘛，总是有野心的。
这就是一条更加漫长的路了，行走的时间是以年来计算的，我在时光的穷追猛打中慢慢老去，而茗则是越来越成熟，等到我们快到总城的时候，我已经四十五岁了，茗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的样子。

随着年龄增长我时常感叹茗惊人的美丽，虽然她已经微微改变了相貌，显得不那么出众，但是神灵所特有的气质是无法掩盖的，一路上我们已经遇到了不下十个求婚的王子和十几个直接上手抢的贵族了。
这些家伙倒是给了茗练习神术的机会，无论是隐匿逃遁还是正大光明的制裁茗都用的非常熟练了，我这个老斥候再也没了用武之地，只能负责管理衣食住行，像极了一个老管家和他文武双全的女将军主人。

无奈？才不会，这十几年下来，我完全把她当做了家人，她就像我的一个女儿一样，她的光芒万丈就是我的荣耀，我甚至都不想与她分开了。
可是路再长也有尽头啊，总城还是到了。
“情感能量还差多少？”
“还差十几个格子吧，应该很快了。”

随着茗的魔法力量增长，她已经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成长为完全体神灵需要的情感能量了，为了方便我了解，她把这些还需要的能量分成了一百个小格子，每次我问的时候，她就用剩多少小格子的方式告诉我。
这一路上我才知道我和茗在一起旅行的第一个晚上给了她多大的触动，那天她几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五六岁的样子，而在这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只是维持着正常人类长大的速度。

这更像是我的女儿了，不是吗？

我会在每年我和茗相遇的那个日子里庆祝茗的生日呢，那天我会跳上一段军旅生活中经常自娱自乐的舞蹈，当然蹩脚的很，而茗，会为我唱歌伴奏。她可不愧是女神，嗓音拥有让人自然的沉醉的魔力。这是我每年最开心的时候。
我们办理了必要的手续，成功进入了总城，就算是对于我这种游历过大陆各地的人来说，总城都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存在，一进入洁白的城墙，眼前轰然出现一座高抵天庭的塔，它通身散发着令人目眩的紫色魔法光辉，因为有充沛的魔法能量环绕，塔上不时迸发出一个个寿命短暂地流星，使整个塔看起来就像一束永不谢幕的烟火！
“这真是，太美了......”我的人，我的灵魂，我的心都被这伟大壮观的景象征服了。
茗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我，一边温柔的笑着，我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有点害羞。

咳，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到了这时候还是像看见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但是我死要面子不想承认。
“看着我干嘛？难道这样的景象不值得的惊叹吗？”
茗仍笑着，转过头把视线投到了塔和天空相接的地方。

“越到了接近神的地方，就越和神界相似呢，知道吗？在神界，每一个这样的塔里都住着一个神灵，整个神界，最不缺少的就是这样的塔了。”
茗，想家了吗？我不清楚，也不愿意去搞清楚，只能默默溜走去给我们办理旅馆的入住手续去了。
“这里太安详了，我们尽早离开，去更需要我力量的地方吧。”茗打断了我的讨价还价，只拿了一张住宿的木牌，这就代表只住一天。
我没反对，我也早就过了想要遍游整个总城的年龄了。

同时又感叹，茗真的是长大了呀，前十年的时候还总缠着我让我多在漂亮的城市里逛一逛呢。
是夜，我睡得很沉，在魔法充沛的地方，人的精神是最为轻松的。
在我沉睡的时候，茗悄然起床，看着手中莹莹发光的细密格子，上面只有五个没有亮起荧光了。她美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挣扎，却又迅速的消失了。丝丝袅袅的魔法能量从她白如嫩葱的手指上升腾而起，不是尊贵的紫色，不是闪耀的黄色，而是略显古怪的灰色。如果我醒着的话，一定会大呼古怪，这是一种不存在于人间的魔法颜色。
茗收回了指尖上缠绕的魔法能量，安然的躺进被窝里，剩下的时间她将不会入睡，但是会想很多事情。

