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四十七、极度异常的爱

在场的所有人闻声行礼，躁动的过后是瞬间的鸦雀无声，静得让人胆寒，在这样一个本来就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兰瑟形单影只从拐角得阴影中渐渐走进人们的视野内，空气中只听得见他的脚步声踩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跳上。兰瑟视其如空气般从依利昂身边经过，并在牢笼的正前方停下了脚步。

 “离他远点！”

兰瑟那张毫无感情的脸被牢笼的铁栏杆分割成了几个部分，每一个都是不容置疑的冷峻，他透过那些间隙第一次用像是命令的语气和自己的兄长说话。

 “你为什么要把他伤成这样？”

希亚特扭过头来，一双空洞的眼睛里也藏不住的愤怒喷涌而出。

 “如果我没记错，你回来那天我也问了他同样的话。”

 “与他无关！”

希亚特一边吼着，跌跌撞撞向兰瑟的方向冲了过来，像是忘记他们中间还有一道铁栏杆的阻碍，希亚特硬生生撞了上去，随即瘫倒在地。他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铁链碰撞声，外面的依利昂也冲了过来，却被兰瑟震慑的视线逼停了脚步。

 “至少让我治好他，作为他不曾伤害我的报恩。。。”

像是自己才是被囚禁之人一般，希亚特瘫坐在地，双手死死抓住牢笼，在居高临下的兰瑟的阴影里是他卑微而虔诚的仰望。

 “哼！你？就凭现在的你？”

兰瑟嗤笑着不留余地地嘲讽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哥哥。

 “医疗班的人也好，帮他治疗吧。”

 “你的伤势已经动用了所有救助力量了，拜谁所赐啊？你到底要强迫正义做大逆不道的事到什么时候？”

 “我。。。”

 “他们到底对你下了什么蛊？还是只是因为他那张让人生恶的脸？龙族上下赤发多如繁星，为什么就一定要是他？”

兰瑟接连不断的质问句句诛心，将希亚特的理性击沉，他无法为自己的强撑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做一只扑火的飞蛾呢？哥哥。。。”

兰瑟也蹲了下来，隔着那扇牢笼握起希亚特抓住栏杆的手背，语气亦如吐息一般变得温和起来。

 “放过他。。。”

兰瑟打从心底里爱着他的哥哥，所以他可以用尽各种方法尝试游说，软硬兼施，却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理解。

“哥，你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尊重、崇拜，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要的自由，那就由我去坐上那王位。为了救你我已经丢掉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所以答应我在把他带回来之前，至少不要去拥抱敌人。”

兄弟二人本就不是会将爱恨挂在嘴边的人，真情流露，那是兰瑟最后的挣扎。

 “兰瑟，求你。。。”

然而，世间总是充满了事与愿违。

兰瑟果断站起身，他向后退了几步才停下来，那是不会被绝望渲染上悲伤的距离。

 “好！好。。。哈哈哈！”

失望到绝望之间是一段无法解释的癫狂，突然狂笑起来的兰瑟让所有人明白，龙之逆鳞已被剥落。

 “让我救他？可以！只要你立刻恢复你手臂的创伤，当着他的面！”

兰瑟极不情愿地瞥了一眼赛托里克后，用一种希亚特从未见识过的眼神看向他，像是捕食者不再依赖强大的力量，而是开始对猎物充满了诡计多端的歹毒。

 “告诉他，兄长这幅身体所背负的诅咒到底依赖着什么？”

那之后是片刻地死寂，希亚特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配合着当下的氛围游荡在迈出每一步。有些杂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只是目睹着这个像是幽魂一样的男人走出牢笼，朝着兰瑟身后的依利昂走去。

【F】

依利昂抱着用自己外衣裹紧的希亚特向宫殿内的房间走去，希亚特伏在他的胸口。

 “依利昂，我要去奔向死亡，你要不要陪着我？”

