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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 白起生贺文
2024年 白起生贺文
（一）
盛夏。
毒辣日头，吝啬老妪状，任性地拽走最后一绺夕晖，头也不回地藏进西山。
黑褐色，拇指粗细的知了，蛰伏阴影处，没完没了扯嗓子喊。
“热啊~~热呀~~热死了哇”
一声叠一声，高亢，嘹亮，教人心烦意乱。
“扑通”
“哗啦”
借着残存霞光，你瞅准时机，对着脚踝绕来绕去的鱼儿，狠狠扎下，“一定能抓到你！！！”
岂料那鱼似成了精，慢慢悠悠一甩尾巴，滋溜钻入旁边的水草堆，一睒眼没了影。
到口的美食化为乌有，你胸中小火苗蹭蹭蹭直窜天灵盖儿，弯腰捞起一把石子，噼里啪啦砸向罪魁祸首，“嚎啥嚎，我鱼都吓跑了，你，你赔我！！”
莫名挨揍的大树哆哆嗦嗦飘下几片绿叶，好巧不巧落在玄衣男子的肩头，“....呵”，他随意摘掉，唇畔勾起一抹清浅弧度，循声望向河边。
不瞧便罢，一瞧更忍俊不禁。
你跺着脚，红着脸，皱着眉，嘟着的嘴巴简直可以挂两把小油壶，属实可爱。
“要不，还是我来吧，你站那么久，大概也累了。”，有什么悄悄融化，又有什么嘭嘭嘭跳，说话的功夫，他早已站起身，一步步走进河中央。
夜晚的风，微微凉，揉碎馥郁花香，随着他的话语，一缕一缕吹拂颈项，如同孩童的小手，软软的，柔柔的，驱散了夏日的燠热，也渐渐抚平你内心的愤懑。
你只觉手中重量倏忽一轻，转回身，正对上他清俊的面庞，熠熠的星眸。
“白大人，我是不是很笨，连条鱼都捉不住。”
重重的叹息溢出喉咙，你整个人霜打的茄子一样，脑袋耷拉了，肩膀垮了，全然没有当初趾高气昂的神态。
越讲越感觉委屈，你头垂得更低了。
“你自小长在深宫里，这种粗活不会也很正常，”，一片暖融覆上你颅顶，是他掌心的温度，“况且，即便你抓不着，也不会影响我答应过的事。”
他语调淡淡，酒涡转浓。
闻听此言，上一秒还唉声叹气的你，下一瞬就多云转晴，“真的吗，真的吗，那你不许反悔哦，哈哈，白大人，你真的很好呀。”
两只手挽住他手臂晃来晃去，你嘿嘿嘿直乐，叽叽喳喳一通吹捧，“白起大人，你不愧是圣上器重的人！！年纪轻轻，就有所作为，样貌更是万中挑一，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等我找回二公主的驸马爷，一定在他老人家面前多美言几句，保证让你升官发财，前途无量！！”
许是彩虹屁杀伤力太强，抑或是你甜美的笑靥感染了他，素来冷静自持的少卿大人---白起，竟一晃神，手中的鱼叉直直掉进河里，砸开阵阵水花，喷了你俩满头满身。
“哇，好冷。”，你忍不住发出惊呼，前襟湿漉漉的，一寸寸紧贴皮肤，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他火急火燎冲上前，“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么？”，正准备替你拧干衣服水渍，长指无意碰触到你胸口，蓦地滞住了，瞳孔猛然一缩。
原来....