有可能想到我，也有可能想到半夜哭泣的小女孩。

一大清早，旅馆外就传来的喧哗吵闹的声音，我警觉地醒来，看到茗早已站在房间中央了。她见我醒来，笑了一下。
“没事，是国王的使者。”
“他们来干嘛？”
“有可能是镇守总城的神灵感受到了我的神力吧，和他谈谈总是好的。”茗淡然道。
“那，你会回去吗？”我很是不安。
“还不会，我会和他讲的，我要在凡间直接成长为成体神灵，这样我的神力会是最强大的，我可以庇护最广范围的领地，不一定人类就可以继续探索这个星球了。”
世界远远不止这一片大陆，这是我从她那里了解到的一些事情之一，听她说是因为外界太过于危险，神灵才限制了人类的活动范围。
“嗯，你去哪我去哪。”
果不其然，总城联盟八大国王以及神灵“和”寄送了邀请帖，邀请我和茗去晚宴。这真是让我这个小小的老兵受宠若惊，我还以为国王们只邀请了茗，但是仔细一看，确实在邀请函上有我的名字。
这一整天我都处于恍惚的状态，还是茗给我挑选的晚宴服装，又督促我好好地洗漱打理了一番。

不得不说，茗的审美太完美了，把我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打理的非常精神，已经完全不输那些王公贵族了，尤其是那根鎏金的手杖，大大提升了我的威严程度。
虽然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但是等到了我要迈进王宫的时候，心也差点跳出了胸腔，茗适时的上前挽住了我的手臂，又给了我鼓励的微笑让我不再紧张。我看着她清澈的眸子，不再有一丝迟疑，国王怎么了，你们还要仰视神灵，我可正挽着一个神灵呢。
我推开了门。
晚宴可以用宾主尽欢来形容，国王们在茗的面前不敢有一点架子，那个“和”正好也是茗的父亲熟识的神。我没有一点的自卑感，国王们在听说我是神魔大战中的老兵时还集体起立为我敬酒，我被感动的哭了出来，沉寂的热血难得的沸腾了起来。
茗一直表现的端庄得体，对于和的问题也是对答如流，完美地讲述了我们这一路的经历，而且隐去了一些我们不想提起的事情。
当晚我睡在了王宫的客房，激动到午夜才将将睡着，茗自然是陪着和聊一些人界的事情，神灵们对人界的奇闻异事总是有足够的好奇，不然茗也不会一个人偷偷跑出神界了。
我深陷在柔软的大床上，身心无比的放松，这可是总城，又哪会有敌人呢？
这一觉，好像洗去了我四十多年身上的烟尘，身心格外轻松。

这股温和的睡意不对劲！

或许一个强大的魔法师都不会察觉，但是我不同，我是真正近距离见识过神灵的魔法的，诡异和威力根本和人类的小打小闹不可同日而语！
我飞快的翻身下床，套上了我时时准备好的黑色夜行衣。反手将墙壁用火爆术讲墙壁炸开大洞，自己则施展追影魔法悄悄潜伏在大衣柜上面。
是谁在打总城的主意？为什么会有一名神灵对我下手？如果不是我拥有屏蔽魔法波动的神器，几乎百分百会陷入梦境中。
一道巨大的神影骤然降临在我的房间，我定睛一看，骤然是“和”！一股无可匹敌的魔法探测扫过我身边，神影又消失了。然后才是几个卫兵进入我的房间，他们刚要冲出我轰的打洞就被随后到来的一个国王叫住。国王说自己已经收到了神谕，我并没有逃离王宫。士兵们敬重的行军礼，又撤退出了我的房间，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了这个国王。
“神啊，他会不会破坏我们的计划啊！”国王对着空房间大喊。
短暂的停顿后，他的脸上浮现出敬畏的神色，一边点着头一边走出了房间。我马上跟了上去，一直跟着这个国王到大会议厅，其他的七位国王早就在各自的座位上等候了两边的石柱上插满了魔法道具，全都是屏蔽魔力侦测的，这些道具相加之下也不比我的戒指弱多少了，神灵和没办法看到这里的情况，我可以放心偷听。
“神怎么说，我们还要行动吗？”一个尖嘴猴腮的国王焦急地问道。
“神说那个凡人的影响不大，让我们的目标着急更容易掉入陷阱中，在神的探测下，没有人能破坏我们的计划。”那个进入房间的国王说道。
“只要过了今晚，我们都能成为神灵，而且是最强的神灵！我们再也不用受到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压迫了！”一个相貌凶厉的国王大声喊道。
“我们这计划是不成功便成仁啊，从那个幼小的神灵进入人间就开始了，这么多年我们偷偷抓了那么多人类，如果不成，我们就是世界罪人啊。”唯一的一个女国王语气中带着一点忧愁。
“为了我们以后的子孙，就拼这一次，‘和’想到的我们都想到了，他也会是我们的一大助力，神灵厉害是厉害，就是没有人类懂得勾心斗角。”一个满脸阴鹜的国王说道。
有两三个国王一直在表达对于自己人民的亏欠，觉得这次的计划太过于伤天害理了，另外几个确实神情坚定，绝不动摇。
但是他们谁都没提不进行这次行动了，我能看出，他们已经赌上去太多了，人类的野心已经将他们蚕食的只剩下了一具渴求无尽鲜血的骷髅。
他们怎么做我并不关心，但是我知道了，他们的目标是茗，我身边的小小神灵。
一声钟响打断了争执，国王们迅速朝着一个开启的隐藏门走去，我紧随其后，既然魔法已经被屏蔽的干净，我这身黑色的衣服就变成了最好的伪装。
经过长长的廊道，眼前出现了一片血红的世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把攥紧的拳头搓出了血。