希亚特说着，夜里的冷空气渲染着言语刺骨的气氛，如同冰针一样扎在依利昂赤裸的胸口。

 “我说过，您只需命令我。”

消失在夜的深处的背影，留下了一道无法抹去的忧伤。

四十八、被忽视的真正的心意

马蹄声踏破晨雾，相互纠缠的吐息在空中留下的痕迹转瞬即逝。

 “报！”

划破圣殿上空寂静的夜，一名传令兵慌张地向独自一人坐在冷清的王座上的兰瑟禀报着。

 “陛下。。。希亚特皇子和依利昂近卫长未经许可，冲破了边境的防卫，逃离了龙族！”

传令兵喘着粗气，一路疾驰来到这里让他气息难平。

 “该死的！”

方才还慵懒地依靠在王座发呆的兰瑟骤然起身，满腔怒气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索性有跌坐回王座，将头埋在手心里，一点思绪都没有。

兰瑟明白从一开始过激的只有自己，明明知道那样做后果的严重性，却还是控制不住一时的脑热，如今冷却下来便只剩下赤裸裸的后悔曝尸荒野。兰瑟甚至无法理解自己究竟为何犯下这些违背本心的错误，究竟为什么要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懊恼与悔恨像是决堤的洪水将他冲向无主之地。

空无一人，一片荒芜。

 “陛下，希亚特皇子留下了这个。。。”

那是一封希亚特留给他的手写信，字体潦草，看得出一切发生的突然，也许就连希亚特自己都没有意料到。

兰瑟思绪凌乱，信也只阅字里行间，却还是掠过就夺走他呼吸。

 “如果是自由的你，一定能拥有幸福。可你却把它拱手相让，代替我坐上王位。没能获得的梦寐以求是我的不幸，绝非尔错。”

 “抱歉。。。作为哥哥没有为你义无反顾，所以这一次换我。”

 “抱歉。。。把依利昂也卷进这糟糕的境地，希望他可以活着，回来仍护着你，替我陪你长大。”

 “也许如你所说，我的确应该学着知足一点，毕竟我已经有过美好的记忆了，有为了我舍生赴死的骑士，还有一个无比耀眼的你。” 

 “虽然这么说听上去很不争气，但是我好想回到那个夏天，在那之后的深秋不断轮回、重生，你永远都是我身边长不大的孩子。。。”

 “兰瑟，我亲爱的弟弟！你要振作起来，打起精神，记住你有一颗比烈日还炽热的心，这一次用他照亮自己吧！”

 “你值得这世间美好！这一次，我要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你。”

 “珍重！我的骄傲！”

兰瑟的视线模糊了起来，回忆在他的眼睛里掀起的海浪，泪水滴落在信纸上将尚未风干的墨迹晕染出忧伤的形状。

【你亦是这世间理想，随风不败的花。。。】

 “来人！备马！”

兰瑟再次站起身，他没有擦去泪水在脸颊留下的痕迹，这不重要，比起他坚定的心。

【你给了我成为『我』的一切！】

兰瑟起身离开着高处不胜寒的王位，脚踩在这座充满梦幻的沃土上。

 “我会在路上跟你解释的，以你现在的状态不能一个人骑马。还有就是路途颠簸，忍着点。。。”

兰瑟对着坐在自己身后的马车车厢里的人说道。

四十九、开战前夕

 “睡了？”

沃伦不知从哪里回来的，此时正倚靠在门口。

 “嗯。”

盖亚坐在床边，正温柔地为熟睡的塞恩擦拭身体，目光不曾离开过这张面孔。即使是正在和沃伦交谈中亦是如此，那是仿佛一切都可以置身事外的美好，值得用心守护。

在破坏之后。。。。。。

 “有消息说是对面已经行动起来了。”

沃伦将得知的消息告知于盖亚，显然他刚从康莱亚那里回来。

 “然后呢？”

锁定的视线依旧没有逃离，冷酷的声音质问着，漠不关心。

 “哼！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散伙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不是我们最在行的吗？”

