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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南下避祸

听到这熟悉的对白，王少爷对面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王少爷一下子耳朵就红了，但害羞的王少爷不会回避，他只直直地看向那个人，“我说真的，我真的在哪儿见过你！”

“是么，那你知道我姓甚名谁吗？”

“不，不知道。”

只见那人竟是用手托着腮，冲王少爷玩味地笑着说：“那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所以觉得我面善咯。”看着对面的人耳朵越来越红，真是可爱。

“是...不，不是，我没有。”王家少爷紧张地不敢看对方，却依然在转过头去的瞬间留意到这人粉而不厚的嘴唇下有颗痣。

“不逗你了，我姓肖，名赞。今天是替我家小妹来赴约的。想必你就是约她见面的王家少爷吧。”肖赞正色道。

王家少爷听了对方报上家门，也不扭捏了，赶紧回道：“正是我，我叫王一搏。今天是，是我爹让我来的。我我不是自愿的。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你家妹妹成亲的......”

最后一句虽小声，但肖赞马上打断了他：“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希望王少爷不要毁我妹妹清誉。”

“不，不会，”王一搏慌乱地差点打翻前面的茶杯，“是我失言了。抱歉。我只是想说清楚，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一切都是我爹的安排。若你妹妹也是不愿意的，我马上回去和我爹说，这事就了了。”

“好，那正合我，不是，正合我小妹的心意。在此，谢谢王少爷成全了。肖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希望以后有缘再见。”肖赞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告辞。”说完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知是什么原因，只觉得越坐越热，许是这茶楼人多，又或许是对面这位王家少爷的目光太过灼灼。没等王一搏回敬，他就一溜烟走了。走到最下一层台阶，不小心绊了一下，还好四下无人注意，大家的目光都被台上的戏吸引了，肖赞快步走出了茶楼。王一搏站起来，凭栏探身往楼下看时，只能看到他消失的背影，便喃喃自语：“有缘再见吗？那下次得提醒他，走路当心着点。”

这人也见完了，地瓜干和茶也都吃了，王一搏正寻思着回去怎么回复自个儿爹，想了想，不如去茶楼旁的点心铺子买些老爹爱吃的，回去好好哄哄他。正当他准备抬脚拐出门，台上却发生了一阵骚乱。他扭头一看，是一位身穿军装的年轻人，长得一脸横肉，竟把刚刚台上唱戏的角儿拖了下来，似乎要把她拖走。原本遇到这事儿，他都记着爹嘱咐的，在外可以凭着狮子帮的名号做很多事，但是尽量别和军爷打交道。实在是看不过的事，可以仗着自家名头掰扯掰扯，但绝对不能动手。可他看到那位角儿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脂粉被冲净了不少，现出了一颗唇下痣，他瞬间就把爹的话抛之脑后，直冲过去，推开那军爷，把角儿护到身后。

“哪个王八羔子敢拦着爷！”那位军爷被推一踉跄，觉得大失面子，定睛一看，“原来是王家少爷啊。”他虽不认得王一搏，但是知道王一搏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本来来相看的事，王一搏觉得害羞，不肯带下人跟着，但是王老爷必是要安排手下跟着的，在茶楼外守着的狮子帮的兄弟一见情况不妙，赶紧走进来，护在少爷身后，而那位军爷也带着不少人呢，一时间茶楼里两伙人剑拔弩张，其他客人纷纷扔下银子走掉。

军爷看着王一搏鼓着腮帮，一心护着身后人的样子，想了想，不好在这里跟他发生冲突，再者，还能拿这事儿做个文章，便大手一挥：“行吧，看来这是王少爷的人，是我唐突了。不过王少爷，我得提醒你一句，今时不同往日，玉帅对你家老爷子也没有多少好脸色了。王少爷还是在外少惹是非的好。”说完，带着其他穿军装的人，离了茶楼。

傍晚，王一搏回到家，心里十分忐忑。那军爷走后，茶楼的老板，算是王老爷的世交，同王一搏说明了此人的身份，原来是玉帅现在身边的红人，姓苏的。并嘱咐王一搏，这几日出门，一定要多带些弟兄。王一搏担心的不是惹到了玉帅身边的人，他担心的是那人说的话，狮子帮出了什么问题了吗？他走到饭厅，王老爷已经在等着他了，不等他开口，王老爷也早从传回来的消息里，知道了今天茶楼发生的所有事。看着第一次没有和他犟头犟脑的孩子，王老爷叹了口气，“吃饭吧，今天光喝了一天的茶，没怎么吃东西吧”王一搏就着下人端来的水盆帕子洗了手，就乖巧地坐到王老爷旁边，给他爹盛了一碗汤，“爹，我今天闯祸了。”

“哼，你哪天不闯祸生事？我看你是嫌你爹命太长了，想让我早点下去陪你娘是吧。”

“不是的，爹，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不过那姓苏的仗势欺人。你说过的，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咱家收保护费也都是看菜下碟。所以，我实在是没忍住。爹，我错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家少爷还能认错了呢。老爷，您别生气了，眼下，你还是和少爷说说，咱接下来怎么办才好。”一旁站着的老管家，挥挥手让其他下人下去，自己给两人布菜，希望这对父子，好好说说体己话。

“一搏啊，爹我这辈子，虽然干的是黑帮的事，但我自问没干过多少黑心的缺德事。可是现在这世道，容不下太多的好心。前年那次借人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你那教书师傅跟我说，你还在学堂夸过你老爷子。脸红什么，回家也没见你和我说过什么好话。你知道的，我是看不过他们做的事，那我也没有理由和能耐为那些苦命人做什么。我护着这帮弟兄都艰难，更别说别人了。所以安排你和肖家妹子相看，也是想为你谋另一处后路，你不要急，听我说。洛阳，我们是真的快待不下去了。我是想着，回头散一些钱，安置好其他兄弟，就带上一些人南下去你娘家那边落脚。毕竟她生前我没能带她回家，死后我想和她一块埋在那儿。我以前没有给我爹养老送终，我也不指望你能陪我窝在那湘西。所以，盼着你能快点成家，然后去闯荡闯荡。你是要成大事的，我做爹的，没能罩着你，就盼着你自己成器了。”

王一搏第一次听到爹对自己说了那么多，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最后还是没让它落下来。最后，父子二人第一次安安静静吃完一顿饭。撤下饭菜，王老爷看着一搏，最后还是开了口：“你也16了，我像你这么大年纪，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才能给你娘挣一个家。你呢，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么？”

“爹，我想参军。”

“我早看出来了，你师傅说你之前老去部队集结的地方，扒拉着墙看呢。我不反对你参军，只是，你要记住，你是王家的人，我们祖上都不识字，没留下什么祖训。你就记得你爹我说过的，万事义字当头，这个义是什么义，你自己去闯过了，就能悟出来了。我已经打点好了，你收拾一下，后天就出发去广州吧。我托人在那边照顾你，你去试试，看看能不能考上那个黄埔军校。”

六天后，王一搏只带着从小跟着他的小刘，走出广州的火车站。没想到来接他的，也就是他爹拜托的人，竟然就是之前“有缘再见”的肖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