我的神，茗，正被四条粗大的血色锁链牢牢禁锢在出口正对面的山岩上，她还大大睁着她的眼睛，眼眸里没有一丝恐惧，有的只是愤怒。

血色锁链从山崖下的血池里伸出来，还不时有平民被扔进这个巨大的血池里，虽然我不是神灵，但是这里浓郁的情感能量已经变化成了灵魂体的恶灵，在空中不住哀嚎。
恐惧，绝望，无力感，愤恨，痛苦。
在这人间最美好的城市里，有着最恐怖的地狱。
我要救她！无论如何都要！

什么性命，什么恐惧我都不管了，我赶紧偷偷接近着那几条锁链。国王们将手中的王印按进一个巨大的石台，顿时洞窟上方掉落下大量的平民，他们的脸上皆是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洞窟顶距离血湖有一段距离，平民们醒悟了过来，母亲抱住孩子，丈夫搂过妻子，有的人在乱舞着手脚。但不论如何都不管用，人像下饺子一样掉进血湖，瞬间化为一股强大的怨气，飞过整个湖面冲向了山岩上的茗。
茗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她挺起了胸膛，她的眼神里毫无躲闪，正义无畏的像极了我戒指中的
天使形象！
怨气飞行的极快，转眼已经轰击在了茗的身上。我差一点尖叫出声，灰气散去，茗仍然存在着，但是明显从她的脸上能看到一丝痛苦，她无时不刻不在运转着神力对抗血色链子的腐蚀，现在又被庞大的怨气轰中，自身的情感能量被污染了不少，导致她更加的难以抵抗。
顶上的大门又是一开，又是一批平民掉落进血色的湖水中，这回的平民明显知道了他们的命运，有很多都在空中发出了凄厉的呐喊，可又有什么用，这回升腾而起的怨气更加强烈，速度也更加迅捷。
“轰隆”一声过后，我甚至都听到了茗痛苦的声音，我强忍住不去看，努力寻找着病腿和躯体之间的平衡，我的戒指里其实还储存着那个天使全力的一次攻击，但是我不知道那个“和”会不会远远地挡下攻击，我要爬到锁链上，一下摧毁所有的束缚。
七次怨气从我身边飞过，我已经在爬山岩了，我一抬头就能看到茗几近碎裂的灵体，不由得加快了攀爬的速度，第八次的人少了很多，这应该是国王们能瞒得住的极限了，剩下的这些明显被折磨过很久很久，全都安静的像布娃娃，只是看着血湖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是他们却诞生出了一股无比强大的怨气，强大到让山岩上的我都觉得后背发凉。
怨气飞射而出，我全然不顾了，从山岩的阴影中钻出来，狠命的朝着茗冲去。