审视的目光重头大脚重新打量你一番，他不着痕迹拉开距离，褪去外衣，披在你头顶，佯装镇定道，“水里太凉，你先上去等我，一会儿我们就能吃饭了。”
“哦，好。”
猜不透他为何态度骤变，但身体的寒冷占据上风，你按捺下心头的疑惑，攥紧衣领，安安静静来到树下，坐至火堆前，伸出双手，“他生气了？为什么听起来不高兴了？”
问号似金鱼吐泡泡，咕噜噜往外冒，你的双眼无意识追逐他的身影，不知不觉出了神。
皓月当空，白起仅着一件单衣，宽肩窄腰，呈完美的倒三角形。
他身姿挺拔，高举鱼叉，仿若数九寒天傲视风雪的苍松，伫立水中，一动不动。
皎皎清辉在他周身镀一圈毛茸茸的银边，愈加衬得他眉目如画，清朗俊逸，分明是从画里走出的谪仙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实话实说，你贵为公主，长于宫墙内，所见所闻自不能同世俗百姓相提并论，但你见过的好看的人也不算少，皇族的，外戚的，甚至连蓝眼睛金头发的番邦人都有。
可是，白起绝对是其中最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单单相貌好就算了，偏偏武功又高，重诺守约，还从不沾花惹草，难怪宫里姊妹提及他时都一脸花痴，换做是你，估计也早早沦陷了。
怔怔发呆之时，忽然一股旋风疾驰而过，伴着水花四溅的响动，一道黑影跃出水面，白起手起叉落，当场牢牢钉死，只剩鱼尾巴来来回回乱扑腾。
“太厉害了！！”，你鼓掌叫好，踩着小碎步哒哒哒跑到他面前，笑嘻嘻地，“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我也想和你一样厉害，可不可以啊？”
一边说一边忽闪忽闪长睫，你脑门上刻着两个大字---崇拜。
突如其来的热情，令他难以招架，尤其甜腻腻的嗓音，像裹满糖汁的蜜枣，听得他骨头都酥掉大半。
“...先，先吃饭.，...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吃，吃饭。”好好一句话，硬生生短成三截儿勉强说完，白起顿觉耳根发烫，急匆匆朝前走。
你跟屁虫似的撵上去，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明天好不好，明天没空的话，后天？”
“我都可以，听你的。”，他答复极其痛快，嘴角轻扬。
一屁股坐他身旁，你弯了弯眼睛，“我发现，你现在和我们第一次见面不一样了，根本不像传言的那么可怕。”
“哪儿不一样？”。他侧目，眼神尽是询问。
你支起下颌，眉尖一拧，“我想想，是哪儿呢？”
思绪逐渐飘远，辗转沁凉的夜风一起回到初次邂逅的午后，炎热又刺激。
（二）
暗号这玩意儿，究竟哪个混蛋发明的？
窝在酒楼一隅，你抻长脖颈，瞪圆眼睛，仔仔细细观察每个人，不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历经十几次对接失败后，心灰意冷之余，你也气得够呛，“父皇不会是耍我吧，哪里有人啊！”。
端起茶碗咚咚咚喝个底朝天，你胡乱用手背抹了把嘴，“别人的暗号，要么天王，要么宝塔，再不济也是菜名，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听着就有食欲。”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变成，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越咂摸越觉得恼火，你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我一定要离开京城，下次进来的人，不管是男是女，直接冲过去对暗号。”
夹起雪白的鱼肉塞进口中，你两颊一鼓一鼓，“甭管是男是女，哼哼，大不了我单枪匹马上山。”
话音未落，一缕清风拂面，同时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玄衣的少年郎，他身形颀长，步伐稳健。
待人走近，你才有机会好好端详他，“哇，长得真好看。”
男子皮肤很白，犹如上等的羊脂玉，光润细腻，唇色朱红，鼻梁高挺，双眸炯炯，剑眉浅折，活脱脱话本里描写的美男子，怕是出个门，都能被人掷果盈车的那种。
“去，还是不去？”，倘若是个虬髯大汉，你便能毫无顾忌地上前搭讪，就算认错了，大抵也不会真的计较。
如今倒好，偏生是个俏煞的公子哥，你一时犯了难。
天色逐渐暗下来，你脑袋里两个小人亦交战多时，难舍难分，“万一是，还好说，万一不是呢？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很奇怪啊？烦死了。”
脚丫迈出一步，又堪堪收回，你迟疑着，久久不敢动弹，眼珠时不时瞄向男子，偶尔被发现，连忙喝酒掩饰，属实有点儿尴尬。
“噗.....咳咳咳....”，这口酒灌太猛，辛辣的味道直呛嗓子眼，你一时涕泪横流，止不住地咳嗽。
不大不小的动静吸引周围人的目光，你小脸埋进桌子，巴不得当场找个地方钻进去，腮帮儿火辣辣的，“完了完了，糗大了。”
