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助得到消息的时候龚俊和张哲瀚刚回家,徐姐把午饭做完要去收拾车库的时候。对后进来的张哲瀚说,“哲瀚呀,你的快递到了,我放到你房间了。”
“好的。”张哲瀚把球包放到三楼就打算去房间看看什么快递,是不是委托张苏给他买的东西到了,那个网购软件他是真的搞不懂,还是让明白的人帮他买吧。
但是当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EMS,老朱来信了?怎么发到这里了,这么着急吗。他快速拆开快递,里面全是照片,张哲瀚刚翻了前几张,是他们昨天在酒吧门口、包房里的,然后几张是李宏安和大助一起的照片。这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之前查的案件,和大助有关系?他回头瞅了瞅门口,听到龚俊房间传来洗澡水的声音。张哲瀚觉得后脖颈的发了一层鸡皮疙瘩,迅速爬上了他的头皮。
他盯着大助和李宏安的几张照片,是在船坞,周围是集装箱,距离较远,建筑也应该不是国内。有白天也有黑天的时候,但是仔细看看,李宏安的身材比昨天看着要瘦不少,照片背后标记是2年前3月的照片。龚俊房间水声停了下来,张哲瀚赶紧把资料塞到衣柜里,火速扒了自己钻进浴室。
龚俊在卧室里看手机消息,顺便让张苏预约了个高尔夫的教练。他以前都是和一些人瞎打的,但是看张哲瀚还挺爱玩的,就找个人教教吧,难的有兴趣想学一学。龚俊看着大助发来的信息,再思考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他在这几个月连续调整了几次工作内容,便于他留出私人时间去做别的事情,给张哲瀚放假期间,他几乎都在处理海外的事情。李宏安的事情他没有想到会暴露的这么早,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李宏安被盯上的时候他就让人在梳理和李宏安的业务往来,把会留下线索的事情都抹掉,该处理的人列了名单交给大助,他则安静的呆着,尽量避免接触李宏安。果然,在调查到他这里的时候,警方也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就过去了。
龚俊听着隔壁房间的水流声,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张苏找他要签一份文件,比较急,龚俊起身走到隔壁门口,对房间里喊:“哲瀚,我去公司签份文件,你不用跟着了。”“好的,晚点我去接你。”“也行。”
张苏发现她近几个月的工作节奏放缓了,Boss的工作安排内容发生了一些变化,早间会议,不再是场场都到,午饭几乎不再和员工在食堂吃,没有必要的酒会饭局几乎不接,在张苏看来,boss是沉迷温柔乡了,每次出门张哲瀚像个保镖一样护在他身旁。更离谱的是boss从来不爱玩高尔夫,现在居然要和太子妃一起学习高尔夫了。爱情使人懒惰。Boss已经好几天没有来开会了,要不是文件要的着急,估计他今天也不会来公司。
张哲瀚关上花洒,闭着眼听着汽车驶出的声音,穿好浴袍走到窗边拉好窗帘,关好房门,拿出藏着的文件,又仔细看了起来。大助的身材、发型、脸型都没有任何变化,李宏安除了这一年有点发福,也没有什么变化,看他们的表情很轻松,等等,这个是谁?在他翻到的照片里角落里,有一个男子带着帽衫口罩墨镜,身材清瘦,从船上要往下走,李宏安伸手去扶,大助背对着镜头抱着胳膊看着。“这是……”张哲瀚不敢相信。从他的下巴滑落了一滴水,他还没有擦头发。他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因为照片里的,是龚俊。