和果然在看着，一个个强大的魔法朝我打来，但是一接近我周围五米范围就化为乌有，现在我就是在和怨气拼速度！
怨气瞬间轰在了茗的身上，我只来得及看到茗的眸子，那双眸子里的勇气还在，但有了几分的歉意。
就差两三步！
我被怨气冲击的飞到了天上，这种东西只对神灵有用。

后悔，不甘！为什么你的眼中带着歉意？

我即使为你而死都是值得的，我不要你的抱歉，我不要再看在乎我的神灵消逝，我要能继续看到你的双眸啊，我就剩下你一个家人了！
怨气逸散，正好落到和国王们平视的地方，他们的眼神也很复杂，但是我只能看到躁动的贪婪。血色锁链上，茗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还能再拼一把！
我用出一个爆裂魔法，直接在手掌中引爆了它，强烈的压缩空气把我送向了茗，我就这么和她的眼神接触着，她的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走，逃，离开。
我笑了，大声喊着：
“你要存在下去！”
没有一丝留恋，我启动了戒指上的秘法，一股堂堂正正的威压扩散在广阔的石窟中，我的胸前出现了一柄洁白的长枪，长枪的枪尖轻松划破了四道锁链，虚弱的茗倒在了石台上。
这还不够！还不够！
我把巨大的长枪重重投掷到血湖之中，大声吟唱起了咒语，长枪变得犹如一颗参天古树一样高大，我引动了最后的秘法，将自己的灵魂献祭，开始转化为神灵的能量传输给茗，庞大的血池如同找到了宣泄点，化为一股滔天洪流被长枪净化变为可以利用的情感能量。
我的灵魂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在如此庞大的能量之前，我的意识快速的失去了。我看到国王们懊恼的怒吼，我看见匆匆现行的和满脸绝望，我看到能量中飞出了大量释怀的灵魂，最后，我只看到浑身散发着无上至尊之气的茗站了起来，抖散开巨大的洁白羽翼，手持长枪，她的对面，是人间的一切不平之事。
“神之裁决！”
我安然合眼，我到底还是看到了呀，那个曾经的天使。我还是太傻了，茗啊，不就和那个天使长得一样吗？我带着最后的满足堕入黑暗。

今天，就是我离开这片大陆的日子了，我回头看了看送行的人，不由觉得几个月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那一战，妄图吸收人间和茗的力量的神灵“和”被制裁之枪定在了宏伟的通天塔上，茗顺利成为了神界的一员，被称为最强的神灵。

国王们在公开审讯之前纷纷自杀死在狱中，整个大陆进行了几个月的清扫，彻底将国王们的爪牙清理干净。在百废待兴的时候，人们将眼光放在了外界，我被复活过来，在神界游览了一番，见到了沉睡的天使灵体，巧的是，这个天使正是茗的妈妈。

其实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只是一直不敢问而已，而茗早就知道了，但她却怕我只是把她当成她妈妈的替代品，也一直不敢说。

毕竟她也是见过了人类的多变，她不想自己依赖的人也变成她讨厌的那种人，就一直在隐瞒。
这件事说开了，茗也成为了真正公正的仲裁之神，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她和我讲出真相的样子，平时的威严全都没有了，倒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怕被家长抛弃的孩子。
“傻姑娘，你妈妈对我有恩这没错，但你才是那个和我走过了大半个大陆的神灵啊。”
茗最终选择降临在了总城内，凭借她强大的神力，想要覆盖整个大陆也是轻而易举的。神界在此事件后进行了内部检查，关押了十几名和庇护城市人类有勾结的神灵，自此，神灵们对于大陆的影响力逐渐减少，茗对我透露过，或许再过几千年，等人类完全掌握了这颗星辰他们就会离开了，去探索更加广阔的天空外的世界。
我作为人类的先遣者，第一个进入外域探险，有很多人来为我送行，当礼炮齐鸣之时，我便踏上小船，向未知的大海深处前进。
远离人群后，我掏出了戒指，界面上光羽翩翩飞散，化为一个天使形象，正是茗的样子。
我对着那个小小的茗说：“这一路上很危险的。”
小小的茗抬头给了我一个白眼。“怕什么，有我呢。”
“大陆上的人类，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更加美好的生存空间。”
“怕什么，有我呢。”
“是是，我的女神，我们的神在庇护着我呀。”
小船穿过阻碍，来到了一片更为广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