此时的沃伦也将视线落在了塞恩身上，看见他在睡梦中紧皱的眉间，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揉开，试图抹平那些略带悲伤的印记。然而，一旦想到到底是因为谁才徒生的伤悲，他不禁嗤笑起来。

 “话说，我们放弃一切，能带他逃多远？”

 “看我们命有多硬了！”

 “哈哈哈哈哈！”

盖亚的回答着实让自己的兄长难以掩饰内心的亢奋，在这一刻微不足道的希望像是被黑夜拉长的影子，无限延长在即使仍是漆黑的远方，依旧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对于那些有了生的希望的亡命之徒们。

于暗夜中不停驰骋，朝着只有前方不断奔赴的两股渺小的势力，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无人知晓却也无人在意，过程与结果在这一刻变得毫无意义，爱与无愧于心让他们全力以赴，不停奔跑。

独自一人坐在冰凉的王座上，回想着方才看守传来的消息，便是狼人兄弟携塞恩逃离了这座孤城，暂时不知去向。失去全部筹码的康莱亚却丝毫没有动摇，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紧张的神色，相反那种淡然自若让人胆寒。

像是孤注一掷的赴死者，面前只有战斗到死一种答案。如今的康莱亚的心里已经毫无慈悲可言，他在空荡的王殿内，凄凉的黑暗中打了一个响指。随即解放于那冰蓝的月色下，一群蠢蠢欲动的魔兽，对于血液垂涎三尺的他们四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狂奔，格外显眼的红色瞳孔在月夜下的辉映下，留下了久久难以消散的血痕。

五十、爱与野兽

漆黑的夜色下鸟兽嘈杂的叫声显得格外刺耳、诡异，塞恩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下恢复了意识，却实在对眼前的状况摸不着头脑。此时的他与盖亚同乘一匹马，在他的怀里于暗夜中奔驰，不远处就是同样骑着马的沃伦。

 “该死！果然那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能做出这样变态的事也就只有他了！”

沃伦说着，呼吸急促，时不时地紧张地回过头来查看，显然是在逃避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

塞恩使劲全身力气，声音依然在小的可怜，只有在他身旁的盖亚察觉到，便安慰他不要说话，也不需要慌张。他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柔软，像是晕开的白月光。

 “看来那个老狐狸一定是用了什么诡术，完全暴走了。。。它们完全没有回应我发出的讯号，大概是干扰了神经，信息素已经控制不了它们了！”

原来沃伦一直在探查他们面对的状况，试图找到突破口，只不过结果并不理想罢了。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猛兽的狂吠声突然聒噪起来，潜伏在四周活跃于黑夜的鸟兽像是察觉到危险的信号，也纷纷四散逃窜，一时间他们被自然而纯粹的恐惧团团包围。

 “小心身后！”

眨眼间，他们的身后几只兽化的狼人杀红了眼，毫无策略地一并向盖亚和塞恩所乘马匹的方向冲撞过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沃伦迅速将自己的马匹调整方向，向狼群袭来的方位冲撞过去将狼群冲散。冲击力之大让一具尸体四分五裂被撞到远处的树上，也让沃伦的马丢了性命，现在的他孤身一人挡在塞恩、盖亚与失了疯的狼群中间。

 “发什么楞？还不快走！”

沃伦大吼道，那决绝的气势并没有吓退狼群，反而吸引过他们的注意力朝向自己。在感受到兄长所传达的决意后，盖亚毅然决然策马向远处的黑暗中奔去。

塞恩的姿势能够清楚的看到身后发生的一切，那寂寞的双目中第一次有了并非邪恶而是后悔与歉意交织的眼光，像是再说着『若是有缘。。。』后却又难以开口的真正的心意。塞恩眼看着沃伦取下禁锢在手臂上抑制兽性的环，在一道划破长空的闪光下，一头巨大的猛兽孤立于此，在黝黑的鬃毛的包裹下周身冒着热气。面对眼前的狼群，口中不断发出警告的吼叫，最终仰天长啸，他和他们的世界像是夜的尽头一样和这片土地一分为二。