张哲瀚坐不住了,他拿起手机,给心中的号码发了一串数字,这是卧底时他们的秘钥。过了十几秒,他的电话响起。接起来以后,他没有说话,就听话筒里传来机械的语音记录。是一个地址,他心中默念3遍,直到对方挂断电话,他换好衣服,把照片藏在身上,走到门口和徐姐说出去走走顺便接龚俊回来。徐姐应了一声。张哲瀚没有选择开车去,他怕太显眼了。走了十分钟,从别墅区穿到大马路上打车。“春晖路万达。”他走到万达,逛来逛去的去买了一些男士用的袜子和内裤。又想起来去买了芝士蛋糕,让服务员多拿了几个冰袋装好。又七拐八拐的从别的门走出去打车。“安井巷小吃街。”安井小吃街离万达并不远,走路也就15分钟。但是他今天拿着蛋糕,也不能在烈日下暴走。
“12块。”出租车停在了小吃街的路口,天气热的司机都懒得和乘客扯皮,要不然出租车司机还得问,这刚下午你来这么早干嘛,小吃摊都没支起来呢,你看哪有什么人啊。张哲瀚下车往后看看,有一个私家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小区门口,下来一男一女,他看着他俩说说笑笑的走进了小区里,张哲瀚往树下阴凉处躲了躲,听着蝉恼人的叫了会,不见异常,拐进了小吃街角落里的一家冷饮店。进屋感受到了店里的冷气,张哲瀚放下蛋糕盒子和塑料袋,扬声喊了一句“来杯凉茶。”年轻的店家听着话愣了一下,就看一个老头从窗口探了个头出来。“没有凉茶,来个香草味儿的吧。”“行,快,热死了。”
不一会,老头就拿着一个碗,装了一碗香草味的冰淇淋,又点缀了几个水果,然后还淋了点炼乳。张哲瀚看着他端过来的东西就腻。拿起小勺把炼乳和巧克力碎扒拉到一遍,直接挖冰淇淋吃。老头也不回去后厨,就在他斜对面的座位上拿着蒲扇,望着冷清门口。年轻的店家出来和老头说到“老李,我去回家躺会儿,一会再回来。你帮我看着点。”
“好嘞。你去吧老板。”老头热情的应承下来,等年轻店主走出去后,他又说“天热的哟,鸟都不飞了。明明是群居的鸟儿,也不合群。”
“……有些鸟可能就喜欢孤独。老李?”张哲瀚选择了退伍,就不再想和任何人有关联了。要不然看在他儿子的面子上,他才不会去联系老朱,现在好了,老朱开始找他麻烦了。
“化名化名,李郎德。”老朱随意说到,拿出烟卷抽了起来。
张哲瀚把裤兜里被汗水弄潮的照片拿出来。“这些,还有之前那些,说说吧。”
“黑子,你们当时在边境缉毒的时候,就没有那种,我们明明已经做得够保密的了,可依然抓不到大头,不是提前走漏风声,或者就是抓的都是小鱼小虾,无关痛痒。”老朱吐口烟继续说“当时我们进行了深入的排查,也抓到了几个内鬼,他们透露,已经国内有人在金三角做的很大了,但是这个人一直都很神秘,神秘到,连线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只是知道很多人为他做事。并且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个头子。我们下了很多线,不是走岔了就是被断了。损失了很多时间不说,葬送了很多兄弟。那个不成器的兔崽子还被染上了。”
“他是被迫的!”张哲瀚的老队长,永远冲在第一线的男人,却因为一次失误导致染上毒品。从此再也不能堂堂正正做人。
“……无所谓了,人都凉透了不要说了。”
“他是你亲生的你应该知道他的为人!”
“重要么。现在提到他的编号都在档案里有一笔,已被腐蚀了。”老朱咧嘴笑了一下,然后把烟圈吐了吐。“我退休了这几年,我始终觉得当时办案的时候,有力气没处使,我一度怀疑有人在阻挠,但是不是,所有的调查,人员流调都非常顺利,但是我能感觉到不对。没有证据,一切都白搭”
“长话短说吧老朱,我时间不多。”张哲瀚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
“我自己调查后发现,有一个叫大助的人,他与很多人的业务都有关联,这几年开始在他身边埋人。以备不时之需。”老朱斜眼看了看张哲瀚问“龚俊和你关系如何?你可在他那住了半年多了。”
“挺好,有空调,有人给做饭,我就负责安保就好了。”张哲瀚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黑子,你就没有想过,他一个普通商人为什么会需要保镖。他需要保镖的时候正好是大助常驻国外的时候。”老朱把抽完的烟蒂扔到烟灰缸里。“他在防谁?”