你嘴里嘀嘀咕咕，浑然不知身便何时坐了一个大活人，“你就是宫里派来的？”
清冷嗓音自头顶幽幽落下，你三魂六魄吓飞一半，炸毛的猫咪一样蹦起三尺高，“妈呀，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声儿的。”
狂拍胸口安抚心虚，你定睛一瞧，除了刚刚英姿飒爽的少年郎，还会有谁？
近看更俊了，果然.....等，等，等等？他说什么，宫里？
垂涎于他的美貌两秒，你倏地捕捉到重要信息，一道白光划过脑海，“大头大头？”
“下雨不愁？”，如此离谱的暗号不会是他想出来的吧？
对方挑眉，极缓极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吐，“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轰-----------
天塌了，地陷了，你绝对是喝醉了，头好晕，头好痛。
（三）
“哈哈哈。”，每每回忆当时的情景，你都忍不住偷笑，“白大人，恕我多问哈，暗号真的不是你想出来的？”
少卿大人开启否认三连，“不是，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别听那两个臭小子胡说。”
顺势往火堆里扔了些木头，他耳尖几欲滴血。
“好，那我不追究了，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收我呢？”，一谈及此时，你就气不打一处来，抓着他胳膊紧紧不放，非要讨个说法。
“.....”他沉默半晌。
见他不言语，你气鼓鼓字接茬，煞有介事地模仿某人戏谑的语调，“总不能和顾征说的那样，个头矮了点儿，体格瘦了点，皮肤白了点吧，你们以貌取人，太小看我了，哼！”
“其实，还有一点。”，耐心十足地听你抱怨，他小心翼翼补充着，“你确实太漂亮，我怕那些歹人生出贼心，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他的话直白且诚挚，你根本无法反驳。
琥珀色瞳眸倒映篝火的光，忽明忽暗，掺杂一丝看不懂的情愫，比火更加灼热，你忙不迭撇开头，两颊滚烫滚烫，“那，那后来又同意了，是为什么？”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坚强，勇敢。遇事冷静，处事果断，是一位很好的搭档。有能力自保的同时，也会努力保护别人。而我，也愿意竭尽全力保护你。”
他声音很轻很轻，好似洁白羽毛划过水面，半点不留痕，却每一个字都重重叩在心房，你感觉脸更热了。
“我，我困了，不，不是。我饿了。”
磕磕巴巴提出诉求，你有意拉开彼此距离，站起身走远了些。
某人头顶若有若无的小狗耳朵瞬间耷拉，他乖乖把木棍塞进你手心，“烤得差不多了，你先吃吧。”
“你呢，不吃么？这么大我吃不完。”，你狐疑地瞅着他。
“没事，你吃不了剩下的给我。我现在不饿，随便对付点儿就行。”，低垂的狗狗耳朵立即支棱起，一个劲儿晃呀晃，他眨巴眨巴眼。
“噢，好。”
迢迢千里外，朱红色宫墙内，华发老者不疾不徐推开大门，双手把一段极细极小的纸卷放在桌案，恭恭敬敬道：“陛下，密探汇报，三公主今晚和少卿大人露宿山林，吃了烤鱼，一切安好。”
“嗯，朕知道了，下去吧。”
（四）
吃饱喝足，修整一夜后，翌日清晨，白起带你直奔山匪窝。
入寨子前，还有模有样在你脸上抹了几道黑泥，只是，涂的时候他表情恁的可疑，瞄瞄天，瞅瞅地，望望山，瞧瞧水，独独不敢正眼看你，面庞还微微泛红，处处透着古怪。
心里盘旋无数个问号，但搭救驸马爷迫在眉睫，为避免节外生枝，你也就没再细问。
待真正走进山寨，你才彻底明白他的话绝无夸大。
打从迈过门槛的一霎起，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射过来，有震惊，有鄙夷，有羡慕，有憎恶，更多的是警惕和防备。
你没来由瑟缩一下，怀里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砰砰砰狂跳。
手臂温温一热，白起干燥宽大的手掌握住你皓腕，他目不斜视，“不用害怕，出了事有我在。”
“嗯，我不怕。”，你点头如捣蒜，笼罩心底的阴霾，顷刻间一扫而空，你反手和他十指相扣，“我们一起，一定没问题的。”
接下来事态走势，一如白起所料，一是忌惮白起的武功和身后的官兵，二则是其他当家苦口婆心的规劝，原本狮子大开口索要一万两白银的山寨首领，最后只拿了一千两便悻悻作罢。
“小郎君有点面生，不过模样儿真俊，要不要留下来在我寨子里玩几天？”，不情不愿地收起一沓银票，大当家当即将矛头对准你，话里话外尽显戏谑。
“不必了，她住不惯。”，不等你反对，他抢先开口拒绝，根本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
“那，您可太不给面子了，白大人，你们好容易来一趟，总得叫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是啊是啊，哪怕不住，吃顿饭不过分吧，就当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给您二位和驸马爷赔罪了。”