 “停下！不能留他一个人，会死的！盖亚！”

塞恩显得格外焦躁，他不顾马背上的颠簸，用力地摇晃着盖亚，希望他能够停下来，然而盖亚好像并不与他心意相通。

 “不要辜负他，如果在这之后我跳下去，你也要驾着这匹马继续向前，不要回来！”

这便是盖亚的回答，坚如磐石的笃定亦是冷若冰霜不可溶解。

 “你在说什么呀？他是你的哥哥，无论为了什么都不能放开的存在啊！快停下！还来得及。。。”

 “听着！他可以下定决心为了你铤而走险，我就可以为了你放弃拯救他！你还不明白吗？”

盖亚与塞恩的对峙过于无情，一时让塞恩语塞，整个人僵在那里。盖亚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过重，本是无心，只因意气急躁。

 “不要辜负他。。。”

在不绝于耳的猛兽之声下狂奔，塞恩度秒如年，脑内走马灯似的全部都是沃伦的一切。此刻他所能想到的是在自己阴暗的一生中，盖亚与沃伦并非他悲惨命运的初始，也一定与终焉无关，不过是与同样寂寞的两个孩子相遇过一遭罢了。

于是，就只是转念之间，塞恩紧紧攥住马的鬃毛，用力向后拉扯，马瞬间失去重心，高扬起前蹄，身体向后仰过去。即使是体力尚佳的盖亚也无法应对的紧急情况，两人和马一起重重跌落在地。本就清瘦的塞恩，加之近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昏迷之中的他更是滚了很远，直到撞到一棵树上才停了下来。

 “塞恩！”

盖亚顾不上在慌乱中逃窜的马匹，径直冲向了塞恩。

 “你不去，我去！”

塞恩拒绝了盖亚的搀扶，踉跄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来路走去，看样子这一摔定是伤了筋骨。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救他，你离开这里！”

盖亚的双手紧紧握住塞恩的肩膀，眼神却看着沃伦大战的方向。

 “这是我最后的妥协了，如果你死了，就算我们俩最后都有幸活了下来，没有你。。。那家伙会用余生憎恨我，直到我真的死去。”

盖亚接着说道，这回他终于看了一眼塞恩，一瞬间闪过的笑容绝非宽慰更像是自责。

 “可。。。”

就在塞恩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盖亚已经先一步行动起来，只见他敏捷地扯开上衣露出健硕的胸膛。动作之快以至于当他完全呈现出兽化状态后，塞恩甚至都没有看清他何时摧毁了抑制环。

那巨大的猛兽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背对着自己的突起的脊骨清晰可见，厚实的背毛上还有化身时残留的血肉碎片。塞恩以为自己会害怕到无法动弹，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坚定的脚步把自己带到了盖亚的身后触手可及的地方。

 “盖亚？”

颤颤巍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的反应，但是那庞大的身躯像是逃避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不安分煽动着的耳朵却出卖了他的淡定自若。

 “嗷唔。。。”

随着塞恩不断地靠近，盖亚发出不耐烦地低吼，像是在表达『离我远一点，我很危险！』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盖亚感受到的是一只有些冰凉的掌心穿过了他的背毛，抚摸着自己坚硬、粗糙的皮肤。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警告是多么的无效，即使是幻化成一头巨兽，最后一丝理智也在提醒着他，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巨兽呼啸着从他身边逃离，在拯救又可能变成伤害之前，那响声震撼大地，剥夺了黑夜静谧的权利。

塞恩倚靠着一棵树用以维持身体那摇摇欲坠的重心，他看了看自己已经肿起的脚踝，试着轻微点地，痛感就像过电般迅速传过他的全身。塞恩大口吸气，试图缓解疼痛，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并不是因为有人在等他，而是自己有所追寻。

tbc。。。