张哲瀚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无数遍。但是他通过者半年多的相处,他觉得龚俊就是太孤独了,没有朋友,没有女友,没见过他去父母家,张哲瀚一天都在家的时候,龚俊就打开电视,或者看文件。而印象中,自从他跟着龚俊开始工作后,大助就出现过一次。“他俩好几个月没见过了。”
“这个我比你清楚。昨天和你们在酒吧的一起喝酒的李宏安,自杀了。在安河桥下,边上还有一个人,应该是他身边的萧展。”
“死了?怎么死的?”张哲瀚诧异,为什么是昨天死的,那今天会不会有警察去调查龚俊。我们昨天直接回家了啊。
“死了,自杀,抹脖子那种。萧展就比较惨了,跟了他那么多年,被他捅死了。现场看起来,应该是李宏安先把李宏安和大助早在七八年前就认识了,在一个私人酒会上,那时候李宏安还是个搞艺术培训的小老板,手脚不干净,被大助救了几次。”
张哲瀚打断他。“对了,大助叫什么,我看所有人都叫他大助,他没有姓名吗?”
“大助,方靖宇。身份证上写的今年37岁。”
“就这些?”
“他名下有几个公司,与君安集团有正常的业务往来,其他的业务也都查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近一年,他和李宏安在私下接触的次数越来越多。”老朱从张哲瀚手里众多照片抽出一张问张哲瀚“这是谁。”张哲瀚脱口而出“龚俊啊。”老朱笑了“这是萧展。”“所以,这个照片里的人,到底是龚俊,还是萧展。你和他生活了半年多了,你能辨别吗。”
“这是萧展?”照片里的人,长得和龚俊有八分像,然而那天在酒吧,张哲瀚根本没注意到萧展,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李宏安身上。
“这个萧展,是大助在5年前找人整容的。他本身的容貌已经无法追查了,因为这个萧展的身份也是假的,在公安内部系统中,是人为写进去的。找不到生平资料。只有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老朱又点了一根烟。“所以一年前,这个照片里的人,到底是龚俊,还是萧展。”
“……”张哲瀚抬头看着老朱。他想说这个是龚俊,但是龚俊和大助以及李宏安的关系,这大半年来几乎无联系。而且昨天在酒吧里,龚俊对李宏安的冷言冷语以及痛心疾首。都像是在惋惜痛失一个合作伙伴,没有要保他的意思。反而是那个李宏安对龚俊的眼神不太正常。“萧展是什么角色。”
老朱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皱了皱眉。“萧展是李宏安的情人。好了很多年了。但是大助在控制萧展,通过什么手段我不知道,但是萧展很听大助的安排。”
“他到底是谁的情人。”张哲瀚吐槽了一句。“所以你现在怀疑走私案这块是大助在搞鬼吗?”
“不,除了走私,照片里的集装箱,都是偷渡过去的妇女儿童。人物侧写对李宏安的定义是,在犯罪集团的中高层,负责物流、走私、贩卖儿童,涉不涉毒没查到。集团内他是没有决策权,想努力上位,但是年级大了。你以为李宏安那么好抓吗,抓他的证据是被人邮寄到公安局的。”
张哲瀚已经乱了套了“你到底想要我干什么吧,你说。”
“1、继续和他生活;2、打听打听,一年前他有没有出过国。他,和大助具体什么关系。这个查了很多年了,始终没有实际进展。”
“他们俩在公司就是比较熟络的同事,但是有传言,大助是龚俊父亲的私生子,很多集团业务都是他处理,龚俊这个正牌太子反而落得下乘。但是龚俊不在意这些,他在单位就安心上班。晚上回家就看看材料,看看电影。偶尔出去社交。”张哲瀚边回忆边说。“其他的不知道了,他就来了一次,之后就不在了。对了,我入职的时候他们是在医院,大助身上是有枪伤的。”
“这个我记下了。看看时间线上怎么对比,他们这些人的反追踪能力太强了。很多时候都追不上。”老朱又说“你觉得是龚俊吗?”
“老朱,你在诱供吗?”张哲瀚冷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老人。自从他痛失爱子后,仿佛原来和蔼的人变成了煞神一般,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张哲瀚。
“不,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老朱收回目光。“走吧,有机会再聊。现在一切都还不明朗。你注意安全。”
张哲瀚这一下午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脑海里的画面,那个从船走下来的人,被李宏安搀扶着的画面一直挥之不去。是龚俊吗?还是萧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