旁边一干人等也跟着起哄，将你俩里三圈外三圈围住，想走也走不了。
“要不？”，你抬头，不偏不倚撞进他比星子更璀璨的双眸，“我们陪他们吃一顿？”
“万事小心。”，他无声地用口型回答，轻轻捏一捏你手心。
宴席中，你们三人极为谨慎，特别是白起，每一道菜都是他先动筷子，确认安全后，才让你和驸马爷食用，酒更是半滴不沾，唯恐耽误正事。
这般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态度，完完全全征服众人。
最初心怀鬼胎的大当家，捞起海碗，大步流星走到你们面前，“哈哈哈，白大人，传闻都说你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忠君爱民，鞠躬尽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绑了驸马爷，是我们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干了它，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白起毫不扭捏，接过碗一饮而尽，“只要你不再作恶，不再伤害无辜百姓，别说一碗，十碗百碗我也能喝。”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冲您这爱民如子，为民着想的善心，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打今儿起，我们这儿多了个当家的，就是白大人您，你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朝西，你让我们抓狗，我们绝不撵鸡，哈哈哈。”
“来来来，满上满上。”
终于捱到结束，大当家破天荒地给你们配了两辆最豪华的马车，驸马爷和御医一辆，你和白起一辆。
途中白起枕在你腿上，迷迷糊糊的，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他的酒很烈，后劲儿很大。”
“那你为什么还喝，喝了好多。”，掏出袖里丝帕，你一点点擦拭他额头的汗珠，心疼不已。
鸦青色睫羽缓缓翕动，琥珀色眼瞳泛起温柔的海浪，每一朵浪花最中心，都深深镌刻你的影子，“我不想看到他为难你，欺负你，我说了保护你，说到就会做到。”
噗通，他的话投石入水，漾开心湖层层叠叠甜蜜的涟漪，漫到舌尖，涌上眼眶，化成泪珠儿，吧嗒吧嗒掉，“你好傻，白起，你这么对我，我该怎么报答你啊？”
微凉的长指一一揩去你腮边泪花，“下次见面，可以穿女装吗，我很想看你穿裙子的样子。”
（五）
满月夜，你身着最喜欢的蓝色绸纱裙，两只小手死死攀住宫墙，脚丫子在空中乱蹬乱踹，“小安，小安，快帮帮我，我下不来了。”
你哇哇大叫，今晚可是你和白起见面的日子，绝对不能爽约。
嚎了半天，压根没回应，你扭头一瞅，哪还有丫鬟的影子？
“小安，小安？你在哪儿？”，不死心底又喊了几声，恰逢此刻，巡夜的侍从经过，当场把你抓了现形。
“我，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不，不是要爬出去的。哈哈哈。你，你可以离开了。”
对方也不走，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你快回去吧，我一会儿也就回去了，你....”，剩余的话在来人仰头后，戛然而止，“白起，是你！！！”，你喜出望外，高兴得合不拢嘴。
“是我，快下来，我接住你。”他伸出双臂，满心满眼的担忧。
像飞鸟投入山林，你张开手，飘飘然落进漾着清风气息的，温暖的，熟悉的，只属于白起的怀抱，眼眶红红的，“我好想你，呜呜，你再不来，父皇就要把我赐婚给那个什么，什么统领了。”
“我也是，其实.....那什么什么，统领，是我。”低头浅吻你额发，他声线软下一寸又一寸安慰。
你气鼓鼓锤他一记，表达心中的愤怒，“咦，你都不告诉我，还亏我想今晚拉着你私奔呢。还，还穿了最喜欢的裙子。”
“的确很好看，比你之前的都好看。”，他倒也不躲，直勾勾看你，一抹绯霞从耳根迅速扩散至整张俊颜，头顶隐隐有青烟袅袅。
“以前见过我，什么时候？”，你完全没有印象。
“之前出宫迅游的时候，我远远看着。”，他老老实实回答。
“哦，我明白了，难怪知道我是公主后，顾征就说你很早就认识我了，那暗号就是你想出来的对不对，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敢情一开始不相信自己的人是他啊，“你今晚不把话说清楚，不准走，我哪儿不好了？”
“是我的错，娘子大人息怒，要不我去给你烤条鱼吃，消消火。”，他委屈巴巴拽一拽你衣袖，“之前都远远看着，一开始也没认出你就是公主。”
“一条不够，两条，不对，三条，哼哼哼。”
“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